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记铁匠铺

个人日记

       铁铺,它们与柔软的田野情意绵绵。乡村有怎样的风流韵事,它们就和土地有怎样的缠绵。
                                                    ———题记
   童年记忆,岁月悠悠。
   时光,像一只在海上行驶的船舶,永远在风浪中前行。时光的船舶,乘载久远的往事,在时针推动下,在水浪中,不停的逐风破浪,驶向一个个彼岸。
   今天,可能记不住昨天发生的事,但是童年往事却越来越清晰,岁月的船舶不管驶向何方,永远带不走,记忆中那曾经的童年岁月。
   小镇今天的繁华,与我的呼呼紧密相连,遥远的故事,随着季节的四季轮回,渐渐淡化,时光无情的流失了,心中似乎总有一丝丝难舍。
   在静静的夜晚,独自一人,迫忆那回不去的童年,用文字去抒发心灵,用文字去绽放岁月的芬芳,用文字去点燃灵魂,让心灵在时光中飘荡。
   我的童年,经历了物质匮乏的岁月,人民生活比较艰苦,粮食不够吃,蔬菜间或有断顿之时,主要是缺油少肉。
    那久远的画面,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小镇的谭记铁匠铺火炉,火星飞溅,成了我永远炽热的记忆。
   小镇“谭记铁匠铺”是两间破茅屋,靠里面的一间,在炉台上,搁着一盏小油灯,旁边总是坐着三三两两,穿着早已退色,颜色暗淡,统一人工编织成的粗布,着装相同的衣裳,上面缝有大小补丁,都是一些老实的乡下人,其中也有附近的街坊邻居,还有谭师傅的俩个徒弟,总之,都是有血性的男人,他们在一起谈论:庄稼的长势,谈生产队劳动的艰辛,生活的困难。还有那张家长,李家短,不时掺杂着一些叹息,那是生活的艰难,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是无奈的呐喊。
   这是那个时代独特的画面,从他们眼光里可以不难看出,人们为了生存,期盼着好运的降临。

                               一、风雨人生辛酸路

   六十年代,小镇有一条主街叫:“工农街”说是主街,也只有五米宽左右,街心铺满了长长的青石扳,两边是店铺,杂货、布匹、肉案,各样的买卖都有。走在街道上,就可以清楚听到,饭店里,铁勺子碰得铁锅砰砰响,酒菜的浓香一阵阵飘到街心来。
   谭记铁匠铺,位置在小镇工农街西边。拐过丁字路口,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人们称呼为“赶家湾”这个地名,直到我懂事后,才知道,它是小镇有名的穷人窝棚户,有从外地逃荒来的,也有本地无路可走的。居住的地方,不知是那一位官员,还是那一位文人所赐。这个地名的叫法:一直延续到今天。
    清晰记得,那时,“赶家湾”两边的房屋要比正街的房屋低矮破烂一些,也窄狭一些,随着时光流逝,它集中了三流九辈,各种各样,什么样的人都有,这种印象是童年生活的痕迹,非亲历而不可得,虽日久而不能稍淡。
   贫与富,筑起一堵无形的高墙,把主街与小巷分成了两个世界。
   从父辈了解到,居住“赶家湾”的谭师傅,叫谭照发,出生公元(1935)年乙亥年,中华民国24年,祖上家庭殷实,良田几十亩,宅清堂瓦,舍深宅大院。到了祖父谭昌贵这一辈,喜上了赌博而且还抽上了鸦片,时间一久,好好的一份祖业破落了,后来,只好搬迁到了小镇的“赶家湾”到了谭师傅父亲这一辈,就一无所有了,主人父亲潭运才,出生公元(1909)年己酉年清宣统元年,
从小在苦水中长大,到了十二岁那年,父亲把他送到离小镇不到30公里的一个大集镇峰口,当学徒,学打铁。由于聪明好学,刻苦钻研,能吃苦耐劳,深得师傅喜欢,得到师傅真传。一干就是八年,在他不满二十岁时,在父母要求下,告别师傅又回到了小镇。
   在众人帮助下,在“赶家湾”搭建了两间茅房,挂牌打铁,到了30多岁,才娶妻生子,分别有了谭师傅三兄弟。主人还健在,在老地方,建造一栋四层小洋房,老人身体很好,身板结实,耳尖眼明,听觉敏锐,讲话吐词清晰,声音洪亮,脸上布满了岁月沧桑的皱纹,那是经历的痕迹。
   一次与他交谈中了解到:主人是兄弟三人中,老二,老大在不到18岁时,被国民党中央军拉了壮丁,1949年随蒋介石逃到台湾,至今,没有一点消息。写到这里我想到了,宋朝大诗人黄孝迈《咏水仙》,一句诗词“惊鸿去后,轻抛素袜,杳无音信。”
   老三在还没有成年时,因病过早离开人世,主人成了谭记铁铺唯一传人,是谭家的一脉单传,到了主人这一代,又养肓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小儿子,继承父业,打铁谋生。
   唯有二儿子,另谋了其他职业,他叫小海和我是同学,比我大。记得,他个子比我稍高一些,儿时记忆,他身体胖胖的,尤其是两个脸蛋肉肉的,很是可爱。他本来是个听话的好学生,可惜他总仗着他哥哥的势,时常,欺负我们,经常与我摔跤。小时候的我,也很任性贪玩,十分好强,彼此各有胜负,可惜的是他上到三年级便辍学回家了,他的神态一直在我眼前闪现着。

