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贫协主席

个人日记

       他们这里是个大院子,外面是长工的住房和仓库,厨房,吃饭的地方,里面的小院子是黄友和家人住。黄友和跌死,黄志高死在撒退路上,李菊花上吊,赵晓荷去了香港,李彩虹住到山下,张旺财从他们守山的杉树皮房子里面搬了出来,住到了黄友和以前睡觉的那间房子里面。黄友和的小院子,现在住了三户人家,除黄阿婆和张旺财外,还有李七朵和唐花狗二家人:李七朵家里四个人,他和他老婆加二个女,其中一个女出嫁了。唐花狗家里五个人,除了他二口子外,还有三个儿子,一个儿子结婚了,住到了他以前的茅草房里面,还有二个儿子和他住在一起。

 小院里面一共有六间住房,一间堂屋,一间仓库,一间厨房。他们三户人家每户除分了二间住房外,黄阿婆家里分了一间厨房,唐花狗分了堂屋,李七朵分了仓库。

 第二天上午,黄阿婆在家里搞卫生,李彩虹和张旺财在山下杉树皮棚子里面吃完饭,李彩虹挑着被子,衣服,张旺财挑着谷子,二个人走到院子门前的时侯,遇到李七朵。“七朵,我和李彩虹结婚了,今天你们到我家里吃晚饭。”张旺财说。

“这么快就结婚呀,怎么以前没有听你说呢?”李七朵说。

“昨天结婚的。”张旺财说。

“恭喜,恭喜,恭喜你们今年生一个胖子崽。”李七朵说。

 张旺财和李七朵说话的时侯,唐花狗背着一把锄头出来了:“花狗。”张旺财喊了一声。

“什么事情?”唐花狗问。

“晚上请你全家人吃饭,今天是我和李彩虹大喜的日子。”张旺财说。

“恭喜,恭喜,你这家伙走运,黄家村最漂亮的女人给你找到了。”唐花狗说。

黄阿婆听到说话的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东西都搬下山了吗?”

“我和彩虹还去一次,就搬完了。”张旺财说。

李彩虹的女站在外面,不敢到小院里面来,黄阿婆走到小女孩面前,拉着她的手说:“奶奶牵你进去。”

小女孩看看黄阿婆,跟着她慢慢走到了后面院子里面。李彩虹一边把衣服被子往张旺财的床上放,一边想,我又回来了,回到了自已以前的家里。房子里面除了床外,还有放衣服的柜子,桌子,凳子。和以前比,房间里东西不但没有少一件,还多了一个大柜子,大柜子以前是放在仓库里面,仓库给了李七朵做厨房,装谷的大柜子每家分一个,张旺财揭开柜子盖说:“你看柜子里面的谷子差不多满了,最少可以吃二年。”

“粮食要多贮藏,万一遇到天旱,没有粮食吃就要饿肚子。”李彩虹说完想,这些谷子都是我家里的田种出来的。

“我妈妈说,我老家的院子比你家里这个院子还要大,由于连续二年颗粒无收,才出来逃荒。”张旺财说。

 李彩虹一边把她箩筐里的衣服捡到柜子里一边说:“把我那个装谷子的柜子也抬下来,放到阿婆房间里,多贮藏些谷子,就不怕天旱了。”

张旺财把谷子倒进大柜后,挑着萝筐走到门口:“你就不要去了,路不好走,怕跌跤。”

“我们一起去,你一个挑不完。”李彩虹边说边把箩筐里面的东西捡出来放到床上面,跟在张旺财后面往山上走去。李彩虹想住到这里来,也愿意住到这里来,但是张旺财一走,虽然等一下就会回来,她还是有点怕,怕不认识的人来斗争她,在她胸前挂着木牌,上面写着打倒地主婆李彩虹,现在她不怕了,跟在张旺财后面,她有了安全感。

