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画禅话(中)

菩提印

 \
    
  《虱子是什么做的》
  有一天苏东坡和秦少游在一起吃饭,两个人因为才华都很高,往往为了谈学论道,互不相让。这天吃饭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人走过,由于许多天没有洗澡,身上爬满了虱子,苏东坡就说:“那个人真髒,身上的污垢都生出虱子来了!”秦少游坚持异议说:“才不是呢?虱子是从棉絮中长出来的!”两人各持己见,争执不下,便决定去请佛印禅师做个公道,评论虱子是怎么生成的,并且互相争议输的人要请一桌酒席。
  苏东坡求胜心切,私下便跑到佛印禅师那里,请他务必要帮自己的忙,过后,秦少游也去请禅师帮忙,佛印禅师都答应了他们。两人都以为稳操胜算,放心的等待评判的结果,禅师评断说:“虱子的头部是从污垢中生出来的,而虱子的脚部却是从棉絮中长出来的。”
  禅师做了一次美妙的和事佬,有诗云:“一树春风有两般,南枝向暖北枝寒;现前一段西来意,一片西飞一片东。”
  这首诗告诉我们什么呢?就是“物我的合一”,物我是一体的,外相的山河大地就是内在的山河大地,大千世界就是心内的世界,物与我之间已没有分别,而将它完全调合起来,好比一棵树上,虽然接受同样的空气、阳光、水份,但树叶却有不同的生机,而能彼此无碍的共存于同一株树上。
 
 
 

\  
  《抢不走》  
  一日临济禅师,跟随老师黄檗禅师一同下田工作,临济禅师走在黄檗禅师的后面,黄檗禅师回头一看,发现临济禅师空着手,因此就对他说道“你怎么把锄头忘记带来呢?”
  临济禅师回答道:“不知给谁拿走?”
  黄檗禅师停下脚步道:“你走过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临济禅师向前,黄檗禅师就竖起锄头道:“单单是“这个”,世界之上就没有一个人能拿得动。”
  临济禅师一听这话,就毫不客气的立刻从黄檗禅师手中把锄头抢过来,紧紧的握在手中,说道:“刚才老师说谁也拿不动“这个”,现在为什么“这个”在我的手中呢?”
  黄檗禅师道:“手中有的未必有,手中无的未必无,你说,今天有谁给我们耕田呢?”
  临济禅师道:“耕田的由他耕田,收成的由他收成,关我们何事?”
  临济禅师这么说了以后,黄檗禅师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回到僧院。
  不久,沩山禅师就这件事问仰山禅师道:“锄头在黄檗禅师手中,为什么却被临济夺去?”
  仰山禅师答道:“强取豪夺虽然是小人,可是他的智能却在君子以上。”
  沩山禅师再问仰山道:“耕种和收成,临济为什么要说不关己事呢?”
  仰山禅师不答:反问道:“难道就不能超脱对待关系之外吗?”
  沩山禅师一句不说,转身也回到僧院。
  黄檗禅师的转身,沩山禅师的转身,转身的世界,就是肯定一切的世界。世人有理话多,无理更是话多,若能在真理之前并回头转身,那不是另有一番世界吗?
 
 
 
 

\  
  《待客之道》  
  赵州城的赵王特地地拜访赵州从谂禅师,这时赵州从谂禅师正在床上休息,他躺着对来访者说道:“大王!我现在已老迈;虽然你专程来看我,但我实在无力下床接待你,请别见怪。”
  赵王非但不见怪,反而对赵州更加尊重。第二天赵王派遣一位将军送礼给他,赵州一听却马上下床到门外相迎。事后弟子们不解,就问赵州禅师道:“前天赵王来时,你不下床,这次赵王的部下来时,你为什么反而下床到门外相迎呢?”
  赵州禅师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我的待客之道有上中下三等分别,第一的上等人来时,我在床上用本来面目接待他;第二等的中等人来时,我下床到客堂里用礼貌接待他;第三等人来时,我用世俗的应酬到前门去迎接他。”
  有人用“茶、泡茶、泡好茶;坐、请坐、请上坐”的话嘲讽寺院知客的势利,其实并非势利,实则此乃正常人情之礼。世间法中,本来就是在平等法中示有差别。若赵州禅师的待客之道,从禅心中示观不同于世俗的知见,就是高人一等了。吾人做人处世,俗谛乎?真谛乎?真俗双融乎?望有心者一参!
 
 
 
 

\  
  《公鸡与虫儿》  
  有个儿童,才七岁,但常常找无德禅师,和他东南西北乱说一通,但无德禅师却认为这个童子机智不凡,出言吐语,常有一些禅味。有一天,无德禅师对他道:“老僧每天很忙,没有时间经常跟你在这里辩论胡扯。现在和你再辩一次,假如你输,你就要买饼供养我;假如我输,我就买饼和你结缘。”
  童子听后说道:“那就请师父先拿出钱来!”
  无德禅师道:“最要紧是辩败才要钱,辩胜并不成问题。首先假定我老僧是一只公鸡。”
  童子道:“我是小虫儿。”
  无德禅师抓住机会说:“是的,你是小虫儿,你应该买饼给我这只大公鸡吃了!”
  童子不认输,争论道:“不可以,师父!你要买饼给我才行,你是大公鸡,我是小虫儿,我见到你我可以飞走,因为师徒之间不可以争论的!那你不是输了吗?”
  无德禅师抓住童子的手,引来许多民众,无德禅师说:“这个问题跟战争和政治相同,假如一般衙门不能判断,就必须请村民来裁决,这里有三百村民,其中不能说谁都没有拥护者。大家呀!请你们为老僧和童子判断一下吧,我们宾主之间谁有理?”
  大众不能判断,于是无德禅师认真而庄严的说道:“必须是睁眼睛的禅师才能判断。”
  过了三天,全寺的人才注意到,无德禅师悄悄的买饼送给那七岁的童子。
  公鸡与虫儿,这一对老少禅者,他们之间,一定有许多幽默的趣事。
  禅的里面,没有大小、长短、是非、好坏,当然禅的里面也没有输赢,无德禅师开始就想赢那位七岁童子,但七岁童子自愿做一个弱者小虫儿,大公鸡伸嘴一啄,虫儿就是最可口的食物,但小虫儿可以飞走,象征着师徒不可以争论,禅是不争论的世界,但禅也是一个规律有序的世界。
 
