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

    新年到来的时候，天空中漫天飞舞的飘起了雪花，雪花飘飘，雪舞枝绿，为寒冷的冬日营造了一分独特的美丽，婀娜多姿轻灵飘逸的雪花如柳絮蝶舞般飘扬弥漫在空中，像一层薄雾笼罩着润泽大地，给冬的空寂与冷漠带来鲜活的气息，让寂寞的冬日增添了雪趣雪意，为这干冷的冬季带来了一个绚丽多姿的世界。我爱雪，爱它的洁白无瑕，爱它扬扬洒洒的萦渺曼妙，于是捧着一杯清香四溢的碧螺春，偎倚在温暖的窗前，看着窗外如梦幻般轻烟飘落的雪花，看着那清凉如歌的雪景，似翩翩少年玉树临风，又如白裙仙女般的亭亭玉立秀美迷人；那蝴蝶薄翅般的雪花在风中旋转着如从仙境落地，飞舞飘扬令人心驰神往浮想翩翩，雪花飘飘，我的魂飞了，仿佛自己已经神游在尘世之外，飘荡在这迷离的冬季；我的心醉了，醉在这初冬的迷离。看着看着，我感到这一杯浓茶，一场冬雪，都市生活里落满灰尘的心灵竟然在观雪的片刻变得洁净无瑕，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索性把自己置身于银白无暇玉树琼花的世界里，在这纯洁的世界中，伸开手，任飘扬多姿的雪花争先恐后飘落在我的手上，牵手我温热的掌间，还没有等我看清是不是六角形的图案，便脱去白色的裙装，化作雨滴，从我的温热的指逢超然化去，我在那飘飞的雪花里迷醉着，幸福的在这飞雪中微笑，飘洒的雪花让我想起岑参充满寒意而又感到春意盎然的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想起古代文人墨客对雪的咏叹，搜肠刮肚，也没有想出一个对雪有特殊感情、歌颂雪景的诗人来。看来也只有毛泽东的词《沁园春·雪》和鲁迅的散文《雪》才算是真正把雪当作一种美景来描写的，是真正的勇士的思想火花，可以算是咏雪的名篇了。范仲淹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尽管也很脍炙人口，却透露出了人生的那份孤独感，算不上是歌咏雪赞美雪的诗句。“都道丰年瑞，丰年瑞若何？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千里黄云白日熏，北风吹雁雪纷纷”、“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实在不能算是专门咏雪的诗句。

    我又想起了“杨花似雪”、“柳绵飞似雪”这些古人的传神比喻，以白雪来比拟柳絮、杨花，大概是取其纷乱、轻盈、洁白之态吧；杨花、柳絮预示着春的归去，而漫天盖地的大雪又预见着春的来临，仿佛眼前真有白蝶在春光中舞蹈，与春色作最后的告别。有人说：雨是天空对大地的思念，那么雪又是什么呢？我说不清楚，只能静静地感受着冬季，随着飘落的雪花倾听雪落的声音，感受一个崭新的季节，感受瑞雪纷飞的快乐，收获一份异样的心情。我的心被栽成数条丝带，随着雪花四处飘荡，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变的晶莹剔透一纤尘不染。是啊，天地都在为之黯然的冬日虽没有鲜花绿草的点缀，却有雪花飘飘的一片苍白，透过那漫天的洁白，我感到的是静谧世界万物的心语。没有冬，我们就无法感受到春的温柔妩媚，无法感受夏的多姿多彩和秋的寂寥惆怅，冬的意境就象一杯苦咖啡，虽然苦却让人留恋。我感悟到：在更深更广之外，只要我们拥有一颗欣赏之心、拥有祝福之心和包容之念，以平和的心态去静静的欣赏，那么，冬即是春，春即是冬。

