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旭明

一
　　
　　 一切都还来得及
　　 当我站在冷漠人心的对面
　　 捧出炽热的虔诚
　　 将黑夜的祈祷谱成生活的主旋律
　　 没有人懂得颜色可以慢下来
　　 时间能够在指尖倒转
　　 忽略的礼仪被世界的浪潮借走
　　 默然留在僵滞的土地
　　 鸟鸣从高空跌落
　　 流水的绿意里难有花的芬芳
　　 人心是弯曲的，弯曲的何止是人心
　　 还有隐藏的秘密
　　
　　 但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啊
　　 我在太阳的背面种下萤火般的希望
　　 我的心不再是悲伤的时光
　　
　　 二
　　
　　 一切都还来得及
　　 田野的歌声逐渐退潮
　　 老猎人的枪已被岁月的盐酸腐蚀
　　 山涧的生灵不再伴着月亮歌唱
　　 他们躲避庞大的人心
　　 躲避荒芜虚构的城市
　　 他们在贫瘠的保护区里
　　 从骨缝流出惆怅
　　 从枯萎的露珠中懂得缄默
　　 可怜，渐渐将眼神拉近枯黄
　　 彷徨与无奈正手拉着手
　　 淌过恐惧的黑暗河流
　　
　　 但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啊
　　 我看见许多人的生命和他们拥在一起
　　 因为自然包括了一切的真理
　　
　　 三
　　
　　 一切都还来得及
　　 江南的土地，悠闲的小镇
　　 一个打着红雨伞的地方
　　 村庄的故事不再是用童心的画笔勾勒
　　 乡间的一缕炊烟更不会牵曳着黄昏飞翔
　　 父辈的手掌终究托不起街头巷尾的岁月
　　 弯曲的护城河，它的微笑
　　 永远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卑微
　　 星辰，坑坑洼洼
　　 推土机的轰鸣推平了甜蜜的痕迹
　　 砖墙瓦块失去了骄傲的呼吸
　　 家园早已远遁，他们在雨中哭泣
　　
　　 但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啊
　　 我听见婴孩的啼哭正唤醒沉睡的朝霞
　　 顺着溪流拍打愚昧文明的大厦
　　
　　 四
　　
　　 一切都还来得及
　　 当信念被金钱固有的光芒嘲笑
　　 被匆匆的流连烫伤，雨水冲走最后的堤坝
　　 心悸于滋润不到的土地
　　 呼吸在繁星引爆地颤动中
　　 那单薄且深邃的星光
　　 是否早已悲痛地转身
　　 是否在娇嫩白皙的昼间
　　 像一条条迷失方向的鱼拨动水声
　　 继而孤独地呻吟
　　 我们的信念是否忍受贫穷地愚弄
　　 又是否被富贵灌醉成最后的陪葬品
　　 等待明天，又要告别明天
　　
　　 但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啊
　　 在低处，在更低处，月亮下的山峦正倾听
　　 晚雀的鸣唱——一把犁锄疼痛的声响
　　
　　 五
　　
　　 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的爱情就像一场梦
　　 所以我一直活在梦里
　　 我梦见雪莲花绽放着夜晚的黑
　　 黑的如同蒙娜丽莎的眼泪
　　 但她从不流眼泪，她的泪都融化在笑容里
　　 我从不看她的笑容
　　 她的笑容里煮着泪水的影子
　　 在温柔的骨架上淬火
　　 我浪费着原始爱情的灵魂
　　 在城市扭曲的脂肪里胚胎着，酒精很畅销
　　 荣耀变得模糊，方向早已折断
　　
　　 但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啊
　　 等我把单薄的梦捞起，晾晒于翌日的朝阳
　　 我所需要维修的应是我布满愁绪的心情
　　
　　 六
　　
　　 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骨头的哲学不好懂
　　 骨缝里的秋天正对着影子抒发青苔的孤独
　　 预言很早就消失了，消失的不只是
　　 一滴血下的苍生，占卜的老者
　　 耕种的牧牛以及崇拜的篝火
　　 一碗浓浓的高粱酒，新鲜的血液
　　 裹携着黄昏哒哒的蹄声，猎物追赶着猎物
　　 原生态成了最后的休止符
　　 我注定要忍受黎明前的煎熬和
　　 一匹渗出泪水的伤痛
　　
　　 但一切都还来得及，来得及啊
　　 我看到无数背影守护着星光下茶马古道
　　 悠远的铃声，他们在古朴中祭奠远方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