 
 

\  
  《不要拂拭》  
  有一位青年脾气非常暴躁、易怒,并且喜欢与人打架,所以很多人都不喜欢他。有一天无意中游荡到大德寺,碰巧听到一休禅师正在说法,听完后发愿痛改前非,就对禅师说:“师父,我以后再也不跟人家打架口角,免得人见人厌,就算是受人唾面,也只有忍耐的拭去,默默的承受!”
  一休禅师说:“嗳!何必呢,就让唾涎自乾吧,不要拂拭!”
  “那怎么可能?为什么要这样忍受?”
  “这没有什么能不能忍受的,你就把它当作是蚊虫之类停在脸上,不值与牠打架或者骂牠,虽受吐沫,但并不是什么侮辱,微笑的接笑吧!”一休说。
  “如果对方不是吐沫,而是用拳头打过来时,那怎么办?”
  “一样呀!不要太在意!这只不过一拳而已。”
  青年听了,认为一休说的,太岂有此理,终于忍耐不住,忽然举起拳头,向一休禅师的头上打去,并问:“和尚,现在怎么办?”禅师非常关切的说:“我的头硬得像石头,没什么感觉,倒是你的手大概打痛了吧!”
  青年哑然,无话可说。
  世间上无论什么事,说很容易,做很困难,说不发脾气,但境界一来,自我就不能把持。禅者曰:“说时似悟,对境生迷。”就是这种写照。
  
 
 
 
 

\  
  《乞丐与禅》  
  挑水云水僧,是一位有名的禅师,曾在好几个丛林禅院住过,可以说饱参饱学,并在各地教过禅人。
  他所主持的这一个禅院,因此吸引了太多的僧信学徒,但这些学生往往不能忍苦耐劳,半途而废,使他不得不对他们表示,他将辞去教席,并劝他们解散,各奔前程。此后,谁也没有发现挑水禅师的行踪。
  三年后,他的一位门人发现他在京都的一座桥下,与一些乞丐生活在一起,这位门人立即恳求挑水禅师给他开示。
  挑水禅师不客气的告诉他:“你没有资格接受我的指导。”
  门徒问道:“要怎样我才能有资格呢?”
  挑水禅师道:“如果你能像我一样在桥下过上三、五天的时间,我也许可以教你。”
  于是,这名门人弟子扮成乞丐模样,与挑水禅师共度了一天乞丐的生活。第二天,乞丐群中死了一人,挑水禅师于午夜时分伙同这位学生将尸体搬至山边埋了,事完之后,仍然回到桥下他们的寄身之处。
  挑水倒身便睡,一直睡到天亮,但他这位学生却始终未能入眠。天明之后,挑水禅师对门入说道:“今天不必出去乞食了,我们那位死了的同伙还剩一些食物在那儿。”然而这位门人看到那肮脏的碗盘,却是一口也吞咽不下去。
  挑水禅师不客气的说道:“我曾说你无法跟我学习,这里的天堂,你无法享受,你还是回到你的人间吧!请不要把我的住处告诉别人,因为天堂净土的人,不望有别人的打扰!”
  门人哭着跪下来,诉说道:“老师!你珍重吧!弟子确实没有资格跟你学习,因为你的天堂,弟子无法领会!”
  一个真正禅者的眼中,天堂净土在那里?卑贱工作里有天堂净土,爱人利物里有天堂净土,化他转境里有天堂净土,原来天堂净土是在禅者的心中,不在心外。
 
 
 
 

\  
  《本来面目》 
 
  香严智闲禅师是百丈禅师的弟子,饱学经论,后来参学师兄灵佑禅师,一天灵佑对他说:“听说你一向博学多闻,现在我问你──父母未生我之前的本来面目是什么?”
  智闲禅师一时语塞,回到住处,翻遍了书本,也找不到答案,再回来对禅师说:“和尚慈悲,请您开示我,什么是父母未生前的本来面目?”
  沩山灵佑禅师斩钉截铁的说:“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告诉你答案的话,那仍然是我的东西,和你不相干,我告诉了你,你将来会后悔,甚至会埋怨我的。”
  智闲禅师一看师兄不指示他,伤必地把所有经典烧毁,从此就到南阳自崖山去看守慧忠国师的坟墓,昼夜六时如哑吧吞含火珠地思考这个疑团,有一天在田园除草,忽然锄头碰到石头,咯答一声,顿然身心脱落,而大彻大悟,于是沐浴焚香,对着沩山遥拜着说:“和尚您实在大慈悲了,假如当初您告诉了我,我就没有今日的喜悦了!”
  禅的悟不是别人给我们的,是要我们去心领神会的。

 
 
 
 

\  
  《茶饭禅》  
  唐朝龙潭崇信禅师,跟随天皇道悟禅师出家,数年之中,打柴炊爨,挑水作羹,不曾得到道悟禅师一句半语的法要。一天乃向师父说:“师父!弟子自从跟您出家以来,已经多年了。可是一次也不曾得到您的开示,请师父慈悲,传授弟子修道的法要吧!”
  道悟禅师听后立刻回答道:“你刚才讲的话,好冤枉师父啊!你想想看,自从你跟随我出家以来,我未尝一日不传授你修道的心要。”
  “弟子愚笨,不知您传授给我什么?”崇信讶异的问。
  “你端茶给我,我为你喝;你捧饭给我,我为你吃;你向我合掌,我就向你点头。我何尝一日懈怠,不都在指示心要给你吗!”崇信禅师听了,当下顿然开悟。
  从这一则师徒问答之中。可以了解禅就是生活。日常生活的搬柴运水,喝茶吃饭,无不蕴藏无限的禅机。
 
 
 
 