　　雪野上有数枝盛开的红梅该多好！可惜现在看不到真正意义上梅花的，能看到的只能是路旁的树枝上缀满了大朵大朵的雪，雪给这本已干枯的枝条赋予了灵气，想象着这就是朵朵盛开的白梅吧，我形容不出自己这个时候的心境，更描绘不出这个时候的美妙，看来，“踏雪寻梅”这种景致和情趣只有寄托于诗词了，魂牵梦绕的干枝梅！多年不见了，我把它摆放在桌上，专心致致的看着它，静下心来好好的凝视着它。“不畏严冬不夸春，历经四季展赤心。冷雪袭来杆挺挺，寒风扫去花频频。酷暑灼炽情不媚，残月摩挲意仍贞。玉骨冰肌豪情在，百种千花独数君。”干枝梅花期四季，在花的初期呈现紫色或粉红色，随着成熟变成白色，交相辉映，故称二色补血草。秋季花枝干而不枯，花色依然能保持原来的颜色，簇成一片浅浅的粉白，如玉树、似琼枝，散发着朴实的青草的馨香。它的花型很独特，似一朵朵米粒般大小的梅花，二色变弛，粉白交替，有花无叶，永不褪色，永不凋谢，鲜花和干花一样独特美丽，四季如春，顽强生存着并给人们带来淡淡芳香，被人誉为“永不凋谢的鲜花”。

    此时，润泽大地的天空中正好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雨中还夹杂着片片的雪花，我的思绪也随着在雨中飘舞的雪花悠悠的在空中飘荡着，搜寻着那些沉积在久远的记忆中的一片片美丽的花瓣，仿佛又回到了茫茫的大草原。喜欢梅是很久远时候的事了，它曾经让我在心灵上受到过终生难忘的震撼。第一次见到干枝梅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那时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梦境中的大草原。心情是抑郁而茫然的，思想上更是浮躁而空白的，心里矛盾重重，犹豫不定徘徊不决，“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在这残酷的环境中，满目遍野的荒芜中竟然会在一棵棵的枯枝上开着一簇簇白底略带粉红的小花，白色的小花云朵像细小的星星般安静的寂寞的盛开在大草原的各个角落里，傲然的在寒风中肃立着。虽然花小色淡，而且枝已枯萎花已风干，但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能生存，需要多么顽强的生命力，要耐得住多么大的瘠薄干旱，要有多么大的抗逆性，才能在沙砾旱化的草甸群落中成为优势植物？

    我为它能在那些曾大红大紫的花儿灰飞烟灭之后，仍耸立在寒风积雪中的花朵惊叹不已！它虽高贵却也很朴素，虽不艳丽却很娇美，她亭亭玉立，悄然绽放；她清新雅致，超凡脱俗，我立刻被她那淡雅而娇美、朴素而又高贵的气质征服了，从心底惊呼了一声：“是它，这就是让我心驰神往的干枝梅！”很小的时候就听老人们说过草原上有一种野花叫干枝梅，花恬淡如兰，枝干沧桑，采摘后千年不谢。她没有鲜翠欲滴的绿叶，也没有粗壮的枝干，只是那么细细的一根枝条，慢慢的努力地向上延伸着。当别的花朵已经开放的时候，她不去争春，只是被人看不起的一根根秃秃的枝条，一直等到其他的花朵凋谢的时候，她才会展露出她的芳容。干枝梅生长在蒙古高原和戈壁深处，抗风暴能力强，不畏寒酷，迎风挺立，能耐零下四十多度的低温，春寒料峭时花开报春。“茫茫大草原，万里戈壁滩。簇簇干梅傲霜雪，从容天地间。不争百花媚，无需绿叶伴，历尽苦寒香自溢，美名千秋篇。”

    这首卜算子词就是对干枝梅风韵和品格的真实的写照：生在草原独有的气候里，一旦花开就独有青春永不凋谢，温馨淡雅异香扑鼻，冰清玉洁美丽而有骨气。六、七、八三个月是草原的黄金季节，清新的空气、凉爽的气候以及山坡上一抹抹绿色中那红、白、紫的野花让我心旷神怡。那时草原的环境还没有受到人为的破坏，天空是湛蓝的，草是碧绿的，头顶上那“似穹庐笼盖四野”的天空，如蓝宝石那样蓝得深邃奥秘，又似蓝水晶一样蓝得透彻清明；蓝天上轻柔浮动着的云彩，却又是那样洁净得雪白雪白。漫山遍野都显得碧绿茂盛，浓密的青草化为天然的背景，衬托着各种各样已经盛开的我叫不出名字的鲜花，那景色真仿佛是在梦中一样，如果说林海是绿色的波澜壮阔，那么草原上的花海则是色彩的璀璨斑斓。那金黄的是金莲花，那紫红的是铜锣花，那藕荷的是铃铛花，那橘红的是野百合，各种颜色争奇斗妍，姹紫嫣红星罗棋布，可这些花太过于娇艳了。

