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动则不痛/不爱就无觞。

浅_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梦里总是出现大片的洁白,渲染在整片蓝色的绸子上面,阳光射下来点染开小小的光圈。黑报前永远厚重落不下的粉笔灰折射着忧伤,身边同学一个个都架着几百度的眼镜面无表情地透视绝望。我在阳光明媚的下午抽出一张洁白的A4纸在上面涂鸦,十分钟后我发现自己写了满满的一篇他的名字。

从九月初见,到二月的离开,我这一份无果的爱情,刚刚好六个月,半年的时间。印象中,他似乎给我最多的便是那个和其他男生没什么区别我却觉得独一无二的背影。他总是穿橙色或者墨绿的外衣,领口稍低的小衫露出他好看的锁骨。可是我却几乎只看到他的背影,原因是,我不敢走到他的面前。他在三班,教室刚刚好在我们楼上,在九月中旬的某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一到课间就往外跑,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等他出现,然后拼命装出很自然的样子跟在他身后上楼或下楼。最幸运的一次,我和他只隔了两节台阶,我知道只要我伸出手拍一下他的肩膀,我便可以知道他的名字甚至更多,可是我却没有,尽管我想得快发疯,却终究还是不敢迈出那一步。我拜托班里和我关系还不错的男生去打听他的名字,我说,我觉得那个人很像我一个小学同学,你可不可以帮我去问一问他的名字?好吧,我老实承认,那个借口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后来我才想起我拜托的那个男生,其实就是我的小学同学,于是我在确定自己爱上了一个男生之后快半个月,我才知道对方的名字叫作李知晨。知晨知晨,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被我派去当间谍的男生很称职,不但问来了名字还附送了他的手机号码。我将他的号码存在了手机号码本的第一个位置,然后每天揣着手机兴奋了一个月,直到圣诞节的那一天我才鼓起勇气发了一条信息过去。酝酿了半小时的情绪,考虑了一小时的台词,最后我发过去的内容是,『圣诞节快乐』。半小时后他回了信息,内容是,『谢谢,请问你是?』我握着手机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最后颤抖着手指按下了自己的名字,我说『你和某某关系还不错吧,某某也是我的朋友』。事实上,我和某某认识还不到两个礼拜,而且,是因为他。信息发送过去后我无比虔诚地握着手机等它振起来,可是它却一直安静地躺在那里,屏幕在没亮起来。他或许有什么要紧的事才忘记了吧。我这样对自己说,至少终于迈出了第一步,这总是好的。圣诞节过后学校开办了一个为初三生中考冲刺的加强班,我千方百计弄来了他的课程表,然后填了一份一模一样的交了上去。同桌张大嘴巴,一边摇头一边说我,疯了疯了。我只是对她微笑。于是在十二月份就要过去的时候,我们终于有了交集。他习惯坐在靠窗的的第三排,习惯在听课的时候随手在纸上涂鸦,他习惯带一瓶橙汁来上课,习惯左手转笔。我用珍藏了很久的唐禹哲专辑收买了他后桌的女生,成功和她换了位置。于是在一个个昏沉沉的傍晚,我在有些刺眼的灯光下,让视线默默地定格在前面的一个背影上,在有漂亮图案的笔记本上用各种各样的字体书写那一个晨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总是六点半准时来到教室,安静地上课,下课后慢慢地收拾书包,然后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走出教室。这些杨额生活持续了一个礼拜,他没有对我说过一个字,我也没有像我无数次的梦中那样,轻轻地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嘿”。直到那一天,星期三,戴着厚镜片的三班班主任来代英语课。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前面的人忽然回过头来。他说:“笔记借我看一下。”我愣了足足十秒钟才反应过来刚刚的情况,加强班上课一个多礼拜了,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很久很久以后,我再回味这一句普通得不得了的话的时候,还是觉得无比的美好。可是在当时,我却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原来好看的本子上面,记得是我龙飞凤舞的字体。把本子递过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要烧起来。漫长的两分钟过后,他将我的本子递了回来,而且用铅笔讲我记错的内容作了修改。我捧着本子说不出话来,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他冲我扬了扬嘴角,说:“好好听课吧。”于是我有了和他说话的理由。

