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潘志回家
个人日记
春节前李狗崽和胡芸顺利通过了科目二的考试，春节后过完元宵节，做事情的人都来上班了，李狗崽告诉大家，他外婆需要人照顾，他妈妈暂时不能来农家乐做事情，胡芸是他请来的出纳，负责管钱和采购货物。胡芸在感恩农家乐过春节的时侯，李狗崽劝胡芸不要去超市上班，来黄家大院给他帮忙，工资肯定比在超市上班多。胡芸也想辞掉超市的工作，她又不想马上答应李狗崽，她要摆摆架子，看看李狗崽是不是真心爱她？看看他身边是不是还有其她的女人？经过一段时间接触，了解，胡芸放心了，李狗崽作风严谨，没有发现他乱搞女人，她把行李搬到黄家大院来了。
油菜出现花蕾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李狗崽和胡芸抓紧时间练车，他们想在油菜花开前考完科目三，拿到驾照，买一辆面包车回来。吃完早饭，那天按排完一天的工作，李狗崽骑着摩托车，带着胡芸出发了。胡芸上车后抱着李狗崽腰说：“狗崽，后天就考试了，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心里不要有杂念，和平时练车一样，认真做好每一个动作，保证你考试能及格。”李狗崽说。
“考试不及格你不会嘲笑我吧？”胡芸说。
“不会。”李狗崽接着说：“考试除了要看你学的怎么样？还要看你临场发挥，有时侯学的好过不去，学的不好过动去了。有些人考试发挥好，心态好，不慌张，车甚至比平常还开的好。”
“你越来越会讲话了。”胡芸说。
“你说我讲的对还是不对呢？”李狗崽说。
“对。”胡芸说。
科目三考试，李狗崽通过了，他拿到了驾驶证，胡芸下车时忘记看后视镜，打开车门直接下车，不合格，要求她补考。胡芸非常沮丧，她考在前面，李狗崽考在后面，考试完她甚至没有跟李狗崽说一声，自已坐公交车回黄家大院了，进房间后，她衣服没有脱，睡到了床上。李狗崽考完试，回到驾校到处找，没有找到胡芸，他又打胡芸手机，打了几次，胡芸开始没有接，后来还是接了，李狗崽还没有讲话，她先发脾气：“我刚睡着，你就把我吵醒了。”
“我在驾校到处找你，没有看见你。”李狗崽说。他一听胡芸的声音，就知道她考试不及格。他马上决定不告诉她自已考试合格的消息。
胡芸考试不合格，要补考，李狗崽帮胡芸交了补考费，他把驾校的收条拿到手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情愿自已考试不及格，也想要胡芸过关。胡芸紧张了，她怕考试不好，丢面子。她练车比李狗崽多，李狗崽还没有报名，她就练了一段时间的车。她车比李狗崽开的好，考完了，下车时她很高兴，认为自已过了关，一个最简单动作没有做，就不及格，她有点想不通。李狗崭回家后，胡芸流着眼泪，望着李狗崽，有点委屈说：“我路考没有过关。”
“没有关系，明天又去驾校学车，过段时间再考。”李狗崽递了一张纸巾给胡芸，安慰她。
李狗崽考了驾照后，想去买车，又想胡芸还没有拿到驾照，现在去买车，她可能会不高兴，决定等胡芸拿到驾驶证后，再和她一起去买车。油菜花慢慢开了，来赏花的人渐渐多起来，李狗崽虽然很忙，他每天还是坚持早上送胡芸去学车，中午接她回家。十多天后，胡芸补考过关了，那天下午李狗崽比她还高兴，亲自下厨炒二个胡芸喜欢吃的菜庆祝。
车买来了，李狗崽和胡芸都是刚考起驾照，在路上开车很慢，更不敢开车进城去办事情，唐爱阳年龄越来越大，常年住在工地开车拖泥巴身体受不了，他把车交给儿子管理，自已在家里带孙子。李狗崽给他二千元钱一个月，他和胡芸开车时，请他在副驾驶座位指导。
面包车不贵，包括保险等，用了四万多元钱。油菜花谢了，游客少了些，那天李狗崽和胡芸准备进城看房子，唐爱阳住到新房子去了，人还没有来，李狗崽和胡芸站在车旁边等他：“他怎么还没有来呢？”胡芸嘀咕了一句。
“肯定有事情，平时他早来了。”李狗崽说。
“有事情打个电话来，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就不等他。”胡芸说。
几分钟后，唐爱阳急急忙忙赶来了，他离李狗崽还有五六米远就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我孙子不舒服，清晨我带去卫生院打钟，刚回来。”
“唐叔叔，迟点早点关系不大。”李狗崽说。
他们三个人上车了，李狗崽对胡芸说：“你来开车吧。”
胡芸看李狗崽一眼：“好。”
胡芸踩离合器，挂空档，把车发动，看后视镜，打转向灯，挂一档，松开离合器，踩油门，打方向盘，汽车慢慢走到公路中间，接着胡芸踩离合器，挂二档，加大油门，上国道后，她挂三档，汽车速度越来越快，唐爱阳侧过头，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速表，汽车现在每小时超过了六十公里。“慢慢开，这条公路限速，每小时超过六十公里要罚款，扣分。”唐爱阳接着说：“车速超三十公里，最好挂四档，四十公里以上挂五档，这样节约汽油，对汽车发动机好。”
胡芸把车速降下来，挂四档，踩油门，继续朝李娟家里开去。昨天晚上李狗崽和胡芸说了，今天去看房子前，先带她去李娟家里，和李狗崽奶奶，妈妈，姨妈他们见见面。前面有一辆农用车，车开的慢，胡芸想超车走到他前面去，农用车不但不让道，胡芸的车往左边开，他的车开到左边，胡芸的车开到右边，他的车又往右边打方向盘。胡芸很生气，想强行超车，唐爱阳看见胡芸皱着眉头就说：“马上进城了，把车靠右边停下来休息一下，让狗崽开到城里面去。”
胡芸不想按唐爱阳说的做，唐爱阳是师傅，是前辈，而且还把他住的房子买给李狗崽办农家乐，胡芸非常不情愿把车停下来时，油门踩重了，唐爱阳身体朝前一扑，差点碰到驾驶室上。“停车时，刹车要慢慢踩下去。”唐爱阳看着胡芸说。
胡芸坐到面包车后面去了，李狗崽握着方向盘，把车开到了李娟的楼下。张招弟搞完卫生，准备去买菜，下楼后，走到外面，李狗崽手里提着二只鸡朝她走来：“妈妈，你去买菜呀？”李狗崽说。
“是的。”张招弟接着说：“现在是油菜花开的季节，特别忙，你怎么有时间来呢？”
“油菜花已经落了，现在客人少了很多，我来看看外婆的身体怎么样了？另外我想在市里面买套房子，结婚生孩子后，住在城市里面，孩子上学方便。”李狗崽说。
“你外婆的身体有时侯好，有时侯差点。身体好的时侯自已能吃饭，穿衣，身体差的时侯，需要我或者你大姨喂饭。”张招弟接着说：“帐上的钱够了吧？”
“首付的钱够了。”李狗崽说。
这时唐爱阳从车里面出来说：“招弟，你现在精神越来越好。”
“六十岁出头了，岁月不饶人呀，以前挖一天土，晚上整晚打扑克，第二天又可以去挑肥料。现在不行，一晚上不睡觉，第二天就没有精神。”张招弟说。
“妈妈，他是我师傅。我虽然考了驾照，在城市里面还是不敢开车，请唐叔叔再带我几个月。”李狗崽跟在张招弟后面边上楼边说。
“要付工钱给别人。”张招弟说。
“付了工资。”唐爱阳说。
李狗崽和唐爱阳下车了，胡芸犹豫不决，想下车又不想下车，看见他们说完话上楼了，胡芸决定还是上楼去见见李狗崽的奶奶和妈妈。李狗崽等张招弟进房间后，回头跟唐爱阳说话时，看见胡芸站在楼下，他赶快走到胡芸身边：“你来了。”
“你说我是你请来做事情的人，等到合适的时侯，再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告诉她们。”胡芸说。
李狗崽一直想要胡芸见见他外婆和妈妈，胡芸不同意，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最后确定，双方家长也没有见面，万一他们不同意，结婚就会遇到麻烦。李狗崽想胡芸说的有道理，没有再提要胡芸见他外婆和妈妈的事情，今天看见胡芸跟在后面准备去他家里，李狗崽开始觉的奇怪，后来胡芸说，要李狗崽告诉他亲戚，胡芸是请来做事情的人，等多走几次，胡芸和李狗崽亲戚熟悉后，再告诉他们真实情况。
胡芸进房间后，先到了他外婆睡觉的房间。李彩虹快八十岁，去年下楼时跌了一跤，把脚跌断了。人清醒时，自已能吃饭，穿衣。身体差的时侯，吃饭要喂，解手在床上。张招弟和唐爱阳站在李彩虹床边：“奶奶，你还认识我吗？”唐爱阳喊到。
李彩虹费了很大力气，睁开眼睛，看了看唐爱阳，她眼睛里面好象起了一层稀薄的雾，灰蒙蒙地，她前二三年见过唐爱阳，不记的了。“我是黄家大院唐花狗和扬三妹的孙子。”唐爱阳说。
