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倾城第27期：味道万世尘缘

一笔倾城第27期：味道

万世尘缘

对于味道，或许因家穷苦，或许因嘴角长着的这颗贪吃痣而注定的馋像。记忆里留印的，清晰异常的，多是有关吃的。

记忆里，小村庄前的那条蜿蜒小河。总是清澈见底。鱼虾欢愉。那是孩子的天堂，春夏秋冬，都跳跃着嬉戏笑声。河边山脚下，养着一群水鸭。总会有那些来不及进笼下蛋的水鸭把蛋下在了水里、草丛里。沿着河边，扒开这草丛，寻拾鸭蛋。便是每天清晨，早早起床的缘由。运气好的时候，能在一个窝窝里捡上好几枚绿壳鸭蛋。那这一天的午餐便丰富了，就能多撑上两碗饭呢。若运气不好，或者只捡到一枚。通常就会就地入肚了。用树叶把打散的蛋包好，埋在沙里，在这沙堆上架起火烤。吃到嘴里的，是世间美味，还有童年的欢乐。
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小小捕鱼能手呢。特别是钓鱼。都说姜太公钓鱼不用钩。我小时候可不知道姜太公，但我的确也如姜太公一般用过不用鱼钩的竿钓过鱼。只不过，那鱼竿只有一尺多长，在竿的疙瘩头处，绑上一根食指长的绳子，绳子末端绑上一只河虫，这种虫，长的和蜈蚣差不多，生长在河水急流的石头缝隙里。嘴巴是柱长型的，浑身绿色。是一种极好的鱼饵。拿着鱼竿，整个人就这样静立在水中，背对逆流，左手拿个竹篮。右手捏着竿伸进河里。轻轻晃动鱼竿，不出三秒就会有鱼咬饵。这时候必须迅速提起竿往竹篮里甩。贪食的鱼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已在我的竹篮里挣扎了。几乎每次是不会空竿而起的。不过，这样的钓法，必须是刚刚下雨河水浑浊的时候才可行。若没有雨天，会去大伯家借捕鱼的篓。这种篓分有大中小，是用竹子编织的，口宽，尾窄，中间隔层竹子，只留一个小通道。中间这竹层，是为防范进篓的鱼逃跑而设。尾是活动型，便于把进篓的鱼倒出。用时，把饵料放入，在用绳子圈牢，在河里刨开一个浅坑，把篓用石头压稳。再在用石头尽量的伪装周围，然后就是上岸等着鱼儿自己进篓。几类篓型里，小篓，适用于浅水急流区用。河虫做饵，不易过久捞起，通常两三分钟便可收篓。不然，鱼儿吃完饵料便会逃掉。用新鲜河螺做饵的，一般可等上十分钟。因为砸碎螺肉比较大块，鱼食用时间会比较久。这种饵料通常用于中篓。中小篓捕来的鱼都是较小的鱼。而大篓则可以捕到一斤半斤的鱼，或者虾蟹。大篓适合河水较深静流地带用。深水地多是没有石头压的，便是在篓头系上绳子，绑在河边的树枝上。小时候，没有表看刻钟。一埋好篓，便在岸上数数。一二三。。。。。十。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数数从来都是把自己绕个糊涂。明明是数50，又莫名其妙的跳回30。一直到现在，常常还是会卡在数数上。或许我脑袋从来就缺了一根筋，就是数数筋，这根筋估计搭到了吃筋去了。才让我这么见吃眼开来着。在那馋饥的年纪，这条河，总能给饥辘辘的肚子带来无穷尽的惊喜与馈赠。