\
  《多捡一些》  
  鼎州禅师与沙弥在庭院里经行,突然刮起一阵风,从树上落下了好多树叶,禅师就弯着腰,将树叶一片片的捡起来,放在口袋里,在旁的沙弥就说道:“禅师!不要捡了,反正明天一天早,我们都会打扫的。”
  鼎州禅师不以为然的道:“话不能这样讲,打扫,难道就一定会干净吗?我多捡一片,就会使地上多一分干净啊!”
  沙弥又再说道:“禅师,落叶那么多,您前面捡,它后面又落下来,您怎么捡得完呢?”
  鼎州禅师边捡边说道:“落叶不光是在地面上,落叶在我们心地上,我捡我心地上的落叶,终有捡完的时候。”
  沙弥听后,终于懂得禅者的生活是什么?
  当佛陀住世的时候,有一位弟子叫“周利槃陀伽”,非常愚笨,教他一首偈颂,会念前句忘后句,念后句忘前句,不得已,佛陀问他会什么,他说会扫地,佛陀就叫他扫地的时候念“拂尘扫垢”,他念久后,心想,外面的尘垢髒时,要用扫把去扫,心内污秽时要怎样清扫呢?
  这样,周利槃陀伽就聪明开智能了。
  鼎州禅师的捡落叶,不如说是捡心里的妄想烦恼,大地山河有多少落叶不去管它,心里的落叶捡一片少一片,禅者,只要当下安心,就立刻拥有了大千世界的一切。儒家主张凡事求诸己,禅者要求随其心净则国土净,故人人应随时随地除去自己心上的落叶。
  
 
 
 
 

\  
  《一坐四十年》  
  佛窟惟则禅师,宋朝长安人,少年出家后,在浙江天台山翠屏岩的佛窟庵修行。
  他用落叶盖屋顶,结成草庵,以清水滋润咽喉,每天只在中午采摘山中野果以充饥腹。
  一天,一个樵夫路过庵边,见到一个修道老僧,好奇的向前问道:“你在此住多久了?”
  佛窟禅师回答道:“大概已易四十寒暑。”
  樵者好奇的再问道:“你一个人在此修行吗?”
  佛窟禅师点头道:“丛林深山,一个人在此都已嫌多,还要多人何为?”
  樵夫再问道:“你没有朋友吗?”
  佛窟禅师以拍掌作声,好多虎豹由庵后而出,樵夫大惊,佛窟禅师速说莫怕,示意虎豹仍退庵后,禅师道:“朋友很多,大地山河,树木花草,虫蛇野兽,都是法侣。”
  樵夫非常感动,自愿皈依作为弟子。佛窟对樵者扼要的指示佛法的心要道:“汝今虽是凡夫,但非凡夫;虽非凡夫,但不坏凡夫法。”
  樵者于言下契入,从此慕道者纷纷而来,翠屏岩上白云飘空,草木迎人,虎往鹿行,鸟飞虫鸣,成为佛窟学的禅派。
  一坐四十年,用普通的常识看,四十年是漫长的岁月,但证悟无限时间,进入永恒生命的圣者,已融入大化之中的惟则禅师,这只不过一瞬之间而已。在禅者的心中,一瞬间和四十年,并没有什么差距。
  禅者的悟道中,他所悟的是没有时空的差距,没有人我的分别,没有动静的不同,没有生佛的观念(众生与佛)。
  “虽是凡夫,但非凡夫之流”,因为人人有佛性,真理之中绝生佛之假名,那有是凡夫非凡夫的分别?“虽非凡夫,但不坏凡夫法”,禅者悟道,不破坏另有建立,不坏万法,而已超越万法了。
 
 
 
 

\  
  《一首诗》
  
  双溪布衲禅师和契嵩禅师友善,而且彼此已到了真正以禅接心的阶段,一日契嵩禅师戏以诗追悼还活得好好的布衲禅师曰:
  “继祖当吾代,生缘行可规;
  终身常在道,识病懒寻医。
  貌古笔难写,情高世莫知,
  慈云布何处,孤月自相宜。”
  布衲禅师读罢契嵩禅师的追悼诗后,非常欢喜的举笔答曰:
  “道契平生更有谁,闲卿于我最心知;
  当初未欲成相别,恐误同参一首诗。”
  布衲禅师写罢,即投笔坐亡。
  布衲禅师本来没有入灭的意图,但为了顾念道友诗篇的信誉,所以就入灭了。禅师们的友谊,生死以之,实在非常难得。
  古人有一死以酬知己,但那都是为了报恩,或其它事故,而布衲禅师只是为了道友的游戏笔墨,就以死来维护道友的意见。契嵩禅师诗中的意思,就是直下承当布衲禅师的传法,也可以说是一句玩笑话,也可以说这一首诗,或真有见地,布衲禅师为了认可,就毫不犹豫的入灭,不了解的人还以为布衲禅师是被契嵩禅师逼死的,其实禅师对生死的看法,早就勘破,只要传承得人撒手就走,可说洒脱自在,还有什么比这更美的呢?

 
 
 
 

\  
  《快乐与痛苦》  
  昙照禅师每日与信徒开示,都离不开:
  “快乐呀!快乐呀!人生好快乐呀!”
  可是有一次他害病了,在生病中不时叫说:
  “痛苦呀!痛苦呀!好痛苦呀!”
  住持大和尚听到了,就来责备他:
  “喂!一个出家人有病,老是喊苦呀,苦呀,不好看呀!”
  昙照:“健康快乐,生病痛苦,这是当然的事,为什么不能叫苦呢?”
  住持:“记得当初你有一次,掉进水里,快要淹死时,你且面不改色,那种无畏的样子,视死如归,你那豪情如今何在?你平时都讲快乐,快乐,为什么到病的时候,要讲痛苦,痛苦呢?”
  昙照禅师对住持和尚道:
  “你来,你来,你到我床前来!”
  住持到了他床边,昙照禅师轻轻地问道:
  “住持大和尚,你刚才说我以前讲快乐呀,快乐呀!现在都是说痛苦呀,痛苦呀!请你告诉我,究竟是讲快乐对呢?还是讲痛苦对呢?”
  人生有苦乐的两面,太苦了,当然要提起内心的快乐;太乐了,也应该明白人生苦的真相。热烘烘的快乐,会乐极生悲;冷冰冰的痛苦,会苦的无味;人生最好过不苦不乐的中道生活。
 
 
 