    在我的眼中看到的却是干枝梅，深深的喜欢并被它吸引住了，仿佛进入到了仙境一般，它身边的姹紫嫣红全然不见，只是专心的看着它：干枝梅的花朵并不鲜艳，并不十分的迷人，与众多艳丽的花相比，倒显得是那么渺小，一朵朵紧紧靠拢着，比米粒稍大一些，似乎生怕被人分开一样；那些白色的细碎的小花，只见花不见叶，十分细小的花瓣毫无水分，显得是那样的细小和微弱，让你无论怎么触摸都感觉不到娇嫩的感觉。可就是这样，任凭朔风凛冽霜雪严寒，任凭狂飙雷电狂风暴雨，都是那么傲然挺立稳如泰山，都是那么安逸从容神清气闲，从容的送走了漫漫的黑夜，默默等待着微笑着迎来晨曦微露旭日东升和彩霞满天，骄傲地迎来一个新的黎明；它曾有过娇小美婉的青春，但它的美丽却被冷酷的风干了，应该美丽的年华却多了几许沉稳的沧桑。这也许并不是它的本意，而它却在本意之外，用不事张扬的静美诠释了另一种楚楚动人！或许正是因为它将所有内涵都凝练于干之中，用干保护自己的内质这一点，与我的境遇和心性不期而遇。

    我专心的注视着它，仿佛将大草原的劲风和辽阔的碧绿入耳映目，仿佛草原盛开的野花一起向我招手！于是，一股远离物欲的淡远牵引着我慢慢步入简约之境，驰聘我的思想，放牧心灵的自由，灵魂也在一点一点的拓展着生命的疆域！我想，只要我懂得干枝梅，淡雅的人生之味便会永久的伴随着我！我试着用朝圣者的心灵与它对话，缓缓蹲下身，温柔而又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枝，仔细地观察着：干枝梅的根部长着像蒲公英叶子一样的一蓬绿叶，整个枝干上一片绿叶没有，而只有一些光秃秃的紫红色的干枝。在枝头上，开满了淡粉色的小花，这花儿小小的，约有红豆大小，为五角形，像一个可爱的小喇叭，在花中的花蕊是黄色和红色的，花儿虽然很小，但是成百上千的小花密集在一个枝干上，形成一个大圆团，好看极了。我把脸埋在那娇丽的花丛中，深深地呼吸着那与众不同的芬芳，陶醉其中。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干枝梅之所以开花，是因为它把自己的心血献给了花朵，为什么要干枯？

    是因为它把自己的全部爱在刹那间输送给了为人们遮风挡雨的小伞中，等到那粉红色的小花完全开放的时候就像一把把小小的雨伞，分布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似乎要用自己弱小的身躯，为那些远道而来的人们遮风避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它的柔弱的枝条，便慢慢干枯了，也就是这种干枯的枝条，头顶着一簇簇的小花伞。就这样以一棵干枯弱小的身躯，笑对着大自然的千变万化，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关头，用自己的全部热血和毅力，为人们创造了永恒的辉煌；就这样战胜一个个漫漫黑夜，迎来一个个灿烂黎明，从骄阳似火的盛夏到寒霜肃杀的深秋，从萧瑟的秋风再到千里冰封的隆冬，从万里雪飘的寒夜再迎来百花齐放的春天，这难道还不值得我为它感动和讴歌吗？当我站在这令人肃然起敬的干枝梅面前时，真实的感受到了它那热切的期盼。“凭栏北望岁暮，朔风吹雪狂舞。可怜万花去，唯汝香魂傲骨。洁如，洁如，胜却人间无数。”在我的眼中，干枝梅的美，是从骨子里往外渗透的那种清雅、婉约、静谧的美！

