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苍烟落照间(李丹崖)

个人日记

       已经无数次向往这样的情境。年过五旬以后,携妻儿在远离市井的乡村盖一座小院,要青砖建房,缮上小瓦,晨起而作,日暮而返,闹看儿孙嬉戏、猫犬互逗,静观炊烟如柱、落照如绸。在这样的小屋里待腻歪了,就呼朋唤友,把酒话桑麻,煮酒论天下。

  在这样的小屋里,或许要读王世襄的《锦灰堆》,唐鲁孙的《天下味》、《故园情》等,或是画画闲云野鹤,养闲花野草以为乐,练小楷以养心,天地空旷,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如此的静笃,如此的清闲优雅,人世间的一切纷扰和争逐都被屏蔽在五斗米之外。

  院子里,要种一些紫苏、藿香、荆芥之类的植物,引得蜜蜂嘤嘤嗡嗡地来。太阳升起时,鸟在屋顶上栖息,然后向夕阳深处的林子飞去,那里是它的家。第二天或许还来,我会撒一些五谷在院子里,偷偷看它们啄食,也给鸟一些安全感和信任感。

  我把这种想法给朋友们说,朋友们皆唏嘘:房子好建,境界难觅。

  仔细想来,的确如此。除却深山老林,现在再也难以找到这样的境界了。GPS定位,雷达监控,各种通讯方式的便捷,仿佛在我们头顶织就了一面面网,让我们插翅难逃。任凭我们有“筋斗云”的能耐,也翻不出世俗生活的手掌心。

  如果非要去找,或许可以在古诗文里找到。

  遥想陆游当年,在《鹧鸪天》里写下了这样高妙的句子:

  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

  贪啸傲,任衰残,不妨随处一开颜。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

  是的,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世不相关。这是南宋时期,都是诗人痴痴以求的一种境界,何况是在今天?闻一闻苍烟里草木的味道,心就格外安宁;望一望寂静的落照,心怀里就格外宽广。天地旷达,我们乘物以游心;万物归真,我们忘我以从容。

  何等难寻的一种境界。寻而不见,或许我们只有在心里给自己织一面安静祥和的壮锦了。是的,这样一针一线地绣起来,心灵如浊水逐渐澄清,泥沙俱下,尘埃落定,心明如镜,照见万物,而不留取万物的痕迹,一岁一枯荣,春风吹又生,多好的美景,多妙的心怀,多雅的意趣!

  也常常在嚣嘈的市井深处,一遍又一遍,慢慢吟起自己心灵的唱和——

  万物从容,追慕而寻;寻而不见,踽踽独行;行之久远,山色清明;返身自照,我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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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年华

天地旷达,我们乘物以游心;万物归真,我们忘我以从容。[em]e179[/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