黄家大院，李彩虹非常熟悉，她在那里生活几年时间，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她想起来了：“你爸爸妈妈身体还好吗？我出来后，又去了黄家大院，怎么没有看见你爸爸妈妈？”李彩虹嘀咕着说。
“我爸爸，妈妈早就去世了。”唐爱阳说。
“哦，我想起来了，你跟我说过。你爸爸如果活着，应该有九十多岁了。”李彩虹接着说：“唉，我也是活一天算一天了。”
这时李狗崽和胡芸进来了，李狗崽指着胡芸对张招弟说：“妈妈，她叫胡芸，是我以前打工地方的同事，现在在我们那里做事情。”
张招弟心想，做事情的人怎么带到这里来了呢？这个女孩子以前跟狗崽谈过恋爱吗？是狗崽的女朋友吗。张招弟看着胡芸想的时侯，胡芸喊了一声：“伯妈。”
“呃。”张招弟答应了一声心想，叫‘妈妈’好。
这时李狗崽走到床边：“外婆，我来看你了。”
“你事情多，没有时间就不要来，我一时半刻还不会死。”李彩虹说。
“外婆长命百岁，身体健康，还可以活一百年。”李狗崽说。
“唉，我一天都不想活了，现在睡在床上，给你大姨和你妈妈增加很多麻烦。”李彩虹叹口气说。
胡芸走到床边喊了一声：”外婆。”
李彩虹睁着灰蒙蒙的眼睛望着胡芸，边想这是不是我的外孙媳妇？边答应了一声：“呃。”
“外婆，我们走了，有时间就会来看你。”李狗崽说完，从李彩虹的房间走了出来。张招弟跟在他后面，李狗崽出门问：“怎么没有看见大姨呢？”
“她昨天照顾你外婆和你大姨父，一晚没有睡觉，我出去买菜的时侯，她刚睡。”张招弟说。
“大姨父怎么呀？”李狗崽问。
“他得了直肠癌，癌症已经扩散，医生说调养的好，还可以活一二年时间。”张招弟说。
“他现在呢？”李狗崽问。
“散步去了。”张招弟说。
潘志退休后，基本上住在胡芳家里。一次他拉的大便有血，当时他认为是痔疮发着，没有引起注意，一二个月，这种现象还是经常发生，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得了直肠癌，需要动手术。他犹豫了几天，想把这坏消息告诉李娟，又不想告诉她。潘志知道自已不好，结婚多年，基本上不管家里的事情，现在得了直肠癌，在医院开刀，需要人照顾，李娟会管自已吗？胡芳老公死了，没有孩子，多年来自已基本上住在她家里，甚至工资都交给了她，住院要用很多钱，告诉李娟，她也不会拿钱出来，还是不告诉她算了。她们二个在医院见面后吵架，都不肯拿钱出来给我治病就麻烦。
那天晚上潘志把检查的结果告诉了胡芳，胡芳听到这个消息，刚才还是阳光灿烂，睛空万里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阴沉沉：“你准备怎么办？”
“医生说要我马上住院动手术，拖的时间长了，怕癌细胞扩散。”潘志说。
“你的意见呢？”胡芳问。
“我想明天就去办住院手术。”潘志说。
“你去吧。”胡芳说。
第二天，胡芳取了一万元钱给潘志，潘志接过钱：“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医院吧。”
“你现在能吃能睡，不需要人照顾，你有老婆，女儿，我陪你去医院，明不正，言不顺。”胡芳说。
潘志没有得癌以前，身体一直很好，年头到年尾，感冒都没有，他什么都想了，就是没有想到自已会得直肠癌。第二天早上，潘志开始收拾行李，胡芳阴沉着脸站在他旁边，潘志把日常生活用品装进旅行袋，从胡芳手里接过一万元钱，准备走时，他望着胡芳，胡芳“唉”叹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来：“你走好，我不送你了。”
“没有关系，我知道去。”潘志边往门外走边想，胡芳说的有道理，她去医院陪我，碰到熟人怎么解释呢？
潘志出门后，胡芳坐在沙发上，眼睛直直望着电视机想，我的命苦呀，找个老公，死的很早；和潘志睡了多年，他都不和老婆离婚，现在他退休了，我也过了五十岁，他得了直肠癌。得癌症的人都活不了多久，他死了后，我怎么办呢？以前想他不离婚就算了，每个月把工资全部交给我，虽然不能和他结婚，管到他的钱也一样。现在他往院开刀，要用很多钱，可能他存的那些钱还不够给他治病，甚至有可能钱全部用完，他病还是治不好，我钱财二空，怎么办呢？他开刀的时侯去医院照顾他，还是不去医院照顾他呢？去医院照顾他的时侯万一遇到他老婆，孩子怎么办？自已和别人老公睡觉，本来就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碰到他老婆，如果他老婆当着大家的面骂我，我骂她吗？他老婆甚至打我，我也打他老婆吗？他老婆孩子不打我，不骂我，当着医生的面，说我几句不轻不重的话，也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电视机开着，虽然还是演昨天那个电视连续剧，演了什么内容，胡芳一点都没有看进去，她脑壳里一直想着潘志的事情，二三十年了，自已一直这么不清不白和潘志过日子，自已担心潘志老婆会来找她吵，会来骂她。他老婆，他女儿，女婿来这里找她谈过几次，每次他们来的时侯，她答应不和潘志来往，潘志要来她家里，她也没有办法。潘志的家人没有来了，他们来的时侯也没有骂过她，更没有打过她，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潘志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得直肠癌呢？
胡芳坐在电视机边上想不通，她老公死了，潘志现在又得了绝症，活的时间不会很长，她想去医院看看潘志，后来又想，还是不去算了，除了怕遇到熟人，胡芳更怕潘志问她要钱。二三十年了，潘志的工资一直交给她存起来，原来想万一和潘志分手，银行的存款一分钱都不会给他，现在潘志病了，这些钱是全部拿出来？还是拿一部份出来给潘志治病呢？如果潘志的存款用完了，她自已的存款给不给他治病呢？胡芳在床上想七想八，想的最多是钱？
冬天了，天气很冷，抱着潘志睡觉，感觉很好。现在潘志去医院了，她一个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被子里面刚有一点热气，她翻身时，热气又溜掉了。睡了个多小时，被子里面还是凉的。汽车从楼房外面经过时，压在井盖上，不时发出“咣当”的声音。井盖的声音平时就有，胡芳感觉声音没有这么大，没有这样刺耳。下午开始变天了，一阵阵北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把房间里面的温度带走。胡芳睡在床上又烦又冷，潘志在的时侯没有感觉他好，潘志去医院，世界仿佛变了一个样。她想要潘志活着，活下来陪她，白天有一个人和她说话，晚上有个人给她暖和被子。胡芳决定第二天买几水果去医院看看潘志，她是潘志熟人，同事也应该去看看他，何况他们是几十年的情人，更要医院陪他一下。
胡芳一晚上没有睡好觉，潘志天快亮了才睡着。昨天上午他到了医院，交了八千元钱，办好住院手术，潘志把行李拿到病房里面，在病床上坐了一会儿，到了吃中饭的时间，潘志在食堂里面买了一个十元钱的盒饭，在桌子旁边坐下吃。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食堂饭菜不合口味，也可能二方面的原因都有。平时在胡芳那里，最少也有二菜一汤，今天盒饭里面虽然有四个菜，但是菜不好吃，辣椒炒肉，油太多了，饭浸在油里面，吃到嘴巴里，滑溜溜地，饭从喉咙里面吞下去，胃里不停往上冒气泡，把饭从喉咙里推出来。潘志想吐，他走到垃圾桶边上，对着里面：“哇，哇”了二下，没有吐出来，他回到桌子面前，看着盒子里的饭菜，他不想吃了，不吃等下肚子饿，吃什么东西呢？
潘志下定决心，慢慢地把饭和菜往肚子里塞，盒饭吃到一半时，再也吃不下去了。潘志心想，等下睡在床上打点滴，不做事情，吃这么多东西应该够了。他把剩下的饭和菜丢到了垃圾桶里，慢慢往他住的病室走去。他以前很少吃食堂的饭菜，在胡芳家里吃的多，偶然也回家陪李娟吃餐饭，不管是胡芳那里，还是李娟炒的菜都比医院食堂饭菜好吃。
下午输液，潘志睡在床上，护士拿着挂了瓶子的三角架走了进来，她把架子放到潘志旁边，看了一眼对潘志说：把手伸出来。”
