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爱排骨的人离开了
豆蔻年华
许多年后,苏青念午夜梦回,醒后发现居然满脸的泪水,止也止不住,究竟梦见了什么她已记不清楚,只记得梦里的少年眉眼安静,笑着对她说:青念,青念,你若肯熬一辈子排骨汤给我喝,我就娶你啊。
文/微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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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念在煲萝卜排骨汤,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早晨六点钟起床洗漱完毕后就开始准备,食材永远是最精瘦的排骨和最新鲜的白萝卜。用火温炖,直至排骨和萝卜都熟透散发出清香,然后关火端起锅走进卫生间再把刚煲好的美味的排骨汤全数倒进抽水马桶里。这个行为导致苏青念卫生间里的马桶总是堵塞,修理工每回到她家疏通的时候都是拿着从管道里掏出来的排骨然后一脸怪异的看着她。
接到李涵电话的时候苏青念正打算倒掉自己第N+1次煲好的排骨汤,李涵甜腻的声音便从电话彼端透了进来,“喂,青念,我和景南回国了。”苏青念看着桌子上的汤眼神微闪了闪,只轻轻的“哦”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眼泪开始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往下落,砸在木质地板上晕开一片暗黄色的花朵。五年前那场另她悲恸欲绝的画面再次浮现在苏青念的脑海里,最好的朋友李涵衣衫凌乱的躺在床上,而像只矫健雄鹰一样匍匐在李涵身上的人却是说会照顾自己一辈子的景南,不堪的画面像一场破败老旧的电影,一帧一帧的回放着,天崩地裂都不足以形容那一刻她的感受,她只是恨不得自己是瞎子是聋子,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一段没有说过分手的恋情最终却以最痛心伤人的画面结了尾。苏青念抹了抹眼泪,把桌子上的排骨汤端起来然后就朝着卫生间走去,从卫生间里出来,她拿出手机熟练的播了个号码,“喂,张师傅我的马桶又堵了…”
许多时候,我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的人,或许在下一妙就会又轻易的兜头相见,对面微笑一如从前的模样,只是时间所留下的东西到底叫做面目全非。
苏青念在鲁家饭馆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看到了景南的背影,白色的长衫,萧长的身形,就那么一眼便知道是他。苏青念轻轻低下头,眼睛潮湿艰涩,心里难过异常。苏青念,不准哭,不准再为这个人掉一次眼泪,她如是这样劝说着自己,却不知道,为他掉眼泪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可怕的习惯,犹如她永远都记得他最爱喝排骨汤一样。即使不想再见面,也全然不会忘记每天清晨守在厨房里熬上一锅排骨,雷打不动一熬便是五年。
“哎,景南,那不是青念么?”李涵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甜腻可人,苏青念知道终究是躲不过的。闻声抬头的瞬间景南也正好转过身,四目相对,物是人非。似有什么东西隔在两人之间,竟都是一时无言。尔后,景南对着青念淡淡笑了一下,安静的眉眼,微扬的唇角还是当年的模样。青念回以微笑,她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声音,“嗨,好久不见。”隐了下半句,你还好吗。李涵走过来,亲昵的拉着苏青念的手,“许多年不见了,我们青念还是这么漂亮呢。”说完又转过身叫景南,“哎,老公快过来,我们跟青念坐一桌吧。”景南听后点点头,然后走过来挨着李涵坐下。苏青念略带僵直了脊背,“你们…你们结婚了?”
“你怎么知道,我也没带戒指啊,不愧是以前上学时拿过奖学金的人,我们青念就是聪明!”李涵嘻笑着开口说道。景南好笑的看着她,眼眸温润带着化不开的宠溺,“傻瓜,也不知道刚才谁跟我叫老公来着!”李涵娇嗔,“我才没有!对了,青念我跟你说哦,景南这个大笨蛋,我们结婚那天他居然踩在了我的婚纱上然后我们俩都跌进水池里了,糗大了,哈哈…”青念咧开嘴角跟着李涵一起笑,“呵呵…真是恭喜你们。”表面上平静无波,桌底下却双手交错紧握,指甲嵌入掌心里,掐的生疼生疼也不敢放手,她怕一放手另一处的疼会如洪水猛兽一般很快就把自己撕裂湮没。景南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苏青念,眼底闪过一瞬的凝重,还未让人捕捉到就又恢复了一片清明,他拿过菜单放到苏青念的眼前,“点菜吧。”李涵附和着说,“青念,千万不要客气,随便点,反正有人买单啦。”苏青念悄悄的深吸一口气,把交错的双手放开然后开始点菜。