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支香烟

   讨厌冬天，就像讨厌自己身上的缺点。

   生命中总是渴望会有另一种弥补。

   冬日里非得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样，不愿呼吸外界的空气，躲在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里，自言自语、自怨自艾。放浪形骸之外的思想在每一个黑夜中，探寻着生存的意义和价值。

   冬日的生活颇显单调，总想找有阳光的地方，晒晒发霉的肌肤、晒晒久违的脸孔和快要干涸的思想。

    幻想着在冬日里老天安排一个美丽的邂逅。

    一双眼睛守着窗台，一天又一天，忘记了疲倦，忘记了忧伤，而生命中流淌的眼泪又多了一份渴望，曾经的雕栏玉砌，早已改变了往日的朱颜，留下来，见证自己活着的每一天。

    又一个清晨，依旧守着窗台。琢磨着外界和自己心灵的变化。

    白色——多么熟悉的颜色，那是母亲最喜欢的颜色。

    洁白的世界点缀着清纯，白色的外套，吐着白气的微笑，轻轻地搓着手，似乎睫毛上还残留着晨霜，这一定不是童话世界里长大的灰姑娘。

    守着窗台，仔细打量；目不转睛，咀嚼鉴赏。

    轻轻一招手，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了白色的靴子旁，一甩乌黑的秀发，回眸一笑，迅速隐入车中。留下来的只有奢望，那回眸意味着什么呢，还来不及看清她的脸。

    记忆总是擦肩而过，片刻的停留也会有收获。美丽源于辛勤的耕作。

    守着窗台，一直陷入深思，久久回味。发觉自己竟有些饿了，下楼去买些早点，打发自己的旧皮囊。

智慧的双眸发现了她笑的深意。

途径刚才停车的地方，竟然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红色的小本，捡起一看，原来是陕西师范大学的学生证:一张稚嫩的脸上，留有一抹灿烂的笑容，太不可思议了，怎么有些像母亲年轻时的模样，思绪在心底翻滚。她叫叶佳露，1988年9月19日出生，国际商贸英语专业......竟然还附带电话号码。心想肯定是她刚才不小心掉下来的。喜出望外，如获至宝，一口气跑回了住处。

    原来是校友，叶佳露，叶子上的露水，肯定是早晨出生的。不错，有味道。找到了夏天的感觉，那曾经是向往的天堂。既然畏惧冬天，为什么不离开这个讨厌的城市呢?他心里不停地琢磨着。

    玉树不临风，无固定资产，近乎一个无业游民，靠写些东西来维持生计，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

    每天过着简单的生活，有时候，连喘息都夹杂着忙碌；有时候，闲的只剩下睡大觉了。

    朋友们都说他长得像"文章"，表面上他很谦虚，其实内心却是美滋滋的，用他的话来说，他妈的，终于找回了自信。

    男人靠脸蛋是不能养家糊口的。孤独早已成为了习惯。每次，同学聚会，要么是滴酒不沾，要么喝得醉烂如泥。

    有好几次，铁哥们张志强都把他送进了医院，还和妻子李雅颖轮流看护他。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有不舒服的时候。为了他的终身大事，张志强夫妻二人没少操心。他们仨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同班同学，本科毕业后，人家就成双入对了，而他却失恋了，一气就选择了考研。研究生毕业之后，同窗都已成家立业了，快奔三十的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而每次当他清醒了之后，他都会嬉皮笑脸地说，喝醉了才有创作激情之类的话。有时实在忍不住了，志强也会叨唠他几句：哥们，别再瞎折腾了，什么狗屁创作激情，害的我们不能回家，怕你小子一不小心去见"马克思"了,赶快找一个女的，结婚算啦，上次你嫂子给你介绍的，你说没感觉，咳，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他无语，低着头，像一个犯人，可是谁又能真正了解他的内心呢？熬了20多年，连做梦都想啊！失去的，似乎永远不可能再回来，无期的等待，徒增伤感。如果不能从过往的悲情中总出来，注定要落寞，落泪无声！

