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歌手 归去来兮复远行〔中篇,节选〕

个人日记

离开昆明后,我沿着铁路线先后去了南宁、柳州、桂林,最后到达湖南的东安县。在东安呆了两天,我转乘汽车到了家乡邵阳。算算又有大半年没进家门了,老爸老妈肯定都想我想疯了,所以我决定先回家一趟。

在汽车站外我掏出手机,打算给家人打个电话,后来另一个念头却让我停下了按键的手指,还是给他们一个惊喜吧,我想。把手机收起后,我慢慢地朝前走,然后转进一家超市,打算给二老买点东西。

想到老妈有点风湿,我不由地朝药品柜走去,买了一些风湿药、风湿酒,然后又走到副食品柜买了一些吃的。老爸不抽烟,只是偶尔喝点酒,所以我走到烟酒柜前去要了一盒两瓶装的茅台。走出超市,低头突然发现酒包装盒上的价格标签十分打眼,便轻轻地把它撕了,要是老爸知道这酒的价格,哪里还喝得下去呢?

从邵阳市到家里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我坐在车上不住地想象老妈见到我时的开心样子,于是恨不得给车子装上一对翅膀。好在一个小时的车程并不算长,在我混杂的思绪中,家乡的小镇就到了。

因为是中午,路上的行人比较少,要不肯定会有熟人大声喊我的名字朝我打招呼。我踩着轻快的步子向前走,很快我便看到自家的房子,这个时候我也希望自己可以飞起来。就在我快步如飞地前行时,田间活动着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哦,那是邻居肖老伯。话说这个肖老伯还是挺有趣的,听他同辈的人讲,老肖自小就爱开玩笑,如今年纪大了更是成精了,耍起人来连自己的老婆都不放过。肖老伯平日里同我也很合得来,但今天看到我却不先和我打招呼,而是扯开喉咙对着我家院子里大声喊道:“吉嫂,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

我停下脚步,打着哈哈过去给肖老伯装烟,因为归家心切,便也没有和他再多寒暄什么,几句话之后便赶快提起行李继续朝家门奔去。

老妈显然听到了肖老伯的喊声,麻利地从门里出来,一路小跑着向我迎来。巷间出口处也一下子多出了不少人,游子回家总会引起左邻右舍的关心和好奇,而且肖老伯的嗓门真的可以做附近居民的喇叭。老妈一边喊着我的小名,一边要帮我拿行李。我在远处便叫了一声“妈”,走到老妈近前,才发现她眼睛里的泪水在不停闪耀,似乎正欲夺眶而出。

回到家里,老妈一边忙着杀鸡做饭,一边兴高采烈地同闻讯赶来的左邻右舍聊天。她指着我买的一大堆东西像是炫耀一般跟大伯大婶们介绍:“你们看,每次回来都要买好多东西 ”语气里尽是幸福和自豪。一会肖老伯也从地里回来了,他以前就很喜欢听我讲一些外面的故事。这回进门的第一话却是感叹:“不容易啊,终于把二少爷给盼回来了。”我也打着哈哈说:“是啊!哪天我发达了回来的时候一定骑匹高头大马,然后请个小二挑着一大担行李跟在后面。哈哈,那才真的是少爷回来啦 ”然后我便跟肖老伯开始天南地北海聊起来。

回到家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件事总会纠缠着我,让我有些不安。这件事我想我不说的话大家也可以猜到。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对了,就是这相亲娶媳妇的事。说来也怪了,我一个流浪歌手,无钱无权,家里想给我做媒的人倒还真是不少。或许我小小年纪就能够搞歌舞团,带十几号人在外面混饭吃的小光环还没散去吧!村里人大都认为我放下歌舞团不搞而去做流浪歌手,这肯定有我的道理,说不定做流浪歌手更轻松更有赚头一些。这种想法都是人之常情,而且对于我和家人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所以就随他们去想象。我也不想跟他们谈什么理想自由一类的话题,这无异于跟一个只会弹棉花的人说弹吉他的技巧。

