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

（题外话：我经常在空间侃旅游，尽挑那美的、好的扯，不少朋友被忽悠得动了心，还有的直接向我询问出游的路线、时间、注意事项，也有朋友开玩笑说，旅游局应该给我广告费。其实，旅游不仅饱眼福，也充满着艰辛甚至凶险，还有很多陷阱。我曾答应过几位朋友，适当的时候，专门写一写旅游的阴暗面，提醒大家绕过陷阱，避免凶险，游得开心，玩得愉快。刚刚出游回来，大量照片、资料需要整理，这空白期间就把未曾发表的游记中一些有关片断摘录出来，兑现对朋友的承诺，也洗刷一下自己为旅游局当托的嫌疑。九寨沟是我退休后第一次出游的地方，可以说美、险兼有，这里不谈九寨沟的美，只发表旅途中那些凶险和磨难的段落。）

九寨沟位于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北部的九寨沟县，距成都450公里，乘汽车需要10个小时。我们乘坐的旅游车，就是到火车站接站的那辆豪华大巴，新车，车况很好。开车司机姓徐，经常来往于成都---九寨沟,应该是轻车熟路。虽然路途遥远，但所有旅友情绪饱满，兴致勃勃地踏上旅途。

        早晨7点半，汽车从成都出发，途经成都经济开发区，进入郫县。成都人把经济开发区打扮得犹如人间仙境，美丽的风景和繁荣的经济带，从成都郊区一直延伸到郫县、都江堰。车行一个多小时，进入都江堰市。如果不是看到路旁的标志，我们还以为仍然在成都。郫县、都江堰一带，景致美不胜收，这里就是天府之国的缩影。旅友们一边欣赏风景，一边谈笑，心情十分愉快。

        过都江堰市不久就进入汶川县境内，汶川和即将经过的茂县、松潘以及九寨沟县，都隶属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境内遍布高山，还有是雪山、湿地。这里人口稀少，居住分散，经济文化落后。

        进入汶川便进入山区，并且一路升高，成都海拔500米，汶川1100米，茂县1700米，到松潘县的川主寺，上升到3000米。出成都后，汽车一直沿岷江上行，成都--郫县--都江堰--汶川间，江面较宽，路面也较宽。到汶川后，山势升高，汽车随岷江进入山谷。公路开凿在半山腰，一面靠山，一面就是峡谷，脚下就是滔滔岷江。悬在山腰的公路，依山势蜿蜒而上，路面很窄，又没有护栏。汽车有时从桥上跨过岷江，那桥可谓名副其实的高架桥，桥面距江面足有20层楼高，透过车窗往桥下看让人感到眼发晕腿发软。有时又穿过隧道，隧道里虽然有点压力，但看不到山涧，不至于眼晕。此时的旅友，心情已经不那么轻松。

         山在升高，路也在升高，旅友们的心脏也在逐渐向上提。汶川县南部的山上有树，也有小片的土地。但从汶川北部，一直到茂县、松潘全境，那山除了高大，就只有荒凉了。山上基本没有树木，连野草都少见，山上的石头也变得疏松。修路劈开的山体断面，沙石破碎，没有大块的岩石，有的地段居然是鹅卵石堆积，偶然看见几块较大石头，也是浅浅地埋在碎石沙土之中，半隐半露，摇摇欲坠。有的地方或塌过方，或滑过坡，或有可能滑坡，已经用钢筋编成的罩子罩住，有的地方还用钢筋混凝土加固。更多的地方，则难以完全封闭，道路管理部门只能挂一警示牌，或“注意滑坡”，或“危险区，小心行驶！”或“飞石区，请留神！”。坐在汽车里，左看似飞沙走石，叫人恐慌万状；右望有万丈深渊，令人不寒而栗，路边的提示，更让人心惊肉跳。越往茂县走，山势越高，山势越险，旅友们的心脏越向上提。

        如果说汶川到茂县这段路充满惊险，那么走茂县到松潘这段路简直就是冒险了。山路狭窄、多弯、陡峭，更有飞沙走石和万丈深渊相威胁。从一个高度上升到另一个高度，汽车要在陡峭山坡的一个侧面，沿着“之”字形的公路来回急转弯。有一段路，汽车在一座大山的南面连续拐了14次急弯，开了半个多小时，才上升到另一座大山的脚下，接着又开始翻这一座山，再翻下一座山。那司机简直就是在表演车技，一个急转弯接着另一个急转弯。如果有一次失手，就会连人带车坠入万丈深渊。道路很窄，有时对面汽车开过来，几乎是擦肩而过。在多级“之”字形公路的下面，就是滚滚江水。好不让人胆战心惊！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么大的山，翻过一座又一座，我们终于爬上去了，庆幸的是在白天。没有想到的是，回程的路上，过这些大山的时候，正是晚上7点多钟，山路上一片漆黑，我们那徐师傅很是了得，开着车灯直向山下俯冲！虽然车轮始终压着路面，可人的心脏已经提到喉咙口了。这才叫提心吊胆！当年李白惊叹“蜀道难”的时候，不过是穿草鞋攀登羊肠小道，累了尚可一歇，不能前行还可以后退，大不了住酒店喝酒吟诗，惊呼、慨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今天，我们可是坐在铁皮做成的闷罐里，身不由己，汽车飞驰在上千米高的半山腰，一旦有误，冲出路面就会落入万丈深渊，坠入滚滚江流。30多人的性命交到司机一人手里，除了听天由命，还有何计可施？倘若李白在车上，一定后悔只写“蜀道难”，为何不写“蜀道险”？ 来往一次成都---九寨沟，可谓一生最大的冒险，除了决心下次不再来之外，学着李白的腔调，记下这蜀道的凶险：“昔时只言蜀道难，李白顿足长矍叹，弃舟抛履登高车，北上九寨过岷山，凌云飞渡铁桥动，头晕目眩两股战战软如棉。噫吁嚱，危乎高哉！危乎深哉！危乎弯哉！危乎破哉！危乎糟哉！蜀道之险，险于鬼门关！上有九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铁车欲行难得过，李白欲退凋朱颜！水泥何盘盘，道窄路狭无栏杆，左有飞石，右临深涧，两车磨面车俱焚，一车坠涧命难还。山断石碎天欲堕，日落月降地将翻。天崩地裂都是死，然后还有飞沙走石袭尔脸。东眺剑阁，西望四女山，前不见太白，后无峨眉颠，左顾峥嵘右盼尽巉岩。蜀道险，李白当空再矍叹：上山难，下山更难，豺狼歹毒不及蜀道险！蜀道之险，险于鬼门关！ 其险也若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真是，千里迢迢，跑到这绝人之地，玩命来了，如再遇山洪、飓风、地震，这一生不就交待了么？

   （11个月之后， 这里真的发生了强烈地震， 512汶川大地震。那时正行驶在这段山路上的车辆，旅游者们，恐怕比我有更深的体会。）

                           去九寨沟途中，在叠海边与羌族老乡以及他的牦牛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