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行业——乡村剃头匠

个人日记

        有这样一群人,不属于村里,却长年在乡村游走,亦客亦友地融入村里,联通内外,是不倦不歇、不离不弃执着的乡村行者。 
                                                              ——题记

                            一、记忆里的乡村剃头匠
    时光进入初夏,在乡镇工作多年的我,总是伴着农历里的农时细数光阴,一个个流水般的日子,农时点缀其间,如一枚枚闪光的纽扣,四季节气里,清明播种,小满插满秧。农村小满是忙碌的,也是农民最陶醉的节气,它带着温和的乡土气息,还有炊烟的味道。
    小满过后,一次下乡。
    这是一个晴朗的下午,天高气爽,夕阳给村庄涂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偶尔碰上一个剃头匠,是一位老人,看上去六十多岁了,身体瘦弱,他光着头,穿一身黑色衣裳,右手拿着一顶早已褪色而布满了黑斑点的草帽,肩挎一个简易的小木盒子。腰里还系了一条褪了色的黑布大带子。一看便知,这是个地道的农村手艺人。
    这是曾经熟悉而遥远的身影,他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偶见身挎小木箱子的剃头匠。今天,真不敢相信,他的出现触动着我心底的记忆。那些美好的陈年旧事,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白天不经意的发现,在夜晚,静立窗前,与皓月为伴,与夜色耳语。
    梦幻中,遥远剃头匠的画面, 在无垠的夜空上飞奔。悠远的思绪,与夜色一样增长,月光越来越亮,记忆中,剃头匠的辛勤带给心灵太多的感应,叩响着我灵魂 深处的记忆。       
    凝眸,注视着洁白的夜空,感受着寥寂的清凉,略过心头的思,心头的念,心头的眷,心头的恋。月光为我打开电脑,为我送来键盘,让我敲击心灵的那份遥远往事。
    剃头匠到理发师再到美发师的转换,见证了改革开放30多年来,从乡村剃头匠的“顶上功夫”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特别是“理发师”到“美发师”的一字之变,证明了乡村人们审美观念的转变。
  记忆中,上个世纪70年代,割资本主义的尾巴,在乡村剃头匠还没有文件规定禁止这一职业,但那些戴红袖章的市场管理人员,是绝对不允许剃头匠到小镇上摆摊设点的。
    七八十年代之前,乡村剃头匠在农村是非常流行的职业,太阳的身影刚翻过土墙,他们一个个肩挎装有推剪、剪刀、剃刀的工具袋或工具箱,或者是挑子,一头是有三个抽屉的长方凳,抽屉里放着一些必备的剃头工具,另一头装着一只小火炉,炉子上署着的铜盆里盛着热水,以备给顾客修面。民间俗话说的“剃头桃子一头热”就是指这个。他们一边走一边吆喝,走村串户为村民剪头发。人们闻声出来,就把剃头匠招呼进家里和院子里,片刻,顿时这个院子便会像过节一样热闹起来。
    这里,一颗光头,又一颗光头。老年的光头,中年的光头,青年的光头,少年的光头,光头像西瓜地的西瓜,触目可见,挤满了乡村。这么多光头,剃刀功不可没,光头让乡村的夏天凉爽,让晦涩的冬天充满了亮度。
  剃头匠虽然名字不好听,但是剪头发这个职业是一个好差事,毕竟与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活不一样,有门手艺的剃头匠成了乡村人羡慕的对象。一把剃刀,在一块荡布上擦一擦,锋芒毕露,剃刀行走在发丛中,不一会,就修剪一新了。
    记得,剃头匠无论在那个村子里,他都要选一个家境较富、邻里关系较好的人户作为落脚点,剃头匠住宿、吃饭、烧洗头水都在这户人家。自然,这家男人们的剃头都全免费,以此作为补偿。
   一年到头不断,剃头匠一头挑着煤炉子,一头挑着工具箱,尖历的吆喝声,打破了乡村的寂静。走到哪“剃”到哪。记得小时候,剃头匠。每隔一段时间,他会游走在偏僻的乡村,时间长了,从大人到小孩,没有谁不认识的。我发现剃头匠给人剃头,一般都在村头树荫下或某户人家门口、院子里,搬张木凳让理发人坐在上面,然后打开箱子,拿出白围布,扑打几下围到理发人的脖颈上,将三指宽的老牛皮往树杈或门搭子上一挂,再从木箱里拿出推子、剪子、剃刀等工具,就开始剃头了。
    剃头匠实际上,是一幅水乡小镇生活气息民间习俗图片的缩影,无论春夏秋冬,他们都担着扁担,一头挑着椅子和剃头箱子,一头挑着小煤炉大锡壶,迎着旭日和晚霞在乡间小道上疾走,构成了乡村独特的风景。
                                 
