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文学之美
文学之美欣赏
一、为什么平常景象进到文学作品中会变成美景?
我们先从远处说起。如果有人从河里打捞上来一块树木,说它具有美的特质,你会质疑;可是有人偏偏把它放在美术馆的展台上,展现它的“艺术价值”,观众们都聚精会神地观看,你还能说它没有美的特质吗?
摄影师用照相机在城里和乡村的平常环境里拍摄,照片里的景物竟然会变得意想不到地美丽,或许常住此地的人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平时怎么没有看不出这景这物的美丽呢?
再说文学作品,先看一首著名的宋诗:
游园不值
叶绍翁
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这首诗描写的是乡间农舍景象,静寂的家园,矮墙环围,柴扉紧闭,红杏盛开……非常普通平凡的景象,但第三四句是描写了一幅意象鲜明、春意盎然的画面,遂成千古名句。
又看冰心写的一个优美的文段:
小朋友,朗润园池中春冰已泮,而我怀仍结!在这如结久蕴的情怀之后,我似乎也觉着笔下来归的隐隐的春光。我在墙头小山徐步,土湿如膏,西望玉泉山上的塔,和万寿山上的佛香阁、排云殿等等,都隐在浓雾之中,而浓雾却遮不住那丛树枝头嫩黄的生意,春天来了!
(冰心《寄小读者四版自序》)
冰心的文段描写20年代北京西郊初春景象,也有一幅画面,画面中有浓雾、青山、古塔、佛阁、池水、树丛、枝头黄花,表现一种清新的美景。其实作者写的只是身之所临、目之所见的平常之景,而且这个季节的北京没有好看之景,但写进作品之中就“美”了起来。末了一句“春天来了”,隐含美好的情怀和美丽的景象。我们平时看电视,气象预报员说“春天来了”,我们不觉得美,但是读文学作品,“春天来了”就是充满诗意的句子,我们仿佛随同作者一起,用明亮的眼睛巡望四野,草绿花黄、莺啼燕飞、山青水秀……于是作品里字字玑珠,语语清香。
进入作品或成为文学意象的平凡景物,究竟为什么能成为审美对象?其中总有一些奥妙吧。
首先,打捞上来的树木脱离的河流的环境背景,进入艺术的殿堂,引发观众用一种特殊的眼光——审美的眼光来观看,怎么看都像艺术品,它展现形态独特的“美”;摄影师拍摄的照片供你观看,是要你“欣赏”,在你“欣赏”的眼光下,平常的胡同、里弄、前院、后园就忽而变“美”了;同样,作家诗人描写平常景象,你把它当作“文学”来读,调了你审美的眼光,这些景象自然成为美景。可以说,是“审美的眼光”“欣赏的心态”把常景变成美景的。
再有,文学作品都是感情的结晶,作品里的一景一物都照耀着作者感情投射的灵光,也使平常景象散发美丽的光芒。你看上文,冰心本来心情郁闷,来到大自然中,心中郁结的冰冻涣然散开,从心底里发出“春天来了”的轻微欢呼声,字里行间弥漫一种欣然之情。情感活动不完全等于审美,但情感进入文学作品中,就是审美倾向的表现,而且会诱发读者审美的眼光和心态的产生。
第三,摄影师拍摄,是经过了角度、焦距、光圈、光线、时间的选择的;作家诗人写作,是经过也是经过选择、提炼和改造的,去除粗鄙的部分,留住最美的精华部分,“浅深聚散,万取一收”,即以万浓缩成一,以一驭万,并放置于“作品”这一美的形式当中,自然会诱发读者的联想、想象,自动生成美丽的画面。
第四,文学作品是用优美的语言写成的,文学语言是用智慧和情感凝聚而成的,比其他语言更有深长意味,更有画面感、音乐性,总之更具有审美功能。
二、怎样理解文学作品的“化丑为美”?
考虑到文学美是一个不同于现实美、自然美的特殊概念,我们说,文学作品里的一切形象都是美的。但是,作家诗人经常描写丑恶的人丑恶的事物,难道也能生成美丽和优雅?
