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心如茧

    我希望拥有一种感情是37度，不太热亦不太冷。太热会灼伤彼此，太冷又不够温暖。37度的感情刚刚好，接近于人体正常体温，不会歇斯底里的纠结，也不至于象陌生人那般冷淡，两人之间的相处是淡淡的温馨又有相对独立的自我空间。

                                               --------------小小《37度的爱情》

    小小一直是个很倔犟的女子，她就像安妮笔下的那些女主角，喜欢穿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不过却不喜欢穿球鞋。大冬天赤着脚在冰凉的地板上行走，是她的最爱。用她的话说，她的脚不喜欢受束缚，像她的灵魂渴望自由。

    《37度的爱情》是小小发表在本市杂志的作品，彼时的她正在倔强的恋着街头卖画的乔安。她看向乔安的眼神，有种近乎崇拜的狂热。我认识她近20几年，从未见她如此推崇过一个人。他的画里有一个忧伤的灵魂，那是我上世的情人，小小站在落地窗前如是说。

    呓者，以卖梦为生。小小，以讲故事为生。她是一家三流杂志社的特约撰稿人。稿酬不很丰厚，但对衣着不很讲究的小小已经足够用了。小小有一个很伟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当乔安的模特，她希望他的画里有她安静的面容。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小小的可塑性是很强的。虽然她不太讲究，但是打扮起来很漂亮的，倒不是脸孔有多精致，只是她的身上有一种很安静的气质。这种安静是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就像她爱乔安。

    给你的爱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的关心。记不清哪里看到这句话，形容小小对乔安，却也极为妥贴。小小是个倔强的让人心疼的女子，即便她是爱着乔安的，却也安静的爱着，从未说过只言片语的眷恋。小小对着乔安微笑，无人察觉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忧伤。那个在夜里反复念着乔安的名字才能入睡的女子，就像睡莲，矜持高贵，独自芬芳。

    一直觉得那样安静的女子是不适合乔安的。乔安的画里除了忧伤还有一种肆意张扬的孤傲。他的眼神永远是一片清冷与寂然，即使你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却仿若隔了万水千山。我不知道小小是经过怎样的跋山涉水，才与乔安比肩而立的，她的眼里有近乎阳光般的璀璨，虽然在这之前她无数次的在夜里辗转反侧低声哭泣。

    站在乔安身边的小小总是喜欢低头，仿若地上有她的爱情，于是便看到盛开在尘埃里的白色花朵。爱人是件卑微的事，不管你有多骄傲，它都有办法让你丢盔弃甲。当你很爱他的时候，在他面前就会变的很卑微，那样倔强的女子因为爱变的不再是自己，就像琼瑶笔下的依萍，因为爱拔掉身上所有的刺，那刺是她唯一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武器呀。

    小小如愿的站在乔安的身旁，看他作画，偶尔逆着光看自己的影子，因为看过一篇文章《幸福逆着光》。幸福吗？幸福。因为有他，虽然他待她并不热情，却也没有开始那般冷淡。她以为他们可以一直下去，至少她觉得时间还不够久。他从来就没有喜欢她吧，否则她说分手时，他就说好，语气平静无波，眼睛里无有半点挽留。她从来都自视甚高，他的不挽留，她的倔强，终于还是给这段外人看来扑朔迷离的感情画上了句点。

    缘起，万水千山。缘灭，沧海桑田。结束就是结束。乔安依旧在街上卖画，小小依旧为杂志写稿。写累了的时候，她会推开窗，向他的方向张望，即使她看到的永远是寂寞的辽远的天空。特别想他的时候，她就跑到街上远远的看一眼后，决绝的跑开，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悲伤。

    小小很少提乔安，喝醉的时候，还是会哭着喊着乔安的名字，只是大部分的时间，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安静，如果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眼神里少了顾盼生辉的璀璨，多了一丝谁也无法觉察的沧桑。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老了，再细看，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容颜。只是总觉得比以前少了点什么，或是比以前多点什么。