二、乡村手艺人的艰辛

    那时,剃头匠行走在乡村非常辛苦,也给他们带来一定的收益。特别是到了腊月,年关逼近,生意好的不得了。过完春节或者正月二十三(有些地方二月初二龙抬头)以后,生意更是让旁人眼馋。
  在小镇周边乡村,更多的 “剃头匠一般是都是土生土长的村名,也有小镇理发门店的职工利用休假时间偷偷到乡村去理发,挣点辛苦钱,用于补贴家庭生活的不足。
    家在农村的剃头匠,一般农忙时就在家插秧打谷、耕田,农闲时才走村串户剃头,挣点油盐钱。”记得,上个世纪70年代之前,剃一次头只收一角钱。农村人剃头的样式都比较简单,老人剃光头,中年人推平头,儿童则一般都是剪”锅铲头”。如果遇到哪家的孩子满月要剃胎头的话,那场面就热闹了。这不仅仅因为剃胎头是家中的大事,而且这活路非常考剃头匠的手艺。在众多围观者的注视下,剃头匠要把又哭又闹的婴儿头上的绒毛利索地剃干净,非得弄出一身汗水来不可。剃完胎头,孩子家里照例要给剃头匠端出一碗好吃的,不管是饭是面,碗底都藏着几块大肉,这是祖传的规矩。
    如果是本村的剃头匠,由他负责给村里所有人剃头,往往采取的是计工分,参照村里的最高工分,到年底计算。
  时间到了,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剃头匠人们改称理发师了,理发费涨到五角、一元钱。于是,农村人陆陆续续地有一些来到剃头店”,这些人中有男人,有女人,有小孩。剃头匠一边剃头,一边说笑,都是老熟人,口无忌讳,有时开一些很荤的玩笑,男人们自然笑得开心,女人们也不生气,有的女人也会假骂几句,甚至会动手揪剃头匠耳朵。每当这时,剃头匠就会大叫:“注意啊,我正在刮胡子啊!”
  剃头匠用剃刀修面可是绝活,记得,他会先用温热毛巾给你敷面,再在脸上抹上肥皂泡,接着取出锋利的剃刀,在老牛皮上来回磨蹭几下,用大拇指和中指捻着刀架,做“兰花指”状,老练而轻快地在你脸上刮过,再粗再硬的胡须也立马消失了。
  然而,最绝的还不仅于此,修面以后的“跳刀”才叫本事:将理发人的衣领往后一扯,横放剃刀于理发人的颈部,然后,将横着的剃刀口至上而下地往下滑,使刀口从颈椎向下跳动或弹动至背脊,让人感觉如通电一般的麻、酥、软第一次享受,让人全身紧张。剃头匠会叫你放松,并重演一遍“跳刀”绝活。那时,你才会“渐入佳境”,真正感受到麻、酥、软的放松和舒坦。
  剃头匠扒耳朵也是一绝,当耳扒伸到耳朵里,在里面探来探去轻轻刮动,那种痒痒的、酥麻的、还有点微疼的感觉,实在奇妙无比。当从耳道壁上扒下一块耳垢,用镊子夹出后,耳朵立时清爽了许多,听觉也似乎灵敏了,待到最后用耳刷在耳道里快速捻动,清除散落在耳道里的垢屑时,则如神仙似的快乐了。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以后,尽管剃头匠手艺不错,为人也好,但因为工具简陋,设备落后,有点“老土”,已跟不上形势的发展了。“靓妹靓姐”、“帅哥帅弟”不再上他的理发店了。
    后来,少数剃头匠便挎着小木箱在乡村做行走剃头匠,那些中老年人还是欢迎他的,又大多是老客户、老熟人,剃头匠一年到头仍然忙个不停。理发工具不光有推子剪刀,还添置了电吹风、电推剪;洗头也不再用肥皂、香皂了,电视里打广告的那些洗发液、洗发香波在他们那里都可以看到。
   有的理发师还别出心裁,把装满洗发水的桶高挂在树干或墙壁上,用装有开关的管子放出水来,让村民洗上了淋浴头,方便又清洁。而且理的发型也多样了,最常见的是齐眉的日本式学生头、凉爽式短发。那个时候流行郭富城的“华盖式”发型,乡村理发师也能有模有样地剪个样式出来,农村的小青年都留着一边倒的郭“天王”发型。
    
