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水牛

个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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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中的水

 牛(水牛),曾经是游荡于我们江南水乡的精灵。它不仅为农民减轻了繁重的体力,还给美丽的水乡增添一道风景。历来为诗人们赞颂的对象。宋代雷震的《村晚》是“草满池塘水满陂,山衔落日浸寒漪。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这是一幅多么生动的江南田园风光!有关牧牛图的神奇诗篇还有很多,欧阳修的《牛》是“土坡平慢波田阔,横载童儿带犊行”,明高启的《牧牛词》是一首牧童之歌:“日斜草远牛行迟,牛劳牛饥惟我知。牛上唱歌牛下坐,夜归还向牛边卧。”人与牛亲密无间,和谐相处,其趣无穷。当然,牛历来也是画家们倾心的对象,他们为我们留下了一幅幅精美的《牧牛图》。

上世纪六十年代,那时我还小一点,但也曾经跟着大哥哥们当过牧童,放过牛的。哥哥与牛相处得非常好,每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他就牵着它去寻找最长最嫩的草,等牛吃饱了才赶到学校上课读书。傍晚放学后,哥又赶回去将它牵出牛棚,寻找它喜欢的青草。那时,牛是生产队的宝贵财。那个年代,一头上好的牛要两千多人名币,和现在的经济代价相比,可想而知了吧。我们生产队照顾牛的一位很有爱心的老年人,我哥每次去牵牛的时候他总是要交待哥好好看管它,回棚后,他还要进行验收看看牛是不是吃饱了,身上有没有诸如划伤等情况。冬天没草季节,他要选上质量最好的稻草并裹上黄豆一把把的喂到它的嘴里。

牛,能吃苦耐劳。生产队一百亩水田能否按时完成插秧全靠它。为了赶季节,犁田耙田,它是没日没夜的干,填肚子也是在田间进行,为了让牛安心认真的耕田,劳动时不让它分心去吃田里的花草,驾犁的老农还给牛的嘴上套上络罩。有时我们还在睡梦中,牛就牵着下田干活了。到傍晚收工了,牛就在池塘里洗澡,要浸泡一个小时才上来吃草。一年里,虽然大部份时间牛是闲着的,除了吃草睡觉外还是吃草睡觉,但在那个夏收夏种的突击劳动时间里,它所作出的付出和贡献足以使人们对它生产爱惜与敬佩。那一年,我亲眼目睹整个生产队的大人为一头累死在田间的牛掉下伤心的泪,有的妇女甚至哭成了泪人。本来可以把它宰割分吃了,但大家与牛有了深厚的感情,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大人们把牛抬到它常饮水、洗澡的水塘边的树林里,把它埋葬了。等到来年春天,它的坟上开满了各种各样的不知名的野花,很好看呢!

牛劳动的时候是苦的累的,但它也有度假疗养享福的机会。生产队里劳动是少不了耕牛的。我们“下三府”(钱塘江以北的杭嘉湖水乡)地区的人要买牛,就要到“上八府”(钱塘江以南地区)或者是江西、安徽才能买到。我爸曾经有好几次带上村民到金华那边去买牛。那个年代,一般老百姓还没有坐过火车,但牛就有火车的机会了。当时金华到杭州、临平、嘉兴等火车站有耕牛专列车厢的。新牛到杭州后,再是牵着牛走回家。还有,牛最享受的是“进山疗养”,每年农忙结束后,牛就是休息养身的时候,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养羊,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二头牛,草的需要量很大,路边、河边早就剃着光头了。但我县西部山区山清水秀,地广草盛。于是,东部水乡的牛就安排到那边去“度假疗养”,人们习惯叫“山里放牛”。我们生产队就选择上柏、筏头一带放牛,队长特地安排年轻小伙子去山里放牛,完成这个美差。放牛人就住在山里人家,白天就在荒野草盛的山坳里放牛,晚上就和山民打成一片。一、二个月的时间,两全其美的事就来了。瞧,牛养得壮实健美,还有小伙子交上了山里朋友,有的甚至找了对象,把山里姑娘带回家。我们村的大林就是在山里放牛时候恋爱上一个山里姑娘成家的,这就是“因牛得福”,你看美吧!

在我的印像中,牛的行动总是那么的稳健,总是那么的从容不迫,空闲时不紧不慢一付笃悠悠的样子,多么的悠然自得。劳作时,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一分分耕耘。也许是它承担的劳动太重,任务太多,也许它总是怕不能及时完成任务,影响生产进度,所以,眼里总带着一股谈谈的忧伤,这种忧伤包含着它对主人的内疚。宋人梅尧臣诗:“破领耕不休,何暇顾羸犊。”真可谓一心只想奉献,不谋半点私利。王安石笔下的《耕牛》也是这样:“朝耕及露下,暮耕连日出,身无一毛利,主有千箱实。”那时牛的精神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人们有一句名言叫“愿做革命的老黄牛”。

牛憨厚善良,老小无欺,我们这些孩子们常常用双手抓住它的双角与它嬉戏甚至阻止它进食,它也不发火不进攻,只是凭它的大力气,极力保持它原有的位置。大哥们放牛的时候,总喜欢把我抱到牛背上骑着,任我怎么戏弄它,用柳条抽打它也不发脾气。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大队里有了拖拉机,也称铁牛,轮番到每个生产队耕田,牛开始从繁重的劳役中的解脱出来,然而,牛却因此没有享受到清福。随着拖拉机耕田的不断普及,牛也似乎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于是,牛从我们的眼中消失已经四十多年了。但牛的吃苦耐劳精神,憨厚善良处事的态度,我想永远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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