 
\  
  《自了汉》  
  黄檗禅师自幼便出家为僧,有一次他游天台山时,碰到一个举止奇怪的同参,两人谈笑,一如故人。当他们走到一条小溪前面时,正好溪水暴涨,那个同参叫黄檗一起渡河,黄檗便说道:“老兄,溪水这么深,能渡过去吗?”
  那个同参便提高裤脚过河,好像在平地上行走一样自然,他边走边回过头来说:“来呀!来呀!”
  黄檗便叫道:“嘿!你这小乘自了汉,如果我早知你如此(早知你是有神通的小乘人)便把你的脚跟砍断。”
  那同参被他骂声所感动,歎道:“你真是位大乘的法器,实在说,我不如你啊!”
  说着,便消失了。
  佛教分大乘小乘,小乘重自度,大乘重度他,小乘圣者,纵然得道,也不及初发心的大乘行者。“拔一毛而利天下吾不为也”的作风,永远不能成佛。“自己未度,先能度人,才是菩萨发心。”黄檗斥责自了汉,难怪小乘圣者感动,并赞歎为大乘法器了。
 
 
 
 
  
\   
  《隐居地方》   
  无德禅师一向在行脚,一天来到佛光禅师处,佛光禅师对他说:“你是一位很有名的禅者,可惜为什么不找一个地方隐居呢?”
  无德禅师无可奈何的答:“究竟那里才是我的隐居之处呢?”
  佛光禅师道:“你虽然是一位很好的长老禅师,可是却连隐居之处都不知道。”
  无德禅师说:“我骑了三十年马,不料今天竟被驴子摔下来。”
  无德禅师在佛光禅师处住下来,一天,有一学僧问道:“离开佛教义学,请禅师帮我抉择一下。”
  无德禅师告诉他道:“如果是那样的人就可以了。”
  学僧刚要礼拜,无德禅师说:“你问得很好,你问得很好。”
  学僧道:“我本想请教禅师,可是...”
  无德禅师道:“我今天不回答。”
  学僧问:“干净得一尘不染时又如何呢?”
  无德禅师答道:“我这个地方不留那种客人。”
  学僧问:“什么是您禅师的家风?”
  无德禅师说:“我不告诉你。”
  学僧不满的责问说:“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无德禅师也就不客气的答道:“这就是我的家风。”
  学僧更是认真的责问道:“您的家风就是没有一句话吗?”
  无德禅师说:“打坐!”
  学僧更顶撞道:“街上的乞丐不都在坐着吗?”
  无德禅师拿出一个铜钱给学僧。
  学僧终于省悟。
  无德禅师再见佛光禅师报告说道:“当行脚的时候行脚,当隐居的时候隐居,我现在已找到隐居的地方!”
  自古以来的禅僧,有的行脚云水,有的陆沈隐居,有的躲藏盛名之累,入山惟恐不深,有的接待十方,等待有缘的传灯之人。究竟怎么做才是禅僧真正的生活行止呢?正如无德禅师说:“当行脚的时候行脚,当隐藏的时候隐藏。”
 
 
 
 

\
  
  《慧可安心》  
  神光慧可禅师翻山越岭来到嵩山少林寺,拜谒达摩祖师,要求开示,并请为入室弟子,达摩面壁静坐,不理不睬,神光于是在门外伫候,时值风雪漫天,过了很久,雪深及膝。达摩看他确实求法虔诚,才开口问他:“你久立雪中,所求何事?”
  神光道:“惟愿和尚开甘露门,广度群品。”
  达摩说:“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难行能行,难忍能忍,尚不能至,汝公以轻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劳勤苦。”神光听此诲励,即以刀断臂在达摩座前。
  达摩说:“诸佛求道为法忘形,你今断臂,求又何在?”
  神光答道:“弟子心未安,请祖师为我安心!”
  达摩喝道:“把心拿来,我为你安!”
  神光愕然地说:“我找不到心呀!”
  达摩微笑说道:“我已经为你将心安好了。”
  神光慧可于找不到处,而有一个转身入处,终于豁然大悟,我们的烦恼本空,罪业本无自性,识心寂灭,没有妄想动念处,就是正觉,就是佛道。如果能够保持一颗平实不乱的真心,佛性当下就会开显。

 
 
 
 

\  
  《珍惜现在》  
  日本亲鸾上人九岁时,就已立下出家的决心,他要求慈镇禅师为他剃度,慈镇禅师就问他说:“你还这么小,为什么要出家呢?”
  亲鸾:“我虽年仅九岁,父母却已双亡,我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人一定要死亡?为什么我一定非与父母分离不可?所以,为了探索这层道理,我一定要出家。”
  慈镇禅师非常嘉许他的志愿,说道:“好!我明白了。我愿意收你为徒,不过,今天太晚了,待明日一早,再为你剃度吧!”
  亲鸾听后,非常不以为然的道:“师父!虽然你说明天一早为我剃度,但我终是年幼无知,不能保证自己出家的决心是否可以持续到明天?而且,师父!你那么高年,你也不能保证您是否明早起床时还活着。”
  慈镇禅师听了这话以后,拍手叫好。并满心欢喜的道:“对的!你说的话完全没错。现在我马上就为你剃度吧!”
  我国唐代玄奘大师,十二岁出家时,因唐代出家为僧须经考试及格,其时玄奘年幼,未能录取,玄奘伤心痛哭,主考官郑善果问为何定要出家?玄奘答以要“光大如来遗教,绍隆菩提佛种”,因其志愿宏伟,特准出家,今中日两圣者,古今辉映,亦佛教之美谈也。
 
 
 
 

\  
  《说究竟法》 
  佛光禅师向学僧提一则公案道:
  古时,人们大多用纸糊的灯笼点上蜡烛照路,某日一位盲者拜访了他的一位朋友,辞别时,因为天色已暗,他的朋友就给他一只灯笼,让他照路回家。
  盲者谢绝朋友的好意说道:
  “我不需要灯笼,无论明暗,对我都是一样”。
  朋友解释道:“我知道你不需要灯笼照路回家,但如果你不带灯笼的话,别人也许会撞着你。因此你最好还是带着。”
  话说得有理,这位盲者就带着灯笼回家了,但走不多远,却被来人撞个正着,盲者骂来人道:
  “看你走到那里去了?难道你看不见我手里的灯笼?”
  路人除致歉意外,说道:
  “老兄!你的蜡烛已经熄了。”
  盲者道:“是你的心灯灭了,岂关我的蜡烛灭呢?”
  见性的人,光照的般若与黑暗的无明,在他都是一样,没有分别,黑暗的烦恼固然苦人,光明的烈日,又何不炙人?虽然如此,何妨运用慈悲方便,提一灯笼(慧炬)照开众生的心灯?
  众生无始以来,我执深重,生死死生,长夜冥冥,虽然长了二个眼睛,却不见眼前路人,责怪盲者灯笼熄灭,自己开着眼睛,却不用心,心灯的熄灭,才更可悲!例如世人未明佛法大义,到处误解佛法,毁谤三宝。即如明眼人撞了瞎子的灯笼,还怪灯不亮。
 