                       二、炉台火焰燃烧的岁月  

   在我童年记忆里,谭记铁铺很小,但生意非常红火,那时,谭师傅年龄在四十岁左右,身材1米72左右,皮肤黑黝,清晰记得谭师傅抡锤子的手臂,臂膀上凸起的肌肉,铁夹子,烧得通红的铁家什,铁锤以及沉稳的铁砧,总觉得这一切适宜用版画来表现。
   谭记铁铺虽说与我家不在一条街,但也不是很远,由于,好奇心,童心所致,我经常到谭记铁铺,看打铁。
   记忆中,谭记铁匠铺的画面,是两间挺宽大的茅舍敞屋,两扇木门上有过年时贴的一幅对联, 写的什么忘记了,但肯定是与铁匠铺有联系的对联。
    靠大门南边一间上头搁着炉子、风箱、砧子、案板一类的东西,北面这边有一个大窗口,从窗口看去,有一个木柜子,上面摆有各种生产用具,靠里光线很暗。
    我喜欢听,铁锤与铁砧的撞击,铁锤的叮当……铁烧得通红,一锤子砸下去,变了形,火星子溅起来,有耀眼的光芒。墙壁上的龛龛里搁着个用大破碗做的大油灯,那个时期白天没有电。
    我的童年,在那困难年代,因为物资生活的匮乏,买布要布票、买油要油票、买肉要肉票,记忆中好象买什么都要票,。
    条件艰苦,一般家庭点煤油或豆油灯,每天夜晚,是在油灯闪烁幽暗的微光中摸索。那时,小镇有一个农机制造厂,到了晚上,才能发电,送电时间有严格的控制。
    清晰记得,晚上19:00时——21:00时,按要求,一户只能拥有一个15瓦的电灯泡,小镇用户多,电压低,光线特暗,记得当时我们把电灯泡称为是“螟火灯泡。”每月电费好象是五角钱。但还有很多家庭交不起电费,没有电灯泡,到了晚上,小镇周边的农村,就是黑压压的一片了。
   在长时间里,人们的照明主要靠油灯。
   记忆中,谭记铁匠铺,小屋中,那盏小油灯,在微风中,灯焰儿不住地晃动。灯影映着炉火,一片红光里,谭师傅掌钳子抡小锤,抡大锤的却是徒弟。
   记得谭师傅两个徒弟年纪不大,都是小镇居民,一个还与我哥哥是同学,年龄在十二三岁,之间。整天穿着一身蓝布衣裳,光着头,干活时,头上汗珠贴在红红的脸上,身量儿虽不高大,抡甩起大锤来却不费力,并且动作熟练,跟谭师傅配合得十分合辙。
   小孩打铁,而且是抡大锤,每一次我看得非常入神,总觉得炉火烘得很热,其实是心灵的感应,不自觉地把打着补丁的褂子脱下来,缠成一团捏在手里。
   谭师傅表情是丰富的,打铁时,表情严肃,紧锁眉头,两眼瞳仁发亮,闪烁眸光,打完铁,往往眉毛一扬,满脸的肌肉一动,挤出满意的笑容,把夹铁块的钳子搁在炉边,然后走到旁边,坐到一个独凳子上,徒弟为师傅送上一杯茶,往往这时,谭师傅就会从腰带上抽下烟袋来抽着烟。
    手艺人,有着难得的安静和素朴。从不炫耀.小心过着生活。因为朴素,就更接近恬静与天然。
    谭师傅的脸上挂着正直善良满意的微笑,看着眼前的两个徒弟,眼光是诚挚的、热烈的、慈祥的。毫无保留地把手艺传给他们,其实,看似简单的事情总是不得要领。打了几下,全打歪了。他时常告诫,两个徒弟:“打铁需要功夫呢,不能急,什么事情都一样,一急,就会乱。”
  不难看出,谭师傅,对两个徒弟是满意的,这也是多少年来,在他经历的大风大浪中,总结的经验,告诉他:“他是不会看错人的。”
   那时,我太小了,太单纯了,注意的是,火辣的铁具放入水中的声响,看着一个徒弟抡大锤,一个站在火炉前,不停地拉动风箱,这一切传达了什么?是生活的艰辛,还是劳动的快乐,我什么都不懂,这一切时常深深的在吸引我好奇的童心,我总爱跑到铁铺来看眼前的这些。
   还有炉子里升腾的火焰,蓝色与橙色的火焰,尽情舞蹈的火焰。被火焰传唱了几十年简陋的火炉,谭师傅和两个徒弟大汗淋漓的黑脸,在他们的呼吸前蹿来蹿去的火星,这又该怎么表达?
   其实,关于表达与铁匠铺无关。他们是时代小人物,只知道打铁是为了生活,徒弟是学好手艺,出师、挣钱、养家糊口。
   在文人眼里,表达是思想,是追求,是奋斗……
   现在看来,那些表达不重要了,铁锤已经不存在了,谭师傅打了多少年,多少铁家什?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就像人的姓氏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几十件和几百件又有什么区别,重要是他手中铿锵的铁锤声,曾经响彻小镇的春夏秋冬,响彻我童年的早晨和黄昏。
   记得,周边农民来铁匠铺,首先,是找谭师傅,所需要打的铁什,于是彼此讲好大小尺寸和价钱,言定交货的时间,讲完就就走了,有的讲好后,不走,等着谭师傅完工后,再走。

