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与明月光

个人日记

  作者:千山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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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玫瑰与白玫瑰总是男人最举棋不定的选择,他们纠结、徘徊,只为不能两全。“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其实,就算“卿”再多情,也终及不上“如来”的重量,如来与卿,根本就不是等量级的敌手,胜负不必比较就早已注定了。然而,最懒惰不过男子,若非不得不决择,他们情愿永远也不必费心取舍,世间有没有男子是不希望两者可以兼得的呢?

  娶了红玫瑰,红在柴米油盐里就琐碎成了墙上的那抹蚊子血,而心里的遗憾总是那得不到的缕缕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在眼前身后就枯燥成了掉在衣服上的剩饭粒,而魂牵梦萦的还是那颗若隐若现的朱砂痣。一代才女张爱玲早已将人间情事看得这样透彻,她历经了女子最悲凉凄婉的爱情与人生,将最可宝贵的亲历与血泪点点滴滴书写下来,只为让世间的女子能以此明鉴。她用了一生的情爱来珍惜着那个男人,可是却换来胡兰成的一再背叛,他有许多理由来为自己辩解,娶了青春朝气的小周若是由于情不自禁,那么被他口口声声说成利用的范秀美也在情理之中了,而爱玲呢?放在他心中的哪个角落?乱世之中,爱玲是怀着怎么样的热情从上海跑到温州去寻夫的?又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暗然离开了那个去时仿佛含着宝光的城市?

  胡兰成说,他与爱玲的爱是天上的爱,是不沾染尘欲的,而与小周与秀美的爱是凡俗的爱,是情欲使然。于是,他拒绝从她们中间选择,他对爱玲说:“我等你,天上地下,没有得比较。若选择,不但于你是委屈,亦对不起小周。人世迢迢如岁月,但是无嫌猜,按不上取舍的话……”他终究是不肯选择的。于是,爱玲选择了离开,她于一年半以后写来了决别书,必竟是真爱过的,做出决定用了这么久,世间女子,皆是逃不开为情所困的宿命。之后,她便离开了祖国,避世在山河之外,她说:“我想过,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至寻短见,亦不能够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的确如此,流年去去,风扉整个民国上海滩的临水照花人,只影天涯后,晚景凄凉。她的决别书上说:“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看似决绝,可是世人都知道,真的忘记并不是不再想起,而是偶然想起时,心中已不再有波澜。可她,连看他信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放得下?此生此世,唯这一人,是她的倾城之恋,可这个曾经许她现世安稳的男人,终未能给她一世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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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透人间百态,写遍世间情爱的才女张爱玲,尚且不能逃得开红颜薄命的俗语,可想而知,这红尘中的女子又将何等痴情与无辜?有多少女子,就算心知肚明那爱就是飞蛾扑火,却依然为此甘心前赴后继、粉身碎骨……真的不后悔吗?还是爱得太深,倾尽所有,到最后连悔恨的力气都已没有?

  有这样一个男人,他的妻子知道他有了情人,于是经常查看他的各种通迅手段,企图切断一切可能与情人联络的方式,她是在意他的,实在不想让这个男人再去招惹别人。婚姻没有动摇,日子平静了一段时间,她却丝毫不敢松懈,一次不经意的翻查中,依然发现了问题,聊天记录没有来得及删除,词词句句皆是她心头的痛,而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这个情人是她所不知的另一个。

  争吵、解释、冷战,之后的之后,他说再不会与她联络,他爱这个家,会好好过日子。

  一年后的某天,她在他的手机里看到了他口口声声断绝的情人发来的短信,她回,用他的口吻,引那个情人打来了电话……一切从幕后转至台前。两个女人,一个男人,三个人的对话再淡定也依然是尴尬,隔着电话,心都在滴血,谁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付出过?谁又能全身而退?妻子问情人:你说吧,要如何解决?情人苦笑:让他决定吧,“如何”都是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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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信发来的时候,情人没有意外,她几乎知道他一定会选择家庭,仅管他曾无数遍答应过她,不能两全之时,一定会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到伤害,可最终伤得最深的人依然躲不开命运。许她一世长安,只是一个美丽而遥远的神话,可她不怨,倾尽一生情爱,唯有换来这一声长叹,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亦如爱玲,只是萎谢了。世间情多,爱亦泛滥,可是真正能相遇的人还是不该相互伤害,纵使在男人的心中,她只分享到几分之一的温柔,但她必竟是用了全部,因此依旧愿他幸福。
 
