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米兰

见，或不见，你都在那里，想，或不想，你都在心里。你给我一段真真切切的日子，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题记

一

意念中一直把回老家当做一件大事，一件有充分准备，有充足时间的要事。因为太久的别离，心中太多的思念，生活中太多的牵绊。至少我是不会选择在节假日，黄金周的，拥挤的交通，短暂的时间，遥远的距离，都会打消我回老家的想法，重要的是我有两个令人羡慕的假期。

姗妹十一结婚的电话在距婚期不到一周的时候突然打来。我和父母惊喜万分，终于盼来了这一天，终于可以有充足的理由回老家了，却又令我措手不及，太突然了，毫无准备。十一结婚，我们三十号才放假，路上都要一天，时间这么仓促！真的要草率启程吗，我答应过叔叔的，妹妹结婚我一定回来，其实是回老家的最好借机。

仿佛第二天就要回去似的，激动的心情难以平静，似乎马上就要踏在那个令我魂牵梦萦的土地。思绪飞一样的旋转，连走路做事也飞一样。心里算计着时间，盘算着所要带的东西，想象着想要走的地方想要见的人，都令我心花怒放，激动不已，好像生活中要经历一件重大的事件。那些天几乎夜夜失眠，心里也暗自发笑，又不是高考，又不是相亲，有这么紧张吗？

开学初的忙碌慌乱还没有调整好，还没有愉快美好的上班心情。每天陀螺一样的旋转于学校，于家，却无收获的喜悦与欣慰，这不是一直淡定从容的我！天气爆冷暴热的转变，也平添一丝烦躁。本想这一切暂时的不适，一切的忙慌都在即将到来的黄金周调整。本想黄金周后有一个全新的自己，包括形象，呵呵！想想回老家这样美好的事情本应该有着美好轻松的心情，有着充分的筹备，却在这样糟糕的时刻不适宜的来临。真令我矛盾，犹豫不决。给领导请假却不如我愿，那天突然沮丧万分，在父母家重重的抱怨叔叔怎么不提早电话，让我一时什么都调节不好，什么都准备不好，突然不想回去了，父母对情绪化的我说教不已，说我这么大了，还是孩子一样的任性随性，早上一个想法，晚上一个主意，妈妈甚至威胁说这次不和他们一起回去，以后我回去的时候就休想找他们陪同。又一旁耐心列举回去的种种好处，帮我计划，帮我梳理纷乱的心情。最终还是打起精神，硬着头皮，下定决心，回老家！哪怕是恐慌不安的心，憔悴疲倦的面容。

白天上班，晚上准备，在网上查询好车次，时间，线路。落实车票的事情交给爸爸，他有充裕的时间。在大假前，在西安正值世园会的时候，买去西安的火车票，多么难！查询只有一个车次有座位，并且只有硬座！成都到兰州，途中经过宝鸡，想起那人多吵杂，拥挤不堪，过道挤满人的硬座车厢，都令人发憷。但又想想，在黄金周，在这条热线上能够保证有座位，即便是硬座，也是万分幸运了。只是原计划要带的好多东西都只好作罢，为此，一直遗憾，时隔这么久，距离这么远，没有带上几样当地特产回来，始终让我内疚。

接下来的一两天时间里，穿梭于大街小巷，进出于各大商场，主要是包装自己，呵呵，不会觉得我太虚荣吧。二十年过去了，早已步入不惑之年，时光流逝，岁月恣意，青春不在，却总想极力挽留。时代在飞速发展，城市乡村，街头巷陌，都日新月异，以最年轻最美丽的姿态昂首前进，人的容颜却日渐衰老，微笑里的沧桑，步履中的沉重，人不如物，想想真是悲哀。我不是游子，不是荣归故里，也不是衣钵还乡，我只是千千万万离别故乡多年，时时念故乡，渴望回故乡的其中一员，我有着普通人的爱美，身上也熏染着虚荣与浮华，时下，女性都在注重仪表装扮，我又怎能例外呢。平时都在极力打扮，何况要回我那阔别二十年的可爱的故乡。熠熠生辉的精神面貌，光鲜靓丽的服饰，美丽时尚的发型是每个爱美女性一生孜孜不倦的追求，如能一贯保持，那该是怎样的财富与幸福！为此，我剪掉了保持多年的长发，当然主要是长期对头发的折腾，发质如草一般了才不得不剪掉的。我打心里面一直喜欢长发，长发依依，飘飘扬扬，那是最具女人味的，是全身最显眼的亮点。我甚至不敢正眼看镜子，直到那个自然蓬松干练的发型出炉。哇塞，总算不难看！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衣服倒是不难买，一见钟情，怦然心动，立即用人民币交换，那时我真佩服自己的果断与效率。