 
 
 

\  
  《最具魅力》  
  有一位女施主,家境非常富裕,不论其财富、地位、能力、权力,及漂亮的外表,都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但她却郁郁寡欢,连个谈心的人也没有,于是她就去请教无德禅师,如何才能具有魅力,以赢得别人的欢喜。
  无德禅师告诉她道:“你能随时随地和各种人合作,并具有和佛一样的慈悲胸怀,讲些禅话,听些禅音,做些禅事,用些禅心,那你就能成为有魅力的人。”
  女施主听后,问道:“禅话怎么讲呢?”
  无德禅师道:“禅话,就是说欢喜的话,说真实的话,说谦虚的话,说利人的话。”
  女施主又问道:“禅音怎么听呢?”
  无德禅师道:“禅音就是化一切音声为微妙的音声,把辱骂的音声转为慈悲的音声,把毁谤的声音转为帮助的音声,哭声闹声,粗声丑声,你都能不介意,那就是禅音了。”
  女施主再问道:“禅事怎么做呢?”
  无德禅师:“禅事就是布施的事,慈善的事,服务的事,合乎佛法的事。”
  女施主更进一步问道:“禅心是什么用呢?”
  无德禅师道:“禅心就是你我一如的心,圣凡一致的心,包容一切的心,普利一切的心。”
  女施主听后,一改从前的骄气,在人前不再夸耀自己的财富,不再自恃自我的美丽,对人总谦恭有礼,对眷属尤能体恤关怀,不久就被夸为“最具魅力的施主”了!
  禅,不是理论,禅是生活,生活里有禅,就会法力无边,在人人尊,在处处贵,有禅,人生前途无往不利!
 
 
 
 

\  
  《像牛粪》  
  宋代苏东坡到金山寺和佛印禅师打坐参禅,苏东坡觉得身心通畅,于是问禅师道:“禅师!你看我坐的样子怎么样?”
  “好庄严,像一尊佛!”
  苏东坡听了非常高兴。佛印禅师接着问苏东坡道:“学士!你看我坐的姿势怎么样?”
  苏东坡从来不放过嘲弄禅师的机会,马上回答说:“像一堆牛粪!”
  佛印禅师听了也很高兴!禅师被自己喻为牛粪,竟无以为答,苏东坡心中以为赢了佛印禅师,于是逢人便说:“我今天赢了!”
  消息传到他妹妹苏小妹的耳中,妹妹就问道:“哥哥!你究竟是怎么赢了禅师的?”苏东坡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地如实叙述了一遍。苏小妹天资超人,才华出众,她听了苏东坡得意的叙述之后,正色说:“哥哥!你输了!禅师的心中如佛,所以他看你如佛,而你心中像牛粪,所以你看禅师才像牛粪!”
  苏东坡哑然,方知自己禅功不及佛印禅师。
  禅,不是知识,是悟性;禅,不是巧辩,是灵慧。不要以为禅师们的机锋锐利,有时沈默不语,不通过语言文字,同样的有震耳欲聋的法音。
 
 
 
 

\  
  《畸形》  
  有位信徒向默仙禅师说道:
  “我的妻子悭贪吝啬,对于好事,一财不舍,你能慈悲到我家去,向我太太开示,行些善事好吗?”
  默仙非常慈悲的答允。
  当默仙到达信徒家时,信徒的妻子出来迎接,但一杯茶水都舍不得端出来供养,禅师就握着一个拳头说道:
  “夫人,你看我的手,天天都是这样,你觉得如何?”
  夫人:“如果手天天这个样子,这是有毛病,畸形呀!”
  “这样子是畸形!”接着默仙禅师把手伸张成一个手掌,问道:“假如天天这样子呢?”
  夫人:“这样子也是畸形!”
  默仙禅师立刻道:
  “夫人!不错,这都是畸形,钱只知道贪取,不知道布施,是畸形。钱只知道花用,不知道储蓄,也是畸形。钱要流通,要能进能出,要量入为出。”
  这个太太在默仙禅师这么一个比喻之下,对做人处事和经济观念,用财之道,了然于心了!
  世间上有人过份贪财,有人过份施舍,均非佛教中道之义。悭贪之人应知喜舍结缘乃发财顺利之因,不播种,怎有收成?布施之人应在不自苦不自恼情形下为之,否则即为不净之施。默仙禅师以掌为喻,实有至理在焉。
 
 
 
 

\  
  《禅门问答》  
  洞山禅师在会见初首座的时候,首座说道:“也大奇,也大奇,佛道世界深不可知。”
  洞山禅师因此问道:“关于佛道世界可不可测知,我们暂且不谈,现在只请问你这个说佛道世界的人,究竟是什么世界的人呢?”
  初首座沈默不答,洞山禅师追问道:“你为什么不赶快回答呢?你说,你是那个世界的人呢?”
  初首座道:“你不可以那么急躁!”
  洞山禅师道:“你连我的主题都不回答,怎能叫我不急躁呢?”
  初首座仍然不答,洞山禅师继续追问道:“不论是佛,也不论是道,都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那你为什么不引用经典来说呢?”
  初首座一听,兴致勃勃的问道:“经典中怎么说的?”
  洞山禅师回答道:“经典中四依止有依义不依语的话,意思是只要把握住意义,就不需要在语言上分别了。”
  初首座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仍然根据经典在心中制造疾病哪里!”
  洞山禅师:“你争论佛道世界不可测知的病,这种消极无能,不肯直下承当的病竟又如何呢?”
  初首座现在又再沈默,这不是不答,这已经不能回答,第二天有人说,初首座突然死亡,因此当时禅门人物都称洞山是“问死初首座的良价禅师”。
  初首座的突然死亡,与洞山良价禅师的追问是不是真有关系,这很难下一定论。不过,禅门的问答,确实如石火雷光。快得不容你分别,“只要一眨眼,母鸡变成鸭”,佛道世界,不容论深浅的,故所谓深浅之外,里外之外,还有这个分别也无?
 