对于我的婚姻大事,老妈无疑是最急的一个,当晚她便拉着我同我商量。在老妈的一再劝说下,我答应第二天就去相亲。

第二天早饭时间刚过,媒人便早早地来了,媒人告诉我女方家离这不远,坐个“慢慢游”二十来分钟就可以到。在这二十来分钟的时间里,我从媒人的口中知道了女方的大致情况,人长得不错,在县城开服装店。不过靠嘴吃饭的媒人口里吐出的全是溢美之辞,说的这些我也不敢全信。

到了之后,发现女方家里倒是蛮热闹的,看来她们早有准备,而且对这次相亲也还是挺重视的。我对这种严肃的场合不是很习惯,跟他们随意客套了几句,就跟那个姓易的女孩走到屋外,不着边际地聊了起来。

“你卖服装啊?呵呵,不错不错,做生意好!”借着等她回话的当儿,我才仔细打量了她,模样还算清秀,媒人说的倒也并非不着边际。

“嗯,还好。你呢?”女孩有点羞涩地问我。

“我弹吉他,呵呵 ”我只顾着打量她,说话有点含含糊糊。

“弹吉他?很好玩哦。就是像《飞天》里唱的 谁在反弹着琵琶 那种东西吗?”没想到小易居然对这个也感兴趣起来。

“嗯,差不多啦。它们长得有点像。”

“长得像?”小易诧异的问我,也许她真的没有见过吉他,所以看她似乎有点迷糊。

“是的,一个横着弹,一个竖着弹。”我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转移话题了,跟她谈这些好像有点不合适。

“那你唱歌一定很好听吧!”她又继续追问我。

“还行。哎,你卖男装还是女装啊?”我把话题从吉他那里岔开来。

“哦,卖女装。”

或许是女孩子年龄一大更想着结婚吧,看得出小易对我还是挺满意的。这可怎么办?我还没感觉呢,我自个在心里嘀咕着,这小易怎么也不问我房子、车子、票子的事呢?其实她要真问的话,我倒也还是有准备的,答案我都在来的路上想好了。如果她问我房子的事,我就说在村里有自己的房子,对了,是两栋而不是两间,一栋平房,一栋瓦房;问车子的事我也会告诉她有两辆,一辆我爸的,一辆我自己的,不过都是上海永久牌的;至于问票子的事,这更好办,我就说在各大银行都开有自己的账户。不过小易好像并不是一个死盯着现实的人,这样的姑娘在当今社会真是很难找啊!

和小易聊天的时候,她的父母也会不时地出来和我说上两句,给我递根烟或者随便招呼一声然后又进屋去。我就这样断断续续跟她聊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媒人出来叫我,说要我进屋里去坐坐。我才进门刚坐定,媒人就发话说:“怎么样,小周,如果可以的话就定下来吧,你当着大家的面表个态。”媒人可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心里一惊,什么?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定下来了。谁说农村的观念封建守旧啊,我觉得他们可比城里那些人前卫开放多了,看这架势,只要我愿意,今晚睡在这里也是没什么问题。尽管我心里在瞎想着,但我嘴里还是说的很正式:“小易人挺好的,只是我们刚接触,还不够了解,先做朋友吧!我们留了电话,会保持联系的。”

回到家里,老妈一个劲地追问我事情怎么样,我说还好,互相留了电话,先了解一段时间再说吧。我看老妈仍然有些疑惑,便大声地跟她说:“我说老妈你就放心吧,儿子虽然没有很大的能耐,但要带个女朋友回来还是没问题的。”老妈大概是看我理直气壮的架势,觉得这事还是有戏,便点着头算是放下心来。

在家的日子真好啊,每天喝着老妈早为我酿好的米酒,吃着自家种的菜,空气也是格外的清新。想想还是乡村里好,就是菜也比城里买的要好吃很多。我以后不管过得如何,都要回到乡下过日子,弹弹琴,唱唱歌,下下棋,钓钓鱼,种种菜,偶尔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的思绪越飘越远.

