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邃

他是大字辈，算命先生说他家缺木，他上面的三个哥哥分别号大松，大柏，大槐，他就号大楠了。

小姐这个外号是简大楠上初中一年级时他的同学给他取的。那时，他个子小，人长的清秀，说话轻声细语的，加上他姓简，他班上爱给同学取外号的一个男生就给他取了一个雅名，叫他“小姐”。把小简谐音成“小姐”，同学们觉得不仅形似，而且神似，真是绝了！于是男同学女同学就都小姐小姐的叫开了，有好几次，老师也这样叫他。开始，简大楠对这个外号很反感，但人们都这样叫，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还心安理得的真以为自己就是小姐了。现在，他老了，熟悉他的同辈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叫他小姐，而那些年轻人当他面叫他简爷爷，背后也叫他小姐。

小姐有一个大长处，就是跑的快。上初三时，他自己说他百米速度12秒内。有人说他吹，就算他是吹，可仔细数数，和他比过的人还的确没一个羸过他。小姐也有一个大短处，尿频。忙的时候没尿，一闲，隔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要尿尿，晚上睡觉，再冷的天，他也要起来尿上一次或两次的。他的尿频不是病，他说是他小时候他爷爷培养的，他小时候和爷爷睡，爱尿床。他家乡靠长江北岸，在武汉汉口的上游，家乡人把孩子尿床叫“下汉口”，小姐都12岁了，还时不时带上他爷爷“下汉口”，实际上，他爷爷一辈子都没去过汉口。

16岁那年冬，小姐去部队当了侦察兵，部队驻在石家庄。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快结束的3月8日凌晨5点多，邢台发生了地震。小姐睡上床，地震发生时，他正从床上下来准备去尿尿，那可怕的天揺地转，把想站稳，但就是站不稳的他摔倒在地上。这一摔，把他尿摔没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真的碰到鬼了！

天亮后，在全营大会上，营教导员说这是地震！

为了防地震，营首长规定，在每栋宿舍外的走廊里放一个脸盆，盛大半盆水，站岗的随时注意这盆中的水；另外，每间宿舍内也放一个脸盆，也盛上大半盆水，晚上睡觉不熄灯。无论是站岗的哨兵还是宿舍内的谁，只要发现脸盆中的水无缘无故的在动，或脸盆无缘无故的发出响声，就要大声的喊，地震了！

小姐这个排的宿舍内，脸盆就放在小姐的床旁，三天了，他每次下床去拉尿都要专心地看看脸盆，还好，脸盆和脸盆里的水都静静地呆着。

第四天凌晨一点左右，小姐又下床了，迷迷糊糊的他一不小心，右脚碰上了预警的脸盆，脸盆“咣！咣！”的响了两声，声音虽然不大，却把和他同上铺的邻床的新兵班长惊醒了，几乎是和第二声的“咣”同时，班长大声喊开了，“地震了！地震了！”随着班长这一喊，全排正在熟睡的三十几个新兵都从热乎乎的被窝里钻了出来，有一个动作极为敏捷的、睡上铺的农村兵“嗖”地从一米多高的床上跳到地上，只穿一条裤衩的跑到了宿舍外。

看到战友们那种在紧急集合时也没有表现出来的紧张劲，第一个跑出宿舍的小姐突然清醒了，他赶紧跑回宿舍，大声的喊，不是地震！不是地震！是我下床拉尿不小心把脸盆碰响的。

这假地震和真地震一样厉害，把小姐的尿也吓没了。

虽然是场误会，但有的战友还是认为，在危险的时刻溜的最快的小姐是个只顾自己的自私自利的“家伙”。几天后，讨论发展新团员时，尽管小姐各方面都很优秀，团支部组织委员就是不同意小姐入团，这位委员就是那天穿裤衩的农村兵。

过了大约半个月，那天下午，黄沙漫天，天昏地暗。全排干部战士聚在宿舍内开忆苦思甜会，战友们一个接一个的发言，控诉万恶的旧社会。就在小姐准备发言时，他感到地动了起来，床在摇晃……