 
 
 

\  
  《鸟窠与白居易》  
  有一天,大文豪白居易去拜访鸟窠道林禅师,他看见禅师端坐在鹊巢边,于是说:“禅师住在树上,太危险了!”禅师回答说:“太守!你的处境才非常危险!”
  白居易听了不以为然的说:“下官是当朝重要官员,有什么危险呢?”
  禅师说:“薪火相交,纵性不停,怎能说不危险呢?”意思是说官场浮沈,勾心斗角,危险就在眼前。白居易似乎有些领悟,转个话题又问道:“如何是佛法大意?”
  禅师回答道:“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白居易听了,以为禅师会开示自己深奥的道理,原来是如此平常的话,感到很失望地说:“这是三岁孩儿也知道的道理呀!”
  禅师说:“三岁孩儿虽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
  这首七佛通偈看起来虽然稀松平常,可是又有几人能够做得到呢?如果人人能够消极的不为恶,并且积极地行善,人间那里还有邪恶?社会那里不充满爱心和乐呢?也因此白居易听了禅师的话,完全改变他那自高自大的傲慢态度。
 
 
 
 

\  
  《八风吹不动》  
  宋朝苏东坡居士在江北瓜州地方任职,和江南金山寺只一江之隔,他和金山寺的住持佛印禅师,经常谈禅论道。一日,自觉修持有得,撰诗一首,派遣书僮过江,送给佛印禅师印证,诗云: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
  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注:八风是指吾人生活上所遇到的“称、讥、毁、誉、利、衰、苦、乐”等八种境界,能影响人之情绪,故形容为风。)
  禅师从书僮手中接看之后,拿笔批了两个字,就叫书僮带回去。苏东坡以为禅师一定会赞赏自己修行参禅的境界,急忙打开禅师之批示,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放屁”两个字,不禁无名火起,于是乘船过江找禅师理论。
  船快到金山寺时,佛印禅师早站在江边等待苏东坡,苏东坡一见禅师就气呼呼的说:“禅师!我们是至交道友,我的诗,我的修行,你不赞赏也就罢了,怎可骂人呢?”
  禅师若无其事的说:“骂你什么呀?”
  苏东坡把诗上批的“放屁”两字拿给禅师看。
  禅师呵呵大笑说:“哦!你不是说“八风吹不动”吗?怎么“一屁就打过江”了呢?”
  苏东坡惭愧不已。
  修行,不是口上说的,行到才是功夫。
 
 

\   
  《无道心》 
  文道是个云水僧,因久仰慧薰禅师的道风,故爬山涉水不远千里的来到禅师居住的洞窟前,说道:
  “末学文道,素仰禅师的高风,专程来亲近、随侍,请和尚慈悲开示!”
  因时已晚,慧薰禅师就说:“日暮了,就此一宿吧!”
  第二天,文道醒来时,慧薰禅师早已起身,并已将粥煮好了,用餐时,洞中并没有多余的碗可给文道用餐,慧薰禅师就随手在洞外拿了一个骷髅头,盛粥给文道。文道踌躇得不知是否要接时,慧薰禅师说:“你无道心,非真正为法而来,你以净秽和僧爱的妄情处事接物,如何能得道呢?”
  善恶、是非、得失、净秽,这是从分别心所认识的世界,真正的道,不思善、不思恶、不在净、不在秽,文道的憎爱之念,拒受之情,当然要被诃为无道心了。
 
 
 
 

\  
  《诗偈论道》  
  苏东坡住在卢山东林寺,做了一首七言绝句,诗云:
  “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
  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
  这首诗的前面两句,气势博大,确是惊人。
  一天,证悟禅师前往谒见庵元禅师。他俩夜里闲谈,证悟就举出东坡的东林诗偈,并赞叹地说:
  “这也是不易到达的境地哦!”
  庵元不以为然,批评说:“这种说法还没有看到路径,那里说到了目的地呢?”
  证悟:“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若不是已到了那种境界,如何有这个消息?”
  庵元:“是门外汉而已。”
  证悟:“和尚慈悲,可为指破?”
  庵元:“且从这里用心参破,即可以知道本命元辰落在何处?”
  证悟听了茫然一片。整夜深思,无法入睡。不知不觉中,天已亮了,忽闻钟声,恍然一悟,去其疑云,说
  道:
  “东坡居士太饶舌,声色关中欲透身;
  溪若是声山是色,无山无水好愁人?”
  拿此偈语奔告庵元禅师,庵元说:“向你说是门外汉嘛!”
  禅,不是用语言能说的,也不是用文字能写的,更不是用心思能想的;禅,完全是透过悟才能体认的。证
  悟禅师的一夜深思,那钟声终于敲开了心扉,他和东坡的境界就不同了。
 
 
 

\  
  《要眼珠》  
  云岩禅师正在编织草鞋的时候,洞山禅师从他身边经过,一见面就说道:
  “老师!我可以跟您要一样东西吗?”
  云岩禅师回答道:“你说说看!”
  洞山不客气的说道:“我想要你的眼珠。”
  云岩禅师很平静的道:“要眼珠?那你自己的眼珠呢?”
  洞山道:“我没有眼珠!”
  云岩禅师淡淡一笑,说:“要是你有眼珠,如何安置?”
  洞山无言以对。
  云岩禅师此时才非常严肃的说道:“我想你要的眼珠,应该不是我的眼珠,而是你自己的眼珠吧?”
  洞山禅师又改变口气道:“事实上我要的不是眼珠。”
  云岩禅师终于忍不住这种前后矛盾的说法,便对洞山禅师大喝一声道:“你给我出去!”
  洞山禅师并不讶异,仍非常诚恳的说道:“出去可以,只是我没有眼珠,看不清前途的道路。”
  云岩禅师用手摸一摸自己的心,说道:“这不早就给你了吗?还说什么看不到!”
  洞山禅师终于言下省悟。
  洞山禅师向别人要眼珠,这是很怪异的事,就算高明如云岩禅师,起初也只能告诉他眼睛长在自己额头上,为什么向别人要呢?最后知道洞山要的不是“肉眼”,云岩禅师提示出“心眼”的妙道,洞山才有所契悟。
  肉眼,是观看世间万象长短方圆青红赤白的,这种观看只是表面的、生灭的、现象的,而心眼才能观察宇宙万有的本体,这种观察是普遍的,里外一如的,难怪洞山虽有肉眼,仍看不清前途的道路,此道路即自己的本来面目,即成佛作祖的目标,当云岩告诉他心眼的妙用,洞山就有省悟了。

