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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后的天气像一场忘年交的风流韵事，很快便伤风感冒了。

雨水跟随其后，把旧历的新年湿得像冷餐派对的桌布。

——日记

1. 空城

600多页的《自由》耗了不少情绪，有几天没再阅读。

黎明时仍然胀醒。

很久以来，射的冲动只是肾上腺素配合大脑想象的一个界限不清的快感。

温暖的几个日子，读小说，做饭，去电信大厅扯皮。

Ly抵达厦门，从那去台湾。

大街空空荡荡。

广州如果没有外地人，便是一座空城。

2. 杰奎琳·杜普蕾
 

看《希拉里和杰基》（港译《她比烟花寂寞》）。

傅聪说：“我在英国看过这部所谓传记电影，感觉太假了，看了让人愤怒！至少我所认识的杜普蕾一点都不像片中那样子！在英国同样讲杜普蕾的还有另一部片子，那就好多了，基本合乎事实。”

梅纽因、帕尔曼等人则回答媒体：“影片中的杰基（杜普蕾的昵称）决非我们所了解的那个杜普蕾。”这样的“异议”实在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他们了解的杜普蕾跟传记里的不一样。

相形之下，“愤怒”简直就显得没脑，然后还要再补上一个更没脑的“基本合乎事实”。

由此观之，这位公认受过严格的欧式理性教育而又兼具中华传统熏陶的名人之后，其实连历史常识都不懂，居然能大言不惭宣称别人家卧室里的事哪些是真实哪些是杜撰。其老爸的“家书”教诲了那么多，仍有这般不过脑子的“愤怒”。

我仍是被这部饱受非议的影片赚了眼湿，原因只有一个：它是来自杰奎琳·杜普蕾的姐姐和弟弟。

3. 日子的坑

吉吉聊几句小老板，这位壮实的大个头男人居然会随时眼泪汪汪。

电信找到了W在两年前签署的装机工单，证实我的扯皮有点像找事。

无语。

多年来，我每次被她指使向看不见的敌人发起冲锋，最后总是栽进她挖的这些坑里。

陪坡坡去肯德基，要了全家桶。买单时，女孩又强调一次，这是供4-5个人的量。

我说：“要么，你帮我们一块吃？”

读几页《占有》，又搁下。人的癖好怎么就那么不可思议，可以用整个人生去关心另一个人的一切，所有鸡毛蒜皮鸡零狗碎。

4. 偷窥

看见两个城市的两个女人都在春节去了同一个岛上，拍了同一个地点。于是将两幅画面比较很久，细查异同。

她俩从不同方向拍了同一幢欧式小楼，同样的天色和气氛，甚至，她俩很有可能都在同一个时间里注视着那幢楼……

偷窥的乐趣就在这里：她俩互不认识，却都认识同一个浑蛋，即偷窥者我。

5. 关于她

连续两天早上借风，很有春潮来势强劲的气象。

原计划去深圳走海岸，但气象预报有阵雨大雨。

然后，节日的残骸尚未清理，雾霾和苦雨便埋葬了春风；

然后，小贩们开始沿街叫卖剪刀修剪过的昨夜的春天，商场忙着打折出卖冬天；

然后，次第呈现泛黄的鸡皮疙瘩的大腿。

在诗经里她是“桃之夭夭”，年轻壮实；

在唐诗里她是“春眠不觉晓”，慵懒而媚；

到了宋词，她已然“一枝红杏出墙来”，有了玩世的心境。

然后，几乎整个20世纪，她霍然成了“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谁也不怕谁！”

关于她，套用T·S·艾略特的话，我只记住了那些最残忍的语句。

记住了痖铉“春天最初的激流，藏在你荒芜的瞳孔背后”，继而“在三月我听到樱桃的吆喝……

旗袍叉从某种小腿间摆荡，且渴望人去读她”。

6. 无限薄的透明

某个午后，正如A片模式，一个把正装穿出性感的胸爆女人对着镜头谈论安全套的薄度。

听得出来，她收了一个品牌的好处费。

她说，一百多年来，人类一直在努力把它无限薄。

语气很有成就感，仿佛她已经抓住了天下男人的把柄。

避孕套变成安全套，世界如此岌岌可危，她有理由这般自信。

而我的体验是，不过是又一道无奈之选的屏障，即便无限薄而至透明，那触手可及的快乐世界也无法同时抵达彼此。

人类更多的智慧，似乎都用于制造这样的屏障。

于是想起卡尔·马克思，一个久违的名字。

他因为设计并预言人类幸福快乐的生存方式而成为雕像。

按他的构想，人类只有拆除一切屏障，才有可能真正幸福而快乐——没有国家，没有政党；没有阶级，没有宗教；没有婚姻，没有家庭；没有私有财产，没有任何形式的权力。

无限薄的透明，其实只是无限逼真的谎言。

7. 埃尔加E小调

《希拉里和杰基》进行到姐姐的农舍时，杜普蕾在一个非常的瞬间横弓拉出了“埃尔加E小调”的第一句。

那一瞬间，我有点理解了埃尔加的“幻灭”的气质。

思绪突然切换到1999年最后那两天，因公拜访流沙河老先生，听他谈世纪末感言。

他零散说着一些意思，忽然就冒出一句“我这一生一事无成……”

我那一惊非同小可，但与老人眼神对视之际，豁然省悟。

那一瞬间，我看见的就是“幻灭”。

人生总有一个时刻会孤立在这个岔口。

它是必然的节奏。莫文蔚唱到“爱从指缝间溜走”时便有这种意味。

所有的那些，沙与沫而已。

于是，在这样的时段，纵使多么激情的做爱，也不得不从高耗能模式转入绿色模式。

幻灭之后是空山鸟鸣。

8. 春天的名字

元宵节，豆花肥肠、藤椒鱼，权当故乡的滋味。

仿佛一枚语词，春天只存在于她的名字。

   乡愁

 看到Ly在台湾拍的这些路牌，刹那间湿了眼眶。一块小小的路牌，悬挂着一个世纪的乡愁。当年读余光中“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未曾有过这样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