潘志伸出手，护士拿着潘志手背拍几下，等手背上的血管露出来，护士左手托着潘志的手掌，右手拿着连着输液管的针头，潘志边想针插到血管里会很疼吗？边紧皱着眉头，咬紧牙齿，手上麻了一下，针插到血管里了，一股鲜红的血顺着针管回流到输液管里面，输液管下面部分连着针头的地方成了红颜色，马上药水把血压进了血管里面。护士接着在潘志手背上沾胶布，沾好胶布后护士说：“药水滴完了就按铃，我会来给你换瓶子。”
护士走了，潘志睡在床上望着瓶子里面滴下来的药水想，这一瓶药水要滴多长时间呢？如果我睡着了，药水滴完没有人管，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房间里面虽然装空调，病房门是开着的，温度不高，潘志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感觉有点冷，他把手缩到被子里面想，输液管不会折断吧，如果折断了，药水就流不进血管里面，潘志想到这里，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看了看，确定输液管通畅后，他把手又放到被子里面了。
潘志睡在床上，数着往下滴的药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这时潘志的眼睛眨了一下，他想刚才数到九了，我眨眼睛的时侯应该又滴了几滴药水下来，滴了几滴呢，可能是三滴，也可能是二滴。二滴三滴都不重要，这不是设计图纸，差一个毫米都会出事故。“唉，”潘志这时在心里叹一口气想，我怎么会得直肠癌呢？
潘志旁边病床上也是一个癌症病人，姓李自行，今年快七十岁，前几天胃开刀，他有三个儿子，二个女儿。下午潘志输液时，他女儿来了，晚饭是他二儿子送来的，稀饭，鸡汤，苹果汁。他吃完晚饭半个多小时，其他几个儿子，女儿都来了，围着站在他的病床边上，不停地问：“爸爸，你吃喜欢吃什么就说，我们明天送来。”
潘志心里酸溜溜地，吃完中饭，下午上班时间开始输液，到现在已经滴完三瓶药水，医生说还要滴一瓶，大约要滴到晚上九点钟左右。食堂饭不好吃，中午潘志勉强吃了点，心想晚餐去街上点二个菜，吃饱肚子。现在下午五点不到，肚子就饿了，潘志想吃东西，他和隔壁病床共用的床头柜上堆满了水果和各种食品，那是李自行儿女送给他的，李自行的东西吃不完，他饿着肚子在输液。住院后他想过给李娟和潘莉打电话，他又想，自已以前对她们不好，特别是对李娟，虽然是夫妻，早就名存实亡。和胡芳好了多年，胡芳说给他生一个男孩子传宗接代，二三十年了，现在他已经退休，胡芳的肚皮是厚了很多，不过都是肥肉。
“唉，”潘志叹口气又想，今天晚上输完液，吃饭后，一定要买些吃的东西回来，不然肚子饿起来不舒服。
晚上十点多钟，潘志吃完晚饭，洗完澡，等头发干了后，钻进了被子里面。李自行早就睡着了，打起了呼噜，他儿子的手放在床边，头放在手上，开始做梦。潘志心里有事情，他想过几天开刀，自已不能下床，吃饭，大小便怎么办？另外他多年来，和胡芳睡一个枕头，她不打呼噜。李自行的呼噜声象一把木头锤子，不停敲着他的心。每敲他一下，他的心就抖动一次。快天亮的时侯，李自行醒来解手后睡不着，坐在床上。潘志的心才平静下来，他睡的迷迷糊糊，感觉自已睡着了，好象又没有睡着，天刚亮，李自行就起床洗脸，漱口，刷牙。卫生间在病房靠窗户的地方，李自行手里的茶杯碰到洗脸盆发出“咣”的声音，水笼头的水冲到洗脸盆里发出的“哗哗”流水声，还有人走路的声音，咳嗽的声音等，汇成了病房里清晨的交响曲。潘志眼睛火辣辣地，他睡了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现在虽然没有李自行的呼噜声音，但是房间里其它的声音更烦人。他把被子拉起来，盖在头上，杂音就象无形的钢针，从被子外面钻进去，钻到潘志脑壳里面，刺激他的神精。他知道睡不着了，干脆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潘志拿出来手机看看时间，七点钟不到，食堂里面七点半开餐，早饭在食堂里面吃还是去外面吃呢？不知道食堂吃什么？如果有饺子，就在这里吃，去外面吃，时间可能不够。医生八点查床，查完床就要开药，输液，想起到这里潘志揭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穿好衣服裤子准备去解手时，口袋里面传来：“叮铃铃，”的声音，潘志边想谁清晨给我打电话，边把手机拿出来接通电话，里面传来胡芳的声音：“潘志，你昨天晚上睡的好吗？”
“不好，一整晚上没有睡着。”潘志说。
“为什么呢？”胡芳问。
“睡在我旁边床上的那个人打呼噜。”潘志说。
“医院的条件还是没有家里面好。”胡芳接着问：“你住在几栋？几楼？几号房间？我马上来看你。”
潘志告诉胡芳住的地方后接着说：“谢谢。”
“我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觉。”胡芳昨天晚上她想来想去都离不开钱。潘志开刀要用很多钱，昨天取了一万元，不知道开刀后还要多少钱？
“你马上来吗？”潘志说。
“我洗脸，漱口，吃完早餐就去。”胡芳说。
“你可以给我带碗你亲自煮的饺子来吗？”潘志说。
“可以。”胡芳说。
“谢谢你，等下见，吻你。”潘志说。
等到八点半钟，胡芳没有来，护士来了。潘志靠在床上，望着病房外面想，胡芳怎么还不来呢，我马上要输液了，她再不来，我手上插了针管，吃饺子就不方便。“睡平点，手从被子里面拿出来。”护士轻轻说。
潘志心里想着胡芳，护士前面的话听见了，后面的话没有听清楚，身体缩下去，睡到了床上，手还是放在被子里，没有拿出来：“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护士边说左手边从被子里抓出潘志的手，放到被子上面，然后拿着针，刺进了他的血管里。昨天输液还有点怕疼，今天潘志已经习惯，针刺进血管时，不皱眉头了。时间“滴嗒，滴嗒”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胡芳还没有来。今天早上说好了，她送饺子来给我吃，现在九点钟了，她怎么还不来呢？想到这里，潘志拿出手机，拨通了胡芳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电话打通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人接。胡芳在厕所解手，听见手机铃声，她解手后，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的电话号码，是潘志打来的，她准备马上走，就没有给潘志回电话。
怎么没有人接电话呢，潘志望着手机发呆，难道她在来的路上发生车祸，想到这里，潘志打了一个冷颤，如果她发生意外，我开刀不但没有人送饭，甚至药费都会发生问题。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潘志眼睛一亮，胡芳来了。“潘志，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这是第二碗饺子，第一碗饺子送到离医院不远的地方，一个骑自行车的人避开汽车时，撞在我手上，饭盒掉到地下，里面的饺子倒在公路上。没有办法，我又回家煮一碗，把时间当误了。”胡芳接着说：“你肚子早就饿了吧？”
“不饿，我开始吃了一个面包。”其实他没有吃面包，昨天输液后，他去街上吃完晚饭，就买了几斤水果回来。
“我来喂你吧。”胡芳嘴巴这样说，心里一点都不想喂潘志吃饺子。
“我自已可以吃。”饺子装在铝饭盒里面，放在床头柜上面。潘志右手在打针，他只能用左手吃饺子。他拿起汤瓢，瓢起一个饺子往嘴巴里放。由于第一次用左手吃东西，手不熟练，饺子送到嘴巴上时，汤瓢歪了一下，饺子掉到了被子上面。
“我说喂吃饺子，你说自已能吃。”胡芳边说边抓起被子上的饺子，走到卫生间，丢到厕所里，回到病床旁边，看见潘志又在自已吃饺子：“把汤瓢给我。”
“没有关系，我自已能吃。”潘志接着说：“我最喜欢吃饺子，每次去外地出差，我都要去饺子店吃饺子，这么多年了，吃了多少种馅的饺子我都不记的了，吃来吃去，吃东吃西，还是你包的饺子最有味道。”