路还是这条路,她走过很多次,一次与一次感觉不同,记的第一次上山,她走在前面,挑着被子,衣服,张旺财帮她挑着米,油,盐,走在后面,她仿佛感觉张旺财拿着枪押着她去刑场,越往上面走,似乎离刑场越近。走到杉树皮房子里面后,这里虽然没有提着刀,穿着红衣服,露出胳膊的刽子手,但是比地狱更可怕。门就是一块木板,墙是板子围起来的,中间很宽的缝,睡在床上,可以从缝里看到天上的月亮。第一个晚上,她整晚都没有睡着,闭上眼睛,一个个小鬼就从木板的缝里面钻出来,小鬼光着头,眼睛凸出,伸出又长又瘦的手,指甲有一尺长,站在她头上,张牙舞爪要撕开她的胸膛,吃掉她的心臟,快天亮的时侯,她干脆爬起来,坐到床边。那时侯她恨张旺财,是张旺财霸占了她家里的房子,田土和山,还假心假意挑着行李送她上山,害的她整晚睡不着觉。

以后张旺财经常帮助她,她不清楚,张旺财帮助她有什么目的,如果是想打她的主意,他们二人在山下的房子里面,经常单独在一起,张旺财有很多机会占她便宜,他从没有非礼她,而且目光和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慢慢她改变了对张旺财的看法。张旺财还是以前的张旺财,没有歪心眼,也不会害人,没有很多话讲,是个老实人。现在他们是夫妻,她也从地狱里面出来了。今天早上下山时,她还有点怕,怕李七朵他们为难她,看见他们对她很热情,她轻松了,仿佛彻底摆脱了魔鬼的緾纠。

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时间,就要下山了,下山后再也不来这里。李彩虹挑着行李,站在山坡上,望了那间杉树皮盖的房子一眼,这间房子盖了十多年,房顶的杉树皮边沿长了青苔,周围的板子日晒夜露成了暗黑色,刚来这里的时侯,她恨这个地方,这里周围没有人,她孤单单,到了晚上很害怕,怕心怀鬼胎的人,怕妖魔鬼怪。现在要离开了,她在这里吃的苦,受的罪都不记的了。

“走吧,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张旺财说。

“住在这个鬼地方,我不知道怎么活了下来?”李彩虹说。

“我们逃荒时,经常睡在露天下面,再苦再难,咬咬牙就过来了。”张旺财说。

路边的杂草里面有青蛙,蚂蚱,李彩虹挑着箩筐碰到草上,吓的蚂蚱飞走了,青蛙跳到了水塘里面,太阳到了头顶上。他们挑着东西,走了一段时间路后,身上开始发热,出汗了。黄阿婆在厨房里洗腊肉,看见张旺财回来了:“旺财,你去杀一只鸡,一个鸭。”

“好。”张旺财接着问:“杀哪只鸡?”

“那只大叫鸡。”黄阿婆说。

张旺财特别高兴,他要结婚了,而且女的又是他想了很久的李彩虹,平时他脸上看不到笑容,话也不多。今天他心里面的欢喜都跑到脸上来了,眼睛笑的快睁不开,鼻子笑的不停的动,嘴巴笑的合不拢,耳朵笑的一晃一晃。他在碗里面放点盐,接着又倒些水到碗里,然后站在门外面喊:“彩虹,我们捉鸡鸭去。”

“我在收拾房间,你一个人去捉。”李彩虹说。

“我一个人捉不到,要二个人一起捉。”张旺财说。

“你等一下,我把柜子门关好后,马上来。”李彩虹说。

张旺财抓了二把谷子,把在野外找食吃的鸡诱惑到院子里,接着关上大门,把鸡赶到房间墙脚对李彩虹说:“你站在那边,不准鸡过去,我抓鸡了。”张旺财说完,弯下腰,二个手张开,慢慢向大公鸡靠拢,离公鸡还有一米多远的时侯,他扑了上去,非常遗憾,公鸡“卟”一声,从他头顶上面飞过去了。

