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灵狐

雪之韵

个人日记

　　2月2日雾霾转多云，2月3日晴天转多云，2月4日阴有小到中雪，东北风3级左右。
　　来了，你终归是要来了，迎着风儿拍红的手掌，从云的深处踏浪而来。你踩乱了我的心跳，踏破了冬的沉默与孤寂来奔赴这场新春的盛宴。我祈盼了你一个冬了，如我暮思的情人，我的雪。
　　天刚麻麻亮，轻轻推开窗，满世的洁白刹时间闯入双目，波波寒意挟裹着雪儿的冰香蜂拥而至，有些迫不及待，有些迟来的歉疚，还有了些浅浅的春的味道了哪！总嫌你来的是迟了些。但你总是来了的，伴随着马年敲亮的钟声和孩子们燃起的清脆炮竹。
　　透过窗去，展眼而望。枯瘦的天地一夜之间忽地丰满了起来，黄萎的苍凉披雪而隐，世界有了少女般的曲线和丰腴，显得圆润、洁净，素雅、玲珑。就连那嶙峋的角棱也画出了暖暖的弧线。
　　小小庭院，横空而过的电线比平时胖了许多，几只淘气的小雀鸟儿好奇奇的东张西望、交头接耳，小心翼翼的在上面踱着碎步。“忽”地一团雪落下猛的一颤，全逃也似的跳起，飞上了一旁的那棵老柿树上。老柿树斑驳的枝桠正千手佛般突兀的伸向天空，撕下一片片云彩，眼见雪朵朵就又大了起来，密了起来，大团大团的像一群舞倦了的白蝶儿落将下来，把大地又覆了层极致的白。
　　北方的雪景在南方是很少见到的。我有一位贵州的朋友曾对我说，她们那里是很少雪的，三年两载偶尔的有一次也不过零零散散，饼子厚的一层。雪球是滚不起来，雪人也没得堆，更不忍心去扫掉，太阳刚露露脸便是连影子就看不到了的。我便笑她说，扫雪对于我们来说就如是一场欢快的节日，有着莫名的节日氛围和快乐心情。不待雪落稳，碎粒子还沙沙的撒着，人们就迫不及待爬上房顶，一声高一声低的打着招呼，戴起手套，甩去大袄，木掀铲起，扫帚舞动，一副充满生活激情的劳动画面便铺展开来。不多大会儿，帽子也扔了，手套也摘了，鼻孔和嘴巴喷出团团白雾，云一样的围着脑袋转圈圈。妻子下雪天是不睡懒觉的，雪落声也许是唤起了她那颗童真的心，总是兴奋的像一位过家家的孩子。生活的负重和愁苦荡然无存，天刚亮就拧着腰肢从房顶铲下一团团的雪陀子来，“咚咚呛”的抛在院子里，三下五除二的一个雪娃娃的坯子就被堆了出来，稍加修饰就俨然一个极美极可爱的雪儿姑娘了。头上一顶红绒帽，颈上扎一条粉色的丝巾，一个红萝卜头雕成的精巧的小鼻头。我家女儿够调皮的，把一根红布条条硬是塞在雪姑娘的嘴巴里，长长的垂将下来。我急的直喊“要不得，要不得，雪姑娘是一个纯洁的天使，是美丽精灵的化身，怎会有一条魔鬼的舌头哪？”女儿自是顾不得理我，依然摆弄着她的。妻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狼心狗肺的笑，乐的满地打滚儿。
　　扫完雪，人们踏着冻僵的小路涌上街头，街上慢慢就热闹了起来。出外做工的游子嗅着雪香匆匆归来，忙活了一年的农人们究竟也是闲了下来。聚在一起悠悠然谈天说地，兴勃勃海阔天空。一些些的奇闻怪事，流言八卦被人们津津乐道，眉飞色舞，说者无心，听者亦无意。只为了这份闲置的心情。但凡好赌者喊上几个人拉开方桌甩开了扑克或摸上了麻将。打黑五、斗地主，东南西北风，红中绿发白玩了个不亦乐乎。有爱饮者悄悄约上三两知己围着小火炉摆开了酒席。一碟莲菜花生米，两只熟猪脚，半拉油光光的道口烧鸡。酒是簿酒，菜是凉菜，但生活总是火热和激昂的。哥、弟、叔、侄儿的称道上几声，碰上三杯，杯杯见底，不干不休。只所谓的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就是此种风情了吧。挚朴的民风，醇厚的乡邻。这份苦也歌，乐也歌，忙也乐，闲也乐的豁达和开朗着实令人钦佩。生活的烦恼和悲愁都化作温馨和笑语溶在了这杯杯簿酒里。懂得生活的人自会品味出一份生命的灵动和情趣来。