                              三、回不去的情怀   
 
   闻到了久远的气息,铁铺九十多年了,三代人都打铁。在后来日子里,在我被工作、世俗填满的岁月里,谭记铁铺就像一个悄然而去的友人,无声无息地退出了我的世界,仿佛从不曾光临过。今天,记忆中的谭记铁铺中的师傅、徒弟,还有燃烧的火炉,一时之间,竟有些沧海桑田世事无常的感触。
    铁匠铺的一切都和逝去的时间同在了,在人们视线中,渐行渐远,成为小镇被遗忘的又一个传统手艺,铁匠铺的那段岁月,在我的记忆里,也是铁一样的坚硬,难以风化。即使风化了,我不会忘记那些铁家伙们兴冲冲地走出铁匠铺的样子。一个镰刀,一个锄头、那个铁锹……一个个被膀大腰圆地走出去,去奔赴田野的约会,别小瞧了这些铁家伙,它们与柔软的田野情意绵绵它们与田野里的庄稼关系暧昧,乡间有怎样的风流韵事,它们就和土地有怎样的缠绵。
    它们知道怎样去疼爱庄稼,这一点颇像乡间的男人,柔情时,它们会小心地斩断庄稼身边的一切杂念,而粗暴时,又会像一个男人将他的女人放倒在天地之间。比如秋天,这些铁家伙,就是最严重不过的暴力。
   那时候,我喜欢到烟火缭绕的谭记铁匠铺去玩,看谭师傅和他的徒弟们叮当、叮当。看飞起的火星怎样落在他们臂膀凸起的肌肉上,看他们脸上的汗如何铁砂似的滴落。打完铁,谭师傅喝完茶,抽完烟,然后甩着臂膀出来,他的两个徒弟也甩着臂膀出来了,他们就好像是一个模子打出来的。
   他们也是一群铁家伙,就像他们打造的农具一样。
   我真想走上去摸摸谭师傅他们手臂上的疙瘩肉是不是铁做的。这是我最柔软的心事,也是我永远的情怀,一直伴随着我走过童年、少年、青春一直蔓延到现在。
   时光荏苒。就这样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是啊!随着时间流逝,我们的生活慢慢被忙碌和芜杂充斥,渐渐冷落了传统手艺,谭纪铁铺已成记忆,如今,小镇铁铺不见了铁炉的踪迹,它只是其中之一。很多的民间作坊,商铺,那些手艺人的人生、充满了辛酸,它代表了一个时代的文化、见证了由传统工艺过渡到现代化创新的发展。
    琐屑“谭记铁铺”往事,不能尽述。后来我参军离开了小镇,岁月不居,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在后来的工作中,小镇的那些手艺人,他们的勤劳、辛酸、传统手工制作,代表了民间文化,这些都是我童年经历的财富,它让我受益良多。
    秀丽小镇是洪湖老区承载革命战争历史文化的主体,犹如一部厚重的典籍,难忘的那些手艺人,传统民间手工制作,各类商铺则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章。
    这些都是我童年记忆,童年久远的痕迹 !再很难看到打铁的手艺人? 民间的手艺人,渐行渐远或者是消失了。这些记忆,往事就如同天上行走的云,从我的眼前急速地掠过。
    碎了碗,舍不得扔掉,找补碗的人,用铁钉住。需要剃头,找剃头的人,一毛钱一位。亦有磨剪子、卖香油或卖臭豆腐的.找他们,这些手艺人,走街串巷。如今都没有了,所以,今天,又分外亲切了。
   生活因为朴素,而变得恬静,一个小小铁匠铺的故事,今天、回顾、追忆、讲述着手艺人的人生!我才懂得,这一切的一切,是久远发生的故事,在人们记忆中,渐渐淡化了……
   我一直认为陷入往事回忆,是一种情怀,更是对过去生活的眷念。即使隔着三十几年的岁月往回看,童年时光仍如水晶瓶般冰清玉洁,美好如初。然后,用文字去抒发那更是一件很美、很有意义的事。
   失去了,才知道可贵,我认为那些民间艺人的手艺,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财富,更是灿烂的中国文化,”今天、明天、将来,这些民间手艺是不会再传承下去了!
   这是事实,会有人觉得可惜吗?
      