第一次抓鸡失败了,这次他把鸡赶到村委会里面,鸡活动的地方小了,在李彩虹大力配合下,鸡抓到了。张旺财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抓着鸡翅膀,右手把鸡头扭过来,压在抓着翅膀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下面,扯掉鸡脖子上的毛,右手拿刀对着鸡脖子一割,一股鲜红的血流到碗里面,一会儿后,血凝固了。接着用开水烫毛,拔毛,剖鸡。

以前李彩虹在家里做姑娘的时侯,看见别人杀鸡,她就躲开。她搬到杉树皮房子里面后,过年了,家里什么菜都没有,她想杀一个鸡吃。那天她把鸡抓到手里,拿着刀杀鸡的时侯,手发抖,刀碰到鸡脖子,鸡就逃跑了。第二天早上她从鸡笼里面抓了一只母鸡,准备杀时,公鸡站在她前面,不停地叫,嘴巴张开啄她,吓的她把鸡一丢,赶快站起来。还有二天过年了,李彩虹想把鸡捉到张旺财家里,请黄阿婆杀鸡,路远了,杀个鸡走来走去很麻烦,还是自已杀鸡算了。她把其它的鸡先关在笼子里面,吸取了前二次教训,这次她抓紧鸡脖子用力在上面割了一刀,鸡脖子出血了,她想把鸡血接到碗里做菜,见到血后,她心里不舒服,“哇,”了一声,差点吐了出来。她把鸡丢到地下,鸡没有割断气管,站起来,摇摇晃晃朝山上走去,她拿起一根棍子,把鸡打倒在地下,抓起鸡,一刀把鸡脖子砍断了。烫鸡毛时,水温高了,扯鸡毛时,把鸡皮都扯了下来,看着那只没有鸡头,身上皮快扯完,鸡毛还没有扯干净的鸡,她“唉”叹了一口气。接着发生的事情更糟,剖鸡时把鸡胆又弄破了,看着被胆水染绿了的鸡肚子,李彩虹不清楚怎么回事情。鸡肉煮熟吃后,别人家里的鸡肉是鲜的,她家里的鸡肉有苦味。过年她去黄阿婆家里拜年,请教黄阿婆,知道是鸡胆弄破了,鸡肉吃起来就是苦的。现在好了,和张旺财结婚后,经后杀鸡,杀鸭这些事情就不要他做了。

天渐渐暗下来,李彩虹给娟子喂完饭,拿毛巾在她脸上擦了擦,抱着她放到床上睡觉。李七朵,唐花狗他们收工回来了,桌上摆了六碗菜,清蒸鸡肉,炒鸡肉,米粉鸭肉,鸭肉炒酸辣椒,腊肉炒干红辣椒,鸡鸭内臟炒酸辣椒,还有菠菜和海带没有炒,黄阿婆对张旺财说:“旺财你喊他们来吃饭。”

张旺财站在门口喊:“七朵。花狗,吃饭了。”

李七朵把头从门里伸出来:“我马上来。”

“好,我洗脸就来。”唐花狗在他厨房里面说。

三户人家一共十个人,黄阿婆,张旺财,李彩虹坐在进门的地方,李七朵一家人坐在他们对面,唐花狗家里四个人,他和他老婆坐左边,他二个儿子坐右边。酒是春节的时侯黄阿婆自已做的米酒,张旺财装了四瓶酒放到灶上,看到人都坐好了,张旺财扯开瓶子纸塞,边给大家面前的碗里面筛酒边说:“今天是我的好日子,请大家多喝一些酒。”

“碗都满了,再筛酒就会流出来。”李七朵说。

张旺财给李七朵老婆筛酒时,他老婆抓着酒瓶说:“不要给我筛多了酒,平时我不喝酒,今天是你大喜日子,我陪你喝一点。”

李七朵在旁边说:“她只能喝二两酒。”

“妇女我不劝,几个男的每个人喝一斤。”张旺财说。
   唐花狗手放在桌上说:“我吃完这碗酒,如果你们吃,我奉陪。”