胡芳和潘志认识不久，就知道潘志喜欢吃饺子，为了讨好潘志，她几乎吃遍东坪市买饺子的店子，品尝了各种馅的饺子，然后根据潘志的口味，荤素搭配馅，包饺子给潘志吃，潘志吃了后，对这种饺子馅赞不绝口，以后每次包饺子，潘志都要胡芳用这种馅。几十年了，潘志老了，又有直肠癌，马上要开刀，以前为了留住潘志，她千方百计讨好潘志，现在潘志不但不能照顾她，还要她照顾潘志，胡芳有点烦燥。输液瓶里面的药水不停往下掉，不知不觉一瓶药水又要掉完了。潘志吃完饺子，用餐巾纸擦了一把嘴巴，看看瓶子：“要去叫护士来换药水瓶了。”
胡芳喊护士换完药水瓶后问潘志：“我不在的时侯，瓶子里面的药水滴完后，你怎么办呢？”
“按铃。”潘志接着说：“有时侯按铃十多分钟，护士都不来，人去叫护士马上就来了。”
时间过的很快，胡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还差几分钟就十一点了，“我回去了，有时间我就来看你。”胡芳说完站起来准备走了。
潘志很想留胡芳多坐一会儿，又想问胡芳什么时间再来，他犹豫了一下：“你回去时，路上要注意汽车。”
胡芳走了，潘志睡在床上看着药水一滴滴流进他血管里面。他想睡觉了，昨天晚上睡了一个小时，开始胡芳在这里，他精神十足。胡芳走了，仿佛带走了他的灵魂，他眼睛一闭，睡着了，睡的迷迷糊糊的时侯，突然下大雨，血管变成了一条大河，天昏地暗，河水很混浊，水面上飘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冲到他嘴巴里面，他胸口闷，出气不赢，仿佛就会死去。突然听见李自行叫他：“喂，喂。”潘志一颤，惊醒了：“什么事情？”
“你瓶里面的药水滴完了。”李自行说。
潘志刚从恶梦里面出来，人还很懵懂，他望着李自行：“按铃呀。”李自行说。
潘志按铃后，护士来了。“我肚子饿了，想吃完饭再来输液。”潘志说。
“可以。”护士说完，拔掉了潘志手上的针，拿了二根棉签给潘志：“压紧针眼，五分钟后再松手。”
胡芳第二天又来了，后天要动手术，手术单上面需要家属签名，潘志跟胡芳商量：“胡芳，明天请你早点来？而且在这里的时间要久点。”
“为什么呢？”胡芳问。
“我后天动手术，动手术必须要你签名。”潘志说。
“我不签名不行吗？”胡芳说。
“不行，一定要家属签名。”潘志说。
“我是你的什么人？如果万一发生意外，你老婆和女儿找我麻烦怎么办？”胡芳说。
“你是我老婆呀！”潘志说。
“你不是有老婆吗？”胡芳接着说：“我劝过你很多次，要你离婚，你说李娟不同意。你和李娟有结婚证，是法定夫妻，她的签字有效。我签字在患者家属栏注明关系写什么?写妹妹，还是写姐姐？如果医生问你，有没有老婆？你怎么回答，说有老婆，为什么老婆不签字？如果你说没有老婆，万一发生意外，李娟来了，看见是我签名，她会是什么心情呢？”
“是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呢？”潘志说。
潘志住院，胡芳来看了二次，她人虽然来了，心里在想，潘志得了直肠癌，不管能不能治好病，和他在一起经后都是麻烦事情。治病需要很多钱，潘志存款全部用完后，就会找她要钱用。胡芳还害怕，万一潘志死在手术室里面，他后事怎么处理？胡芳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人走后，潘志要钱用，找她不到，就会问李娟要。潘志死在手术室，她不在这里，后事就要潘志老婆和女儿处理。
胡芳昨天想走，她没有走，今天清晨，她又想走，最后不但没有离开东平市，又到了医院里面。胡芳想到钱，想到潘志马上会死，她就想离开潘志，远走高飞。到了晚上她一个人睡在冷冰冰的床上，想起和潘志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她又不忍心一走了之。潘志动手术喊她签字，坚定了胡芳离开潘志的决心。“我走了，你安心养病。”胡芳跟潘志说后，悲伤的离开了他。
潘志对着胡芳背说：“有时间一定要来看我。”
“好。”胡芳头都不回走了。
胡芳走了，不管潘志想还是不想，他都必须把自已住院的消息告诉李娟。李娟手机号潘志记的很清楚，以前有事情他也给李娟打电话，今天潘志拿着手机，十多分钟没有按键。他不知道怎么对李娟讲，二三十年了，自已顺利的时侯，很少回家，好象李娟是别人的老婆，潘莉也不是他的女。现在自已到了最困难的时侯，开刀需要李娟签名，开完刀睡在床上更需要李娟送饭。“唉，”潘志叹口气，下定决心开始拔李娟的手机号，拔了139几个数字后，他又停了下来，李娟会接电话吗？她听到我住院的消息要她签名，她会来吗？我开刀后，她会照顾我吗？”
潘志望着输液瓶里面的药水，没有按139后面的数字了。又隔了几分钟，潘志心想，不给她打电话给谁打电话呢？给谁电话都没有用，李娟是我老婆，我们有结婚证，开刀必须要她签字。不管她来不来，死马当成活马医，先告诉她我住院的消息。“李娟。”潘志拔通电话后，喊了一声。
李娟刚洗完衣服，听见桌上手机响，她拿起一听，是潘志的声音：“什么事情？”
“唉，”潘志叹口气：“想跟你说件事情，有口难开。”
“我不是外人，你说吧。”李娟说。
“我在住院，开刀需要你签字。”潘志说。
“没有关系，我马上过来签字。”李娟很干脆说。
十多分钟后，李娟赶到了医院，她看见潘志睡在床上输液就问：“你住几天医院了，怎么今天才告诉我呢？”
“原来想不告诉你，开刀需要家属签字，没有办法，给你打电话，想不到你接电话就赶来了。”潘志内疚的说。
“你是什么病？”李娟问。
“直肠癌。”潘志说。
“什么时间发现的呢？”李娟问。
“十多天前。”潘志说。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李娟说。
“唉。”潘志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了。
“现在是吃中饭的时间，你睡在床上输液，吃饭怎么办呢？”李娟说。
“输完液后再吃饭。”潘志说。
“我去街上给你买二份饺子来。”李娟边说边往房间外面走去。
天灰蒙蒙地，下着毛毛雨，一阵阵北风吹来，吹走了身上热气。李娟撑开伞，弯着腰，往北方饺子馆走去。她边走边给张招弟打电话，说她中午回不去，要她一个人照顾妈妈。接着李娟又给潘莉打电话，告诉她潘志病了，在住院，需要开刀，要潘莉下午和她老公带着孩子来看她爸爸，快走到北方饺子馆，李娟想，天气很冷了，如果用一次性饭盒装饺子，饺子很快就会冷掉，潘志开刀，要送很多餐饭，买一个保温饭盒，潘志每餐都能吃到热饭菜了。李娟买好保温饭盒，买了二份饺子放到里面，回到了病房里。
“李娟，辛苦你了。”潘志看见李娟进来了，他把身体抬起笑着说。
“没有关系。”李娟把保温饭盒放到床头柜上，一边收伞一边说。
潘志用左手撑在床上，慢慢从被子里面坐起来，等身体坐好后，他用左手揭开保温饭盒，拿起汤匙从里瓢起一个饺子往嘴巴里面放，饺子很热，潘志一边吹走饺子上的热气，一边慢慢把饺子送进嘴巴里面，饺子上的汤掉到了被子上。李娟在旁边看见了，从潘志手里拿过汤匙：“我喂你吃。”
“我自已能吃。”潘志说。
“一个手吃东西不方便。”李娟说完，左手拿起保温桶放到潘志胸脯面前，右手从桶里瓢起一个饺子，先吹了吹，等温度适合，她把饺子放到了潘志嘴巴里，潘志咬了二口，然后把饺子吞进了肚子里面。街上买的饺子没有胡芳做的饺子好吃，肉馅少，馅里没有放胡椒，但是李娟不计有赚，接到电话马上来了，深深感动了潘志。这么多年了，他经常不回家，好象李娟是别人的老婆。李娟真诚待人，人格伟大，不但买了饺子，还买了保温饭盒，把饺子装在保温饭盒里面给他送来，还喂给他吃。饺子是热的，吃进肚子暖和和，李娟的宽宏大量，诚心更让潘志感到温暖。
“李娟，你真好。”潘志吃完饺子，从李娟手里接过餐巾纸，擦干净嘴巴上的油。
“我们是夫妻，你病了，照顾你应该。”李娟说。
“唉，给你打电话时我怕你不来，我错怪了你。”潘志说。
“我们结婚多年，我的性格你不清楚吗？”李娟说。
“都是我不好，鬼迷心窍伤害了你。”潘志说。
“事情过去就不要提了，经后好好过日子。”李娟说。
我想过好日子，时间也不多了，直肠癌活一天算一天。”潘志说。
“不要悲观，得癌症活下来的人很多。我们学校就有二个老师，六年前，一个得了胃癌，一个直肠癌，现在都活的很好。”李娟说。
“谢谢你安慰我。”潘志说。