 
 
 
 
 
\  
  《从心流出》  
  雪峰禅师和岩头禅师同行至湖南鳌山时,遇雪不能前进。岩头整天不是闲散,便是睡觉。雪峰总是坐禅,他责备岩头不该只管睡觉。岩头责备他不该每天只管坐禅。雪峰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我这里还不够稳定,怎敢自欺欺人呢?”
  岩头很是惊奇,两眼一直注视着雪峰。
  雪峰道:“实在说,参禅以来,我一直心有未安啊!”
  岩头禅师觉得机缘成熟,就慈悲的指导道:
  “果真如此,你把所见的一一告诉我。对的我为你印证;不对的我替你破除!”
  雪峰就把自己修行的经过说了一遍。岩头听了雪峰的话后,便喝道:
  “你没有听说过吗?从门入者不是家珍。”
  雪峰便说:“我以后该怎么办呢?”
  岩头禅师又再放低声音道:“假如你宣扬大教的话,一切言行,必须都要从自己胸中流出,要能顶天立地而行。”
  雪峰闻言,当即彻悟。
  世间的知识,甚至科学,都是从外界现象上去了解的,而佛法,则是从内心本体上去证悟的。雪峰久久不悟,是因外境的森罗万象,在心中还有所执取,无法止息妄念,“从门入者,不是家珍”要能“从心流出,才是本性。”这就是不要在枝末上钻研,要从大体上立根!
  
 
 

\  
  《大小不二》 
 
  唐朝江州刺史李渤,问智常禅师道:
  “佛经上所说的『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未免失之玄奇了,小小的芥子,怎么可能容纳那么大的一座须弥山呢?过份不懂常识,是在骗人吧?”
  智常禅师闻言而笑,问道:“人家说你『读书破万卷』,可有这回事?”
  “当然!当然!我岂止读书万卷?”李渤一派得意洋洋的样子。
  “那么你读过的万卷书如今何在?”
  李渤抬手指着头脑说:“都在这里了!”
  智常禅师道:“奇怪,我看你的头颅只有一粒椰子那么大,怎么可能装得下万卷书?莫非你也骗人吗?”
  李渤听后,脑中轰然一声,当下恍然大悟。
  一切诸法,有时从事上去说,有时从理上去解,要知宇宙世间,事上有理,理中有事;须弥藏芥子是事,芥子纳须弥是理,若能明白理事无碍,此即圆融诸法了。
 
 
 
 

\  
  《敬钟如佛》  
  钟,是佛教丛林寺院里的号令,清晨的钟声是先急后缓,警醒大众,长夜已过,勿再放逸沈睡。而夜晚的钟声是先缓后急,提醒大众觉昏衢,疏昏昧!故丛林的一天作息,是始于钟声,止于钟声。
  有一天,奕尚禅师从禅定中起来时,刚好传来阵阵悠扬的钟声,禅师特别专注的竖起心耳聆听,待钟声一停,忍不住的召唤侍者,询问道:“早晨司钟的人是谁?”
  侍者回答道:“是一个新来参学的沙弥。”
  于是奕尚禅师就要侍者将这沙弥叫来,问道:“你今天早晨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司钟呢?”
  沙弥不知禅师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他回答道:“没有什么特别心情!只为打钟而打钟而已。”
  奕尚禅师道:“不见得吧?你在打钟时,心里一定念着些什么?因为我今天听到的钟声,是非常高贵响亮的声音,那是正心诚意的人,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沙弥想了又想,然后说道:“报告禅师!其实也没有刻意念着,只是我尚未出家参学时,家师时常告诫我,打钟的时候应该要想到钟即是佛,必须要虔诚、斋戒,敬钟如佛,用如如入定的禅心,和用礼拜之心来司钟。”
  奕尚禅师听了非常满意,再三的提醒道:“往后处理事务时,不可以忘记,都要保有今天早上司钟的禅心。”
  这位沙弥从童年起,养成恭谨的习惯,不但司钟,做任何事,动任何念,一直记着剃度师和奕尚禅师的开示,保持司钟的禅心,他就是后来的森田悟由禅师。
  奕尚禅师不但识人,而从钟声里能听出一个人的品德,这也由于自己是有禅心的人。谚云:“有志没志,就看烧火扫地”,“从小一看,到老一半”。森田沙弥虽小,连司钟时都晓得敬钟如佛的禅心,难怪长大之后,成为一位禅匠!可见凡事带几分禅心,何事不成?
 
 
 
 

\  
  《把门关好》  
  有个小偷晚上钻进一座寺院,想偷东西,但翻箱倒柜的都找不到值钱的东西好偷,不得已,正准备离去时,睡在床上的无相禅师开口叫道:“喂!你这个朋友,既然要走,请顺便为我把门关好!”
  小偷先是一愣,随即就说:“原来你是这么懒惰,连门都要别人关,难怪你寺里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无相禅师说:“你这位朋友太过份了,难道要我老人家每天辛辛苦苦,赚钱买东西给你偷吗?”
  小偷觉得,遇到这种和尚,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禅师不是没有东西,禅师拥有的是别人偷不去的无尽宝藏。世间上的人只是知道聚敛,人为财死,心为物累,你有钱了,连小偷都不放过你,不如拥有自家本性里的无限智能宝藏,又有什么人能偷得去呢?
 
 
 
 

\ 
  《放下!放下!》 
 
  过去有一个人出门办事,跋山涉水,好不辛苦,有一次经过险峻的悬崖,一不小心,掉到深谷里去。此人眼看生命危在旦夕,双手在空中攀抓,刚好抓住崖壁上枯树的老枝,总算保住了生命,但是人悬荡在半空中,上下不得,正在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看到慈悲的佛陀,站立在悬崖上,慈祥的看着自己,此人如见救星般,赶快求佛陀说:『佛陀!求求您慈悲,救我吧!』
  “我救你可以,但是你要听我的话,我才有办法救你上来。”佛陀慈祥的说着。
  “佛陀!到了这种地步,我怎敢不听你的话呢?随你说什么?我全都听你的。”
  “好吧!那么请你把攀住树枝的手放下!”
  此人一听,心想,把手一放,势必掉到万丈深坑,跌得粉身碎骨,那里还保得住生命?因此更加抓紧树枝不放,佛陀看到此人执迷不悟,只好离去。
  我们想明心见性,就要遵循佛陀的指示,把手放下来。在悬岸的地方,把手放下来才能得救,否则拼命执着,怎好救你脱离险境呢?
 
