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淡如菊

         
                                  





      他们说父亲年轻时能拉一手好二胡，若干年前的夏天，纳凉的夜晚，老屋的院落里天天挤一拨人听他拉。可是我的记忆里父亲却没有拉过二胡，也许我们像野草一样茁壮成长的时候，父母正在与贫瘠的生活较劲吧。然而在如此忙碌中，父亲仍然给我的童年留下了一幕幕温情的记忆。
 

    记得上三年级的时候，父亲一边干家务一边哼唱《微山湖》，那活泼欢快的旋律一下子把小女孩的心俘获了，于是我缠着父亲学唱。那时候教我们语文的杨老师兼教音乐，我一开口杨老师便如获至宝，把我叫到身边去教她唱，这样我便成了老师的老师，这个现在看来并不惊天动地的小事，在当时却让我在一群五音不全的同学面前赚足了风光，也为我喜欢唱歌安上了有力的翅膀。没事儿就经常收听地方台的“每周一歌”，然后到同学面前显摆，我们小时候音乐课对于老师和孩子们来说，都是“玩闹”的代名词，老师常常溜到办公室打牌，于是安排我带着大家一句句地唱歌。
 

    其实自小到大，对于音乐我一直是门外汉，五线谱除了C大调，其他调我见了就眼晕，乐器么，只会咿咿呀呀地吹竖笛，那支心血来潮去商场买的国光口琴成了儿子制造噪音的道具，在苏州游玩时淘来的葫芦丝至今被孤零零地悬挂在墙角处，吹奏说明书已经去向不明。虽然在学生时代搞活动，工作以后聚餐常常露面儿，但能合上节拍，唱出感觉的歌寥寥无几，我只有“程咬金的三斧子”罢了。即便如此，音乐仍然像一片博大的海洋，她敞开怀抱欢迎着禀赋超常的弄潮儿，也从不拒绝在她的沙滩上戏耍的孩子。

    小时候的歌真叫流行啊，朗朗上口，耳熟能详，孟庭苇的《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黄安的《新鸳鸯蝴蝶梦》、刘德华的《忘情水》、许美静的《城里的月光》、庞龙的《两只蝴蝶》等等，哪一首都是传唱于大街小巷。而如今新歌频出，娱乐方式多样化，歌的艺术性增强，反而曲高和寡。
 

    看电影或者电视剧，我会迷上背景乐或者插曲。看《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我迷上了《琵琶语》，戏里尽管她知道他的身边周旋着很多女人，可是她还是毫无保留地奉上少女纯真的心，她跌进自己的命运，沦陷在无望的期待里。《琵琶语》对剧情的渲染与气氛的烘托，是那么恰如其分。据说林海当年在苏州一座茶楼里听评弹，极其偶然地听到了琵琶语的单色，十分着迷，后来经过创作才有了现在的绝色纯乐。 《人间正道是沧桑》是一部诗一样的电视剧。我一直固执地认为片尾曲《信仰》就是献给剧中那个有着坚定信仰、视死如归的真男儿瞿恩的，“我要飞，我要飞，向光明向自由的天空飞翔，哪怕倒下最后的笑容，也会在岁月的长河中绽放”，这首很阳刚的歌曲每次聆听都会有一种想流泪的震撼。看《生死劫》迷上彭芳版的《广岛之恋》，这世界谁是谁的新欢，谁是谁的旧爱，可能永远会在生活平和的外表下暗潮涌动，徘徊在两个家庭的悲欢离合之间、越过道德边境的他们是不是误解了快乐的意义?
 

    其实即使同一首歌，因为配乐、歌手的音质特点、还有细节的处理不同都会呈现出不同风格来，喜欢樊桐舟的《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喜欢孙露的《寂寞沙洲冷》，喜欢童声版的《春暖花开》。喜欢侃侃的歌声，她的歌更像是一种诉说一种感叹。喜欢古风味道的歌曲，《清明雨上》、《青花瓷》、《卷珠帘》等等，14年春晚，一身白衣的霍尊在一脉深蓝色的珠帘中出现，歌声婉转至“拂袖起舞于梦中徘徊，相思蔓上心扉”时，珠帘中一轮皎月冉冉升起，美轮美奂的舞美推动着词与曲演绎到极致的清丽。听着这些歌曲，你的心悄然拂去了尘埃，映入心帘的是梦中的水乡，青石板路，依依烟柳，弯月般的拱桥，桥下细雨滴落水面，晕开了一个又一个缠绵的故事。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小征泽尔跪听《二泉映月》的故事，这位世界顶级的音乐家之所以如此动容，是因为华彦钧将一生的坎坷与不屈的挣扎都渗透在每一个跃动的音符里吧，这些跃动的精灵携带着无与伦比的灵性叩击着心弦，使每一个懂得的人心潮起伏。难怪好友草儿说，有时浸染在音乐的情绪里，直至感情失控、泪水失控。
 

    无独有偶，前几日在微信读到美国地铁的一个小实验，繁华的地铁，世界上最伟大的音乐家约夏贝尔，用最优美的乐器，演奏了最负盛名的曲子，四十多分钟里，只有六个人停下来听了一会儿，大约有二十人给了钱就以平常的脚步离开了。也许在这纷繁的世界里，人们的脚步日益匆忙，任凭无穷无尽的欲望任意滋长，稀释了情感，麻木了情绪，少了一颗欣赏与聆听的心。惟愿自己带上一分踏歌而行的情怀，依然能在歌声中寻找到往日那个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