“那不行,要吃二碗。”张旺财说。

“吃一碗算了,现在春耕,很多事情,喝醉了不能做农活。”唐花狗盯了他老婆一眼,他老婆赶快不说话了。

大家都筛好酒后,张旺财举起碗:“感谢大家参加我的婚礼。”

李七朵说:“祝你们新婚愉快,年底生一对双胞胎。”

“谢谢。”张旺财说。

李彩虹下午洗了头,洗了澡,换了衣服,她要张旺财也换身好衣服,张旺财说没有关系,几个老熟人,随便点。另外他事情很多,也没有时间洗澡。张旺财虽然只比李彩虹大一岁,由于长期体力劳动,脸给太阳晒黑了,手上的皮也开了裂缝。李彩虹平时注意保养,洗了澡,梳了头发,看上去比张旺财年轻五六岁。唐花狗看了看坐在旁边自已的老婆,又看看李彩虹,有点嫉妒举起手里面碗说:“恭喜你找了一个好老婆。”

“谢谢。”张旺财和唐花狗碰了一下碗说。

“经后我们是隔壁邻舍,有事情请你们多关照。”李彩虹说。

“没有关系,有事情需要帮忙,喊一声。”李七朵说。
    天黑了, 煤油灯放在桌子中间,光线很暗,黄阿婆把灯线拧长点,光大了一些,这时有几只飞蚂蚊进来了,围着灯盏转来转去。妇女和孩子们都睡觉了,他们几个男人还在喝酒。黄阿婆把桌上剩菜重新炒了一下,合并成了四碗菜,然后说:“你们慢慢喝,我睡觉去了。”

李七朵比较高,一米七五左右,马脸,小眼睛,前额缩了进去,嘴巴不大不小,他比张旺财大十六七岁。唐花狗矮个子,一米六多点,圆脸,大眼睛,大嘴巴,高鼻子,头发很长,很脏,好象有几个月没有洗。他人矮,五官比李七朵长的好,今年四十多岁了。“你这个小子,平时不做声,偷偷摸摸把黄家的媳女搞到手了。”唐花狗说。

“我喜欢她。”张旺财说。

“怪不得张子房托我跟你讲,把他的女嫁给你,你不同意,那时侯你就想找李彩虹做老婆对吗?”唐花狗说。

“那时侯没有把握,不知道她要不要我?”张旺财说。

“她不找个男人怎么办?一个人带个女孩子住在山下,很多事情不会做,和你结婚后,你就可以照顾她。”李七朵说。

看见唐花狗碗里的酒喝浅了,张旺财拿起酒瓶说:“再加点酒。”

“不喝了,明天。。。明天还要做事情。”唐花狗说。

“来,来,干完碗里面的酒睡觉去。”李七朵端起碗和唐花狗,张旺财的碗碰了一下,一口喝干了碗里面的酒。

李彩虹开始想坐在床边等张旺才,坐了一会后,想睡觉了,她倒在床上,不久就睡着了。张旺财进来,脱掉衣服睡到了李彩虹边上,李彩虹醒来了,她转身抱着张旺财:“没有喝醉吧?”

“没有。”张旺财说完后,开始脱李彩虹的裤子。

李彩虹又尝到了爱的甜头,被爱滋润了,完事后她对张旺财说:“跟你说件事情。”

张旺财问:“什么事情?”

“现在我的孩子还没有取名字,我想要她跟你张。”李彩虹说。

“不要跟我姓张,是你的女,姓李。”张旺财说。

“我想给她取张娟的名字。”李彩虹说。黄志高离开她前,说生个女孩子叫黄娟。黄志高死了后,她想叫黄娟经后改过来不习惯,还是等二年再取名字。现在和张旺财结婚了,她想孩子姓张,名娟。“娟”字是为了纪念黄志刚,她现在老公姓“张”,孩子跟着老公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姓李,叫李娟吧。”张旺财说。

“还是跟你姓张吧,经后她就是你的女了。”李彩虹说。

“你十月怀胎不容易,让她跟你姓。”张旺财说。

李彩虹看到张旺财坚持孩子要跟她姓,她心想,在城里孩子跟母亲姓的还是有,农村这种情况就少见。张旺财要孩子姓李,不知道婆婆同意还是不同意,如果婆婆不同意,刚结婚,为这件事情闹意见就不好。李彩虹想到这里对张旺财说:“明天听听婆婆的意见再决定好吗?”

