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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上午就给他打电话了。”Y赶紧地给厂长解释，“我再给他打一个，催促一下。”

Y往前面一看，会议室里真的没有M的身影，而且离他汇报只有五六个人了。于是他接通了M的电话，还好，M接电话了，说是把这事记错日子了，正在往这儿赶呢。“这老M啊，真是的，自己的事都不上心。”Y心里嘀咕着，眼睛就往窗外看去。外面的马路上车辆过后，扬起了灰尘，人来人往，安全科的工作人员正在楼下发护品呢。屋里实在是太热了，Y又把窗户开大了些，附近的人也就往窗户这边坐了坐，希望能吹到一些凉风。

Y向厂长望去，他的头发上也都水淋淋的了，不时地把眼镜摘下来，用工作服擦擦，厂长也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其他评委，每个人脸上都湿漉漉的，不时地擦着汗水，再看看其他的人，有些已经坐不住了，但是又不能走，而那些述职完毕的人，不管有没有希望，都起身离开了会议室。于是厂长给身边的一个评委X点头示意：别节能了，先把空调开开，让大家凉快凉快再说，否则大家都坐不住了。

Y见状把窗户关上了。空调开了，凉气呼呼地从空调里吹了出来，一会儿工夫会议室的温度就降了下来，述职人数已经过半，还有两人就要到M了。Y向门口望去。

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M终于出现了。大家的眼光被他吸引了过去。只见M今天没有穿工作服，而是穿了一件发黄但是有些暗淡的衬衫，一条宽松的迷彩裤，还提着一个夏天厂里发绿豆用的小兜。因为走路急，外面又太热，脸上的汗水往下滴答，像是女人脸上的妆被破坏了似的。他那胖胖的身材，一走起路来身体就来回地晃荡，像一只企鹅，让大家心里都忍不住地想笑。M没注意到有的评委脸上已经显出不屑的表情，也许他们心里从这一刻起，已经给他投了否定票，看来老M有些悬，正好还有六七个淘汰名额呢。他扫视了一下会议室，哪里还有空座位，看到厂长身后正好有，就轻轻地走过去坐了下来。坐下之后，他才有心思看了看会议室里的情况，里面人数也已经不是很多。他侧脸看看黑板上的名单，在仔细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又看看主席台上正在演讲的人，心里不觉得一惊，太悬了，已经快到自己了。

“下一个述职的是M。”厂长叫到了M的名字，同时眼睛跟着M走到了汇报席上。他脸上的汗水还没有完全地消去，先扶了扶自己那宽大的黑边眼镜，从裤兜里拿出有些褶皱的纸，嘴里含糊不清地朝台下说了一句话，好像是在问候各位评委，但是坐在后面的什么也没听到。他开始述职，眼睛盯着那张有了皱纹的纸，不时地需要用双手抚平一下，再继续读下去。Y一边看着M，一边看着前面的评委，除了个别的人在看他，其他的人有的闭上了眼睛，有的在看手机，还有的把眼睛看着自己的前方，也许他们用耳朵和心在听吧。偏偏M的声音又不洪亮，自己的业绩也不突出。M自己越读越没信心了，只想着快点念完，结束这么难熬的时间。

会议室里的气温降下来了，人也越来越少了，只有那些没有述职的人员，还有评委们了。听了一下午，大家都有些累了，述职的人在认真地述职，听的人却有些开小差了，也许大家心里都在盼着早点结束，因为评委们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为了保持公开公平公正，这次的投票结果是当场公开的。所以厂长一开始要求大家可以留下来，当场听到自己得票多少。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个估计，有把握和没把握的都走了，除了评委席上的参评人员。

当天下午五点多，考评结果就从网上出来了，包括M在内的十名人员落选了。办公室里的人员也都听说了下午的一些情况，知道M迟到了，对于本来没有多大把握的他来说，因为自己的迟到，给这个结果一个合理的理由，所以，这个结果既在情理之中，又有些失望。看到一向淡然的M，此刻也有些失意，深深地陷在自己的椅子里，双手抱头，身子后仰，看着房顶。他一想到自己已经五十多岁了，干了一辈子，虽然没有太大的功劳，但也做过一些工作，自己一直在车间工作，又不会交际，和其他领导和技术人员打交道少，别人对自己不了解。现在自己竟然落选了，面子上很挂不住呢。

大家不敢给他说话，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让他心烦。M感觉到大家一定在议论他，在嘲笑他，他默默地一个人走了。想到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同学，现在有的当了科长，有的当了厂长，难道自己连一个工程师都当不成了？他心里堵得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