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千里

    那个三月，是洋洋和同学们压力最大的时候，高考进入倒计时，孩子们的成绩忽高忽低，试卷上常出现一些低级错误，老师和校领导是恨铁不成钢，骂不得，说不得，同学们更是不思饭香，夜不能寐。

    三月的那个周末，我和小妹回娘家帮爸妈采摘明前茶，周日的中午，接到洋洋的电话：“妈妈，我们下午要去百花园散心，老师说想请你给我们照相，我也想让你和我们一起去，马上回来，爸做了你的饭，吃完饭回来就赶不上了。”我放下采茶的筐，加快步伐往家里赶。

    下午两点左右，我们从分校出发，因距离不是太远，同学们又圈得太久，缺乏运动和锻炼，老师决定大家一起步行前往目的地。因洋洋的脚恢复得还不很彻底，我决定骑上电瓶车以备不时之需。走着走着，孩子们的衣服穿不住了，电瓶车上堆满了孩子们的衣服。洋洋的状态很好，自始至终都和同学们保持同步。因最近一次理综考得较好，自信心又增强了几分。

    短短半天的接触，我基本能叫出孩子们的名字，也知道了一些孩子因压力太大和营养不良致使睡眠不好，而睡眠质量又直接影响到考试成绩，考试成绩的波动又导致失眠，如此周而复始的恶循环，孩子们的健康、孩子们能否在高考中发挥正常水平都另人担忧。万般无赖之下，在百忙之中班主任安排了这次散心活动。

 那天下晚自习，洋洋和我聊天：妈妈，我班谁谁谁，因父母在外打工，从来没有家长或亲人来看望或送过东西，还有谁谁谁有好多天没睡好觉了，那个谁，我的好哥们因为营养跟不上成绩下降了......妈妈：你有没有办法帮他们调理一下，比如熬熬粥或者别的方法，我知道我妈是最棒的，我妈的办法最多了，再说，我妈最有爱心了，我不想让我的同学们因为营养不良，因为睡眠不
好而影响到水平的正常发挥。

  第一天，我没有行动，儿子急了：妈，你不会是舍不得钱吧？印象中我妈不会这么抠吧，妈，你要是怕费钱，大不了我少吃些省点儿，反正我的营养也过剩了。我没有告诉洋洋，我不是抠，也不是舍不得钱，我只是不敢，因为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毕竟是入口的东西，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而这些孩子又都是二高的宝贝，他们的平安健康来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第二天，到底禁不起洋洋的死磨硬泡，我和斌商量，决定先给孩子们熬些营养粥试试，但食材质量一定要保证，选材上要最好最新鲜的，开始的时候三、四个孩子喝，慢慢变成五、六个，七、八个，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它原因，有些孩子喝一两次后就说效果很好，能睡着觉了。
       慢慢的，喝粥的队伍越来越大，从原来单纯的九班学生，发展到外班，还有几个吃不好睡不香的班主任也加入了我们的队伍。我又买了个电高压锅，每日晚饭后，把核桃夹好，红枣剔胡，穤米里加入莲子、百合、小米、燕麦等。 依天气情况，有时是核桃红枣营养粥，有时是糯米绿豆清火粥。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两锅粥，实际很耗时也需用心，往往是六点开始加电熬，高压冒跳起后慢慢保压，高压冒跳起后我和陪读妈妈们出去散步或到超市买东西，八点半以前赶回家开锅盖，慢慢搅拌以确保孩子们9点下课后有一杯温度正适宜的热粥。晚九点的课间孩子们一般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我让孩子们先放下杯子，该跑步的跑步，该散心的散心，第三节晚自习上教室前来端我盛好的热粥。
    孩子们来盛粥的时候是他们一天心情最放松的时候，等待孩子们的时候也是我一天最快乐的时候。每天看着两大锅粥被盛得干干净净，成就感油然而生。我告诉洋洋，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有生之年做过的哪一件事比这一件更有意义，哪一件事比这一件让我更快乐。
    熬粥行动感染了一些住得较近家长，有的给孩子们买来咸鸭蛋，有的买来红枣、绿豆、糯米、大米、小米。
    我不知道粥对孩子们到底有没有作用，我也不知道在那时那刻他们有没有找到家的感觉，但我想在每日半诉苦、半自责的诉说和女孩子的撒娇中，他们的压力该得到了短暂的释放。
    高考考的哪只是孩子，考的还有老师、家长和校领导。好几个清晨5点多钟，碰到校长在分校操场散步，从本部到分校步行至少50分钟，不是操心睡不着他怎么能来这么早？年级主任原本棒棒的身体因为压力、因为睡眠不好患了糖尿病，体重骤减，身体每况愈下；许多班主任的头发一抓一把的掉；有一对学生家长因为复读两年的孩子过年就没出校门，一直呆在学校陪儿子，怕儿子出门后见到上大学的同学后受刺激影响情绪。
    一直记得那个三月在百花园洋洋的班主任老师说过的一句话：嫂子，你在这儿上班真幸福，哪怕吃少点儿，哪怕房子住小点，每天能呼吸一下这里的新鲜空气也是开心的。永远都不会忘记斌和信息技术组的同仁们每天打印540套全国各地高考试卷的日子（应、往届各180套，高二180套），临斌打印的那周，我光帮着装订就累得腰疼站不起来，可以想象组卷的老师、做卷的学生该有多忙多累。
       那个三月，那些特殊的日子，能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都是一种奢侈，能睡个完整的囫囵觉都是一种幸福。所幸的是，那个三月，那些不平凡的日日夜夜，因为有你，因为有TA,因为我们共同的努力，我们已无悔的走过。
    那个八月，孩儿们已奔赴北京、上海、天津、武汉、厦门、广州、海南、郑州、四川、东北等地高校就读。
    草长莺飞的三月，百花园里又繁花似锦了，孩子们，你在他乡还好吗？繁忙的课业之余，你是否会偶尔记起你曾经的欢声笑语？你可否记得你那累与泪陪伴的青春岁月？你可知道有一位母亲常常在百花园里默默为你们祝福：孩儿们，祝你们都有幸福快乐而无怨无悔的人生，祝你们都有一个阳光明媚、前程似锦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