“好吧。”张旺财接着说:“睡觉吧,今天辛苦一天了。”

张旺财手放在李彩虹胸脯上面睡着了,李彩虹轻轻地拿开张旺财的手想:今后不要担惊受怕了。虽然家里暂时没有很多钱,也没有很多田,只要夫妻一条心,把田种好,把猪养好,吃饭,穿衣就不愁。

孩子睡在床里面,李彩虹睡在中间,张旺财睡在床外面。李彩虹睡着了,发出均匀的,轻轻地呼吸声音,快二年了,她第一次睡的这么香,这么甜。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张旺财轻手轻脚穿好衣服,走到门外面。黄阿婆看见张旺财起床了就说:“旺财,你还睡一会儿,时间还早。”

“今天要犁田,我们三户人家只分了一头牛,牛我们犁完后,李七朵和唐花狗家里还要用。”张旺财边说边从墙上取下犁,朝牛栏走去。

黄阿婆看着张旺财的背影自言自语说:“旺财结婚了,我去掉了一桩心事。”

李彩虹睡的太阳照到墙上才起床,她起床后,先到厨房跟黄阿婆说:“妈妈,孩子在床上还没有醒来,我做事情去了。”

“好,你去吧。”黄阿婆一边往灶里放柴,一边说。

 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片地,山还是那片山,李彩虹今天心情特别好,感觉不管是天,还是地,还有周围的山仿佛都朝她微笑,祝她新婚愉快,早生贵子。张旺财和黄阿婆的田离他们住房有二里多路,李彩虹扛着锄头,打着赤脚走在田边小路上。路边不远的一颗大樟树上面,有几只喜鹊朝着她不停叫,李彩虹看了喜鹊一眼,心里想,喜鹊叫,肯定有好事情了。路边草丛里的青蛙,看见她来了,赶快往田里面跳。张旺财在犁田,看见李彩虹来了就说:“彩虹,经后田里面的事情我做,你不要来了。”

“二个人做比一个人快很多。”李彩虹站在田里面,边说边锄田埂上的草。

“你做土里的事情也一样,田里有水,妇女的脚泡在冷水里面,对身体不好。”张旺财说。

“我农忙时帮助你做田里的事情,农闲再去挖土,种菜,施肥。”李彩虹说。

牛走到田埂边上不走了,站在那里开始吃草。张旺财看见牛想偷懒,举起手里面的鞭子,打了牛背一下,大吼一声:“走呀,不走又要打了。”牛望了一眼张旺财,没有办法,牛鼻子被牵住了,它无可奈何转弯,朝田那头走去。

李彩虹望着张旺财的背想,现在好了,犁田,耙田这些事情不要我管,去年春耕,看见别人的田都犁了,她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怎么办。田边的草她已经刨了,但是她没有牛,没有犁,就算有这些东西,她也不会使用。不要说犁田,她看见牛都害怕,她怕牛会用角刺她。另外犁她也提不动,她不知道怎么办,别人告诉她,可以用锄头挖田。那天出太阳,天气很好,田里有水,她一锄头挖下去,溅了很多水到身上。挖了十多分钟时间,她的衣服就给水溅湿了。她望着湿了的衣服想,把水放干挖田,她又想,放干水后,泥巴变硬了,秧都插不进去,她一筹莫展时,张旺财赶着牛,背着犁来了,当时她心想,张旺财背着犁去哪里呢,他家里的田在离河边不远的地方?