 
 
 

\  
  《没时间老》  
  佛光禅师门下弟子大智,出外参学二十年后归来,正在法堂里向佛光禅师述说此次在外参学的种种见闻,佛光禅师总以慰勉的笑容倾听着,最后大智问道:“老师!这二十年来,您老一个人还好?”
  佛光禅师道:“很好!很好!讲学、说法、著作、写经,每天在法海里泛游,世上没有比这种更欣悦的生活,每天,我忙得好快乐。”
  大智关心似的说道:“老师!应该多一些时间休息!”
  夜深了,佛光禅师对大智说道:“你休息吧!有话我们以后慢慢谈。”
  清晨在睡梦中,大智隐隐中就听到佛光禅师禅房传出阵阵诵经的木鱼声,白天佛光禅师总不厌其烦的对一批批来礼佛的信众开示,讲说佛法,一回禅堂不是批阅学僧心得报告,便是拟定信徒的教材,每天总有忙不完的事。
  好不容易看到佛光禅师刚与信徒谈话告一段落,大智争取这一空档,抢着问佛光禅师道:“老师!分别这二十年来,您每天的生活仍然这么忙着,怎么都不觉得您老了呢?”
  佛光禅师道:“我没有时间觉得老呀!”
  “没有时间老”,这句话后来一直在大智的耳边响着。
  世人,有的还很年轻,但心力衰退,他就觉得老了,有的年寿已高,但心力旺盛,仍感到精神饱满,老当益壮。
  “没有时间老”,其实就是心中没有老的观念,等于孔子说:“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禅者人生观,也是如此。
  曾有一位老翁,白发苍苍,有人问他高寿,他答四岁,大家惊讶,他说:“过去七十年,都为自己,自私自利的生活,毫无意义,这四年来才懂得为社会大众服务,觉得非常有意义,所以才说活了四岁。”
  没有时间老,很好,不能的话,做个四岁的老翁,也很有意义。
 
 
 
 

\  
  《一袭纳衣》  
  有一位无果禅师深居幽谷一心参禅,二十余年来都由一对母女护法供养,由于一直未能明心,深怕信施难消,故想出山寻师访道,以明生死大事。护法的母女要求禅师能多留几日,要做一件衲衣送给禅师。
  母女二人回家后,马上着手剪裁缝制,并一针念一句弥陀圣号。做毕,再包了四锭马蹄银,送给无果禅师做路费。禅师接受了母女二人的好意,准备明日动身下山,是夜仍坐禅养息,忽至半夜,有一青衣童子,手执一旗,后随数人鼓吹而来,扛一朵很大的莲花,到禅师面前。童子说:请禅师上莲华台!
  禅师心中暗想:我修禅定功夫,未修净土法门,就算修净土法门的行者,此境亦不可得,恐是魔境。无果禅师就不理他,童子又再三的劝请,说勿错过,无果禅师就随手拿了一把引磬,插在莲花台上。不久,童子和诸乐人,便鼓吹而去。
  第二天一早,禅师正要动身时,母女二人手中拿了一把引磬,问无果禅师道:“这是禅师遗失的东西吗?昨晚家中母马生了死胎,马夫用刀破开,见此引磬,知是禅师之物,故特送回,只是不知为什么会从马腹中生出来呢?”
  无果禅师听后,汗流浃背,乃作偈曰-“一袭衲衣一张皮,四锭元宝四个蹄;若非老僧定力深,几与汝家作马儿。”
  说后,乃将衣银还于母女二人,一别而去!
  佛教的因果业缘,实在是难以思议的真理,即使悟道,若无修证,生死轮回,仍难免除,观夫无果禅师,可不慎哉?
 
 
 
 

\  
  《不留平常心》  
  有一个学僧到法堂请示禅师道:“禅师!我常常打坐,时时念经、早起早睡、心无杂念,自忖在您座下没有一个人比我更用功了,为什么就是无法开悟?”
  禅师拿了一个葫芦、一把粗盐,交给学僧说道:“你去将葫芦装满水,再把盐倒进去,使它立刻溶化,你就会开悟了!”
  学僧依样葫芦,遵示照办,过不多久,跑回来说道:“葫芦口太小,我把盐块装进去,它不化;伸进筷子,又搅不动,我还是无法开悟。”
  禅师拿起葫芦倒掉了一些水,只摇几下,盐块就溶化了,禅师慈祥的说道:“一天到晚用功,不留一些平常心,就如同装满水的葫芦,摇不动,搅不得,如何化盐,又如何开悟?”
  学僧:“难道不用功可以开悟吗?”
  禅师:“修行如弹琴,弦太紧会断,弦太松弹不出声音,中道平常心才是悟道之本。”
  学僧终于领悟。
  世间事,不是一味执着就能进步的,读死书而不活用,不能获益。留一点空间,给自己转身;余一些时间,给自己思考,不急不缓,不紧不松,那就是入道之门了。


\  
  《大千为床》  
  有一次,苏东坡要来见佛印禅师,并且事先写信给禅师,叫禅师如赵州禅师迎接赵王一样不必出来迎接。
  苏东坡自以为了解禅的妙趣,佛印禅师应该以最上乘的礼来接他──不接而接。可是却看到佛印禅师跑出寺门迎接,终于抓住取笑禅师的机会,说道:“你的道行没有赵州禅师洒脱,我叫你不要来接我,你却不免俗套跑了大老远的路来迎接我。”
  苏东坡以为禅师这回必居下风无疑,而禅师却回答一首偈子说:
  “赵州当日少谦光,不出山门迎赵王;
  怎似金山无量相,大千世界一禅床。”
  意思是说:赵州不起床接见赵王,那是因为赵州不谦虚,而不是境界高,而我佛印出门来迎接你,你以为我真的起床了吗?大千世界都是我的禅床,虽然你看到我起床出来迎接你,事实上,我仍然躺在大千禅床上睡觉呢?你苏东坡所知道的只是肉眼所见的有形的床,而我佛印的床是尽虚空遍法界的大广床啊!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