　　雪花是世间花期最短的花。它落地无声，不招摇，不张扬，是六棱的云，是裂变的雨，是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给我们的厚礼，是春天的信差。
　　老天好像还意犹未尽，簌簌地撒着雪沫子，像扬着沙，脖梗里直钻。我踏着厚厚的雪，听着它嘎嘎吱吱的叫声迈步旷野。放眼四顾，用黑极的双目去捕捉雪的灵魂。忽然感到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雪在那里阿？天地浑然一色，四野空寂，那极致的白生生的组成了一个圆，模糊了远近的距离感和南北方向的辨识。如是一幅意境灵动的简约画卷和一个乳白色的童话世界。置身于此就像被凝固于冰中的鱼，有形而无神了。这样的浓淡相宜、玲珑剔透之美已不是用茫茫和皑皑能够形容和喻拟了，皑皑太穷俗，茫茫嫌虚无，任何华丽和拙朴的词语也将词不达意，抒钝境虚。李白的“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有些苍凉和夸张，卢纶的“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太过惨烈和嚣张。只是恨自己才疏学浅，词穷意寡，更是难以表达此情、此景，此地、此天了。无奈何只得对空谓然一声长叹，借此以消散胸中勃发的诗意和翻涌的感动。两只老鸹哈哈笑着从天上飞过，飘下几根花花的羽毛。一只野兔被惊动，忽地从雪下麦丛中跳起来歪歪斜斜地跑。一只纯白的狗在雪色中散步，像一个滚滚的雪球。
　　静谧的世界，雪并不寂寞。它可以在一片落叶一段枯枝上私语，也可以融入溪流同声欢歌。心情浮躁和浅簿灵魂的人是很难体会到雪的这种淡雅和幽静，只有如雪一样的与世无争、来去无声才能体会和领悟出淡泊生命中的无穷奥妙和悠然理趣来。雪有着蒙蔽世界残败和萧条的谓然大气，也有着温婉秀丽的小女人情怀。它带给人们的纯净视觉总会沉淀和洗涤去人们一多半的卑劣灵魂，抹去烦躁和不安，换化出一种安详和坦然的心境，生发出对生活的包容和相往。
　　今年雪迟迟，已是春来时。听么！你静静地听，是否听到了春姑娘轻盈的脚步踏动雪潮的声音，踩痛了冬天的尾巴。都说雪是冬的情人今天却投入了春天的怀抱，完美了一次别样的邂逅。我似乎看到了冬的眷恋，含着笑、隐着泪依依不舍。
　　灰蒙蒙的天空扒开了一道口子，像拉开了一幕帷帐。矫情的云东一抹西一抹在上面涂鸦，天空像浮荡着一场绮丽的梦旖旎出迷幻的色彩。阳光就要笑着扑下来。眼见着雪丛中凌乱的脚步很快将化作一滴滴晶莹的甘露去温润和哺育这块绿色的大地。尘世间的万物生灵将得以滋养和生息。
　　要走么雪？
　你如果要走，我会等你在下一个冬季里。
　　我会等你。
　　我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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