我们看朱自清20年代描写南京秦淮河夜景的片段:
秦淮河的水是碧阴阴的;看起来厚而不腻,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吗?我们初上船的时候,天色还未断黑,那漾漾的柔波是这样恬静,委婉,使我们一面有水阔天空之想,一面又憧憬着纸醉金迷之境了。等到灯火明时,阴阴的变为沉沉了:黯淡的水光,像梦一般;那偶然闪烁着的光芒,就是梦的眼睛了。(《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可真实的秦淮河怎么样呢?据朱自清夫人陈竹隐回忆说,有一次她随朱自清来到秦淮河边,看到荒寒、污浊的“绿色”的河水,她说:这就是《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里所说的秦淮河吗?没想到在文人笔下写得那么美!朱自清则说:你不要讥笑人啊,那是我写的。陈竹隐说:“我看文章,从来不注意作者的名字。”
可见技艺高明的朱自清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他把污浊的秦淮河写得美丽动人。他写的不是现实的秦淮河,而是意想中的、理想中的秦淮河。作家诗人都有这样的习惯和本事,清楚地知道现实与理想、实景与虚景、丑景与美景之间的距离,别开生面地创造出理想中的美景。
还有一种情况,是作家诗人正面凝视丑陋的实景,为它描形画像,这也能用审美的道理加以说明吗?答案是肯定的。
前面说到的闻一多《死水》就是典型的例子。你看这“死水”的外表:一沟“绿酒”,上面有绿的“翡翠”、红的“桃花”、闪光的罗绮和灿烂的“云霞”,还“飘满了珍珠似的白沫”,又有“歌声”,这里明写“美”,实写丑;鲁迅笔下的阿Q是一个滑稽人物,随便举出两例即可看出他的丑陋面目:
只是有一回,有一个老头子颂扬说:“阿Q真能做!”这时阿Q赤着膊,懒洋洋的瘦伶仃的正在他面前,别人也摸不着这话是真心还是讥笑,然而阿Q很喜欢。
……
最恼人的是他头皮上,颇有几处不知起于何时的癞疮疤。
作为文学典型,阿Q的丑陋面目也成为他的典型标记。
那么,如何理解其中的“化丑为美”呢?文学形象的丑不等于现实的丑,现实的丑是令人厌恶的,是真丑;但文学的丑是艺术化了的,是供读者欣赏的,读者在笑声中认识这种丑的本质。文学的丑经过语言文字的表现,与现实的丑有一定的距离,给人的厌恶感减轻了,而且经过了作者的情感评价,作者表达了对丑陋事物的憎恨和厌恶,也意味着表达了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作者的审美理想正蕴含其中。再有,读者不只是欣赏丑陋的人和事的荒谬可笑,更是在欣赏作者创造艺术丑的手段、技艺,欣赏艺术丑形成、构造的辩证法,欣赏艺术丑向艺术美的奇妙转换。
总之,读者欣赏艺术丑,不是直接跟丑恶的人、丑恶的事打交道,不过是体验一下观赏的滑稽感、幽默感,就像有人说的:“丑的现象本身不会令人高兴。同卑鄙的家伙交往很少有愉悦可言。但是痛斥他却真是一种快事呀!”“这是对丑的谴责,在美的理想之光照射下使之目眩,让丑的劣迹在美面前原形毕露。由于美的理想主持对丑的裁决,难道这一切不产生特殊的愉悦和享受吗?”(斯托诺维奇《审美价值的本质》)痛斥丑,谴责丑,何乐而不为?
三、文学美包含哪些内容?