吃喝玩乐了一个星期后,我又准备背起吉他上路了。老妈自然是依依不舍,每一次都是这样,但她明白儿子的追求和梦想,而且她也知道鸟儿长大总要往远处和高处飞的道理。在老妈的千叮万嘱声中,我踏上了开往邵阳市的汽车,对于老妈而言,这是儿子开往远方且距离自己愈来愈远的汽车。“在外千万要小心,注意身体,爸爸和哥哥不在家,你给爸买的酒我会帮他留好等他回来再喝,有什么事,碰到困难了就打电话回来,过年要回来 ”老妈的叮嘱依然不停地在我耳畔回响。其实那两瓶酒也是我特意交代了老妈一定要留给爸回来喝的。我告诉她这酒好喝,不上头,爸会喜欢的,不过一定要留好。因为我知道老妈的脾气,她太大方了,说不定哪天邻居送她两个西瓜,她就会回送人家两瓶茅台。

到了邵阳,我找好旅馆放下行李,决定先去离邵阳不远的舅舅家看看。舅舅在一所中学任教导主任。自小舅舅在学习上就很关心我,也很看重我,所以我也特别喜欢他。我先给他打了电话,他高兴地说刚好下午没课,让我赶快过去。于是我放下电话就去搭车。

到了舅舅家,舅舅舅妈见到我都非常高兴。时间已近中午,舅舅便拉我在沙发上聊天,舅妈则忙着出去买菜准备做饭招待我。舅舅毕竟是文化人,谈的东西也不一样,不像回到农村老家,熟人一见面便问的是“在哪发财啊”、“这次又赚了不少吧”之类的话题。和舅舅聊着聊着,我们便谈到了人生理想这样的话题来。

“你觉得什么是理想,什么是真正的理想呢?”舅舅问我。

“我觉得理想就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但人们总习惯在理想前面冠以 伟大 一类的崇高字眼,说什么伟大的理想,其实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一定是伟大的,但如果那是你的真正追求,便可以谈得上是你的真正的理想。所以说,事情有大有小,不一定要做了大事才算是理想的,对吧?”

“有道理,这么说来,其实现在真正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人已经不多了。”

“是啊,所以现在的人活得累嘛!我们从小就整天叫嚷着要有追求,有理想,却不想长大后那些曾经的理想早已丢到爪哇国去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的理想都是成为大政治家、大商人、大明星、大腕,当然,不可否认这些都是美好的理想。但仔细想想却又有点让人心生疑惑,恐怕心怀这些理想的人想得更多的不是这种职业本身,而是想着它可以给你带来的金钱利益和荣耀吧?如果没有这些好处呢,人们还会削尖脑袋拼命往这些行业发展吗?”

“呵呵,说到底人们追求这些职业并不是在于对这个职业本身的兴趣,而是在于它所能带来的那些东西。”

“是的,当你真正喜欢一件事情的时候,你是没有压力的,因为你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你在工作,你也在享受工作带给你的愉悦。我想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理想的人可能会是一名清洁工,一个菜农,一个街边擦皮鞋的,为什么?并不是这些职业不好,而是因为这些职业带不来他们需要的那些东西。说到这个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我顿了顿,想把事情回忆清楚一些。

“什么事呢?”舅舅问我。

“有一次我在街上唱歌时,有一家酒吧的主管找到我,想请我去他们酒吧驻唱。后来他看我不怎么愿意的样子,以为是我嫌工资低了,就开导我说,在酒吧唱总比在外面唱感觉好吧?档次也不一样啊?他这样告诉我。我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便跟他说,如果你做主管五百块钱一个月,而做你们的洗手间卫生员是五千块一个月,你是选择做主管还是做卫生员呢?”

“哈哈!”舅舅听我讲到这里便乐了,其实他肯定已经明白了我想表达的意思,但是舅舅还是装作很急切的样子问我后面的答案:“那他怎么回答的?”