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苏青念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只是她脑中泛过些许嘀咕,苏青念呀苏青念,你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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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饭馆里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光景,苏青念与李涵景南两人挥手道别后便搭进了一辆计程车里,她无力的靠在座椅上,心中开始勾画景南的面孔,轻风带着夜的湿气吹进车里,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歌声,“好吗,一句话就哽住了喉,城市,当背景的海市蜃楼,我们,像分隔成一整个宇宙,再见,都化作乌有,我们说好决不放开相互牵的手…”苏青念叹息:是呀,我们也曾经这样说好的,违背过去誓言的到底是谁呢?原来这首歌中最令人悲伤的一句便是,“可现实说过有爱还不够”。我有决心熬一辈子的排骨汤,而你却先失了喝一辈子的勇气。
景南站在鲁家饭馆的门口,背影在夜色里单薄萧索,李涵走过来,“车都走远了,别看了,我们回家好么?”语气不咸不淡没有波澜。景南回过头看她,“小涵,明天再见她一面可好?可好?”李涵向后退了一步,甜腻的嗓音竟掺了许歇斯底里的意味,“景南,够了!你拿我当什么了?”景南并不看她,低了头一步一步沿着明灭的路灯往前走,语气近乎绝望衰败,“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好不好?”两次重叠的问句,可见有多少的挣扎与无奈。李涵跟在他身后,泪水弥漫了眼眶,末了终是叹了口气说道,“只要你觉得好,我都随你。可是景南,你知道吗?我多希望这次回国能看到青念已经结婚生子,也许这样你就会跟我回去然后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景南脚步微顿,“小涵,对不起。”李涵摇头,或许是因为太过用力,噙在眼角的水珠瞬间滑过了脸颊,景南,你总是把“对不起”说给我,然后把下句“我爱你”留给她,好不公平。
许多时候,我们都妄图在爱情中找到“公平”二字,我若爱你十分,你也必须回我十分,你来我往才不会令人太过悲伤。但是,丘比特手中握的是箭,洞穿心脏哪有不疼不悲伤的,所以呀,我爱你十分只求你能回我三分就好,可你倾其所有的爱都给了她,我该怎么办呢?
苏青念刚到家就急忙冲进了卫生间,肚子一阵一阵的痉挛,难受得她直冒冷汗。许久,从卫生间里爬出来,苏青念嘴里念念有词,“就知道碰上这俩人一准的消化不良…”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响起,苏青念皱着眉头按下接听键,“喂,小涵…明天吗?嗯…好,拜拜。”几句简单的对话,挂断电话后苏青念便又冲进了卫生间,然后对着镜子一阵呲牙咧嘴,眼中却滑稽的透出潮湿的水雾,她撇着难看的嘴角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叹气,“你呀,真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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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午后总是带着黏稠的闷热感,彼时苏青念正坐在冷饮店里,轻啜着芒果冰等着让她消化不良的两人,李涵的声音在耳边久久消散不开,她昨天在电话里面说,“青念,我和景南过两天回英国,或许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你陪我们买点A城的纪念品吧。”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永远都不会,“永远”真是折磨人的字眼儿啊。苏青念隔着冷饮店里的落地窗无意识的忘向路边,景南白色的衣衫便撞进了眼帘,他正隔着玻璃笑着朝她挥手,从口型依稀能分辨出他在喊:青念,青念。苏青念微哂,此时的场景和多年前的某段时光相吻合,他也是这样喊她:青念,青念…带着轻柔的重叠音。苏青念很不称景的拍了下脑门才从过去的回忆中拉回思绪,结账时边掏钱还边嘟囔,“佛祖啊佛祖,阿弥陀佛,我不爱他,我真的不爱他啊…”付完钱出得冷饮店,景南走向苏青念,苏青念则搓着手好奇的问他,“小涵呢?”景南开口,“她有些不舒服,天气热就没出来。”“哦,这样啊。”手指搓呀搓,很明显的拘谨无措的样子。景南对着她叹气,“真的不想看见我?”苏青念大脑短路,“啊…啊?不是不是…那个我们,我们走吧。”说完就拽着景南的衣角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走着走着又突然触电般的缩回手窘迫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景南回道,“没事,没事…”眸子里却闪过一丝痛楚,我真想能光明正大的牵你的手,我真想你能永远扯着我的衣角从不会像现在一样尴尬的缩回手,我真想和你在一起,真TMD想的那种想!