    永不退色，永不凋谢，干鲜一样独特美丽，这是为我早就所知的，可干枝梅对水和土地的肥瘠不挑剔已经让我为其随意的个性所敬慕，干枝梅那没有叶子的枝干上开满了粉红色的小花，密集的小花聚成一片，异常淡雅清丽。但那纤细小花经霜敖雪、迎风绽放而不凋谢，于是我开始对干枝梅感兴趣，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去回忆、去想像她在繁花似锦的季节里是何等的风姿。能让男人喜欢的花，一定会有让他喜欢的理由，也一定会有让他爱不释手铭记在心上的深刻记忆：我爱干枝梅，是因为干枝梅能在渺无人烟的戈壁中生存、开花，是因为它具有人的品格，有一种傲骨，有一种阳刚，给创业者带来一种温馨，给家一种和谐，给朋友一个倾诉的港湾；是因为它从不和鲜花争宠，更不需要侍奉，别无它求；不借娇艳短命的花朵张扬自己的美丽，被烘干生命之后仍在静默中悠悠散发淡淡的馨香，保持着自己青春鲜活期绽放的姿势，敛存着自己独有的个性和内涵；是因为它显示的是做人的一种品格：于自然中默默奉献，给世间以永恒之美。

    干枝梅，你粉白色的小花开在漫山遍野，你无叶陪衬却异香扑鼻，温馨淡雅，把欢欣的笑容绽开的那样丰盛，把热烈的希望展示到了极致。你生在独有的草原气候里，开放时繁花一片，远远望去，像是盛开的梅花、雪莲，壮观无比，睹其芳容者，没有人不为之动情，没有人不称之为美丽。你不用绿叶陪衬，不随波逐流，不人云亦云，按照自己的年轮，花开花落完成使命，待到百花烂漫时，更觉梅的刚劲。更吸引人的是，她的花形美丽耀眼，看去朵朵小花，像满天星斗，洒向人间。干枝梅盛开的花朵，如繁星一般落满枝头。纤细的花瓣白得近乎透明，花心处一抹微红，极淡的韵开，如少女的羞红。枝条虽然干枯，但极婀娜的舒展着，让花朵轻盈起舞。你永不凋谢，独有青春。你让生命之永恒，不成为枝头的露水，过眼的烟云。你选择了草原，草原也选择了你，你冰清而玉洁，你美丽而有骨气。花开后几年都不凋落，依然花香依依，是谁涂抹了你的灿烂？是谁锻造了你的风骨？

    是天地之精华和草原的肥美，明月与你共度，山水与你相依，赞叹你的坚毅和忠贞，你的充实和丰腴。那种干枝凋零的模样和表情风韵犹存，无形而无影，这使我想起了两句诗：宁可抱香枝头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不正是干枝梅的千古绝唱！“干枝梅啊干枝梅，万花丛中你最美，荒山野岭扎下根。翘首迎春归。你没有迷人的色彩，你没有醉人的香味，枝干叶落花不落，送你美名干枝梅。干枝梅啊干枝梅，开在哨位多壮美，伴随战士来站岗，无私又无畏，你昂首冰雪中怒放，你粉色风沙里不退，枝干叶落花常在，花朵永盛赛红梅。”蒋大为演唱的这首《干枝梅颂》在当时正在军营里流行着。也许是为干枝梅的花韵和品格所感动，经历了多少次艰难困苦的考验和生与死的抉择已经说不清了，有过迷惘与彷徨，有过烦恼与惆怅，也有过挫折与磨难，但每次都会想到生长在草原上的干枝梅，每次想到它，都会给我增添战胜困难的勇气和信心。

    可后来的草原环境受到了极大的破坏，天也不那么蓝了，干枝梅更是少得可怜，几乎见不到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在我的心中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更加激起了我对干枝梅的怀念和过去美好时光的留恋。在今天这个雨雪交加的春日里，我望着窗外淅沥的春雨和飘扬的飞雪，用心灵陪伴着曾让我魂牵梦绕的干枝梅，和你一起倾听雨中的思念。我的心依旧沉醉，沉醉那雨雪后干枝梅的姿态，寒冷而怀念，干枝梅，那可是你的泪？空气中飘荡的音符里，可有你的心语？我的心依旧沉醉，沉醉那雨雪后干枝梅的姿态，尽管冬天已凋零，干枝梅始终宁静而且无声。心灵受到过震撼的人们啊，当我们遥望蓝天，看到翱翔在天空中的自由自在的雄鹰时，是不是感受到了它那诚挚的心愿？此时此刻你的心难道不会飞翔到那遥远的地方？我深深的爱着曾经令我感动的干枝梅，愿她开得更加灿烂，原你娇美的姿态里，永远都飘溢着永生不灭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