“还能怎么回答,他当时立刻无语了,我似乎刚好刺到了问题的症结。其实这并不是我的想法,倒可以说是大多数人的内心想法。所以说有时我听到有人在大谈理想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你就诚实一点呗,谈什么理想,那是你的理想吗?你就直接说想赚多少钱便可以了。当然,理想是赚多少钱,这也没什么不好,但既然是理想就直接说出来嘛,干嘛要拿另一个事情来掩饰,欲盖弥彰,简单地说出来要赚多少钱不就可以了么?”我继续说到,“钱其实是个很中性的东西。”

“唉,在理想与现实中,真正能坚持自己理想的人还真不多了。就说我们做教师的吧,也有些开始坐不住了,这几年已经相继有几个同事

下海去了。”舅舅一边叹气,一边跟我说道。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舅妈做好的菜也在饭桌上飘来阵阵香味。后来我和舅舅便坐到桌前,边吃边聊。舅舅还问了我这些年做流浪歌手的一些经历和人生感悟,加点小酒,我们的谈话甚是尽兴。

吃过午饭,我休息了片刻之后便决定离去。舅舅和舅妈再三挽留,却改变不了我的离意。所以他们只好一起把我送到车站,并给我祝福,要我有时间再回来玩。

回到旅馆,我先是美美地睡了一觉,因为我打算养好精神,晚上就出去唱歌。

也许是白天的几次换车累了的缘故,一觉醒来已是晚上七点多,我匆忙洗个冷水脸便背着吉他拖着音响朝青龙桥方向走去,我知道晚上那一带比较热闹。

走到青龙桥,远远便听见已经有一个狂乱的声音飘在空中,然后看到站在人群中间激情弹唱的那位流浪歌手。后来我凑上前去,那流浪歌手也立马便发现了我,对我会心一笑,算是在跟同行打个招呼,随后又继续了他的弹唱。我放下吉他,坐在音箱上打量起这个流浪歌手。这家伙穿着一条看上去还很新的牛仔裤,但裤子上下全是破洞,估计是自己剪的,吉他音响设备都还不错,弹唱也很棒,尤其是扫弦的动作非常优美,应该是个老流子了。正在我打量之隙,旁边走过两个初中模样的女生,只听其中一个用邵阳话对另一个女孩说:“你看,人家裤子都破了,快点给钱吧!”于是两个女生依次走过去往琴盒里放了几张零钞,我差点没诧异得叫出声来,小妹妹们真是纯真啊,竟能按这种逻辑推断一个人,哈哈。

这个流浪歌手的形态显得有点狂野,就先称呼他为“狂人”吧。

狂人接连唱了四五首歌后,停下来休息,并掏出香烟,又冲我点头微笑。于是我便过去和他聊天。还没说上几句,一个小伙子走过来,对着狂人说:“怎么不唱了,你快点唱啊!”

狂人瞟了那人一眼,猛吸了一口烟,说:“快点唱?我为什么要快点唱?你怎么不快点给钱?没错,我在这里唱是唱给所有的人听,唱给所有经过这里的人听,但同时也是唱给我自己听,明白吗?而且更多的是唱给我自己听,不是为了取悦你们。我在乎的是自己的感受。我现在想抽烟了,想休息了,就这样。”哈哈,听他这么一说话,我便觉得自己给他取的“狂人”这个名字的确没有取错,确实是个狂人啊!那个小伙子见话不投机,便悻悻地走了。

“你唱吧,呆会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我先休息一会。”狂人对我说。我也不客气,拿起吉他就唱起来。

晚上十点多,我们收了工。我和狂人感觉彼此挺谈得来,就和他一起到我住的旅馆开了个双人间一起住。

放下吉他,我和狂人就近找了家夜宵摊,一边喝啤酒一边聊天。当然,这个时候我也把给他取的外号告诉了他,他听到后哈哈大笑,欣然接受了这个个性十足的称号。

“出来几年了?有没有什么打算?”我问狂人。

“六年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只想这么流浪,一直流浪。”

“一直流浪?老了也流浪啊?”