吃完饺子，李娟回家拿了一张钢丝床，一床棉被和日常生活用品来，潘志明天要开刀，开刀后吃饭，解手都要人照顾，身边不能离开人。虽然二三十年来，潘志对李娟不好，过去了的事情李娟不愿意再计较，潘志是她的丈夫，是潘莉的爸爸。李娟觉的自已应该照顾好他。
油菜出现花蕾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李狗崽和胡芸抓紧时间练车，他们想在油菜花开前考完科目三，拿到驾照，买一辆面包车回来。吃完早饭，那天按排完一天的工作，李狗崽骑着摩托车，带着胡芸出发了。胡芸上车后抱着李狗崽腰说：“狗崽，后天就考试了，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心里不要有杂念，和平时练车一样，认真做好每一个动作，保证你考试能及格。”李狗崽说。
“考试不及格你不会嘲笑我吧？”胡芸说。
“不会。”李狗崽接着说：“考试除了要看你学的怎么样？还要看你临场发挥，有时侯学的好过不去，学的不好过动去了。有些人考试发挥好，心态好，不慌张，车甚至比平常还开的好。”
“你越来越会讲话了。”胡芸说。
“你说我讲的对还是不对呢？”李狗崽说。
“对。”胡芸说。
科目三考试，李狗崽通过了，他拿到了驾驶证，胡芸下车时忘记看后视镜，打开车门直接下车，不合格，要求她补考。胡芸非常沮丧，她考在前面，李狗崽考在后面，考试完她甚至没有跟李狗崽说一声，自已坐公交车回黄家大院了，进房间后，她衣服没有脱，睡到了床上。李狗崽考完试，回到驾校到处找，没有找到胡芸，他又打胡芸手机，打了几次，胡芸开始没有接，后来还是接了，李狗崽还没有讲话，她先发脾气：“我刚睡着，你就把我吵醒了。”
“我在驾校到处找你，没有看见你。”李狗崽说。他一听胡芸的声音，就知道她考试不及格。他马上决定不告诉她自已考试合格的消息。
胡芸考试不合格，要补考，李狗崽帮胡芸交了补考费，他把驾校的收条拿到手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情愿自已考试不及格，也想要胡芸过关。胡芸紧张了，她怕考试不好，丢面子。她练车比李狗崽多，李狗崽还没有报名，她就练了一段时间的车。她车比李狗崽开的好，考完了，下车时她很高兴，认为自已过了关，一个最简单动作没有做，就不及格，她有点想不通。李狗崭回家后，胡芸流着眼泪，望着李狗崽，有点委屈说：“我路考没有过关。”
“没有关系，明天又去驾校学车，过段时间再考。”李狗崽递了一张纸巾给胡芸，安慰她。
李狗崽考了驾照后，想去买车，又想胡芸还没有拿到驾照，现在去买车，她可能会不高兴，决定等胡芸拿到驾驶证后，再和她一起去买车。油菜花慢慢开了，来赏花的人渐渐多起来，李狗崽虽然很忙，他每天还是坚持早上送胡芸去学车，中午接她回家。十多天后，胡芸补考过关了，那天下午李狗崽比她还高兴，亲自下厨炒二个胡芸喜欢吃的菜庆祝。
车买来了，李狗崽和胡芸都是刚考起驾照，在路上开车很慢，更不敢开车进城去办事情，唐爱阳年龄越来越大，常年住在工地开车拖泥巴身体受不了，他把车交给儿子管理，自已在家里带孙子。李狗崽给他二千元钱一个月，他和胡芸开车时，请他在副驾驶座位指导。
面包车不贵，包括保险等，用了四万多元钱。油菜花谢了，游客少了些，那天李狗崽和胡芸准备进城看房子，唐爱阳住到新房子去了，人还没有来，李狗崽和胡芸站在车旁边等他：“他怎么还没有来呢？”胡芸嘀咕了一句。
“肯定有事情，平时他早来了。”李狗崽说。
“有事情打个电话来，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就不等他。”胡芸说。
几分钟后，唐爱阳急急忙忙赶来了，他离李狗崽还有五六米远就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我孙子不舒服，清晨我带去卫生院打钟，刚回来。”
“唐叔叔，迟点早点关系不大。”李狗崽说。
他们三个人上车了，李狗崽对胡芸说：“你来开车吧。”
胡芸看李狗崽一眼：“好。”
胡芸踩离合器，挂空档，把车发动，看后视镜，打转向灯，挂一档，松开离合器，踩油门，打方向盘，汽车慢慢走到公路中间，接着胡芸踩离合器，挂二档，加大油门，上国道后，她挂三档，汽车速度越来越快，唐爱阳侧过头，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速表，汽车现在每小时超过了六十公里。“慢慢开，这条公路限速，每小时超过六十公里要罚款，扣分。”唐爱阳接着说：“车速超三十公里，最好挂四档，四十公里以上挂五档，这样节约汽油，对汽车发动机好。”
胡芸把车速降下来，挂四档，踩油门，继续朝李娟家里开去。昨天晚上李狗崽和胡芸说了，今天去看房子前，先带她去李娟家里，和李狗崽奶奶，妈妈，姨妈他们见见面。前面有一辆农用车，车开的慢，胡芸想超车走到他前面去，农用车不但不让道，胡芸的车往左边开，他的车开到左边，胡芸的车开到右边，他的车又往右边打方向盘。胡芸很生气，想强行超车，唐爱阳看见胡芸皱着眉头就说：“马上进城了，把车靠右边停下来休息一下，让狗崽开到城里面去。”
胡芸不想按唐爱阳说的做，唐爱阳是师傅，是前辈，而且还把他住的房子买给李狗崽办农家乐，胡芸非常不情愿把车停下来时，油门踩重了，唐爱阳身体朝前一扑，差点碰到驾驶室上。“停车时，刹车要慢慢踩下去。”唐爱阳看着胡芸说。
胡芸坐到面包车后面去了，李狗崽握着方向盘，把车开到了李娟的楼下。张招弟搞完卫生，准备去买菜，下楼后，走到外面，李狗崽手里提着二只鸡朝她走来：“妈妈，你去买菜呀？”李狗崽说。
“是的。”张招弟接着说：“现在是油菜花开的季节，特别忙，你怎么有时间来呢？”
“油菜花已经落了，现在客人少了很多，我来看看外婆的身体怎么样了？另外我想在市里面买套房子，结婚生孩子后，住在城市里面，孩子上学方便。”李狗崽说。
“你外婆的身体有时侯好，有时侯差点。身体好的时侯自已能吃饭，穿衣，身体差的时侯，需要我或者你大姨喂饭。”张招弟接着说：“帐上的钱够了吧？”
“首付的钱够了。”李狗崽说。
这时唐爱阳从车里面出来说：“招弟，你现在精神越来越好。”
“六十岁出头了，岁月不饶人呀，以前挖一天土，晚上整晚打扑克，第二天又可以去挑肥料。现在不行，一晚上不睡觉，第二天就没有精神。”张招弟说。
“妈妈，他是我师傅。我虽然考了驾照，在城市里面还是不敢开车，请唐叔叔再带我几个月。”李狗崽跟在张招弟后面边上楼边说。
“要付工钱给别人。”张招弟说。
“付了工资。”唐爱阳说。
李狗崽和唐爱阳下车了，胡芸犹豫不决，想下车又不想下车，看见他们说完话上楼了，胡芸决定还是上楼去见见李狗崽的奶奶和妈妈。李狗崽等张招弟进房间后，回头跟唐爱阳说话时，看见胡芸站在楼下，他赶快走到胡芸身边：“你来了。”
“你说我是你请来做事情的人，等到合适的时侯，再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告诉她们。”胡芸说。
李狗崽一直想要胡芸见见他外婆和妈妈，胡芸不同意，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最后确定，双方家长也没有见面，万一他们不同意，结婚就会遇到麻烦。李狗崽想胡芸说的有道理，没有再提要胡芸见他外婆和妈妈的事情，今天看见胡芸跟在后面准备去他家里，李狗崽开始觉的奇怪，后来胡芸说，要李狗崽告诉他亲戚，胡芸是请来做事情的人，等多走几次，胡芸和李狗崽亲戚熟悉后，再告诉他们真实情况。
胡芸进房间后，先到了他外婆睡觉的房间。李彩虹快八十岁，去年下楼时跌了一跤，把脚跌断了。人清醒时，自已能吃饭，穿衣。身体差的时侯，吃饭要喂，解手在床上。张招弟和唐爱阳站在李彩虹床边：“奶奶，你还认识我吗？”唐爱阳喊到。
李彩虹费了很大力气，睁开眼睛，看了看唐爱阳，她眼睛里面好象起了一层稀薄的雾，灰蒙蒙地，她前二三年见过唐爱阳，不记的了。“我是黄家大院唐花狗和扬三妹的孙子。”唐爱阳说。
黄家大院，李彩虹非常熟悉，她在那里生活几年时间，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她想起来了：“你爸爸妈妈身体还好吗？我出来后，又去了黄家大院，怎么没有看见你爸爸妈妈？”李彩虹嘀咕着说。
“我爸爸，妈妈早就去世了。”唐爱阳说。