“地震了，快跑！”小姐大声的喊道。

战友们往宿舍外跑时，小姐却朝宿舍内团组织委员的床边跑去，他背起患重感冒的正在被子里蒙头睡觉的组织委员，最后一个跑出了宿舍。

两个月后，小姐入团了，穿裤衩的组织委员是他的介绍人。

七一年初春，当了五年兵的、有了三年党龄的小姐退伍了。

本来，小姐准备提排长的，是家乡的一封信让他提干的事泡了汤。小姐的叔祖父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小姐的父亲15岁时过继给叔祖父做了儿子，小姐填履历表时，叔祖父理所当然的就成了祖父。那封信是小姐的祖父工作单位的革委会主任以革委会的名义写的，他在信中说，小姐的祖父跟贺龙闹革命时，怕苦，怕死，负伤后就不回部队了，当了逃兵，是叛徒。

祖父的小女婿即小姐的姑父是复转军人安置小组的负责人。和小姐一起退伍的兵绝大多数都安排到三线工厂去了，而小姐在姑父的关照下，安排到公安局当了侦察员。

到公安局当侦察员对小姐来说是人尽其才。五年的北方生活，窝窝头和小米饭把小个的他喂成了1米72的中等个，他的格斗擒拿技术在侦察连是数得着的棒，他还会开车，开的相当好，侦察兵的其它基本功他也很扎实。

小姐的姑父把小姐安排到公安局是有私心的。小姐退伍的前一年秋回家探亲时，他姑父的亲侄女成了他的女朋友，女朋友在S市的荆棉纺织厂上班。

在公安局当侦察员，要经常去S市公差，如果时间来得及，小姐是一定要去荆棉亲热女朋友的，他女朋友除了长的迷人，那性格更是好的，就差迷死人了。

儿童节那天，小姐开着吉普车又去S市公差了，像以往去S市时一样，他戴上了时髦的军帽，开车时他还时不时的朝后视镜瞄上一眼自己那戴上时髦军帽后显得更时髦的脸。不知道是姑娘们喜欢小伙子戴军帽，还是小伙子们觉得戴军帽更瀟洒，反正那时像小姐这样没结婚的男人没几个不喜欢戴军帽的。同车去的领导老哥笑着提醒小姐，S市的油子哥喜欢抢军帽，你可要注意哦！小姐不以为然的想，我是公安，谁敢抢我谁倒霉！领导是位通情达理的过来人，他主动提出给小姐半天的时间，让小姐下午去荆棉尽情地甜蜜甜蜜心情。

小姐运气好，他去女朋友宿舍时，上三班倒的女朋友轮休，她正坐在下床给他织毛衣。下床是小Z姑娘的，小Z姑娘17岁，S市人，和他女朋友的关系非常非常好。有小Z姑娘在，小姐和他女朋友不能说甜蜜话，于是他俩就去逛街。

戴着军帽，身边有个漂亮姑娘陪着边走路边说话，小姐觉得双腿轻飘飘的，要飞……

……

“小Z最近谈了一个男朋友，才16岁，是个油子哥。她找我向你要一顶军帽，她说她男朋友看到别的哥们戴军帽，羡慕的要死。”

“油子哥？”

“是的，S市的女伢喜欢油子哥，说油子哥讲义气。”

“好吧，我现在戴的这顶是新的，给她吧。”初恋的男人都这样，女朋友开了口，别说军帽，就是要命，男人也会给的。

看到不远处有个公共厕所，小姐尿频的瘾上来了，他要女朋友等他一会儿，他去趟厕所。

进了厕所，解开前门门栓，小姐刚要尿，站在他左边的一个16、7岁的半茬子伢突然伸手朝他头上一抓，抢走了他的时髦军帽，随即飞快地朝厕所外跑去。

抢军帽！抢爷的头上来了，胆子不小！

追？还是不追？小姐只犹豫了零点几秒，想到女朋友在外边，绝不能在女朋友面前丢脸！追！

小姐把正要拉还没拉的尿憋了回去，抬腿就追。

一出厕所门，他发现半茬子伢已经跑出十来米远了，正跑过他女朋友身边，他女朋友在朝那半茬子伢喊着什么。

小姐更来劲了，他要在女朋友面前表现自己是个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男子汉！他飞速地向前追，很快就抓住了那个半茬子伢，半茬子伢一边挣脱，一边把军帽朝远处一丢，小姐手一松去拣军帽，半茬子伢跑了。

拣起军帽，小姐仔细地拍打帽上的灰时，他女朋友跑到他身边来了。

“声音都喊嘶了，要你不追，你没听见呀？”女朋友嗔怪的声音甜得他骨头酥酥的。

“没听见，真的没听见！”

“抢你帽子的伢是小Z的男朋友！”

“真的？”

“真的！”