苏青念一路上絮絮叨叨,她说,A城哪哪的平房推土翻新盖楼了,哪哪又建了座娱乐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盖慌乱的心跳声,景南只是默默的听着,时不时的扬起唇角笑一下。随后苏青念把景南带到了A城的大市场里,她说,“买纪念品就得来这里买,样样齐全甚至比那些橱窗里昂贵的展示品都更有A城特色。”景南点点头,“嗯,我知道,别忘了我以前也在A城生活过。”一语说出掷地有声,以前,也只能是以前罢了。两人缄默着不再说话开始满市场的转,东走走西看看。逛了一番下来,景南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也没在意就接着转。片刻后眼睛开始出现黑呼呼的影像模糊的看不清,他停住脚步狠狠的揉了一下眼然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苏青念,他微笑着对她说,“你渴不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给你买水。”苏青念点点头,看着景南离开的背影心里生出些不安,手心里竟全是汗。她看着他转了好几个弯直到那抹萧索消逝在眼前再也看不到。
景南的眼睛越来越模糊,踉跄着走出好远才停住脚步摸索出兜里的手机就播李涵的号码,“嘟…嘟…”两声之后,世界终于一片黑暗。“喂…景南?喂…景南,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听筒里传来李涵焦急的声音,景南空洞着的双眼再也不复先前的温润,他张了张嘴然后闭上,最后又张开,反复多次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小涵,我在大市场的西北角,你来接我一下。”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耳边似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世界即黑暗又嘈杂,更多的便是虚妄迷茫。
景南把整个后背贴在墙壁上,任凭白衣沾染上黄褐色的尘土,双眼平视但没有焦距。李涵赶到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副画面,她跑上前突然嘶哑着声音喊他,“景南,景南…”景南微笑着同她说话,眼底沁出了泪,空洞的眸子里是掩也掩不住的哀伤,他说,“小涵,我再也看不见她了,再也看不见她了…你说,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呢…”李涵抱住他,“你还有我,还有我,我们回家好么,我们回家。”“家?家在哪里?看不见她,哪里还有家?!”语气里掺杂着绵长的绝望,心再痛也不过如此吧。李涵手足无措的安慰他,像哄一个被温暖遗弃了的孩子,“你别这样,青念还在市场里对吧?我们先回去,你也不想让她看见你这样对不对?”景南空洞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有些慌乱的迈开脚步,“快走,快走,别让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脚下的石块绊倒了,他甚至不顾忌疼痛就又爬了起来踉跄着往前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看见,绝对不能让她看见。李涵赶紧追过去搀扶着他,咬着嘴角死命的抵着哭泣。
夏季的天气是孩童的脸,本来还是太阳高照的天没一会儿黑云就压了下来,路人东奔西走纷纷躲雨,只有苏青念傻站在雨里等着景南,她不敢离开原地,她怕一离开景南就会找不到她,在苏青念的心里“找不到”就等同于“再也见不到”的意思,事实上依目前的轨迹来看他们恐怕真的就再也见不到了吧。苏青念等呀等,等到最后只等来李涵一个电话,她说,“青念,不好意思,我不太舒服所以临时就把景南叫回来照顾我了…”她还说,“青念,我们明天就回英国了,谢谢你,哦,还有对不起…”苏青念站在雨中瑟瑟发抖,她笑着回道,“没关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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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永远是一片惨淡的白色,安静的空间里仿佛连病房里药水滴答的声音都能听见,李涵坐在病床旁边静默的看着景南没有血色的面孔,景南虚弱的睁开眼,“小涵,怎么不去休息?我不用你守着的。”李涵淡笑着开口,“我是怕我去休息了,一回来你就没了。”景南也跟着笑,“早晚的事。”李涵不说话笑得眼眶里都是泪。景南抬起手轻轻给她擦泪,“小涵,这五年谢谢你,谢谢你陪我演了一场戏。”李涵泪落的更急,“我若说从一开始我就没当演戏,你也不会爱上我吧?”景南的双眼又开是模糊,反复一会后除了黑暗便又是黑暗,他答非所问,“小涵,你知道我和青念是怎么认识的么?”李涵摇摇头说,“不知道。”景南闭上眼陷入冗长的回忆中开始讲他和青念的初识,“我们家族有遗传性眼癌,我爸遗传了我奶奶。爸爸去世那天我妈因精神恍惚也出了车祸,一天中我竟失去了两位最亲的人。那时,我在酒吧里喝的昏天黑地,最后付不起酒钱被打了出来,你知道么,青念是个善良的傻丫头,那么大的雪天她居然深一脚浅一脚的把一个陌生人背回了家,然后她收留我给我熬排骨汤喝,那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汤…”“所以你就以身相许了?”李涵抹干了眼泪打趣他。景南点点头,“我是真的想跟她过一辈子的,我知道就算我瞎了她也会义无反顾的爱我,可是那是癌啊,我又怎么舍得她看着我死,所以我宁愿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会恨我,恨总比爱容易放下。小涵,你说对吗?”李涵没有说话,心里却溢出酸涩的愁,景南,我到底算什么呢?在你的爱情中青念永远都是主角,而我大概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
2012年7月1日,苏青念正在厨房忙碌着,精瘦的排骨,新鲜的白萝卜,似乎与之前的每个清晨都一个样子,只是在切排骨时苏青念突然心悸,结果一不小心切到了手指,鲜血流出的同一时刻,时光转换到另一个镜头,心电图最终停止跳动,景南逝。至此,所有的再见都化作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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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大雄。
沙发。
阿深Sama。
喵喵喵……
风城'
我的小沙发
长安。卿洛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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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卿洛苏
我先看呀
阿深Sama。
前排混脸熟。撤退……
奴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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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永世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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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男♂☆
前排
CoCoa
先占座。。。
CoCoa
完后来看,嘎嘎。。。
陈念生°在这里等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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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 C゛
慢慢写,慢慢看。
后来 づ
我爱你像飞蛾扑火。
后来 づ
那些少年都是极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