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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特别告诫，这事别又记在日记里。这有违我遇事必录的日记习惯。
   当晚，还是敲在日记里了，只不过，把它拆散了。

1

直到下午3点，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一天有任何诡异。

15:00，得知坡坡的卡又被吞了，本月第二次。

此前，上午9:00时，坡坡发现自己被反扣在家里。

更早些时候的电话里说，那女的是湖南常德人。

2

雀儿在黎明前欢叫，曙色越柔软，声音越尖锐，仿佛恐惧东方既白，梦与醒隔着界河叽叽喳喳。

轻薄的幻觉在沉重的睡意里回旋，寻找大海深处温暖的海藻，胶着的欲望借着夜色蕾丝挑逗的裂缝，绽出几丝雪白的意识。

黎明前的黑暗是一个寂寞广场，没有旗帜的旗杆孤立在那里。

之后又将是漫长的无声无息的白昼，赶路，捕食。

肯定是错过了预期的出口，在一个陌生的入口，一个年轻女子正在用一张白底黑方格的毛巾擦干湿漉漉的齐肩长发。

预报的台风和暴雨只是一个恐吓，此刻蓝天如洗。

女子用发夹别住潮湿的头发，短袖衫领口的水渍浸到胸前。

她问，谁的卡被吞了。

她的声音只是飘絮，她的手才是逻辑，每一个移动都是不容置疑的推理或判断。

后来，或许多聊了几句，她的普通话飘出一个字眼，我顿时放松。

是重庆人，不是常德人。她应该是一个意外。

之前在猫屎，电话里也提到不确定。

说我变了。以前狂热追逐所有的不确定，现在却斤斤计较于确定。

3

欧洲也有一只雀儿，两百多年来鸣叫着欧洲的焦虑。

雪莱的云雀，“不具形体的喜悦开始迅疾的远征”。雪莱说，它对死亡的理解一定比我们更加深刻真切，因为它的鸣唱像流动的水晶；

迪尼库的云雀，垂直宣泄的颤动，在一根弦上就能将孤独演奏成节庆；

在济慈那里是夜莺，它的低语打开了一扇窗扉，一个忧郁女子凝视着海面险恶的浪花，分辨不清是睡是醒。

只有海顿老爹似乎不必焦虑，他的云雀被中国孕妇当做了胎教。

事实上，孱弱的海顿根本搞不掂他的体格强壮的老婆。

那女子捧着意外出现的雀儿时，雀儿已经放弃了扑腾。

4

16:00，电话，飞机落地了——不是广州，是桂林。

整个下午也跟那飞机一样，降落在不是预约地点的地点，听一个故事：

一哥们诈骗，进去了。女友变卖首饰，外带跟一男的宵夜上床，筹款打点。两年后，这哥们提前出狱，请女友睡过的那男人吃饭，感谢之后说是要东山再起，邀那男的入股。那男的将女人给他的钱如数入股。然后消失了。

俩男的都没再要这女的。

讲故事的人说，道上混的女人容易老，年轻轻的模样虽是精巧，眼角却是苍凉。

18:30，隆江猪脚饭。

此前两周，全是猪蹄：粤式冰皮猪手、东北酱猪手、川味麻辣猪手，每一次都吃到有一只猪蹄在深夜踢我的胸口。

还是不悔，大块吞咽油红猪皮包着的雪白脂肪，同时瞅着正装拎皮包的男子进了对面那家没有理发的发廊，很快一前一后出来，女的露沟露背光腿。刚吃完，女的又回来了。

比我的快餐还快。

5

然后，去川滋味给坡坡买单：辣子鸡、干锅土豆、水煮牛肉、咸蛋南瓜。

这小子很烦痘痘，却狂喜火爆滋味。

他给我讲怎么从房间里挑开了门外边的插销，听得我惊心动魄连连大赞。然后他说，晚上要去K歌。

20:40，在编织圆满了那个一再延时仍未出现的航班的谎话之后，把自己降落在沙发上，读几页翻译糟糕的纽约客。

One Man's Meat。

6

22:00，坡坡回家，我有点惊讶，这么早？

他说，他们还在继续K。因为我叮嘱过，晚上回家不能超过10点。

我说，以后这类活动可以晚回家。

不希望他这么规矩，却又没法告诉他可以怎么不规矩，且不规矩可以到什么程度。

然后他说，还得向我借钱，因为卡被吞了。

门和卡，总是以特别的方式来烦我。

齐美尔的说法是：门在分离和联系之间。

它把私人空间从外界分离出来，又因其活动属性而暗示与外界的联系，且充满丰富之不确定。

我以为，诸如银行卡之类，则是门的极致，只有一个方向。

7

大致也是这时候，那个飘渺的航班在白云机场降落。

然后，雀儿开始了这个夜晚最后一段最诡异的飞行……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那只蝴蝶，静静地附着在客厅的一个墙角顶端。

脑中闪过一念：蝴蝶更像一个飞翔，比之于鸟，它只是没有脊椎而已，这恰好是更加梦幻的飞翔。

蝴蝶的力量，一定

在于飞翔的习性

                          ——艾米丽·狄金森

雀儿的心愿，也一定

是飞翔

        ——我

然后就是7天假期，去海边走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