“是的。”狂人说得简单而干脆,然后头一仰,半瓶啤酒下了肚。

“老了走不动了,也唱不了歌了,那怎么办?”我居然碰到一个比我还要“倔”的人,我觉得狂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没事,老了我就拉二胡,要不摆个摊看八字算命,凭我这么多年的阅人阅事,看八字绰绰有余,不就是唬弄人吗?哈哈,听说这行当还挺挣钱的,反正也是靠嘴巴吃饭。”看来“狂人”两个字用在他身上真是名副其实,他的确是真正的狂人,真正的流浪疯子。我不由得对狂人肃然起敬,说起对自由的向往,对流浪生活的追求,我可是真的自叹不如啊。于是我起身向狂人敬酒,而且是连干三杯。

“以后老婆孩子也跟着你一起流浪?”我又问狂人。

“当然不会。他们在家里,我一个人流浪,总要回家的嘛,是不是?就当老在外面打工,不也是一回事。”狂人这个比喻倒是十分形象,然后他继续说:“看看你身边的人,就算不

是做流浪歌手,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一年四季天天全家团圆啊。他们不也一样都在为生活、为工作而在外四处奔波,一年难得回几次家啊!”想想我觉得狂人的话也颇有几分道理,其实我自己以前也有过相似的看法:不仅仅是我们流浪歌手在流浪,很多人都在漂泊,都在流浪,只是流浪的方式不同罢了。

“来邵阳多久了?感觉怎么样?”我接着问起了狂人的生活现状。

“刚到,比你早两天而已。这儿还不错吧!呵呵,邵阳的大片牛肉粉我很喜欢吃。”几瓶啤酒下肚,狂人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刚来第一天的晚上,有个女的一直听到我收工,然后她走过来对我说她想收留我。”

“收留你?”我一时还未明了这话的意思,所以有点诧异。

“是的,收留。我们这些人不是经常被人收留吗?”狂人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是的,不过那个女的不是想收留你,而是想收养你吧?”我喝多了点,便把意思表达得更明了一些。

“是啊,所以我拒绝了。”狂人说的很平淡。

“哈哈,看来想要收留你这个狂人,门槛还挺高的嘛!”我继续打趣地说道。

“不是,我就像一只流浪狗,想收留我其实很容易,给我一个馒头就行了。”看得出,狂人是在说内心深处思考良久的想法。

“那馒头要多大才行呢?”

“馒头不要多大,但主人一定要好。哈哈。”狂人大概觉得刚刚说的太严肃了些,自己也不由得大笑起来。

“明白,要么是一见如故的朋友,要么是温柔多情的陪伴。对吧?”

“是的,但绝不是交易。”说完狂人又饮下一杯。

“有什么不同呢?我看是因为想收留你的人模样没达标吧!”其实我的想法跟狂人的差不多,但我还是想知道狂人内心的真正想法。

“当然不同。一种是精神,一种是物质,差别还是很大的。比如说收留,那是互相的一种欣赏,一种爱恋;而包养,那是一种交易,说得不好听一点,是一种背叛,一种精神上的背叛,也是身体上的背叛。这是我不情愿的,我不想做。其实这也是我不需要的事情。”狂人回答道。

“哈哈,你这个色魔几年来南征北战,四处播种,却还要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就不怕以后下十八层地狱?”我打趣地说道。

“哈哈,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狂人一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神情,接着又一杯啤酒下肚,“你是说我犯了色戒对吧?佛这个东西要怎么说呢,说我懂,其实又不懂。”看来狂人不仅是狂人,还是高人,要跟我谈佛学了,这可不是我的强项啊!我这人也没什么宗教信仰,虽然在长沙有段时间跟一个韩国人学了一段时间《圣经》,那也是因为学习的时候常常可以看到韩国美女,而且还可以品尝他们亲自做的韩国泡菜。至于佛教文化,我却是连皮毛都不懂了,但对于佛学里面的一些东西,我有时还是挺感兴趣的。于是我赶紧问狂人:“那你觉得要怎么说呢?”