“哦，我想起来了，你跟我说过。你爸爸如果活着，应该有九十多岁了。”李彩虹接着说：“唉，我也是活一天算一天了。”
这时李狗崽和胡芸进来了，李狗崽指着胡芸对张招弟说：“妈妈，她叫胡芸，是我以前打工地方的同事，现在在我们那里做事情。”
张招弟心想，做事情的人怎么带到这里来了呢？这个女孩子以前跟狗崽谈过恋爱吗？是狗崽的女朋友吗。张招弟看着胡芸想的时侯，胡芸喊了一声：“伯妈。”
“呃。”张招弟答应了一声心想，叫‘妈妈’好。
这时李狗崽走到床边：“外婆，我来看你了。”
“你事情多，没有时间就不要来，我一时半刻还不会死。”李彩虹说。
“外婆长命百岁，身体健康，还可以活一百年。”李狗崽说。
“唉，我一天都不想活了，现在睡在床上，给你大姨和你妈妈增加很多麻烦。”李彩虹叹口气说。
胡芸走到床边喊了一声：”外婆。”
李彩虹睁着灰蒙蒙的眼睛望着胡芸，边想这是不是我的外孙媳妇？边答应了一声：“呃。”
“外婆，我们走了，有时间就会来看你。”李狗崽说完，从李彩虹的房间走了出来。张招弟跟在他后面，李狗崽出门问：“怎么没有看见大姨呢？”
“她昨天照顾你外婆和你大姨父，一晚没有睡觉，我出去买菜的时侯，她刚睡。”张招弟说。
“大姨父怎么呀？”李狗崽问。
“他得了直肠癌，癌症已经扩散，医生说调养的好，还可以活一二年时间。”张招弟说。
“他现在呢？”李狗崽问。
“散步去了。”张招弟说。
潘志退休后，基本上住在胡芳家里。一次他拉的大便有血，当时他认为是痔疮发着，没有引起注意，一二个月，这种现象还是经常发生，他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得了直肠癌，需要动手术。他犹豫了几天，想把这坏消息告诉李娟，又不想告诉她。潘志知道自已不好，结婚多年，基本上不管家里的事情，现在得了直肠癌，在医院开刀，需要人照顾，李娟会管自已吗？胡芳老公死了，没有孩子，多年来自已基本上住在她家里，甚至工资都交给了她，住院要用很多钱，告诉李娟，她也不会拿钱出来，还是不告诉她算了。她们二个在医院见面后吵架，都不肯拿钱出来给我治病就麻烦。
那天晚上潘志把检查的结果告诉了胡芳，胡芳听到这个消息，刚才还是阳光灿烂，睛空万里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阴沉沉：“你准备怎么办？”
“医生说要我马上住院动手术，拖的时间长了，怕癌细胞扩散。”潘志说。
“你的意见呢？”胡芳问。
“我想明天就去办住院手术。”潘志说。
“你去吧。”胡芳说。
第二天，胡芳取了一万元钱给潘志，潘志接过钱：“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医院吧。”
“你现在能吃能睡，不需要人照顾，你有老婆，女儿，我陪你去医院，明不正，言不顺。”胡芳说。
潘志没有得癌以前，身体一直很好，年头到年尾，感冒都没有，他什么都想了，就是没有想到自已会得直肠癌。第二天早上，潘志开始收拾行李，胡芳阴沉着脸站在他旁边，潘志把日常生活用品装进旅行袋，从胡芳手里接过一万元钱，准备走时，他望着胡芳，胡芳“唉”叹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来：“你走好，我不送你了。”
“没有关系，我知道去。”潘志边往门外走边想，胡芳说的有道理，她去医院陪我，碰到熟人怎么解释呢？
潘志出门后，胡芳坐在沙发上，眼睛直直望着电视机想，我的命苦呀，找个老公，死的很早；和潘志睡了多年，他都不和老婆离婚，现在他退休了，我也过了五十岁，他得了直肠癌。得癌症的人都活不了多久，他死了后，我怎么办呢？以前想他不离婚就算了，每个月把工资全部交给我，虽然不能和他结婚，管到他的钱也一样。现在他往院开刀，要用很多钱，可能他存的那些钱还不够给他治病，甚至有可能钱全部用完，他病还是治不好，我钱财二空，怎么办呢？他开刀的时侯去医院照顾他，还是不去医院照顾他呢？去医院照顾他的时侯万一遇到他老婆，孩子怎么办？自已和别人老公睡觉，本来就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碰到他老婆，如果他老婆当着大家的面骂我，我骂她吗？他老婆甚至打我，我也打他老婆吗？他老婆孩子不打我，不骂我，当着医生的面，说我几句不轻不重的话，也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电视机开着，虽然还是演昨天那个电视连续剧，演了什么内容，胡芳一点都没有看进去，她脑壳里一直想着潘志的事情，二三十年了，自已一直这么不清不白和潘志过日子，自已担心潘志老婆会来找她吵，会来骂她。他老婆，他女儿，女婿来这里找她谈过几次，每次他们来的时侯，她答应不和潘志来往，潘志要来她家里，她也没有办法。潘志的家人没有来了，他们来的时侯也没有骂过她，更没有打过她，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潘志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得直肠癌呢？
胡芳坐在电视机边上想不通，她老公死了，潘志现在又得了绝症，活的时间不会很长，她想去医院看看潘志，后来又想，还是不去算了，除了怕遇到熟人，胡芳更怕潘志问她要钱。二三十年了，潘志的工资一直交给她存起来，原来想万一和潘志分手，银行的存款一分钱都不会给他，现在潘志病了，这些钱是全部拿出来？还是拿一部份出来给潘志治病呢？如果潘志的存款用完了，她自已的存款给不给他治病呢？胡芳在床上想七想八，想的最多是钱？
冬天了，天气很冷，抱着潘志睡觉，感觉很好。现在潘志去医院了，她一个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被子里面刚有一点热气，她翻身时，热气又溜掉了。睡了个多小时，被子里面还是凉的。汽车从楼房外面经过时，压在井盖上，不时发出“咣当”的声音。井盖的声音平时就有，胡芳感觉声音没有这么大，没有这样刺耳。下午开始变天了，一阵阵北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把房间里面的温度带走。胡芳睡在床上又烦又冷，潘志在的时侯没有感觉他好，潘志去医院，世界仿佛变了一个样。她想要潘志活着，活下来陪她，白天有一个人和她说话，晚上有个人给她暖和被子。胡芳决定第二天买几水果去医院看看潘志，她是潘志熟人，同事也应该去看看他，何况他们是几十年的情人，更要医院陪他一下。
胡芳一晚上没有睡好觉，潘志天快亮了才睡着。昨天上午他到了医院，交了八千元钱，办好住院手术，潘志把行李拿到病房里面，在病床上坐了一会儿，到了吃中饭的时间，潘志在食堂里面买了一个十元钱的盒饭，在桌子旁边坐下吃。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食堂饭菜不合口味，也可能二方面的原因都有。平时在胡芳那里，最少也有二菜一汤，今天盒饭里面虽然有四个菜，但是菜不好吃，辣椒炒肉，油太多了，饭浸在油里面，吃到嘴巴里，滑溜溜地，饭从喉咙里面吞下去，胃里不停往上冒气泡，把饭从喉咙里推出来。潘志想吐，他走到垃圾桶边上，对着里面：“哇，哇”了二下，没有吐出来，他回到桌子面前，看着盒子里的饭菜，他不想吃了，不吃等下肚子饿，吃什么东西呢？
潘志下定决心，慢慢地把饭和菜往肚子里塞，盒饭吃到一半时，再也吃不下去了。潘志心想，等下睡在床上打点滴，不做事情，吃这么多东西应该够了。他把剩下的饭和菜丢到了垃圾桶里，慢慢往他住的病室走去。他以前很少吃食堂的饭菜，在胡芳家里吃的多，偶然也回家陪李娟吃餐饭，不管是胡芳那里，还是李娟炒的菜都比医院食堂饭菜好吃。
下午输液，潘志睡在床上，护士拿着挂了瓶子的三角架走了进来，她把架子放到潘志旁边，看了一眼对潘志说：把手伸出来。”
潘志伸出手，护士拿着潘志手背拍几下，等手背上的血管露出来，护士左手托着潘志的手掌，右手拿着连着输液管的针头，潘志边想针插到血管里会很疼吗？边紧皱着眉头，咬紧牙齿，手上麻了一下，针插到血管里了，一股鲜红的血顺着针管回流到输液管里面，输液管下面部分连着针头的地方成了红颜色，马上药水把血压进了血管里面。护士接着在潘志手背上沾胶布，沾好胶布后护士说：“药水滴完了就按铃，我会来给你换瓶子。”
