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刻一场债
个人日记
黑先生说,自行寻死的人我们不收。
白先生说,没人想死,没人想走,可其实死更轻松。
黑先生说,活着的滋味是不是苦。
白先生说,生离定比死别苦。
我在等一个人,一天,一年,一世,都无所谓。我在这里等着,彼岸花开百世,流水荼迷一生,总有一天我的他一定会来。
牛头先生说,万事总有终点。
马面先生说,终点总归伤情。
黑先生叹了口气说,没有不变的事,没有不变的人。
白先生摇了摇头说,不一定值得。
我固执的等在河边,判官先生说我阳寿已尽,我现在还有阴寿可以挥霍。先生们不曾在我身边停留,先生们说,你自然会懂。
可是,我不需要懂,我只需要等,我与先生们是不一样的。
我在等一个人,我对往来过桥的人说。他们还带着各自鲜活的记忆与现世的触感,我能闻到他们身上扑面而来的气息,偶尔帮年轻人擦拭还留得出泪的眼眶。
不用舍不得,不过是先走一步。不用舍不得,你从此在他心中青春不老,容颜永驻。
她说她是行走在现世的戏子,那每一步由浅入深的,都是岁月摩挲而起的皱痕。
那深巷里的青苔是扒在时光身上的戏服,脚边漫生的灰尘是盖在清面上的油彩,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是喉咙深处涌出的曲调,圈了他们一生。
我从忘川里舀出满满一碗河水递给哭泣的她。你看这走过奈何桥的人,每一个心里都有百转千回的深巷。然后要怎样,都要独自过这奈何桥。奈何奈何,无可奈何。
被迫接受的永远是命,朝日与夕阳永远会落,曼陀罗的香永远是腥,忘川河的水永远是苦。
黑先生说,可有活着苦。
白先生说,活比忘记苦。
我在等一个人,不管一天,一年,还是一世。他都一定会来。我在等一个人,一个来还我这情债的人。
黑先生说,三生石刻了满满的债。
白先生说,孽债。
我不知在这等了多久,没有白昼与四季的交替,我只会用最后的最后,来形容我们相见的时间。
我等到了垂垂暮年的他,我猜我要给他一个惊喜,装成了路边搭话的女子。
他望了望花开的彼岸,微笑着说,他有一个老伴三个孩子六个孙子,他是最先走的,他这辈子很满足,很幸福。
黑先生说,死者是生者永远的疤。
白先生说,死去的人也会被忘,就像活着的人同样会忘记活着的人。
黑先生说,被忘记的好苦。
白先生说,记得最苦。
我舀起忘川河水盛了满满一锅,将一个人欠下孟姑娘的情债洒进锅里,对每个来往的人盛出一碗。
来,喝下这碗汤,前尘尽遗忘。
好苦的汤,有人说。
可是啊,不喝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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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夏小米
别离,恰似一件华美袍,我在等一个人,一半凄迷,一半伤感,却是这般良辰美景,好有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