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

收工回来的路上，听到有人在吵架，声音挺大的，我走进一看，原来是苏寒与网兜。

网兜的田在苏寒的田下方，这时正是用水时节，必须流经苏寒的田里，苏寒觉得让网兜拣便宜，自己没有这个义务，为此进行刁难，不让其过水。

只听网兜说“水田总要用水呀！你不让我从你的田里流过，我的田咋办？”苏寒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管你咋办？这与我有关系吗？”网兜说：“依你这么说，我的这些田只有扔在这里荒芜？”苏寒心里有些自乐，脸上显出得意：“你的田荒芜不荒芜不关我的事，”接着苏寒自豪地抗起锄头走开，边走边说：“你是劳模、是种粮大户，你不是很能干吗？”

苏寒的祖父叫苏通，名字叫通，其实啥都不通，为人孤僻，自己从来不吃别人的东西，自然也就没东西给别人吃，一生没有一个好友，亲戚也不走动，没见他求人过，算是个古板、老实。后来在哪搞集体的年代，只要每天能抗一把锄头出工，就能领十个工分回来，大家都差不多，没有朋友也就无大碍。

苏寒的父亲，叫苏溪良，解放前夕出生，青春期正赶上文革，孤僻的性格，没去参加那打打杀杀的事情，还真没为家里惹祸，看到那些敢于冲锋陷阵的勇士们，后来遭罪的情景，苏溪良父母蛮高兴的，觉得这种性格还行，不吃亏。

后来苏溪良找个老婆叫妃珍，个性与苏溪良一个样，与亲戚、邻里没有一点干系，邻里间没一个人有交往，妃珍怀孕已经临产，苏溪良要出工，照说该有心理准备，找个年长妇女帮关顾，可她没有，也说不需要。

临盆那天，苏溪良外出做工了，邻里没有一个人走近，妃珍自己竟然忍着疼痛，顺利产下儿子后，自己还能为儿子接生，然后爬起来做晚饭，待苏溪良回到家，晚饭已经做好！

苏寒继承祖上衣钵，外表看去不错，身材高大，也顶结实，不过社会在变化，孤僻的性格让人难以接受，到可以结婚的年龄，该成家了，可是自己不会找，也没一个人帮他，白天自己做自己的活，晚上除了看电视就是睡觉，不会上网，不会唱歌，也不会打牌、赌博，连骑自行车都不会，真正是继承祖上传统，从不帮助别人，也从不贪恋别人的施舍。

近年来，同龄人发挥各自的特长，有本事的开店做生意当老板，一般的在家做食用菌，种植经济作物，也赚到钱，盖起新楼房，开起小轿车，勤快显示出效果，而苏寒不是向同龄学习，反而心里产生嫉妒：“国家真是腐败，让这些投机分子有机可乘！”所以他最不能容忍眼前这些什么大款、老总、种粮大户等，心里觉得这些都是歪门邪道的人！

我走近苏寒的身边，拉他在田埂边坐下，我说：“小伙，你看山中的树木，单株是长不高的，人也一样……”我还没说完，苏寒眼睛盯着我：“我不是长的比你高吗？”一句话让我语塞，的确他比我长的高。但我还是耐心地说：“我这是举例；邻里之间尽可能的相互照顾，任何人都需要别人帮忙；咱们这里是自流灌溉，你在上方不给他过水，那他不是种不成吗？”苏通很自豪地说：“你当时是小组长，在分责任田时，你也没说上方的人一定要让下方人的田过水呀。”我有些气愤，我说：“这是常规，不用表明，当然如果上方的田刚下过肥料，在不很急用水的情况下，可以商量，你的田不是早就下过肥料吗？如果你忌讳人家从你的田里过水，你就必须在自己的田里做一条水渠呀！”

   苏寒没找到理由与我争辩，沉默一会他说：“你早就不是组长，还管这闲事干啥？”我说：“孩子，这是一般的常理，其实无需别人提醒，”苏寒没有听我劝告，也不愿认输，歪着头走开了。

我没有去追赶，只觉得自己老啦，总还是改不了劝人为善的习惯，还以为如是当年的调解主任呢，望着苏寒越走越远的背影，我点点头，这孩子继承祖业啊：一样的身材，一样的品性，一样的孤僻。不错，纯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