   思绪被燃尽的烟头触到了食指而中断。心绪的浪花在脑海中不断地翻滚，他妈的，不成功，便成仁。豁出去了，为了爱情搏一回，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只要不结婚就行，他在心底暗下决心。其实，掩埋在他心里的原动力是那熟悉的白色，因为那曾经是母亲的最爱。他忘不了母亲。

 （二）

    午后的天空依然是寂寞。

    零星的雪花夹着寒风，剥夺了春天的温柔。

    在不足30平米的小蜗居里，却可以感受到春天的气息。

    他终于鼓足了勇气，手有些颤抖，拨通了电话，屏住呼吸，一秒，两秒，三秒......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性的声音：对不起，你拨的电话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咳，就此打住吗？不，绝不，绝不做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思绪在心底不断翻滚。点上一支烟，想品茶一样慢慢咀嚼品味，心底却燃起了一片火海。

    那一夜，在期盼春天早些到来的挣扎中，他竟然睡的很香！人活着，因为有梦想！

    第二天，他比往常起得早些，徒步来到了他阔别已久的母校。那个地方，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了，每一棵树的身躯，每一株草的肌肤，每一个旮旯，他都了如指掌。还有，他曾经的迷失，丢弃在风中的初恋。整整忙了一个中午，他动用了导师、辅导员，校友的各种关系，终于打听到了她的详细消息。

    他的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失望。

    午后的天空变了另一种颜色。

    他又打了一次电话，依然是暂时无法拨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直奔女生宿舍。

    喂，那位同学，女生宿舍，男生禁止入内。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回头一看，原来是清洁工老张的老婆。嫂子，我是晓楠啊，我找306寝室的叶佳露。

    是你小子啊，找谁啊？老张老婆撇着嘴看刘楠。

叶佳露，306寝室的，刘楠有些着急的说。

是女朋友吧？她问道。

嗯，不是，是朋友。刘楠一直看着她。

    想进去可不行啊，学校有规定，你也知道，她一脸坏笑着说，但我可以给你去叫，嘿嘿，看你小子猴急的！

    谢谢啊，我的亲嫂子，刘楠冲她苦笑。

别贫嘴啦，说完她直接上楼去了！

刘楠怀揣兔子似的焦急等待。

一会儿，下来一位女生。长发，淡妆，着装时尚，光彩照人！

你是叶佳露？刘楠疑问道。

你是谁啊?她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我是她的老乡。我叫刘楠，你是？

我嘛，我是她的好友兼下铺的姐们。

记住啊，我叫苏茜，苏轼的苏，叶一茜的茜。她口气有所缓和的说，叶佳露，不在寝室，今天早晨出去还没回来，她去应聘了，还是我给她介绍的。说话时，她好像是在用眉毛，而不是用嘴。

哦，那她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刘楠仔细打量她。

那地方有些偏僻，可能在盲区吧，你找她有事，我可以帮你传达。苏倩有些兴奋的样子。

刘楠正要再问她，只听见，茜茜，好了没？一个男子的声音。

苏倩招手示意，只见那男子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

这是我男朋友，李明辉，政法学院的，苏茜指着这位玉树临风，但长相有点委婉的男子说。

你好，我叫刘楠，我是文学院的，已经毕业了。

刘楠说话时，李明辉正在用一种不屑一顾的眼神打量他。

这位是刘楠，叶佳露的老乡，苏茜指着刘楠嬉戏的说。

什么老乡啊，老乡最后都会变成男朋友的，倩倩你out啦！李明辉高傲的说，敢问师兄，在哪高就啊？是西安人吗？

我是一个自由职业者，平常帮人写些东西，赚点生活费。我是北京人，刘楠自信的答道。

你在查户口啊，这么啰嗦，苏茜有些生气。

听到刘楠说自己是北京人，李明辉有些惊愕和尴尬。

师兄，你慢慢等吧，我们可要走啦，苏茜冲李明辉挤挤眼说。

那就不耽误你们啦，刘楠若有所思的说。

那她的QQ是多少啊？刘楠急切的问，而他们俩早已手牵手走远了。

手机的后九位，苏茜大声喊道。

    刘楠有些无奈。本想多问一些关于叶佳露的情况，李明辉的出现打破了美好的氛围。如同臭屁一样，熏得他找不到了北。

此时，他感觉有些冷。

他失望地离开了校园，漫步在回去的路上。冷飕飕的风，穿过他的胸膛，却没有温暖的奢望，车来车往，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天堂。