护士走了，潘志睡在床上望着瓶子里面滴下来的药水想，这一瓶药水要滴多长时间呢？如果我睡着了，药水滴完没有人管，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房间里面虽然装空调，病房门是开着的，温度不高，潘志的手放在被子外面，感觉有点冷，他把手缩到被子里面想，输液管不会折断吧，如果折断了，药水就流不进血管里面，潘志想到这里，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看了看，确定输液管通畅后，他把手又放到被子里面了。
潘志睡在床上，数着往下滴的药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这时潘志的眼睛眨了一下，他想刚才数到九了，我眨眼睛的时侯应该又滴了几滴药水下来，滴了几滴呢，可能是三滴，也可能是二滴。二滴三滴都不重要，这不是设计图纸，差一个毫米都会出事故。“唉，”潘志这时在心里叹一口气想，我怎么会得直肠癌呢？
潘志旁边病床上也是一个癌症病人，姓李自行，今年快七十岁，前几天胃开刀，他有三个儿子，二个女儿。下午潘志输液时，他女儿来了，晚饭是他二儿子送来的，稀饭，鸡汤，苹果汁。他吃完晚饭半个多小时，其他几个儿子，女儿都来了，围着站在他的病床边上，不停地问：“爸爸，你吃喜欢吃什么就说，我们明天送来。”
潘志心里酸溜溜地，吃完中饭，下午上班时间开始输液，到现在已经滴完三瓶药水，医生说还要滴一瓶，大约要滴到晚上九点钟左右。食堂饭不好吃，中午潘志勉强吃了点，心想晚餐去街上点二个菜，吃饱肚子。现在下午五点不到，肚子就饿了，潘志想吃东西，他和隔壁病床共用的床头柜上堆满了水果和各种食品，那是李自行儿女送给他的，李自行的东西吃不完，他饿着肚子在输液。住院后他想过给李娟和潘莉打电话，他又想，自已以前对她们不好，特别是对李娟，虽然是夫妻，早就名存实亡。和胡芳好了多年，胡芳说给他生一个男孩子传宗接代，二三十年了，现在他已经退休，胡芳的肚皮是厚了很多，不过都是肥肉。
“唉，”潘志叹口气又想，今天晚上输完液，吃饭后，一定要买些吃的东西回来，不然肚子饿起来不舒服。
晚上十点多钟，潘志吃完晚饭，洗完澡，等头发干了后，钻进了被子里面。李自行早就睡着了，打起了呼噜，他儿子的手放在床边，头放在手上，开始做梦。潘志心里有事情，他想过几天开刀，自已不能下床，吃饭，大小便怎么办？另外他多年来，和胡芳睡一个枕头，她不打呼噜。李自行的呼噜声象一把木头锤子，不停敲着他的心。每敲他一下，他的心就抖动一次。快天亮的时侯，李自行醒来解手后睡不着，坐在床上。潘志的心才平静下来，他睡的迷迷糊糊，感觉自已睡着了，好象又没有睡着，天刚亮，李自行就起床洗脸，漱口，刷牙。卫生间在病房靠窗户的地方，李自行手里的茶杯碰到洗脸盆发出“咣”的声音，水笼头的水冲到洗脸盆里发出的“哗哗”流水声，还有人走路的声音，咳嗽的声音等，汇成了病房里清晨的交响曲。潘志眼睛火辣辣地，他睡了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现在虽然没有李自行的呼噜声音，但是房间里其它的声音更烦人。他把被子拉起来，盖在头上，杂音就象无形的钢针，从被子外面钻进去，钻到潘志脑壳里面，刺激他的神精。他知道睡不着了，干脆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潘志拿出来手机看看时间，七点钟不到，食堂里面七点半开餐，早饭在食堂里面吃还是去外面吃呢？不知道食堂吃什么？如果有饺子，就在这里吃，去外面吃，时间可能不够。医生八点查床，查完床就要开药，输液，想起到这里潘志揭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穿好衣服裤子准备去解手时，口袋里面传来：“叮铃铃，”的声音，潘志边想谁清晨给我打电话，边把手机拿出来接通电话，里面传来胡芳的声音：“潘志，你昨天晚上睡的好吗？”
“不好，一整晚上没有睡着。”潘志说。
“为什么呢？”胡芳问。
“睡在我旁边床上的那个人打呼噜。”潘志说。
“医院的条件还是没有家里面好。”胡芳接着问：“你住在几栋？几楼？几号房间？我马上来看你。”
潘志告诉胡芳住的地方后接着说：“谢谢。”
“我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觉。”胡芳昨天晚上她想来想去都离不开钱。潘志开刀要用很多钱，昨天取了一万元，不知道开刀后还要多少钱？
“你马上来吗？”潘志说。
“我洗脸，漱口，吃完早餐就去。”胡芳说。
“你可以给我带碗你亲自煮的饺子来吗？”潘志说。
“可以。”胡芳说。
“谢谢你，等下见，吻你。”潘志说。
等到八点半钟，胡芳没有来，护士来了。潘志靠在床上，望着病房外面想，胡芳怎么还不来呢，我马上要输液了，她再不来，我手上插了针管，吃饺子就不方便。“睡平点，手从被子里面拿出来。”护士轻轻说。
潘志心里想着胡芳，护士前面的话听见了，后面的话没有听清楚，身体缩下去，睡到了床上，手还是放在被子里，没有拿出来：“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护士边说左手边从被子里抓出潘志的手，放到被子上面，然后拿着针，刺进了他的血管里。昨天输液还有点怕疼，今天潘志已经习惯，针刺进血管时，不皱眉头了。时间“滴嗒，滴嗒”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胡芳还没有来。今天早上说好了，她送饺子来给我吃，现在九点钟了，她怎么还不来呢？想到这里，潘志拿出手机，拨通了胡芳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电话打通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没有人接。胡芳在厕所解手，听见手机铃声，她解手后，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的电话号码，是潘志打来的，她准备马上走，就没有给潘志回电话。
怎么没有人接电话呢，潘志望着手机发呆，难道她在来的路上发生车祸，想到这里，潘志打了一个冷颤，如果她发生意外，我开刀不但没有人送饭，甚至药费都会发生问题。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潘志眼睛一亮，胡芳来了。“潘志，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这是第二碗饺子，第一碗饺子送到离医院不远的地方，一个骑自行车的人避开汽车时，撞在我手上，饭盒掉到地下，里面的饺子倒在公路上。没有办法，我又回家煮一碗，把时间当误了。”胡芳接着说：“你肚子早就饿了吧？”
“不饿，我开始吃了一个面包。”其实他没有吃面包，昨天输液后，他去街上吃完晚饭，就买了几斤水果回来。
“我来喂你吧。”胡芳嘴巴这样说，心里一点都不想喂潘志吃饺子。
“我自已可以吃。”饺子装在铝饭盒里面，放在床头柜上面。潘志右手在打针，他只能用左手吃饺子。他拿起汤瓢，瓢起一个饺子往嘴巴里放。由于第一次用左手吃东西，手不熟练，饺子送到嘴巴上时，汤瓢歪了一下，饺子掉到了被子上面。
“我说喂吃饺子，你说自已能吃。”胡芳边说边抓起被子上的饺子，走到卫生间，丢到厕所里，回到病床旁边，看见潘志又在自已吃饺子：“把汤瓢给我。”
“没有关系，我自已能吃。”潘志接着说：“我最喜欢吃饺子，每次去外地出差，我都要去饺子店吃饺子，这么多年了，吃了多少种馅的饺子我都不记的了，吃来吃去，吃东吃西，还是你包的饺子最有味道。”
胡芳和潘志认识不久，就知道潘志喜欢吃饺子，为了讨好潘志，她几乎吃遍东坪市买饺子的店子，品尝了各种馅的饺子，然后根据潘志的口味，荤素搭配馅，包饺子给潘志吃，潘志吃了后，对这种饺子馅赞不绝口，以后每次包饺子，潘志都要胡芳用这种馅。几十年了，潘志老了，又有直肠癌，马上要开刀，以前为了留住潘志，她千方百计讨好潘志，现在潘志不但不能照顾她，还要她照顾潘志，胡芳有点烦燥。输液瓶里面的药水不停往下掉，不知不觉一瓶药水又要掉完了。潘志吃完饺子，用餐巾纸擦了一把嘴巴，看看瓶子：“要去叫护士来换药水瓶了。”