张旺财走到她的田边,没有跟她说话,就把牛赶到田里面开始犁田。她想跟张旺财打个招呼,张旺财的眼睛不看她,张旺财犁这边的田,她站在这边;张旺财犁那边的田,她又站到那边去看。田快犁完了,到了吃中饭时间,李彩虹硬着头皮喊:“张主席,在我这里吃中饭。”

“不在你这里吃中饭,我犁完田就走。”张旺财说。

“你帮我做了一上午事情,不吃饭就走,我对不起你。”李彩虹说,

张旺财要走了:“我晚上有时间就会来帮你把田耙好。”

那天晚上天气很好,天上没有一点云彩,圆圆地月亮从山后面爬了出来。李彩虹吃完晚饭,洗澡换衣,把孩子哄着睡觉后,来到了田边上。看到张旺财赶着牛,背着耙来了,就走过去喊了一声:“张主席。”

张旺财“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他鼻子里面不舒服,抽动一下鼻子,还是跟李彩虹打招呼。李彩虹看见张旺财不想和她讲话,站到一边去了。月亮把温柔的光洒到了李彩虹脸上,她五官端正,圆脸,大眼睛,高鼻子,小嘴巴,剪着短头发,站在田埂上,微笑望着张旺财。张旺财每次经过她旁边时,低着头,躲开她的视线,偷偷心赏她,就象是心赏一幅画,有二次他的脚步甚至停下来,张旺财看见李彩虹站在那里,想喊她回家,又不想喊她回家,他帮她做事情,就是为了来多看她几眼,看见李彩虹在岸上站久了,他又心痛她。“你没有事情,回去休息吧,站久了脚疼。”张旺财违心说。

“你在田里做事情都不怕累,我站一下没关系。”李彩虹说。

张旺财赶着牛从她身边过去了,月亮到了头顶上,远外传来鸡的叫声,田耙好了,张旺财赶着牛回去时对她讲:“我明天晚上会来帮你插秧。”

李彩虹很想喊他睡在这里,后来还是没有做声了,她不好意思说,说了也不知道张旺财会不会同意,她站在张旺财后面喊了几声:“谢谢张主席,谢谢张主席。”
    张主席变成了她老公,他们现在是一家人,张旺财帮她犁田等于是帮他自已做事情, 
太阳爬到了半山腰:“彩虹,回去吃早饭了。”张旺财一边把牛赶上岸,一边对还在挖田的李彩虹说。

“好。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来。”李彩虹说。

张旺财把牛身上的犁松开,让牛到周围荒坡上吃草,他和李彩虹回家吃早饭,黄阿婆在炒菜,娟娟坐在地下玩木棍。桌上除了昨天的剩菜外,黄阿婆又炒了一个白菜心放到桌上,看见他们二口子回来了,黄阿婆一边给他们装饭,一边说:“明天可以插秧了吗?”

“可以了。”张旺财说。

黄阿婆接着装了一小碗饭,走到娟娟旁边说:“奶奶给你喂饭,”

“妈妈,你把饭放到矮凳子上面,她自已会吃,不要大人喂。”李彩虹一边吃饭,一边说。

张旺财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妈妈,你下午就不要去挖土了,在家里面照顾李娟。”

“她跟谁姓?还没有问妈妈的意见。”李彩虹说。

“她是你的女儿,理所当然跟你姓。小名就叫娟子。”张旺财说。

油菜开出黄色的花,金灿灿地,不久花落了,结子出一串串饱满的种子,挂在枝芽上。油菜田里,一群群小鸟飞来飞去,如果附近没有人,就落在油菜粒上,用嘴巴啄开种子外面那层壳,吃里面的油菜粒。李彩虹一边扯已经开花的萝卜菜叶子,一边隔一会儿,伸直腰赶鸟。小鸟看见人赶它,就飞到对面的树上去了,等李彩虹蹲下去拔萝卜菜时,小鸟又飞来了。有些小鸟非常狡猾,它钻进油菜地里面,李彩虹赶它们的时侯,它不飞走,继续躲在里面吃油菜粒,李彩虹看不见它,误认为它们都飞走了。