   （三）

    一间温馨的咖啡屋，弥漫着音乐和咖啡的味道。

    苏茜和李明辉面对面坐着。

    我感觉那小子不像叶佳露的老乡，李明辉喝一口咖啡，眼神肯定地看着苏茜。

    你怎么断定他不是啊？苏茜不服气的问道。

我问他是哪里人？他说自己是北京人，而叶佳露是浙江人，怎么会是老乡呢，我看是老相好吧?李明辉有些得意。就他那样的，还是北京人，土了吧唧的，净丢首都人民的脸。

别贫嘴，是不是关你屁事啊，苏茜有些生气地看着他说，再说刘楠，人长得不错，有点像“文章”。

像“文章”，你说的是他的身高像吧，李明辉不怀好意的说。

不能和你比啊，纯正的西安人，父母都是高干，家境不错，追你的女孩排队都排到西安火车站啦，就是有点，嗯嗯，你的明白？苏茜笑道。

有点什么啊，明白什么啊？李明辉有些坐不住了。

有点——寒碜。苏茜瞟他一眼。

寒碜，我这一身可都是名牌，进口的，限量版的。李明辉争辩道。

看你急的，我说的是——长相，嘿嘿，别生气啊，开个玩笑啊，李明辉同学！苏倩笑着说。

咳，谁生气啦!这长相只能怪我爹妈。李明辉有些沮丧。心想，我一定得调查清楚刘楠那小子的底细。

咖啡屋的温馨，被这没有硝烟的谈话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苏茜看情形不对，赶快转移话题。

你介绍叶佳露到你表哥公司去应聘，为什么非得穿白色的外套啊？

我表哥说他们老板喜欢白色，这样被应聘上的把握就会大一些。李明辉的口气又恢复了正常。

你表哥不是那里的主管吗?还用得着见他们老板吗?不会是什么陷阱吧？到时你们别让她成了替罪羊。苏倩一本正经的问他。

不会，绝对不会，我用我的人格担保。李明辉笑道。

人格值几个钱？你们千万别糊弄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我还要在师大混下去呢！苏倩撅着嘴说。

绝对不会，我表哥他不会骗我的，他现在还得靠我父母疏通各种关系呢，放心吧，我的倩倩。李明辉一脸坏笑。

他们老板老实吗？别是个色狼啊！

他们老板和我父亲年龄差不多。

现在流行老牛吃嫩草，你们男人花言巧语的，况且佳露又那么单纯，容易上当受骗。

如果她不愿意，我可以给我表哥打电话啊！

谁说不愿意啦，看看再说。苏茜伸去手捏他的鼻子。

咖啡屋里传来阵阵笑声。又开始弥漫着音乐和咖啡的味道。

茜茜，毕业了你是打算留校还是出国深造啊？李明辉笑着问她。

这个嘛，还没考虑好，这和你有关吗？苏倩笑着回答。

怎么没关系啊，如果你出国了，我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啊，你的工作你父母不是早给你安排好啦！

我说的是我们俩的事。

一毕业马上就结婚。苏茜调侃说。

我的女神啊，我等这一天等的花儿都快谢了。李明辉做作揖状。

想得美，我说过做你的女朋友，但可没说过要嫁给你啊！

你......

你什么你啊，看把你急的。苏茜大笑起来。

......

结了帐，两人便离开了。

                                           （四）

夜已静。

街上的霓虹灯璀璨。

刘楠的住处，一间不足30平米的小屋。

小屋虽小，却很温馨。

满屋的记忆，穿梭于窗前的风铃，书桌上有一张自己和母亲的合影，所有的甜蜜融会在那张小小的相片上。

走过了多少个春秋，流淌在记忆的深处是那始终无法忘却和熟悉的白色。

母亲甜甜的微笑，始终在他梦里牵绊。

刘楠静静地守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小企鹅，他在等着叶佳露上线，刚拨的电话已关机让他再一次失望。

像‘等待戈多“一样的等待，守着一副孤独的躯壳，探寻活在当下的真谛。会有多少情感，在岁月的流失中，历经沧桑，亘古不变。一个谜，或许永远找不到答案。

不断失望，不断希望，痛苦才不会延长。

滴滴......