胡芳喊护士换完药水瓶后问潘志：“我不在的时侯，瓶子里面的药水滴完后，你怎么办呢？”
“按铃。”潘志接着说：“有时侯按铃十多分钟，护士都不来，人去叫护士马上就来了。”
时间过的很快，胡芳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还差几分钟就十一点了，“我回去了，有时间我就来看你。”胡芳说完站起来准备走了。
潘志很想留胡芳多坐一会儿，又想问胡芳什么时间再来，他犹豫了一下：“你回去时，路上要注意汽车。”
胡芳走了，潘志睡在床上看着药水一滴滴流进他血管里面。他想睡觉了，昨天晚上睡了一个小时，开始胡芳在这里，他精神十足。胡芳走了，仿佛带走了他的灵魂，他眼睛一闭，睡着了，睡的迷迷糊糊的时侯，突然下大雨，血管变成了一条大河，天昏地暗，河水很混浊，水面上飘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冲到他嘴巴里面，他胸口闷，出气不赢，仿佛就会死去。突然听见李自行叫他：“喂，喂。”潘志一颤，惊醒了：“什么事情？”
“你瓶里面的药水滴完了。”李自行说。
潘志刚从恶梦里面出来，人还很懵懂，他望着李自行：“按铃呀。”李自行说。
潘志按铃后，护士来了。“我肚子饿了，想吃完饭再来输液。”潘志说。
“可以。”护士说完，拔掉了潘志手上的针，拿了二根棉签给潘志：“压紧针眼，五分钟后再松手。”
胡芳第二天又来了，后天要动手术，手术单上面需要家属签名，潘志跟胡芳商量：“胡芳，明天请你早点来？而且在这里的时间要久点。”
“为什么呢？”胡芳问。
“我后天动手术，动手术必须要你签名。”潘志说。
“我不签名不行吗？”胡芳说。
“不行，一定要家属签名。”潘志说。
“我是你的什么人？如果万一发生意外，你老婆和女儿找我麻烦怎么办？”胡芳说。
“你是我老婆呀！”潘志说。
“你不是有老婆吗？”胡芳接着说：“我劝过你很多次，要你离婚，你说李娟不同意。你和李娟有结婚证，是法定夫妻，她的签字有效。我签字在患者家属栏注明关系写什么?写妹妹，还是写姐姐？如果医生问你，有没有老婆？你怎么回答，说有老婆，为什么老婆不签字？如果你说没有老婆，万一发生意外，李娟来了，看见是我签名，她会是什么心情呢？”
“是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呢？”潘志说。
潘志住院，胡芳来看了二次，她人虽然来了，心里在想，潘志得了直肠癌，不管能不能治好病，和他在一起经后都是麻烦事情。治病需要很多钱，潘志存款全部用完后，就会找她要钱用。胡芳还害怕，万一潘志死在手术室里面，他后事怎么处理？胡芳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人走后，潘志要钱用，找她不到，就会问李娟要。潘志死在手术室，她不在这里，后事就要潘志老婆和女儿处理。
胡芳昨天想走，她没有走，今天清晨，她又想走，最后不但没有离开东平市，又到了医院里面。胡芳想到钱，想到潘志马上会死，她就想离开潘志，远走高飞。到了晚上她一个人睡在冷冰冰的床上，想起和潘志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她又不忍心一走了之。潘志动手术喊她签字，坚定了胡芳离开潘志的决心。“我走了，你安心养病。”胡芳跟潘志说后，悲伤的离开了他。
潘志对着胡芳背说：“有时间一定要来看我。”
“好。”胡芳头都不回走了。
胡芳走了，不管潘志想还是不想，他都必须把自已住院的消息告诉李娟。李娟手机号潘志记的很清楚，以前有事情他也给李娟打电话，今天潘志拿着手机，十多分钟没有按键。他不知道怎么对李娟讲，二三十年了，自已顺利的时侯，很少回家，好象李娟是别人的老婆，潘莉也不是他的女。现在自已到了最困难的时侯，开刀需要李娟签名，开完刀睡在床上更需要李娟送饭。“唉，”潘志叹口气，下定决心开始拔李娟的手机号，拔了139几个数字后，他又停了下来，李娟会接电话吗？她听到我住院的消息要她签名，她会来吗？我开刀后，她会照顾我吗？”
潘志望着输液瓶里面的药水，没有按139后面的数字了。又隔了几分钟，潘志心想，不给她打电话给谁打电话呢？给谁电话都没有用，李娟是我老婆，我们有结婚证，开刀必须要她签字。不管她来不来，死马当成活马医，先告诉她我住院的消息。“李娟。”潘志拔通电话后，喊了一声。
李娟刚洗完衣服，听见桌上手机响，她拿起一听，是潘志的声音：“什么事情？”
“唉，”潘志叹口气：“想跟你说件事情，有口难开。”
“我不是外人，你说吧。”李娟说。
“我在住院，开刀需要你签字。”潘志说。
“没有关系，我马上过来签字。”李娟很干脆说。
十多分钟后，李娟赶到了医院，她看见潘志睡在床上输液就问：“你住几天医院了，怎么今天才告诉我呢？”
“原来想不告诉你，开刀需要家属签字，没有办法，给你打电话，想不到你接电话就赶来了。”潘志内疚的说。
“你是什么病？”李娟问。
“直肠癌。”潘志说。
“什么时间发现的呢？”李娟问。
“十多天前。”潘志说。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李娟说。
“唉。”潘志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了。
“现在是吃中饭的时间，你睡在床上输液，吃饭怎么办呢？”李娟说。
“输完液后再吃饭。”潘志说。
“我去街上给你买二份饺子来。”李娟边说边往房间外面走去。
天灰蒙蒙地，下着毛毛雨，一阵阵北风吹来，吹走了身上热气。李娟撑开伞，弯着腰，往北方饺子馆走去。她边走边给张招弟打电话，说她中午回不去，要她一个人照顾妈妈。接着李娟又给潘莉打电话，告诉她潘志病了，在住院，需要开刀，要潘莉下午和她老公带着孩子来看她爸爸，快走到北方饺子馆，李娟想，天气很冷了，如果用一次性饭盒装饺子，饺子很快就会冷掉，潘志开刀，要送很多餐饭，买一个保温饭盒，潘志每餐都能吃到热饭菜了。李娟买好保温饭盒，买了二份饺子放到里面，回到了病房里。
“李娟，辛苦你了。”潘志看见李娟进来了，他把身体抬起笑着说。
“没有关系。”李娟把保温饭盒放到床头柜上，一边收伞一边说。
潘志用左手撑在床上，慢慢从被子里面坐起来，等身体坐好后，他用左手揭开保温饭盒，拿起汤匙从里瓢起一个饺子往嘴巴里面放，饺子很热，潘志一边吹走饺子上的热气，一边慢慢把饺子送进嘴巴里面，饺子上的汤掉到了被子上。李娟在旁边看见了，从潘志手里拿过汤匙：“我喂你吃。”
“我自已能吃。”潘志说。
“一个手吃东西不方便。”李娟说完，左手拿起保温桶放到潘志胸脯面前，右手从桶里瓢起一个饺子，先吹了吹，等温度适合，她把饺子放到了潘志嘴巴里，潘志咬了二口，然后把饺子吞进了肚子里面。街上买的饺子没有胡芳做的饺子好吃，肉馅少，馅里没有放胡椒，但是李娟不计有赚，接到电话马上来了，深深感动了潘志。这么多年了，他经常不回家，好象李娟是别人的老婆。李娟真诚待人，人格伟大，不但买了饺子，还买了保温饭盒，把饺子装在保温饭盒里面给他送来，还喂给他吃。饺子是热的，吃进肚子暖和和，李娟的宽宏大量，诚心更让潘志感到温暖。
“李娟，你真好。”潘志吃完饺子，从李娟手里接过餐巾纸，擦干净嘴巴上的油。
“我们是夫妻，你病了，照顾你应该。”李娟说。
“唉，给你打电话时我怕你不来，我错怪了你。”潘志说。
“我们结婚多年，我的性格你不清楚吗？”李娟说。
“都是我不好，鬼迷心窍伤害了你。”潘志说。
“事情过去就不要提了，经后好好过日子。”李娟说。
我想过好日子，时间也不多了，直肠癌活一天算一天。”潘志说。
“不要悲观，得癌症活下来的人很多。我们学校就有二个老师，六年前，一个得了胃癌，一个直肠癌，现在都活的很好。”李娟说。
“谢谢你安慰我。”潘志说。
吃完饺子，李娟回家拿了一张钢丝床，一床棉被和日常生活用品来，潘志明天要开刀，开刀后吃饭，解手都要人照顾，身边不能离开人。虽然二三十年来，潘志对李娟不好，过去了的事情李娟不愿意再计较，潘志是她的丈夫，是潘莉的爸爸。李娟觉的自已应该照顾好他。
文章评论
海燕
“无宵节”应是“元宵节”，“停车时，油门要慢慢踩下去”应该是“刹车要慢慢踩下去”吧？
鱼
谢谢小老师，我马上改。
鱼
@{uin:526255078,nick:快乐老家}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