一切都准备就绪，还要站好请假前的最后一班，还得感谢我亲爱的同事，可爱的学生，给予我给力的赞赏的目光。感谢领导最终以理解的口气准予我国庆节前一天与节日后的一天的请假，让我最终带着美好的心情，盛载着满满的思念启程，那一刻我真的想大声喊，故乡，我要回来了！

二

遂宁没有宝成线上的直达车，我们只能去成都或者绵阳坐火车，我们选择了绵阳，因为绵阳距离最近，最省时。

就在出发前，我还是慌里慌张，丢三落四的，父母在楼下不断的催促，着急中，箱子的拉链卡住了，匆忙中，拉坏了。一时大家怨言四起，爸爸不断攻击我没有计划，关键时候出差错，遇事又不着急。我说亲爱的爸妈，人家车子是有时间的，是不会提前发车的。要不是你这么催我我心慌，我能这么粗心大意嘛，不让你给我提箱包也就罢了，爸爸趁此又说我是多么多么的享福，路上要用的吃的什么东西都是他一手准备的好好的，我说爸爸你能照顾我们说明你现在还年富力强，等到有一天你需要我们照顾的时候，你才是真正的老了呢。大家就这样唠唠叨叨地，每人两手满满的上了出租。这些意外的小插曲也足以说明我们急切的心情嘛。

经过了出租车，大巴车后，终于在绵阳坐上了火车，时间不迟不早，恰到好处。车厢里比我们想象中好多了，也许是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的缘故吧，没有急事人们都不会坐没有位置的车，这样才没有了以前的爆挤爆拥。车上的人非常文明有序，有位置的人都友好的腾出空间谦让旁边站着的人，车里也非常干净，座位，靠背的罩面很洁净，坐上去很舒服，地面上没有一点垃圾，也没有人乱丢乱扔，大声喧哗说笑的人都有很有分寸，很有节制。到底是时代进步了！

和以往一样，列车上有舒缓轻快的音乐。有列车员轻柔亲切的声音。邻座的人天南地北，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或者悠然的吃着零食，翻着书报，听着音乐，亦或玩着扑克。小车厢，大社会，一直都是如此。你可以观望，也可以融入，随心随性。临窗而坐，任思绪飘摇，一直都喜欢坐火车的这种感觉。

隔着行道的一位小伙子，桌子上满满的一大口袋水果，色泽鲜艳，水灵剔透，小伙子热情的拿出水果向周围的人散发着，并一再解释说是老乡送的，盛情难却，携带不便，让大伙帮忙解决。人们却没有几个领情，就连父母和我也没有接受。爸爸还悄悄地告诉我，出门在外，别随便接受陌生人的东西，别贪图便宜，好像我是小孩。小伙子有点尴尬，我心里却有几份过意不去，拒绝别人的善良好意是多么的不礼貌，也是多么的不地道。也许这是一个物质不再匮乏的时代，人们完全可以保持一种不稀罕的矜持。人与人之间的戒备如一堵厚厚的城墙，堵在陌生与熟悉之间，不可逾越。也许这样也好，会避免诸多不可预料的麻烦。

尽管座位舒服，车子不拥不挤，十几个小时却是如此漫长难熬，尤其在夜里，瞌睡时时袭来，却无法安然舒服睡眠。开始我们还感觉舒服惬意，几个小时后，便疲劳不堪，坐卧不适。这条线路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从未像今天这么难熬。记得读书的时候，有次和妹妹好不容易买到了票，站票！却在拥挤的人流中上不了火车，眼看火车都要开动了，两个人急的快要哭了，坐在窗口的好心人把我们直接从窗口拉上了车子，火车启动的那一刻，车下多少人在愤恨焦急中眼睁睁的看着火车开走，想到我们的幸运与别人的不幸，泪水便夺眶而出。那时候，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买卧铺，却从来都没有感觉过累，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即使站在连透气也困难的拥挤的人堆中。时代在进步，人们的生活越来越舒适，而我们身上的惰性却越来越多。