    
  
          
   

文章评论

绿色满天

有些东西,回忆起来心里很美好。老乡,周末愉快![em]e100[/em]

红色的蝴蝶

朋友的文章真实贴心,回味悠长,总给人带回故乡去了的感觉,那个村庄,那个小路,那个老屋,还有那岁月苍桑的父老乡亲。

菜菜

是的,时光的船舶、岁月的船舶、还有那人生的船舶,无论驶向何方,带不走的就是童年的记忆。我想,儿时的那些事、那些景……会像谭记铁匠铺那红红的火焰,永远留在我们的脑海中。

忆江南

童年总给人留下抹不去的回忆,故事的情节很清晰,流连忘返。

花开富贵one

哥哥用文字记录下来,随岁月游走而抹不了的儿时记忆,难忘的事物确是回味无穷。祝福哥哥开心永远,幸福每天!

珍爱一生

童趣童心童真趣事,历历在目,一切如昨。叹只叹时光匆匆,愿童心未泯,永远快乐![em]e179[/em][em]e179[/em]

#@淡雅[em]e327801[/em]静@&

儿时的点滴都是值得回味的,走的是时光带不走的是回忆。。。祝周末快乐!好运相随![em]e100[/em][em]e7262[/em][em]e181[/em]

人在旅途

生命中,珍惜所拥有的,把遗憾降至最低。主人这句:“失去了才知道可贵”。我超赞[em]e177[/em] [em]e179[/em]

静静绽放

这篇文章也勾起了我许多童年的回忆,那时虽然物质匮乏,但那个年代有那个年代的快乐;现在的孩子,条件是好了,总还是觉得有些孤独![em]e100[/em]

雅馨

无论你离得多么遥远/玫瑰[em]e7174[/em],对你的祝福依然不断/玫瑰[em]e7174[/em]。友情相伴在空间,/玫瑰[em]e7174[/em]开心快乐每一天/玫瑰[em]e7174[/em]!天冷了,注意保暖!

一生有你

欣赏墨宝,祝友幸福、快乐![em]e179[/em][em]e179[/em][em]e160[/em][em]e160[/em]

清荷

认真看完,不得不佩服你的记忆力,久远的铁匠铺,鲜活的往事,历历在目,栩栩如生。小时候,我在街上看到过铁铺,随妈妈去那里买过火钳,打过锄头,感觉和你说的情况差不多。现在,早就看不到了,也没了铁匠的用武之地。

清荷

那年,那人,那事,都铭刻在记忆里了,那个时代的特色,珍贵的记忆,文字记录下来,缅怀,畅想,留念,很好![em]e179[/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