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行记零

个人日记

                                                      徽行记零

在徽州,奔忙了一天,把手头的事情都办完了,一行六人直扑祁门,伙伴中有人推荐了黄山脚下的“牯牛降”景区,我们又驱车一个多小时,入住到牯牛降九龙潭一个木屋度假村。

传说中,古时这里是一个鸟兽绝迹荒无人烟的蛮地,道家创始人老子路过此地歇脚,突遇一只巨大的怪异恶鸟飞临,《山海经》里记叙其“状如鸡而白首,鼠足而虎爪”,正在吃草的青牛腾空迎战,用犄角顶折其翅膀,恶鸟跌落山脊,青牛不愿看到祂再危害乡里,遂化作巨石压住那怪鸟。天长日久,鸟骨烂成泥土,羽毛变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松树。为了纪念那头大青牛,人们把这里起名“牯牛降”。

历劫

安徽省管辖地域涉及十七个地级市,唯有徽州与安庆,成为安徽之名的组成部分,那就足以说明其在安徽的地位。但是,在古代徽州地区,那是一个不毛之地。

据记载,这块土地上原住民是山越野人,实则那也是汉人,只算是居于山地的南方“土著民”,民风彪悍,形成自己的“宗部”,基本独立于封建政权以外。他们冶铁发达,自制武器,常常袭击平原上的村庄,成为当时统治者的眼中钉肉中刺。秦朝秦始皇派名将王翦征服其前身“百越部落”,而到汉朝那位以荒淫著称的汉灵帝刘宏起,史书上开始出现众多官府围剿山越野人的记录,此后一直持续不断。

到了东汉末年,孙权初定江东,感觉到山越野人对政权造成的不稳定,甚至一度迫使孙权在征战关键时刻撤军,于是就对其加大了镇压的力度。山区地势不利大兵团作战,孙权启用围而不歼的策略,每到庄稼成熟季节,就派兵抢收山越族人的粮食,最终迫使他们迁徙到平原地区,然后将他们或入伍成为兵差苦役,或编户充作富户佃农,由此,整个徽州山区几乎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人口稀少,山野荒芜。

当然,这里并未到人口绝迹的程度,依然存有为数不少的汉人,甚至形成大姓,比如徽州地区就以程汪为主要姓氏,北宋著名理学家程朱理学创始人程颐、程颢就是这里走向洛阳的,成就旷世名声的。

一直到南宋偏安江南,北方政权南迁临安,杭州城地方有限,一部分官宦商人士大夫进入徽州地区,这块土地再次热闹起来。

三绝

徽州三绝,是我们常常提及的。它们分别是祠堂、牌坊和民居。

祠堂

南宋望族自北方南迁,属于逃离战祸兵乱,往往是整体搬迁建村落,而每个村落同时建成,其格局就相对完整。其中村落中最重要的,当属他们的祠堂,因为那是整个家族祭祀供奉天地祖先、族长行使族权,乃至婚丧喜事的重要场地所在,有的地方,还把孩子教育放在其间,成为了学堂。由于越是望族就越对其讲究,那往往是整个村落最漂亮的建筑,除了上好的建材、精致的雕塑,如果有皇帝的钦赐匾额,那就更为荣耀了。

牌坊

牌坊是封建社会最高荣誉象征。徽州地广人稀,大多为非耕作的山地,同时由于很多南迁的家族注重功名,所以造成很多孩子刚刚成年就外出闯荡,或为经商或为功名,等到功成名就以后,会请当时的皇帝许可,筑造旌表功名、义寿、贞节的牌坊,以达到树碑立传流芳百世的作用。

盛况时,整个明清时代建立的牌坊有上千座,徽州大地处处可见那种迥异于北方牌楼的功德牌坊。文革期间大破四旧,被砸毁的牌坊无数,幸存形成规模的,也就包括歙县棠樾牌坊群、黟县西递胡文光刺史牌坊、歙县县城许国石坊等极有限的几处。不过,我们依然可以看到车行路过的很多地方,会不时看到有遗存的零散牌坊。

民居

徽州拥有很有特色的民居建筑。由于地处青山绿水之间,它的白墙黛瓦,与周围的山水相映,有着别样的舒畅感觉。

刚刚工作那十年,几乎跑遍了大江南北,当时我与同事们议论中国的建筑,我跟大家感慨,中国城市建筑大多没有什么特点,如果把一个人随便扔一个陌生的城市,不看那些题有单位名称的牌匾,根本无法确定那是到了什么城市。唯有扬州和徽州,我能够随眼一瞧,知道了那是到了扬州或者徽州。