吃完中饭后,黄阿婆带娟子,李彩虹一边挖种辣椒的地,一边扯猪草。她先把地里面开花的白菜摘下来洗干净,放到篮子里面拿回去喂猪,接着挖土。她弯着腰,熟练地飞舞起锄头,锄头挖到土里后,往后面一拖,泥巴翻过来盖在前面那坨泥巴上。土表层的烂菜叶,杂草都压在地里面,隔段时间腐烂后,就成了肥料。

李七朵的老婆姓许红花,很瘦,好象没有吃饱饭,眼睛凹进去,脸晒的很黑,上面有很多汗斑。头发没有梳,一边夹了一个头发夹,很多头发没有夹进去,乱糟糟散在头顶上。她在离李彩虹不远的地方挖种辣椒种茄子的地。她小女坐在离她六七米远的地下玩泥巴,早几年她就应该读书了,李七朵说,女孩子迟早要嫁到别人家里去,在家里帮助大人做点事情,节约学费。许红花挖了半个多小时地,有点累了,就招呼李彩虹:“彩虹,过来休息一会。”

李彩虹不想休息,又想她和许红花是隔壁邻居,许红花喊她休息,她不去,怕许红花有意见。李彩虹想到这里,拿着锄头走了过去,把锄头架在二块土中间的沟上面,在许红花旁边坐了下来。许红花说:“你知不知道?昨天唐花狗打他老婆,打了他老婆后,还要她跪在地下认错。”

“我不清楚唐花狗打老婆的事情,我吃完饭,洗脚后,就睡觉了。”李彩虹说。

“唐花狗脾气不好,喝了酒就打老婆应该批评他。”许红花说。

“我晚上跟旺财说,要他经后注意,和唐花狗喝酒的时侯,不能让他喝多了酒。”李彩虹说。

“你不给他喝,他会自已拿酒瓶筛酒喝。去年过春节,那时侯你还没有住到这里,过完年后,我请他全家吃饭,我家里酒烤的不多,很快酒就吃完了。唐花狗对他老婆说,你回去拿酒来,他老婆回家后不来了,唐花狗冲到他家里,打了他老婆二个耳光,拿了一瓶酒过来,气冲冲对我老公说:“这个叫化婆,当初不是我收留她,她早就死掉了,还敢管我喝酒,不想活了,我打掉她一点蠢气,看她经后还敢不敢管我喝酒的事情。”第二天晚上,我问我老公,唐花狗老婆是叫化子吗?我老公说是的。她老婆小时侯和她爸爸在唐花狗爷爷家里要饭,唐花狗爷爷看见小女孩很可怜,就要他爸爸买下来给唐花狗做老婆。”许红花说。

“唉,”李彩虹叹口气接着说:“我们女人命都不好。”

“你的命比我们好多了。”许红花说。

“命好就不会来挖土。”李彩虹说。

“不能说挖土命就不好,谁家里的女人都要做事情。”许红花说。

这时唐花狗的老婆扛着一把锄头来了,李彩虹站起来对许红花说:“我不陪你了,今天上午我还要把那块土挖完。”

“你老公好,你挖的完挖不完都不会骂人,我老公按排我做事情,如果做的不好,或者没有做,他会大发脾气,甚至吃饭时,把碗打烂。”许红花对唐花狗的老婆说完挖土去了。

要吃中饭了,李彩虹提着篮子里面给猪吃的菜叶子和草到河边洗干净后对许红花说:“我家里面有事情,先回去了。”

“等我一会,我的猪草马上洗完了,洗完后我们一起回去。”许红花一边洗猪草一边说。

 李娟在地下玩石头,看见她妈妈回来了,赶快走过去,拉着她妈妈的裤子:“妈妈,下次挖土,要带我一起去。”

“土里有小虫子,会咬人,另外天下雨,你走不动,雨会淋湿衣服。在家里面奶奶带,比跟我出去挖土好多了。”李彩虹说。

 李彩红走到厨房门边,遇到黄阿婆端着一碗饭出来:“娟子,过来,奶奶给你喂饭。”