    她与乔安有着怎样的纠葛？她安静的脸上听到乔安的名字会凸显的慌张，让人很是心疼。有37度的感情吗？她在某个午后轻声问自己，37度的感情或许不太爱亦或不够爱才有吧。然后她就慢慢的回忆她与乔安的过往。小小在乔安面前很激动，不顾形象的大声与他争吵。为那些画里的模特，为他说话的态度，为生活琐事，甚至她把他的作品扔到地上。

    小小在乔安面前是怎样的张牙舞爪，只有当事人知道，或许爱情就有这种魔力，让冷淡的人热情，让安宁的人疯狂。太在乎就不会从容，失衡就会计较。计较付出，控诉伤害，于是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相反，不太爱，就不会那么严苛，要宽容的多，就像我对莫。

    我与莫之间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或许是不够爱吧，我明知道他和朋友去应酬，即使很晚，我也不会打电话催促他回家，想着有别的女人大献殷勤的陪酒，心中酸涩，但是从来就不会打电话。知道他加班，还是和女客户，我也没有想过要去查岗，有时候他会生气，觉得我不在乎他，可是我听到他和女客户加班的时候是不舒服的，只是或许的不很爱，所以我能按捺下查岗的冲动。

    今年夏天，我们去看了一个画展，里面一幅画很喜欢。画面是一个平静小湖，睡莲在湖边妖娆的开放，依然是那样的矜持高贵。湖岸边的绿草地上躺着一个赤脚的穿白色纱裙的女子在睡觉，她的面容不精致但是很安静，嘴角微微翘起，在做一个甜蜜的梦。天高远幽蓝，给整个安静的画面平添了一丝忧伤。看到画的时候我的心疼了起来，我知道画中的女子是小小，落款是QA（乔安）。

    我和莫找到主办方，得到的回复是那幅画是非卖品，我说我可以出2倍的价格，主办方的人为难的摇摇头。我虽然遗憾，但是也为小小开心，她一直想做乔安的模特，没有想到她离开了，却成了乔安画里的主角。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莫在边上问。我浅笑，没什么。我想问个问题，今日的莫有点吞吞吐吐，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莫，他吸了一口烟，你为什么想买那幅画，是因为画里的女人长的和你相似吗？还是你们都喜欢赤脚？因为那个画里的女子很安静，男人都喜欢不唠叨的女子不是吗？我轻声说。只是如此吗？他挑着好看眉问我，我沉默，留给他一个背影。

    一个月后，家里突然多了一幅画，画面很是安静，只有一个赤着脚的女子坐在湖岸边的草地上，一样的白色纱裙，一样的妖娆开放的睡莲，只是那女子的神态有点像沉思亦或是回忆，低眉浅笑。QA我摸着上面的落款，兀自出神。喜欢吗？莫在耳边低语，我反射性的拿开手，一抬头撞进他幽深的眼眸。喜欢吗？他又问。我不说话，主动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的身上有汗味和烟草味。你不嫌我身上的汗味了，我还没有洗澡呢，他一脸的戏谑，我轻捶了一下他，我什么时候说你有汗味了，我明明说的是男人味，哼。我知道他不会说画的来源，就选择不问。乔安、小小愿你们在各自的世界里安好。

    我从没有和莫说过往事，从没有提起在他之前在另一个城市有个叫小小的女子与乔安的故事，但是聪明如他，应该还是看出了那幅画的玄机。有些话，我沉默，他就不会问，他不想说，我亦不去打听，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我得说我喜欢与莫之间的感觉。没有纠结，没有心疼，相对独立，又有淡淡的温情。

    幸福吗？我闭上眼问自己，幸福吧，没有那么多忧伤，轻松自在。就像曾经有个叫小小的写的那样，感情接近于人体的体温，是37度的爱情。爱情应该轰轰烈烈的，你不觉的遗憾吗？有人问。之于你是遗憾，之于我却是幸福，我微笑回答。37度的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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