Y: 在吗？

L: 在啊，你是?

Y: 我是北方佳人，你是?

L: 我是南国佳树。

Y: 南国佳树，今天我们寝室的姐妹说有一个长得像“文章”的家伙来找过我，就是你吧？

L: 我，我，我，你，你是叶佳露吧？

Y: 我什么我啊，叫我马伊琍。

Y: 你今天找我有事吗？

L：哦，马伊琍小姐，昨天早上你的学生证落在了我住处的楼下。

Y：哦，是吗，文章先生？

Y：我想起来啦，可能是走得匆忙，不小心掉了。

Y: 那你为什么今天不直接给我们寝室的苏倩啊？

L: 是啊，一见到美女，我一激动给忘啦。

Y: 哦，原来如此啊！

Y: 想要我怎么感谢你啊，说吧？

Y: 告诉你啊，我可是已经有男朋友啦!

L: 听你安排，马伊琍小姐。

Y: 那这样吧，给你个机会。

Y: 明天早上九点，钟楼相见，不见不散。

L: 好吧。

Y: 千万别迟到啊，我最讨厌约会时对方迟到了。

L: OK!

Y: 再见，晚安！

L: 再见，晚安！

滴滴......

My god,不是在做梦吧，这也太直接了吧，刘楠自言自语。

这种开朗的性格像一副神秘的面纱，正深深诱惑着他的灵魂。

为爱值得付出，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坚守残存一丝的光明。

每天晚上都会失眠的他，今夜竟然睡得很香，因为在他的生命中，明天会有阳光。

师大的校园，306寝室。

灯光微弱，却被包围在阵阵笑声中。

苏茜站在寝室中间，开始发话了，姐妹们，我们明天一起帮佳露把把关。

苏茜，你用佳露的号跟那家伙聊天，佳露会不会生气啊？一个女生问道。

不会的，我们都是好姐妹，现在我们都有男朋友啦，就剩佳露啦，我们也应该帮帮她呀，先看看那家伙怎么样，别像上次啦，找个白眼狼。苏茜自信的答道。

茜茜，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家伙了吧？另一个女生问道。

你别说，那家伙还挺招人喜欢的，看上了，我也得先把李明辉给“休”了啊！苏茜哈哈大笑起来。

嘘.......佳露回来啦，一个女生匆忙走进寝室。

啊，叶美女，你终于回来啦，今天应聘怎么样啊，苏茜见叶佳露回到寝室大叫起来。

叶佳露正要开口，只听见：怎么还不休息啊，快点关灯，从楼道传来寝室管理员的声音。

嘘......她们悄悄地把灯关了。

佳露今天应聘试怎么样啊？苏茜小声问道。

还可以吧，我跟他们说我只能周末去上班，他们也答应啦。叶佳露坐在苏茜的床边看着她。

这还得感谢你啊，茜茜，要不是你让明辉帮我，到现在我可能还没找落呢！

看你客气的，你打算长期干下去啊，还有一年就毕业啦，得为以后打算啊。有留校的名额，你打算留校吗，佳露？

谁不想啊，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你长相好，专业好，人缘好，按理应该给你机会，但你知道现在都得靠关系。

是啊，做什么事都得靠关系。叶佳露叹气道。

别担心，我们是好姐妹，有机会我肯定会帮你的。

那先谢谢你，茜茜。

谢什么谢啊，我有一科补考，还是你帮我考得呢，咱俩谁给谁啊！对了，忘告诉你啦，今天有一个自称是你老乡的男人来找过你，说是给你送学生证的。

叶佳露一听苏茜说有老乡来找过她，表情立刻紧张起来，连忙问道，长什么模样啊！

人长得不错，有点像“文章”，短发，挺精神的，他说，他也是师大毕业的，文学院的，但他说自已是北京人，叫，叫刘楠......苏茜兴致勃勃地说。

哦，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