“妈妈,她自已会吃完饭,不要你管。”李彩虹说。

“我怕她自已吃不饱。”黄阿婆说。

“没有关系,她肚子饿了就会吃。”李彩虹说。

  张旺财回来了,在井旁边洗脚,乡里通信员来了:“张主席,乡长要你下午带着老婆和孩子去乡里,有二个人想见你们。”

“什么人?”张旺财说。

“乡长没有说。”通信员说完后走了。

原来是黄友和的大女婿和大女来这里调查农村生产情况,顺便说想看看他们。黄友和的大女儿在大学读书时,是地下党,她老公是负责人。以前在另一个城市里面当领导,最近调到这个地区做副专员,这次公私兼顾,一来了解农村春耕生产情况,二来可以看看家里面的人。

黄莉读书时放假,见过张旺财一次,她弟弟结婚时,她改名换姓在另一个城市做情报收集工作,怕暴露目标,和家里都没有联系。听张旺财和李彩虹把家里的情况说了后,给了点钱给李彩虹,黄莉要张旺财好好工作,有时间会来看他们。

李彩虹放心了,如果说和张旺财结婚她是背靠大树好歇凉。她还有点担心,怕这颗大树被人砍倒,拿去盖房子,做家俱。现在她不怕了,这颗大树下面被铁栏栅围起来,上面钉一块牌子,这是保护树种,不准随便砍掉。

下午许红花和唐花狗的老婆扬三妹在挖土,许红花问扬三妹:“听黄阿婆说她儿子和媳妇都给乡里叫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肯定不会有好事情,贫协主席找个地主的遗孀做老婆,不但要撤职,还在挨批斗。很可能还会把他们都赶到山下的杉树皮房子住。”扬三妹说。

“不会有那么严重吧?”许红花说。

“不但是乡里,而且县里还来了人找老唐问话,老唐说这回张旺财不死也要脱层皮。”扬三妹说。

“他们二个人都是好人,张旺财做事情从来不偷懒,也不在背后讲别人的坏话。李彩虹在我们面前不摆架子,听我家七朵说,她没有说过长工一句重话。”许红花说。

“如果又把他们赶到山上去住,他们的住房我们二家就分了,如果还可以分二间房子,就解决了我家里面一个大问题。我二儿子快二十岁了,去年订了亲,明年结婚,他们住房子还没有。”扬三妹说。

“你这个人心肠不好,别人还没走,你就想要别人的房子。”许红花和李七朵生了二个女,已经嫁了一个,这个女还有几年也会嫁出去。现在的房子她二老住够了。

“你不要乱讲我,这和心肠好不好没有关系。要他们搬家也不是你和我说了算。”扬三妹还想说什么,许红花连忙朝她眨眼睛。扬三妹回头一看,看到张旺财和李彩虹回来了,她赶快闭上了嘴巴。

“你们从乡里回来了?”许红花对李彩虹说。

“回来了。”李彩虹说。

“没有事情吧?”许红花问。

“我亲戚来看我,这里不通公路,汽车进不来,她就要我们去乡里,见面后给了几十元钱给我们,还给我们每个人买了一双鞋,又买了几斤糖给我妈妈吃。”李彩虹说。

“糖要凭票供应,他怎么可以买几斤呢?”扬三妹说。

“乡长陪他去买的,说他是上面来的领导,随便他买几斤。”李彩虹说。

“你亲戚比乡长大吗?”许红花说。

“大几倍。”李彩虹说。

“是县长呀?”扬三妹说。

“比县长大。”李彩虹说。

扬三妹心往下一沉想,乡长不敢赶他们去山上住了,他们的房子自已要住,不会让二间出来给我儿子做新房。

 

 











文章评论

@{uin:382780102,nick:老玩童} 谢谢彭老师表扬

@{uin:526255078,nick:快乐老家}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