1.内容美
首先,表现在描写美景、美物上。人与自然外物的亲密接触,最能吸引人的眼光的,最能安人心神的,最能激发无穷遐想的,是那些美丽之景和奇妙之物,如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云霞雨雪、森林草原、花鸟鱼虫……为什么大自然能成为审美的对象呢?它是人类的最早的和最后的故乡,是人类嬉乐之园、安魂之乡,与人类生活息息相关。自然景物一旦打上人的烙印,就变成人的审美对象,正如俄国车尔尼雪夫斯基说:“构成自然界的美是使我们想起人类(或者预示人格)的东西,自然界的美的事物,只有作为人的一种暗示才有美的意义。”也就是说,人类对自然的欣赏,实际上是对自身的某种精神、理念的欣赏,例如宋代文人写《爱莲说》,把对高洁正直的君子人格的欣赏,转化为对“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的欣赏。
其次,表现在描写美好的品德上。与上述外在的自然美有所不同,美好品德是人类内在的精神世界的美景,如亲情、友爱、情爱、怜悯、尊严、敬重等积极、良好的情感表现,以及志存高远、坚忍不拔、镇定果敢、洁身自好、乐善好施、淫威不屈、舍生取义等品行表现,都成为作家诗人所表现和讴歌的内容,让读者产生美好的感觉。也许有人会说,这种种美好品德表现,都可归到善的范畴。是的,社会美或人性美本来就属于人性善的范畴,不过细分起来,人性的美和善是不一样,主要指所观察的角度有所不同:人性美侧重于审美评价,是以形象呈现的,是诉诸主观感情的;而人性善则不需要形象化和情感化,如果趋同于形象化和情感化,则与人性美趋于一致了。
第三,表现在抒写美好、优雅的情怀上。写本来就美好的事物或人物,固然能体现美,如果不写这样的事物或人物,只要能抒发美好的意念、优雅的情怀,同样能赋予作品以美的灵魂和形态。当然,既能描写美好的事物,又能抒发优雅的情怀,更能创造出文学的美来。我们以一篇古代作品为例:
乌夜啼
李 煜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常恨朝来寒雨夜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至于这首词情调之悲哀颓废,是否能得到今人赞许,暂且存而不论,光说其中美感就非同一般。词人描写了优美的景物,呈现了两幅相关的“林花春红图”和“朝夕风雨图”,这样的自然图景已经很美了;同时描写了“美人胭脂泪图”,也很美;最后一层,词人还抒发了特殊的美的情怀,把颓废和优雅结合在一起,千古称奇。
最后,表现在描写现实丑恶事物上,也就是“化丑为美”,上面已经谈到了。重温这一道理,最重要的,一是抓住一个“化(转化)”字;二是记住作品中的丑恶事物不是现实事物,而是浸润着作者情感评价和审美评价的事物。
2.形式美
文学作品的形式总是为内容服务的,作家诗人们为给内容的“身躯”寻找一件优美合身的“外衣”而殚精竭虑。根据美学原理,凡是美总有一个具体可感的形式或形象;文学原理自莫能外,文学美得依托形式或形象才得以存在和表现。
形式美可以表现在意象的创造上。意象可以是内容的,也可以是形式的;就其蕴含诗意的情思来说是内容的,就其外观呈现来说是形式的。因此,形象化或意象化可以理解为文学最重要的呈现形式之一。作家诗人最基本的本领之一就是精心构造出鲜明的意象,而且擅长于将抽象情思化为可感可触的具象事物。试看下面一首现代诗:
蛇
冯 至
我的寂寞是一条蛇,
静静地没有言语。
你万一梦到它时,
千万啊,不要悚惧!
它是我忠诚的侣伴,
心里害着热烈的乡思:
它想那茂密的草原——
你头上的、浓郁的乌丝。
它月影一般轻轻地
从你那儿轻轻走过;
它把你的梦境衔了来,
像一只绯红的花朵。
1926年
蛇代表邪恶和恐怖?可有时它也代表美丽和温柔,这首诗就是一个证明。“我的寂寞是一条蛇”,这是典型的化抽象为具象形式;“它把你的梦境衔了来,/像一只绯红的花朵”,这不仅是化抽象为具象形式,还化为优美的具象形式。冯至谈自己的创作体会时说:“可是这条直挺挺、身上有黑白花纹的蛇,我看不出什么阴毒险狠,却觉得秀丽无邪。它那沉默的神情,像是青年人感到的寂寞,而那一朵花呢,有如一个少女的梦境。”在诗人眼里,蛇是美的象征。