“哎呀，早知是小Z的男朋友，我就不追了！”

这小伢还油子哥？也太嫩了！你等我把尿拉出来时再动手抢，我想追也追不了了！就这几秒你就等不了？真是个蠢货！想想女朋友刚才那嗔怪的声音，自己这尿憋的，太不值！小姐懊悔的想。

两年后，女朋友变成了妻子。婚后第二年，小姐有了女儿。再五年后，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30岁那年春，小姐当官了，任羊河派出所副所长。羊河镇有十万人口，是县第二大镇，工业发达，商贸繁荣，自古就有“小汉口”的美誉。在副所长岗位上干了五年，小姐进步成所长，再五年后，平调回刑警大队任教导员。又五年后，身为绑架大案专案小组副组长的小姐在羊河镇办案时，天赐良机的去拉尿，这尿让他干成了一件大事。

这年四月的一天，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绑匪绑架了。绑匪给小男孩的父亲丢了一个纸条，索要30万元赎金，交钱地点等电话通知，并威胁不准报警，否则撕票。

小男孩的父亲有钱，去年秋承包了镇塑料制品厂，塑料制品厂是镇最大的厂，有好几百人。

看到绑匪的纸条，小男孩的父亲吓得六神无主，他找来几个战友，商量怎么办？有一个战友说，不报警，用钱赎人。这个战友在部队时是侦察兵，复员后在塑料制品厂当工人，二年前因工厂发不出工资，就买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在镇上蹬麻木挣钱。小男孩的父亲承包塑料厂后，看在战友的份上，要他回厂上班，他嫌工资低，制度严，不愿回。其他几个战友都主张报警，在报警的同时，准备钱赎人。小男孩的父亲思前想后，认为大多数战友的意见对，于是，他报了警，并于第二天筹集了30万元现金，在家等绑匪的电话。

接到报案，公安局对这起解放以来的第一桩绑架案非常重视，马上成立了专案组，小姐在羊河镇任职多年，对羊河镇很熟，他成了专案组三位主要成员中的一位。

三天过去了，绑匪没有任何动静。第四天傍晚，绑匪来电话了，要小男孩的父亲20分钟内把钱放到镇西一废墟的旧墙上。电话是从30公里外县城的一公用磁卡电话亭上打来的。小姐对这片废墟及周围的环境很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林立的断壁残垣不利于不熟悉环境的民警蹲守和追踪；而非常有利于绑匪得手后瞬间逃匿。

钱用塑料布包好放在旧墙的墙头上后，小姐和三个便衣在一个民房的窗户边死死地盯着钱包，另有十几个便衣在离旧墙较远的周围蹲守。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只要有丝毫的懈怠，绑匪拿到钱后，拐过几道旧墙或几座破房子，眨眨眼就可消失在黑暗里。

到第二天天亮，绑匪没露面。就这样，傍晚放钱，天亮收回来，三天过去了，绑匪一直不露面。第四天，这钱还放不放？专案组大多数民警认为绑匪已经起了疑心，不会来拿钱了，主张不放。小姐和专案组组长认为绑匪这样做是在麻痹我们的意识，只要放钱的地点没变，绑匪就一定会来！他俩主张继续放。

这天傍晚，钱包又放上旧墙的墙头了。

小姐在专案组年纪最大，已经在民房蹲守了三整夜，考虑到小姐的身体，组长决定自己去民房蹲守，让小姐去外围蹲守。

这天，天真黑，黑得四、五米开外，什么也看不见。零点时分，飘起了毛毛细雨，小姐感到有点冷，想拉尿，他走到一小巷破房的墙边，打开前门开始拉尿。尿刚流出来，突然，他听到几声大喝，“站住！站住！！”“再跑，开枪了！”……小姐一转身，一条黑影在他面前几米远的地方瞬间消失了。出于本能，小姐没拉完的尿缩了回去，他拔出手枪，闪电般地飞出破房，他看到那条黑影了，黑影离他不远，正没命地朝前狂奔，自己身后，只有脚步声，没有人影。

