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岩(暗香)

雪
文：张娟
1)
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出走，只需风给一个窗口
天空不必找理由挽留，放手便是成全
落叶归根的宿命
握住一粒雪，没来得及打开你的世界
你便做回水的样子
这一刻，所有繁华盛开
沉默再也不能覆盖所有语言
雪挤着雪，雪碰着雪，雪推着雪
不约而同的雪，急不可待的雪
逃出来，弹出去，有章可寻
又无法无天
每一支雪队都有不同的姓氏，也有来龙去脉
为了一个让她万劫不复的誓言或谎言
你以风情万种的姿态，盛装出席
看天与地达成共识并握手言和
高楼高不过这苍茫的白
群山挡不住这抵达的心
翻越时间的厚重寻你，寻你比时间厚重
打破冬天的魔咒找你，找你是唯一的魔咒
一层为纱，两层为布，三层成绒
微不足道的亿亿万分之一，这不可替代
的小小份子
这轻之又轻，重之又重的白色结晶
血腥被覆盖，肮脏被掩埋，城市恢复处子之身
陷阱被填平，荆棘被包装，乡村还原处女之体
倘若世间充斥着谎言，背叛和罪恶
倘若可以用一场雪漂白，这万箭之下无一幸免的原本
那么，你愿意吗？
和我一起站在群山之巅，站在灵魂之上
站在天地交织的网里
接受这脱胎换骨的鞭挞和洗礼
给死去的自己建一座白色的坟茔
给重生的自己安一双透明的翅膀
飞，飞，飞，飞进千朵万朵里…
……飞，飞，飞进他真诚的眼睛里…
2)
我猜这是婚礼，作为看客我们彼此陌生
我猜这女主人嫁给了谁，他一定有江山万里
良田千倾和一颗银子的心
我猜她等了他很久，他也是
我猜他们拥抱的时候一定疼出了花朵和箭弩
在城市的十三楼，仰望一种粉身碎骨的爱情
俯视跛脚的车辆，四肢行走的人类
这细微而宏大的，这浩瀚而翻滚的
这前赴后继的，这决绝而又决绝
上演着的，是一场喜剧还是悲剧
仰望一场大雪，仰望到理屈词穷
四月的飞絮只模仿出你极少的部分
梨花也只有三分形似，再找不出与你匹配的词语
就让云朵和云朵分手，给天空一个痛哭的理由
看河水倒流，肮脏向圣洁臣服
替城市卸掉浓妆，把乡村还给乡村
临摹一场雪，画出雪的眉眼
腰身，怎画不出雪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