形式美也表现在对文体的选择、把握上。作家诗人才能有长有短,往往擅长某种文体,而显弱于其他文体;在他们所擅长的文体之内,他们会把文体特点、优势发挥到极致。例如郭沫若在早年的诗歌中,把“狂飙突进”的诗风发挥到极致,后人鲜有可比肩者;又如鲁迅的《野草》把散文诗的表现力发挥到极致,其中饱含的深刻情思哲理让后人永远咀嚼、探讨不尽;老舍、巴金把现代长篇小说的表现力发挥到极致,曹禺、老舍把现代话剧的表现力发挥到极致……
形式美还表现语言的创造上。文学语言是人类语言的精华和语言美的荟萃,这一点不难理解。语言的形式美,表现在句式的均匀整齐,或句式的错落有致;表现在声韵的抑扬顿挫,或长短句的旋律性、节奏性;表现在一气呵成的连贯语句,或中断跳跃的分行语句……当然,还有多种修辞方法的运用,这也是语言形式美的重要方面。总之,凡是作家诗人精心创造的语言形式,一般说来都表现了语言之美。
3.风格美
文学风格是作家诗人创造的个性标志,对风格美的欣赏是对作家作品欣赏的重要内容。
风格美并不指风格优美(或优雅之美)的单一倾向,还应包括多种多样的倾向,如豪壮之美、静穆之美、悲壮之美、哀婉之美、谐趣之美、清新之美、朴素之美……文学风格之美表现在作品中通常不是单一的,而是丰富复杂的,互有交融,难以截然拆分。
风格,本来就富含审美的要素,“风格”与“美”紧密关联,对风格的类型和特点的辨析与认定,其实就是欣赏风格美。当然还有更进一步的要求,就是品评风格美的表现效果,即给人的审美感受。例如我们品读“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的诗句,先认定诗句具有苍凉沉郁、廓大壮美的风格,把它的审美特点指出来了;再进一步分析,读了这样的诗句,脑海中产生了画面,心中鼓荡着声响,加上响亮的节奏、工整的对仗,给人以优美感、振奋感。
4.文化意蕴美
文化意蕴不等于文学美,但文化意蕴以作品为媒介传达给读者,会带来审美感受。尤其是对中国文化、中国文学有所了解的读者,对作品中涉及的中国文化传统、现代文化意识和民族性、民族精神有一触即发的审美感受。它们也许只是散布于作品中的星光三两点,但所带的美丽光晕可以无边际地扩大。
例如我们读郁达夫《故都的秋》,感受到作者受中国传统和中国古典文学的深深浸润,你看作者在描写故都的秋景之后,情不自禁地转到对中国文学的联想上,“有些批评家说,中国的文人学士,尤其是诗人,都带着很浓厚的颓废色彩,所以中国的诗文里,颂赞秋的文字特别的多。”再往下有具体说明,“不过在中国,文字里有一个‘秋士’的成语,读本里又有着很普遍的欧阳子的秋声与苏东坡的赤壁赋等,就觉得中国的文人,与秋的关系特别深了。”他写到动情处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个文化人的优雅、美妙的情怀。
再比如冰心的文字,同样具有文化意蕴,而且表现得别有风致:
年来笔下消沉多了,然而我觉得那抒写的情绪,总是不绝如缕,乙乙欲抽——记得1924的初春,在沙穰青山的病榻上,背倚着楼栏凝望:正是山雨欲来的时候,淫风四起,风片中夹带着新草的浓香;黑云飞聚,压盖得楼前的层山叠嶂,浮起了艳艳的绿光。天容如墨,而如墨的云隙中,万缕霞光,灿穿四射,影满大地!我那时神悚目夺,瞿然惊悦,我在预觉着这场风雨后芳馨浓郁的春光!
姑且不论文中亦文亦白的语言自有一种优雅气质,只说其中蕴含的文学素养和文学气质,是非常自然地流露出来的,只须点出其中几例用语即可明了:
“不绝如缕”——苏轼《赤壁赋》:“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乙(yà)乙欲抽”——(晋)陆机《文赋》:“理翳翳而愈伏,思乙乙其若抽。”乙乙,难于出来的样子。
“背倚着楼栏凝望”——李白《清平调》:“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欧阳修《踏莎行》:“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危阑,危栏。
“山雨欲来”——(唐)许浑《咸阳城东楼》:“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黑云飞聚,压盖得楼前的层山叠嶂”——李贺《雁门太守行》:“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可以说古典文学像融入血液的生命因子一样融入天生才女冰心的创作之中,其他平庸之辈虽孜孜以求,也难以达到这样圆满的审美境界。
四、品味文学美需要怎样的素质?