听雨

车驻九龙潭度假村,住进干净整洁的木竹建构度假小屋,品尝过农家小菜,同事们酒足饭饱,楞把嚷嚷着回房看书的我,拖去篝火晚会。他们继续喝他们的酒,吼他们的歌,我则对此都没兴趣,独个在黑灯瞎火中逗着小虫子玩。

那虫子也说不准是啥子虫,大蝗虫似的。祂对着我蹒跚爬来,爬几步,还停住,抬起头来,像是瞄我几眼,继续朝我爬来。越来越近,有点瘆人,用扎酒瓶的猴皮筋对着祂射去,人家只停顿几秒,继续勇往直前;然后用烟蒂朝祂弹去,人家退回几步,避开泛着暗红火光的烟蒂,再次无畏前行。同事看我玩虫子起劲,过来,准备一脚踩死祂,被我拦下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这个小生命真是带有灵性一般。

得,惹不起,躲得起,咱就换个小板凳,朝着黑黝黝的大山深处发呆,臆想着李耳正“乔松百丈苍髯鬚,扰扰下笑柳与蒲”,那坐山观虎斗的怡然澹定神态。

好不容易回房,洗漱毕,靠床阅读,迷迷糊糊之间,就进入了梦乡。

晨间,在宛若和韵的雨打屋檐之声中醒来。半夜,曾被疾风骤雨敲击窗玻璃的滴答声唤醒,恍惚间想着,明天计划爬山,该不会被这大雨阻止了吧。还没想明白,倒头就又继续呼呼过去了。此刻,撩开窗帘,窗户外雨势颇猛,然则投入山林中大树们的怀抱,就仿佛婴儿被搂进妈妈的怀中,泯然悄细低吟,唯剩风拂树梢沙沙声,似乎是妈妈哄孩子的声音。再辅之以竹制房檐串串雨珠,俨然是一阕大自然和谐的交响曲,在身边萦绕着,久久不愿散去……

倚窗静听风声默视雨飘,陡然间,像是在聆听岁月淙淙流淌,又像是凝听年华潺潺远逝。雨的节奏没有平静的意思,我的心情却早已跟着那连绵不绝的雨云升腾着,直上九霄。凡间琐事无法打扰,沧桑繁苛早已溢逸。

神游

犹豫再三,还是冒雨登山,傻乎乎就我等六人顺着狭窄的山道蜿蜒而上。所谓九龙潭,也就是顺着山势往上,共有九个深无可测的深潭,天雨路滑,两位同事退缩了,躲在二龙潭处避雨亭中。剩余的四人艰难攀登跋涉,终于登上山顶处一处沙滩地。山的本身很险峻,怪石嶙峋,山瀑跌宕,委实很有味道。可是抬望峡谷,烟雾迷离,没有一览众山小的感受。

多少有点美中不足之感,那就原路撤退吧。

孰料上山容易下山难,“勇敢”如我者,终于被轻敌所惩罚。当回到五龙潭附近时,随着小腿胫骨失力,脚下一滑,一个屁股蹲,就坐倒在地山道之上,脱手的雨伞幽幽地滚落紧挨路边的峭壁悬崖。后边的同事惊呼,我则坐地上起不来了。定了神,扶着一旁的小树枝缓缓站立起身,正晃悠小腿看看是否有碍,谁知刚刚赶到准备“抢救”我的同事,在我面前也一屁股坐地上了。

哈哈,有惊无险,本来脸色煞白的一帮登山者爆出自嘲的哄笑声。

人生一如登山。每达到一个高度,总不免回首观望;而每一次观望,有总不免感受一次不同的心情。当中会有坎坷,当中会有磨难,在乎自己的一份面对世界的心境。跌倒了不可怕,就看自己是否一直躺倒在那儿,是否一直赖坐在那儿了。

 

喜欢徽州,没有理由,虽然每次来都会有曲折;喜欢徽州,无需理由,因为每次来都会有收获。

回想起来,亲历徽州大地很多次,无数次梦中又回徽州,梦忆清晰,梦韵悠然,颇有魂牵梦绕之意;回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美梦总与徽州有关,那片山坡,那道绿荫,那座野屋,那缕云烟。可能是灵气所致,可能是因缘所致,可能是前世的旅者,可能是今生的邂逅。命运无可解,惟有随梦绕;相逢日月笑,人生很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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