那黑影是绑匪！

“站住！！” “开枪了！！”小姐边拼命地追边大声的喊。

不好！ 追了几步，小姐感到那黑影跑得比自己快，距离在拉远，再跑十来米，前面就是民房如蛛网，小巷如迷宫的居民区了。

不能让绑匪跑了！小姐果断地举起了枪，瞄准黑影的小腿开了一枪。随着枪响，黑影向前一扑，摔倒在地上……  

黑影是小男孩父亲的战友，是那个主张不报警，拿钱赎人的战友。绑匪共两人，另一人是他的朋友，在乡下一湖边养鸭，这个绑匪的家离放钱的废墟不远，站在密闭的阳台上，旧墙四周一览无余。俩绑匪在鸭棚边把小男孩从麻木上拉下来，解开蒙在小男孩眼睛上的黑布时，小男孩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戴大墨镜的绑匪，“叔叔，我认识你，你是我爸的战友。”俩绑匪慌了，竟丧心病狂地将小男孩塞进麻袋沉湖撕票了。

这年12月下旬，俩绑匪被验明正身，五花大绑游街示众后，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上级给小姐记了一等功。

小姐从52岁那年内退、60岁那年退休到现在，过了约13年的悠闲如神仙般的生活。他不喜欢打牌，刚闲下来时，整天看电视，他女儿在音乐学院当老师，从小就知道老爸嗓子好，见老爸太无聊，怕老爸闲出病来，就动员老爸识谱唱歌，小姐还真有音乐天赋，现在，那歌唱的，不仅大小姐老大姐爱听，连小哥老哥也爱听。

到去年秋，外孙女在武汉上初中二年级了，孙子在深圳上小学三年级了，俩孙辈长这么大，小姐和他老伴就没怎么照看过。不是小姐和老伴不愿照看，是他的两家亲家太有势，没他和老伴照看的份。女儿的公爹是省城汉口人，瞧不起小姐这县城乡下人。儿子的岳丈是广东惠州人，儿媳是他的长女，孙子还在儿媳的肚子里，亲家公亲家母就以照看女儿的名义进驻深圳女儿家长住不走了。好在这位亲家还有个儿子，儿子有了儿子后，他们才挪出女儿家，回惠州去照看自己的孙子。

于是，去年九月下旬，小姐和老伴高高兴兴的来深圳南山和孙子团聚了。南山的房子是他儿子年初买的第二套房，120平米的二手房，小姐是第一次来这套房住，以往，他和老伴来过几次深圳，都住在罗湖。

来南山后的第三天傍晚，小姐在小区的小树林里遇见了老刘。小姐是老公安，有严重的职业病，和人聊天，总是从身世聊起。聊着聊着，他对老刘有了浓厚的亲近感。老刘长小姐一岁，和小姐同省同市邻县，退休前是公务员。他俩同年入伍，在同一个师当兵，都住在师部兵营里，老刘是师后勤部军械所的兵，小姐是师直属营侦察连的兵。现在，他俩住同一栋楼，小姐住22楼，老刘住他上层23楼。最让小姐高兴的是，老刘只有两个爱好，一是喜欢上网；二是喜欢听唱歌，无论是明星唱的歌，还是老百姓自娱自乐唱的歌，都喜欢听。这么多巧合，俩人越聊越投机。老刘比小姐早来深圳一个多月，他邀小姐明晚去茂业广场唱歌，老刘说，晚上，只要天气好，就有一个业余的老人乐队在那里尽情地引吭高歌。

第二天傍晚天刚黑，小姐和老刘就朝茂业广场走去，路过文心广场时，小姐在报亭买了一包芙蓉王烟，见小姐从裤兜里掏出好几百元钱，老刘说，我从不带这么多钱，特别是夏天！小姐说，习惯了，没事！来到茂业广场，可能是太早了，乐队只来了一位拉手风琴的大叔和一位拉二胡的大姐。老刘向大叔和大姐推荐小姐，“这位先生是我的老战友，他的歌唱的可好了。”大叔很高兴的说，欢迎欢迎。大姐说，今天，您第一个唱。

“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开始，我们先去文心公园转转？那里有跳舞的，有打牌的。”老刘问小姐。

“好，听你的。”

文心公园紧挨着茂业广场，公园不大，四周都有进出的小路。进公园走了20多米，老刘遇见了昔日的老同事，向老同事介绍完小姐后，可能是多日不见，老刘和老同事滔滔不绝地聊了起来。小姐在原地站了一会，见路边一小指示牌上写有“洗手间由此去”的字样，他想拉尿了，就对老刘说，你们聊，我去趟洗手间。