  妻子以胜利者的姿态给情人发来信息,说,他给你的承诺都不会兑现的,虽然他选了家庭,可是我也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不在婚姻里的人不会懂得婚姻的辛苦。我明白,他虽然不会为了哪个女人离婚,却还是会在婚姻之外去寻找情人,即使在这场战役中我得到了保护,可是谁都未必是赢家。胜又如何,败又如何,她只是一个已婚男人的情人,只是他若干个情人中的一个,若一定要将这场情爱定意成战役,那么,他的选择已让她没有了战场,她还有必要再战吗?远远的退出来,还世间一个清静安宁吧,缘份本就是虚无飘渺的东西,也许介入的本身就是在强求。强求未必会得到应有的幸福,我们真正在乎的也许并不是朝暮相伴,或者只是心头的那一丝惦念与盼望。远远地,隔着安全的距离,我们才知道他们有多美好,走得近了,往往更容易受伤。一个懂得退避与隐忍的女子,才会让自己活得精彩而干净,放下得自在,心头再多的不舍也终会在岁月里消磨殆尽!

  人生,本就是一场悲剧,我们要做的,是在这场悲剧中寻找满足与快乐。爱情是所有凡人都难免遇到的情感,可是时间、地点往往是命运设下的陷井,如何选择,如何把握,如何躲得过灾难,都是我们自己为自己设计的生活。苦与乐,悲与喜,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可身为女子,一旦爱了,决定她生活的那个人就变成了别人,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爱上了什么样的男人,就选择了什么样的命运,没有哪个女人可以说男人的决择影响不了她的心,影响不到她的人生,只愿命运衷情,爱着的这个男人专情而不离不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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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诺,对于爱上一个已婚男人的女子来讲,就像是在岁月里积攒起来的玻璃心,装在男人为女人虚拟成的叫做“幸福”的玻璃瓶子里。所有的美好,看起来都那么精彩明亮,在朝朝暮暮相守的光华里,颗颗晶莹,粒粒珍贵,每一个瞬间都显得如此炫烂夺目。可是,当他有一天转身离去的时候,就一定会将瓶子掀翻,他能给的一切,都会在那一刻变得粉碎,女人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能力保全它们的。一地的碎裂与晶莹,有谁拾得起那遍地的忧伤?
 
  人们都衷爱张爱玲,为她抱不平,为她婉惜,为她恨透了那个滥情无耻的胡兰成。可是,细想来,胡兰成虽然不忠诚于爱玲,却在两难之时没有选择,比起那个轻易就取舍得出的男人来,还是多几分情意在。他的心里是不能做出取舍的,也许并不是因为他不爱她,反而是因为他狠不下心来,终究还是在乎的。也许,这多多少少是让人们可以原谅他的地方,也是爱玲一生唯一爱过这个男人所值得的理由。

  看透人生,不等于爱透情爱,每个女子都即是朱砂痣,又是明月光。美丽在自己婚姻之外的所有妩媚妖娆的女人,都是男人迷恋的朱砂痣,因为长在了别人的胸口,才分外诱人。美丽在别人婚姻之外的所有优雅淡然的女子,都是男人欣赏的明月光,因为铺洒在别人的窗前,才分外难忘。朱砂痣不是情人,明月光亦不是妻子,这都是男人心头解不开的心结,真正娶进门的,都变成了零落的惨淡,只有遥不可及的才会美好。

  看《一代宗师》,梁朝伟送给章子仪一枚从大衣上剪下的扭扣,代表着他曾经一个时期有过的愿望和想往,没有说出口,却是真实存在着。辗转流离,她终在一切平和安静后,将扭扣还给了他……历经尘世变革,不曾遗失,不曾散落,她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些爱,未必一定要相守相伴,幸福是世俗,需要父慈子孝,母仪妻贤,而爱,未必非要如此。不管是他的朱砂痣,还是谁的明月光,爱着的这个人,只是你的心结,解不开就绾在心头吧,老死之前,总还有个可以心疼的念想,人生不可,也不必强求。时光荏苒,人世迢递,只要我们念念不忘,天涯海角,他必了然于心。更重要的是,爱的那个人,一定要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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