我九岁那年，一天傍晚，下班回家的父亲从自行车上提了一个袋子下来，袋子里装着两挂绿色的和拇指大点的奄巴巴的还带着花蕾的东西。我好奇的上去闻闻摸摸。母亲问父亲，怎么把没长好的香蕉拿回来了啊?父亲一边找着竹篓一边回着母亲。原来这是父亲工厂宿舍后山下刚刚结上不久的香蕉树，被山上滚下的石头给拦腰砸断。父亲看着可惜，把最先结的大点的两挂给提回来。母亲这么问，我才知道这个东西叫香蕉，那就是可以吃的东西咯？咽着口水，一直蹭着父亲，父亲看出我的用意，摸摸我的头说，现在还不可以吃，要把它怄熟了才可以。父亲仔细的在竹篓的周围铺了一层稻草，然后把香蕉放进去。再在香蕉上面用稻草严严实实的裹好。告诉我，等上一个星期就可以吃了。于是，从那天起，我就不出门找玩伴玩耍了，每天都绕着竹篓绕上几圈，时不时的用小手这捅捅那撩撩。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就缠着母亲问，香蕉什么时候熟？香蕉什么味道？香蕉和桑果一样甜么？母亲点了点我的额头数落我“你个小馋猫，等爹爹回来，香蕉就熟了，到时候，让你吃个饱”。我咯咯的笑着又多了一个盼，那就是等待父亲的归来。父亲的工厂离家里有十一二里路，父亲偶尔也要值夜班，一个星期也是不定时的回家。每天起床看看竹篓后上学，下学吃好饭，就爬到村头的大榕树上，踩着枝干向着进村的路口眺望。每个骑车的人都被我死死盯着。累了，就坐在枝丫上，摘一片叶子卷成一圈，吹起来。一天天，直到把那树枝傍边的叶子折个光秃，才等到姗姗而回的父亲。不管不顾就急迫的拽着父亲朝着竹篓奔。父亲一层层的扒开稻草，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竹篓。跃入眼眸的那本是翠绿的香蕉居然变了色，黄橙橙的很是耀眼，香气扑鼻，父亲掰了一个递给我，告诉我，要把皮剥开吃里面的。第一次吃到这种水果，我小心翼翼的如捧着宝贝一般。一点点剥开，打量着黄嫩嫩的仅仅如一根香烟那般大的香蕉。虽然还未饱满成熟，那味道，却无比的香纯细腻。我就如吃雪糕一般，一点点的舔一点点咬一点点的咽。要不是因为苦涩，连皮都不想放过呢。再在后来，吃到真正的成熟饱满的香蕉，总也吃不出儿时父亲打回的那挂未熟的香蕉味道。

还是十一岁时的那样子，那时候乡下村子里还没有冰箱这种高档家具。冰棍，是乡下夏季最热火最高档的零食，想吃到这种零食，都是镇上才有。于是，便有小商贩，用能保温的泡沫箱装着冰棍下小村来卖。那时候还没有冰激凌。只有两种冰棍，一种是普通的，用红糖和开水，混着饭豆。在磨具里冻成冰棍，这种冰棍出售价是一毛一根。因为和着饭豆，吃起来，就和绿豆沙一般。另一种就是牛奶花生冰棍。就是牛奶合着花生一起冰冻出来的。这种冰棍成本高，也是物有所值。我们山里，因为土壤气候的原因，是没有牛奶也没有花生的。这些物品都是从外地运来。所以这种冰棍也比普通的冰棍高了一倍的价格。一根要卖到两毛钱。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我几乎没有零花钱，更提不上吃到这种奢侈的零食了。然，欲望是会膨胀的。对于我特别是饥馋，是无可抗拒的。于是想方设法的去得到，便和一个要好的同伴商量着一起去街上批发冰棍来卖，没有本钱，就和同伴说，你出本钱，我负责出力、叫卖。卖来的钱，我们对半。就这么的，两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一拍即合，风风火火的说干就干起来。去街上，有着一段路程。先要解决的是交通工具。正好父亲的凤凰单车派上了用场。去批发店的时候，两个黄毛丫头结结巴巴了半天才道明来意，好在，老板娘善解人意，居然让我们先拿货去卖，不需要交定金。那时的冰棍，批发价一根是五分钱，我们进了一百根。本钱就是五块。转卖出去一毛钱一根。我们要卖完就可以有一人两块五的收入。为这五块钱。我们就这样，用自行车拉着用泡沫箱装着的冰棍。两个丫头，挺着烈日，奔走在各个小村庄叫卖着。我天生大嗓门，一声吆喝可以传出几里地。那时候就盼着大热，如此一来，冰棍就会异常的好卖。有时候用不到半天，便能把冰棍全部卖出去，山里的夏天也是多变，突阳突雨。碰上下雨，冰棍是卖不完的，好在，那善良的老板，卖不完的冰棍可以退回。想想那时候，烈日下的我们，渴着热着馋着，却不曾去动过泡沫箱里的一根冰棍。直到卖完回本钱给老板，我们才用自己赚来的钱，吃上一根。如今，各式各样的冰激凌。却依旧喜欢着冰棍，每每吃着冰棍，眼前总会浮现着那两个满头大汗，吸着冰棍傻呵呵的丫头。那样的味道，是今生今世都无法忘怀的味道。

有时，就想回到最初的时光，

无论是苦涩，还是甘甜，都想以一种饱满的味道填补空白。
每个人，都需要一些经历来丰盈人生。
虽人事已非，光阴却把记忆沉淀的依旧显清。

胭脂雪*

一笔倾城第27期：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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