现在,发廊如雨后春笋般兴起,剃头匠有了更时尚的叫法,如理发师、美发师、造型师。从发廊里打理出来的人,要多潮有多潮,什么“哈式一族”、“朝版日版”、“欧美风情”……都成为年轻人追求的时髦“时尚”每日顾客盈门,生意兴旺。
    近年来,农村的年轻人大量外出打工,理发师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走村串户,而是选择周围乡镇的逢场日,在街头巷尾、路口、大榕树下摆起理发摊子,为来来往往的村民理发。
  如今在小镇开起了一家家美发店,理发师改称美发师,开展了离子烫、卷发烫、染发等各种业务。农村的大爷、大妈也讲究美了,隔三差五来到小镇美发店把一头白发染成青丝,和30多年前的老年人光头、中年人平头、小孩“锅铲头”完全不一样了。

                                三、乡村手艺人的消失
    乡村剃头匠,已经渐行渐远了
  乡村剃头匠就这样让人们在慢慢的遗忘,只是当一个老人病了,或者是刚去世之前,行走不了需要剃头匠上门为他剃头时,人们才会想起剃头匠他的存在,记忆中那把锈迹斑斑的剃刀,才会让人们再有机会去重温过去那段岁月。
     一个个剃头匠用自己的青春在剃刀担子、箱子陪伴下,一刀一刀地削短了村人的光阴,当这些光阴在村庄里消失得了无踪影,一个人就把自己一辈子的时间用完了。用过的时间被他们埋在皱纹里,也埋在他们走过的路上,由于那时的路是封闭着的,村人走来走去还是没有走出村庄。现在村里的道路完全敞开了,仿佛一个初恋的姑娘向恋人敞开心扉。这些敞开的道路通往远处的村庄和河流、宽阔的水泥路面和码头,也通往村人的内心世界。
    在年轻的村人看来,那是一些饥饿的路,上面流淌着对未来的饥渴。而在渐渐老去的剃头匠眼里,那是一些疯狂的路,未来的匠人已经叛逃出村庄,祖传的手艺只好终老在自己手里,是悲哀还是福,谁也说不。  
    剃头匠作为一种乡村匠人,已日益稀少。他们正健步走出村庄的记忆,以远年标本的姿态,消散于村庄敞开的大路。乡村里常来走南闯北的手艺人,里面有理发的、打铁的、修补瓷碗的。他们与乡村人的生活息息相关,少了他们,乡村就少了很多便利。
    被乡村人称为剃头匠的理发手艺人显得很重要,孩子出生后,得有人剃胎毛;妇女们头发长了,总得绞一绞;男人和孩子的头发一年里总要理几次;老人也有刮刮胡子之类的活。所以,剃头匠在乡村是必不可少的。
   不管刮风下雨,酷暑严冬,总会见到他们在乡村奔走的身影。
剃头匠手艺讲究、活细不好学,往往会被师傅骂一顿。
   时代跑得很快。走进现代美发屋,你的头顶便成了一个建筑工地,眼前是晃动的红头发,黄头发,绿头发,棕色的头发,这个不再朴素的时代那么冰冷,却五彩缤纷,让人眼花缭乱。
   剃头匠,我原来以为已经销声匿迹的古老事物,今天在小镇乡村又重新发现,可能更多地因为我骨子里存在的那份闲适和忆旧。
   由此想到,许多世俗的,古拙的,甚至有些现代人认为不值得一提的事物,还在我们周围的某个旮旯顽强的存在着,依然在悄无声息的开花、结果,自生自灭,自灭自生,等待着我们去发现。
    我们既是当不发现不了,他们仍然存在,最终也许还能发现。
    当然,这一幕幕虽如在眼前,却正渐行渐远。仍在乡村游走的,大多也换了行头、装备,成了新时代的行者。倒是随着乡村留守人员趋多,新生了一群行者。有的在城里打工,只在过年过节,农忙时节才回村小住,几日便走,有的在外地安了家,周末假日回村里老家看望亲人,或清明时节回村上坟,不会久留:有的小孩儿,被大人在城乡之间送来接走,轮流照看。这是现实,却也无奈。
   乡村行者是过客,也是常客,更是乡村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这些行者,如一个个符号,乡村剃头这门传统的手艺也将以这样的方式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其实,记忆就是浓浓的乡愁。
  