去洗手间的弧形小路夹在密疏相间的小树林里，离一定的距离才有一盏幽暗的路灯，眼光能望到的地方，没有一个行人，走在小路上，小姐想，这路，女人敢走吗？

走了十多步，小姐看到右边的石凳上坐着两个年纪相仿的抽烟的年轻姑娘，一位姑娘从口中吐出一串烟圈后，朝她旁边的姑娘脸上亲了一口。小姐诧异，女人亲女人？怎么回事？

又走了十多步，迎面走来两个手牵手的男人，40多岁的高高个的男人很壮实，壮实得像一堵墙；60多岁的老头又小又瘦，瘦得似乎风一吹就要倒。小姐又诧异，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这样亲昵地手牵手？是父子？不像！

两个男人擦肩走过后，还没有看到洗手间，见周围没人，小姐就走进左边的树林里想快点解决后回去会老刘。他对着一片竹林打开前门开始拉尿，正在拉时，突然，他感到左肩被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同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要随地小便哟！小姐一惊，尿没了！回头一看，一个穿红色短袖衫的、梳马尾辫的、身材苗条的、面容姣好的、约30岁的女人正朝他笑。小姐很尴尬，以为遇到了公园的管理人员，他一边关前门，一边背朝女人抬脚想溜。这时，女人突然窜到他的前面，挡住他的去路，笑嘻嘻的说，“摸摸！十块钱摸摸！”“摸摸？摸什么？”“就是你摸我，我摸你，摸这里呀！”女人说话的同时，一条胳膊强行挽住了他的右胳膊，另一只手迅雷不及掩耳地在他前门拍了几下。

这女人是只鸡！

“走开！”小姐厉声喝道。他看见有两个中年男人在小路上缓步走过，他断定，这俩人是女人的同伙！如果有人跟这个女人摸摸，她的同伙就会出现，威胁上钩的人掏空身上的所有钱财。

“来，摸摸！”女人的手又朝小姐的前门拍来，小姐一边用力地抽自己的胳膊，一边把女人拍打自己前门的手推开。女人挽的很紧，扭着不让他走，说，“才十块钱，够便宜的，来吧。”她的手不依不饶地再次朝小姐的前门拍去。小姐发火了：“滚！”

女人松开了他的手，朝小路走去，边走边嘲讽他，“不是个男人，是个阄货！”

小姐火冒三丈，真想上前去扇她两耳光，但忍住了。在返回的路上，他想，如果老刘和他同来，他就会报警把那个女人送派出所。现在，自己孤身一人，如果报警，那个女人一定会反咬一口，反诬自己耍流氓，她的同伙再一作证，自己不是屎也是屎了。

老刘还在原地等他，老同事也还在。他把刚才发生的事说给他俩听，老同事说，你这样做是对的！老刘说，不愧是老警察！

有手机铃声响，铃声是王宏伟的《西部放歌》，小姐知道自己来电话了。小姐很喜欢听也很喜欢唱这首男高音，在湖北老家唱歌时，这首歌是他的王牌，他的手机铃声就是这首歌。他往右裤兜掏手机，不好，没有！穿短袖衫的日子，他右裤兜装手机，左裤兜装钱，多年以来就这样。右裤兜没有，他下意识地往左裤兜掏，哦！手机在左裤兜。再掏，小姐喊了一声：“坏了！”老刘问，“怎么了？”

“钱没了！四百多块钱没了！”

“刚才买烟时还在，我还提醒过你。”

“是她，一定是她，那个女人不仅是鸡，还是贼！”

“快！去找！”老刘和他老同事不约而同的说。

小姐用眼往四周一扫，发现一个穿红短袖衫、梳马尾辫的女人的背影正要跑过海德三路，“是她！”小姐即刻向那背影追去，追了几步，见那背影跑上了茂业广场，他突然停下不追了。

算了，就是追上了，捉住了那女人，可捉奸捉双，捉贼捉赃，赃在哪？捉住了也白捉！再，小姐感到自己跑的很吃力，如果硬撑着跑，万一身体跑出个一差二错，就更不划算了。

往茂业广场去唱歌的路上，小姐想：这女人真厉害！她先从我右裤兜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是大宽屏的，估计有自锁跟踪设置，拿回去也没用，就把手机塞进我左裤兜，并掏走了我左裤兜里的钱。整个过程，我这个和鸡贼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从警30余年的老警察竟浑然不知！哎！自己的的确确老了！

今晚唱歌时，体现大男子汉气概的《西部放歌》不能唱了，因为这事不仅丢警察的脸，还丢男人的脸！

那么，唱什么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