于是我开始了下课后装作顺路的样子和他一同走上一小段路,然后在岔口分别后再原路返回推上我藏在角落里的单车,走相反的方向回家。日子这样持续了一小段时间,我一味的沉浸在自己幻想出的幸福中,看着他的背影感受心底涌上的那一阵阵满足。同桌问我我们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我想了很久,然后:“同学关系吧”。可是事实上他或许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名字,他和我讲话只要回过头来,或者是用一声“嗯”来开始他的话,我发信息给他,他还是会问,你是哪位,我说加强班我坐在你的后面,他说哦,可是下一次却又是同样的反复。我没有存号码的习惯,他举着手机这样对我说的。他不爱说话,不喜欢喝牛奶,不擅长表达,做事情慢半拍。同桌摆着手指头数他的缺点给我听,又闷又面瘫,成绩太优秀,洁癖有一点,反应太迟钝。我笑笑说,这不是优点么。同桌一愣,连连摇头,你这个女人,真是疯了。莎士比亚都说了,爱情是一种疯病。只不过,这种毒我中的厉害点。有时候我也会一个人静静地思考我到底喜欢他哪一点,不常露出的微笑,修长的眼眉,还是他漂亮的文字或者是什么。爱了就爱了,哪儿那么多的为什么。这是后桌女生的名言,我一直很羡慕她,可以将头发无所顾虑地染成火红色,可以将十个手指都涂上醒目的绿色,她可以大声的向喜欢的男生表白,她可以很自由。而我,这么多年来做的唯一有点叛逆的事情便是暑假的时候扎了一个耳洞,可是直到今天,也没有人发现它。我是懦弱的,所以爱情这场病,难免受伤。一个人默默的,被那种想爱而无法爱无力爱的绝望淹没。我看到过他在课上偷偷的发信息,修长的手指跳跃。我看着他手中那只安安静静的黑色手机忽然觉得黑色原来也可以这般绚丽。某个有些沉闷的晚上,他忽然回过头来,低着声音说:“手机借我用一下,我的没电了。”可是手机还回来后,我才发现他忘记删掉消息纪录。『明天要降温,记得加衣服。下周你的生日,想要什么呢,你讲的话就是我的圣旨。我想你了,亲爱的,晚安,抱抱。…』多么温柔,我甚至怀疑,这是他吗?那个我深深爱着的有点迟钝的安静的男生,我举着手机问他:“你老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点点头。“其实也是前天才确定关系,还是她告白呢”然后我的笑容就僵在脸上,我想我那个时候的样子一定丑死了。后来我就没有再跟他一起走。后来我发现我们上课的时候总是有一个女生等在门口,然后下课后他就第一个跑出去,和以前慢吞吞的样子成了鲜明的对比。后来因为要期末考试了于是加强班暂停了。

后来我们期末考了试,第二天我和一帮死党去KTV,上楼梯的时候碰到他下来,手中拿着一只可爱的粉红色的kitty包。一个女生从后面追上来,挽住他的胳膊,甜蜜地叫他“知知”。他眼睛扫了我一眼,脸一下子红了。我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站在镜子前面,轻轻地叫他的名字时的那种幸福,我忽然想起我曾经开玩笑叫他晨晨,他红起来的脸。女生拉着他的胳膊走了下去,我才想起刚刚我应该和他打个招呼的,哪怕是一声“嘿”也好。


KTV昏暗的包厢里面我握着麦克风终于哭了出来,开始是小小声的,到最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音乐一直响,大家都不说话,我哭得嗓子都哑了。后来我过了一个伤心的假期,后来开学我就没有再见到他,后来有人说他转学了,去北京。后来我还是在加强班坐在老地方,只是前面的位置一直空着。后来一个男生坐在了那里,他有点陀背。我的初恋就这样很突然地开始又结束掉了,我把它当作一个故事讲给了网上的一个朋友,他说,这谁写的故事,真俗气。我说是啊,俗气得很。一边敲键盘眼泪一边大颗大颗砸下来。三月二十三号他过生日的时候我发了条信息说祝他生日快乐。他回信息说,谢谢,你是?我愣了一下,按下几个键,将手机扔进了抽屉。『对不起,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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