好想过年

个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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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刚刚过完元旦,我就想着快点过春节。

 春节过去不叫春节,叫过年。因为小时候就没听说过春节这个名词。当过年的名称被改为“春节”后,便连许多年气和年味也一同淡化或改掉了。

 还是喜欢小时候的过年,也许因为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更不担事,过年时什么都不想,就一心一意过年。那时候的过年,餐桌上的饭菜没有现在这样丰盛,人们的衣着没有现在这样华美,但那时的年气浓,年味重,每过一个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会加深一层。

 最感兴味的并不是过年时可以穿新衣,戴新帽,热热闹闹放花炮,也不是过年时挣了多少新票票(旧时过年也给给孩子压岁钱,为了重视和喜气,压岁钱一定要换成崭新的票子),而是大年初一的拜年。

 那时的拜年全都按照旧规旧俗,一点也马虎不得,更是违拗不得。

 那时大年初一早上,天刚麻麻亮就要吃饭,有些家庭越穷的人,讲究越大,吃饭时间便越早。当然即便是过年,那时的年饭(初一早上第一顿饭)也很简单,北方人一般吃饺子和面条,臊子是先天晚上做好的,所以年饭做起来倒不怎么费事。

 吃完年饭,孩子们便满街道地跑来跑去,远远地便看见满街道的新衣新帽在晃动。

 很快,拜年就开始了。

 那时的拜年自然由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带领。说来也怪,其时并未听见有人吆喝,更没有人打钟,尤其那时候乡下人连最起码的钟表都没有,可一到拜年时间,大家便纷纷从家里走出来,很有秩序地在村街排成一定形式的队列。

 拜年从哪一家开始,这似乎已经形成了定势。我们那个村子属少见的南北走向,因此村街便是南北街道。全村家家户户则分居在村街东西两侧。

 过年的气氛自然喜气洋洋,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大红对联,门神更是少不了的。就连一些院墙和大树上也都贴有 “满院生辉”呀,“树大根深”之类吉祥的话语。

 拜年终于开始了,长长的队伍,由那位德高望重者领着,逐家逐户地拜。这时候似乎早有一位那位被德高望重者认可的人,每到一家时,就高声喊道“某某爷、某某伯”,或“某某婆、某某婶”,“众人来拜年了!”其时这家便早有人在门口招呼,众人进到屋里,先是给祖宗灵位上香,行跪头礼,之后家有老人者,无论辈分高低,都要接受众人的跪头礼。这家拜完,便是下一家,依次进行,行礼如仪,既有过年的喜庆气氛,又有拜年的浓郁氛围。

 参与拜年的人,全是男人,女人不能参加。这一定是从久远的封建时代传下来的规矩,自然含着男尊女卑的意思。我们一些小男孩,自然有资格参与其中了。说来也怪,我们这些平时叽叽喳喳,俏皮捣蛋的小家伙,一到这种场合,便好像中了魔法似的,全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大人们作揖我们作揖,大人们磕头我们磕头,谁也不敢轻狂和造次。

 这种挨家挨户地拜年,内容并不复杂,程序也很简单,但要拜完全村,少说也得两个钟头。

 这种形式的拜年,其实就是文化人的所谓团拜。乡下人的这种团拜比城市人那种团拜更朴实更实在因而更具实际意义。城市人的团拜往往只注重形式,乡下人的团拜则形式和内容并重,有时内容的意义还会大于形式。

 乡下人的这种拜年形式,往往具有沟通村人、邻居之间情感,密切相互感情的重要意义。尤其是,村子里一些相互有过矛盾,或邻居之间发生过纠纷的人,便在自尊心的驱使下,要么少了交往,要么干脆连话都不讲。如果时间久了矛盾就可能加深,关系就可能紧张,搞得乡亲们不团结,也会影响村风。可有了过年拜年这种形式,就可藉此契机让原本紧张的关系缓和一下,同时还可消解矛盾双方的敌对情绪,为日后的握手言欢与和好如初,做一些先期性工作。拜年时,无论原先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只要轮到你家,你就要主动和人家打招呼,表示友好之意,这样人家便不会继续纠结,慢慢地矛盾就会化解,乡亲还是乡亲,邻里还是邻里。说穿了,一村一院的,大家往往都是一个老祖先,虽然分家过日子,可毕竟血浓于水啊,自家人和自家人争什么,吵什么,叫人看笑话嘛!

 于是,旧时每过一回年,村里乡亲们之间的感情就会无形中显得密切了许多,见了面话稠了,声柔了,笑也甜了。一个好的村风,乡亲们之间必须和睦相处,相互扶帮,大家像一家人一样,这样才能真正做到和气生财,合力兴旺。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自己也成了下山夕阳,好些年不回老家,不知旧时村街还是原样否?村街那棵古槐依旧根深叶茂么?还有村前那个用以蓄水的涝池还在不?那口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井里水还那么旺么……

 尤其想回老家过一回年,和乡亲们一起拉拉家常,去村头田野转转,检回那些儿时的珍贵记忆。

 拜年,那古老的习俗还继续着么?乡亲们还会沿习那传统的形式挨家挨户拜年么?

 真的好想过年,好想像小时候那样和乡亲们一起拜一回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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