   

文章评论

菜菜

看了战友的文章,想起我小的时候在北京的胡同里也经常能看到剃头匠。现在已成为美好的记忆了,正如你所说,大大小小的发廊向雨后春笋兴起。现在早已分布在北京的大街小巷……

以蓝

先点赞,晚上有时间细细看。[em]e120[/em]

小乔

逢年过节回婆家有时还能看见,剪的头发虽然没有发廊的时髦,但刀功却是一流的

忆江南

乡村剃头匠,让我不禁想起儿时的回忆。小时候在村里经常看到有一个剃头匠在村里为老人理发。剃头匠大约六十多岁个头不高有点偏胖。是地道的手艺人。为人正直诚信和蔼可亲。随着时光的流逝再也看不到那些剃头匠了。

陽光【忙 回访不定】

一种遇见,刻着珍惜,虽然隔着荧屏,却能点燃彼此那遥远的距离; 有一种祝福,刻在心里,虽然隔着千山万水,却能永驻你的心间,祝福好友幸福!

雷雷

有些东西只有通过文字才能够寻找感觉。追忆这些美好时光,感叹岁月如梭的残酷。

花开富贵one

剃头匠,在时代前行的道路上被理发师取代的名字,是社会发展中的变迁,也是一个渐行渐远的称呼。祝福哥哥健康快乐!幸福永远!

公主

发自内心的东西 才宝贵,况且,这篇文章很有历史意义,在班上,晚上再踩着看吧!有时间 一定好好欣赏一下好友的文章![em]e100[/em][em]e156[/em]

云集

乡间手艺人己渐行渐远了,能写此类乡愁之作的人更是难觅一见了。这正是先祥弟高明之处!不经历、不懂得、不投入是很难写出这样原汁原味的佳作来!给人一种正能量的启迪,值得点赞!

#@淡雅[em]e327801[/em]静@&

感谢网络遇见你,珍惜缘分珍惜你。你是我最美的相遇,一路相伴,真情永恒,快乐永远。

依然

小时候见过,那些剃头匠已渐行渐远,慢慢的消失在记忆的长河里了。

花无影

有感情 才能写出有血有肉的文章 记忆有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