下面从与审美直接相关的几个方面说明。
1.审美注意
这是读者进入品味文学美起始阶段的一种心理活动,表现为对文学美产生浓厚的兴趣,并凝神静气地予以关注。读者通常是根据自己的审美希望和作品的审美意蕴,追寻作品的审美趣味和审美价值。此时心理上的非功利性很重要,不带有与审美无关的欲求,如果功利性目的介入,审美注意便转为其他注意,如搜集某种信息、研究某个专题、考证某个人物或事件等。我们读李商隐《锦瑟》一诗,一般都为诗中的鲜明美丽意象和空灵幽深的意境所吸引,沉浸在美好的联想、想象之中,获得对文学美的感悟,对人生的感叹,这就是品味文学;而有些专家则专注于考证诗人写此诗是悼念已亡妻子,还是怀念过去的情人,这就不是品味文学,其兴奋点不在审美方面,而是在进行文学研究或历史研究。
审美注意产生的效果取决于注意力的单纯和集中,要排除各种杂念的干扰,一心一意地潜沉到作品的“底层”,只注意与美相关的东西。
2.审美想象
品味文学的审美想象,可细分为再造性审美想象和创造性审美想象。再造性审美想象,是受审美注意的引导,把过去的生活经验调动起来,在情感力的推动下,作品中的文学形象与记忆中的形象融合,幻化出新的形象;创造性审美想象,是受情感力的推动,调动记忆储存,创造出全新的形象。一般说来,品味文学以再造性审美想象为主,文学创作则以创造性想象为主,当然也不是绝对的,时常会出现交叉的情况。
例如我们读“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在审美注意的引导下,会在脑海里产生两幅(也有可能融合为一幅)辽远、壮阔、雄浑的画面,特别是一轮巨大的夕阳悬浮在半空中的形象更是鲜明无比;而“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则是创造性审美想象,因为诗人并没有真正见到这样的现实景象,但其中沉舟、帆船、病树、万木是诗人记忆中储存的,在审美情感的推动下,它们被重新调动、组合起来,成为全新的画面。
审美想象只关注想象事物中的美的表象和特征,情感力的推动尤其不可缺少。对文学形象的表象和特征的审美注意越集中,审美想象就越易于激发;投入的感情越多,审美想象的天地就越加宽阔。也就是说审美想象并不会由记忆自然生发,需要情感的推动,情感如同双翼,给审美想象以飞翔的动力。
3.审美情趣
这是指人在欣赏和接受文学之美时产生的情调趣味。审美情趣标志着一个人具有健康的情感、优雅的气质、优越的智慧和审美的能力。作家诗人创作文学作品是创造和表达审美情趣,读者品味文学是感受审美情趣,并增添和更新审美情趣。
读者之间的审美情趣的区别,一是有无,二是高下。审美情趣的有无,不仅体现一个人人格、性格的优劣,而且决定着一个人能否识别、欣赏和接受文学之美;审美情趣的高下,决定着一个人愿意欣赏和接受什么样的文学作品,也决定着一个人能否欣赏和接受到积极健康的文学美。
例如,有的学生从来不读文学作品,对文学美极其陌生,这说明他们从来就没有什么审美情趣;有的学生从来不读经典作品,只读通俗作品甚至是庸俗作品,年深日久,势必造成审美情趣的低下,精神境界的低下。
经住了时间检验的名家名作,其中必有深高的思想哲理和丰富的审美情趣,如果你一时读而生“厌”,只能说明你暂时还没有接受深刻的丰富的真善美的能力,只要你沉下心来,强化审美注意,激发审美情感,就必能在审美的天地里获得充分的享受。
4.审美理想
这是指读者从文学作品中或文学形象中,区分出自己更为欣赏甚至是最为欣赏的对象,作为欣赏的一种审美定向,激发欣赏的情趣和追求目标的动力。
品味文学是个化的事情,从这意义上说,欣赏的审美理想也是个人理想。但是作家诗人创作是一种社会活动,作品是公共财富,品味文学又是一种与社会生活和社会精神的对话交流,所以个人的审美理想会不自觉地服从社会审美理想,或者说个人审美理想通常是集体审美意识的反映。
审美理想是有时代性和地域性的,不同时代、不同国家民族的审美理想具有不同特点,如孔子听音乐,说《韶》乐尽善尽美,《武》乐美而不尽善,而《关雎》则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他把中和之美视为审美理想,对中国古代的审美传统产生深远的影响,但时至今日未必成为每个人都接受的审美理想。
审美理想对学生来说也许是一个陌生的话题,但它离我们并不遥远,毫不夸张地说,它是建构我们的人文精神、培养审美情趣审美能力的一个重要导向。我们每个学生都时时怀有对未来的憧憬,在心里树立起一些远大的崇高的理想,那么在这些理想当中,是不是应该明确一下审美理想的地位和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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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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