下午五点三十的车子，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到达宝鸡，刚好十三个小时。打的到长途汽车站，和计划中一样，准时坐上七点十分宝鸡到庆阳的大巴。天刚蒙蒙亮，城市影影绰绰凸显轮廓，街道的景色竟然和川内一样绿树葱郁，红花艳丽，宝鸡比我们想象中要温暖的多，这让我们惊叹不已。原以为这样的时节，秦岭以北会是深秋初冬一样的冷呢。便也庆幸自己是轻装上阵，薄衣丝袜，不会另类不宜。

记忆中从宝鸡到庆阳好像是五六个小时的汽车，心想怕是早就通高速了吧，估计也就是三四个小时，所以在电话中告诉叔叔，中午十二点吃饭一定会赶到的。叔叔说要到下午三四点以后了，当时就非常纳闷，想必叔叔一定没走过这条线路吧，怎么会这么慢呢。开始车子在柏油马路上奔驰，窗外的景色一晃而过。一两个小时以后，就进入了水泥路面，车速明显减速下来。窗外的田野，果园时时映入眼帘。枝头硕果累累，红玛瑙似的，缀满每个树枝，与其说是一派丰收的大好景象，不如说是一道独特的靓丽风景，这是西北黄土高原上这个时节最具特色，最令人喜爱的景色。好在一路上这样的美景陪伴，更重要的是心一直在飞，至少赛过车子。

车子从平原进入深沟，路面变得更加糟糕，凹凸不平，尘土飞扬，车子在深山里简直是爬行。一路上又是停车，又是上下人，长途车竟然公交一样。问售票员司机这样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终点站，他们说前方在修路，又才下了雨，无法预料，但至少要七八个小时的。简直晕死了，多少年过去了，交通还是如此落后。山里路两旁的人家房子变化了许多，院子里有了好多现代化的东西，比如摩托，偶尔也有轿车，真是可惜那些轿车行驶在如此糟糕的路上。的确在修路，也因为下雨，路面泥泞不堪，更可恨的是，堵车一个多小时，车子在山里整整停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安奈不住了，无聊，着急，抱怨，怪自己主观臆断，总以为是高速行驶，可是也别无选择呀。

不知道颠簸了多久，终于进入庆阳境内了，眼前顿时一亮，疲劳顿消。临窗，依然是满目绿树葱郁，依然是一个接一个的果园，可是感觉却大不一样，那是怎样的亲切，熟悉而又陌生，邻近而又遥远。眼界开阔了许多，柏油马路笔直的延伸着，车子欢快的飞跑着。期间叔叔又电话了几次，时间早已过了下午三点，路是如此的漫长。

终于到了宁县路口，下车，转车。车子跳跃着前行，真是纳闷原来好好的柏油马路怎么会如此的坎坷不平，尘土肆无忌惮的飞进车内，尽管我一再提醒司机关上窗子，可是车上并无其他人响应，司机也就懒得关了。有人还在抱怨天热喊把天窗打开，真是晕死了。本来这是一条最熟悉的最亲近的路，一路上都有回味的故事，此时却没有了心情，一条由县城通往市区的路竟然这样糟糕，这二十年，故乡究竟是怎样变化的！

车子摇摇晃晃，颠簸着到了县城，县城坐落在山川里，原来数得着的几座楼房，现在新增了不少，马路也新修了几条，由于正在检修的缘故，整个小城几乎被尘埃包围，马莲河正处于枯水期吧，河流几乎要断流了。美好的心情被一路的灰尘所蒙，车内闷热拥挤不堪，我是坐在行道里的，比火车上还难堪。和父母分开的老远，窗外的景色被周围的人堵得死死的。这分明是故土了，是日夜思念的故乡了，却是如此的令人无语。到叔叔家路口的时候，已是下午七点过了，摇晃了整整一天呀，下车的时候，真的是风尘仆仆，满身疲惫，叔叔一家大小十多口人全在路边等候着，回来了，回来了，大的小的都兴奋的喊叫着，下车，又是拥抱，又是牵手，说说笑笑的走向小院。

我回家了，真的回来了，真的踏在家乡的土地上，那一刻，路上所有的疲劳都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