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捞月

我的父亲（续）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一年多了，每每想起父亲为了我和我的儿子，在与病魔做最后抗争的几个月里，总会让我潸然泪下。

儿子的婚期宴请是定在2013年的11月30日，确定这个好日子早在五一小长假期间，也就是订婚时双方家长一致同意的。没过几天，小两口还特意选在5月20日“我爱你”，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书。

父亲是2012年7月患胃癌开的刀，术后恢复良好（见日志“我的父亲”http://user.qzone.qq.com/147733879/blog/1382238958）。儿子订婚那天，他还高兴地参加了，并期待早点能喝上孙子的喜酒。

与此同时，市区给儿子新买的婚房也在紧锣密鼓的装修之中，我答应等快完工时，会开车带着父亲去看看孙子的新房。可偏偏天有不测风云，刚过两个月，也就是到了六月底，父亲的胃癌彻底复发了。三次入院，病情一次比一次严重。

乡下有种不成文的说法，丧事办在喜事前，会觉得不太吉利。虽然我父亲居住在二哥家，与我在乡下家里办喜事没有冲突，但心里总有一种担忧。所以我就和亲家商定，放在10月6号，市区的新房先做个搬家“热宅”仪式。

指望父亲能长时间坐车去市区是不可能了。为了了却父亲的心愿，我只能将新房拍了许多照片，包括房型图等放在iPad里，带到医院，在病床上一张一张翻给父亲看，并做着讲解，因为父亲是搞建筑出身，一看就懂。

此时，时间已到了9月中期，父亲也明显的精力不济。医生最后告知我们家属，赶紧出院回家吧，可能10月1日也熬不过了。

9月19日父亲出院，第二天，家里只留下三姐一人照顾父亲，我叫了一辆大巴，去乡下把双方的兄弟姐妹一起接到市区，看了一下新房，并在饭店摆了几桌酒，算是提前给儿子儿媳办个简约仪式。

回家还给父亲打包了一点菜，几个姐姐是瞒着父亲的，不想给父亲添加思想负担。但父亲心里比明镜似得，知道他们去了市区，只默默的吃几口也没直接点穿。

三个姐姐轮流住在父亲一起，照顾父亲的一日三餐。每次回去，我总给父亲买些好吃的糕点点心，他只是象征性的吃几口。他给我几个姐姐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们一定要塞给我吃，我要对得起小儿子”。

癌症的病痛是十分煎熬的，为了减轻疼痛的压力，也为了消除嘴里一阵阵泛起的胃酸，他让我们买了块装的冰糖，不时的从枕边摸出一块，放在嘴里咀嚼，听着牙齿嘎嘎的响，我的泪也会情不自禁的在流。

离儿子乡下办喜酒还有两个多月呢，这日子可是扳着手指头一天天熬过来的。父亲在煎熬，我们也在隐隐担忧。好多次，父亲实在觉得支撑不住了，就和我几个姐姐说，万一我不行了，就先把我藏在老屋里。

有一次，临近儿子结婚还有几天，他又亲口跟我说，父亲可能吃不消了，到时候你们就用白布盖一下，放到前面的老屋里，关着门，不要进来，你们办你们的事，等喜事办完了再办丧事。听完这些话，我快步跑到屋外，大哭了一场！

精神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奇迹还是发生了，父亲凭着坚强的意志和毅力，终于等到了喜庆的这一天。11月29日，也就是乡下传统的女方家来送嫁妆的中午，父亲吃了最后一顿饭。

当父亲吃下了我姐姐从我家里拿去的他喜欢吃的一块走油蹄髈的肉皮和两个小笼包，和我姐姐说，我对得起小儿子了，你们不要再给我吃东西了，我也不会再吃了。

按照乡下习俗，婚宴前前后后一共办了四天，12月2日正式结束，问邻居借用的八仙桌等全部还掉整理完毕，吃过晚饭，我想和父亲告个别，先回市区上班了。

走之前，我给姐姐打了电话，说过来看看父亲，姐姐说，父亲迷迷糊糊一直在睡觉，不用过来打招呼了，直接走吧。也就是这一走，我和父亲成了永别。

第二天，也就是12月3日，我在单位上班，临近中午，接到老婆电话，说感觉父亲情况不太好，几个姐姐劝她别打电话，觉得我休息了一周刚去上班别赶来赶去影响了工作。还是老婆明智，认为这事要紧，必须先回来，万一没啥，再回市区好了。

我接到指令，急匆匆往回赶，心里还默默的念叨，不会有事的，一般病人不吃饭，熬个十天半个月的都没啥问题，何况四天前还能吃下了那么多。

当我车行至离家还有十几公里时，自己突然莫名其妙的就开始流泪了，心口似有堵得慌的感觉。赶到家，看着父亲已经直直的躺在床上，再也听不见我的声音时，泪水又一次的决堤了。

实际上，父亲的身体早已经被彻底耗干了。在我心口被堵的瞬间，也正是父亲离开我们的时间，他在去天堂的路上给我通神呢。

清明时节雨纷纷，我念父亲泪涟痕。此时，泪水迷糊了双眼，我再也写不下去了……

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我唯有每年多给您烧点纸钱，愿父亲在天堂里陪伴着母亲，一切安好。也希望您别太节约了，给您的钱，足够开几家跨国银行了，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