“我也学佛,但我不懂佛,也不信佛,我也没有把它当作宗教信仰的东西来学习,我有自己的思想。佛是什么?佛也是人,一心向佛的人,佛也是由人而生的,对吧?人人都戒了色,那佛又从哪里来呢?”狂人的话一出,我简直自卑得想死,这样的话平时我可是想都不敢想啊。于是我毕恭毕敬地给狂人斟满一杯酒,以崇拜的语气对狂人说:“偶像,你的话真的让我自卑得死一万次都不够啊!不过我们要响应国家计划生育的号召,处处留情也要注意安全啊!”

“哈哈 ”狂人来酒不拒,又开始了他的高论,从佛学谈到进化论,再从进化论谈到世界和平,到最后,我就只有干瞪眼点头如捣蒜般地同意他的说法,顺便还做了一回忠实而虔诚的倒酒童。

那天我和狂人一直聊到深夜才摇摇晃晃地回到旅馆,澡也没有洗,倒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狂人仍在青龙桥唱,我则去了城南公园。在城南公园,我遇到了强子。强子在湘潭开了一家文化传播公司,并负责了一份名为《成就生活》的双月刊杂志。强子极力邀请我去湘潭玩,想在《成就生活》上连载我的故事。其实那次是我第一次见到强子,然而我们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他是来邵阳出差的,很快就要回湘潭,叫我快点做决定。于是,就在我们认识的第二天黄昏,我告别了狂人,随强子踏上了开往湘潭的列车。

我和强子有说不完的话题,在列车上,我们也是一路聊过去的。强子说:“阿辉,到湘潭之后,我要请专业摄影师给你拍一套写真照,选一张满意的作杂志封面。”

“不用这么大制作吧?”我装作很惊异的样子,然后开玩笑地说:“流浪歌手就要穿得稀巴烂,像狂人一样。”这时我又想到了狂人,于是我跟强子讲了狂人的故事。强子听着我讲,对这个狂人时而赞不绝口,时而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强子像是突然想起了我刚开始说的话,便提出异议:“谁说流浪歌手就一定要穿得稀巴烂?”

“那倒是,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一定非得把流浪歌手描述成天天吃泡面,经常睡候车室,一副沧桑的浪迹天涯的独行侠的形象。”

“说的是啊,做什么都差不多吧,都会吃很多苦,流很多泪,出很多汗,但那只是一点小小的插曲,并不是全部,我们会看到希望,看到曙光。其实我倒是很羡慕你的生活方式的,自由自在。话又说回来,其实你的这种生活方式也是大部分人所向往的呢,只是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像你一样,放下所有,去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呵呵,也包括我。”强子说的这些话,看得出是他的肺腑之言,他应该也还是有自己的梦想的。

“哈哈,你说的对,不过呢,也不全对。大部分人喜欢我,羡慕我的仅仅只是我的生活方式而已,并不是全部,就像你说的,他们喜欢我的自由自在,羡慕我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做一名流浪歌手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选择做流浪歌手非一时的冲动和一时的兴趣,得经得起许多考验和历练。但是对于我们自己而言,这些苦、这些累都算不了什么,因为我们喜欢。我们不仅喜欢人们所羡慕的自由,喜欢音乐,也喜欢这种生活方式,这种用音乐表达自己的方式。”跟强子聊这些让我像是找到了知音,所以我也把内心的感触全抖了出来。

“跟常人比起来,你们更追求精神方面的东西,你们用常人做不到的生活方式去追求自己的兴趣爱好,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其实,你们常常在感动别人,也感动自己的心灵。对吧?”强子询问似的说道。

“是的,不过我还要补上一句,做流浪歌手毕竟不像在街头写个求助那么简单,也不是说想做就能做的,还得有相当的实力才行,这可是一项技术加实力甚至还有苦力的活儿,我们常常在街头一弹唱就是四五个小时,甚至更长,都没有休息。”

“啊,这么久,嗓子吃得消吗?一般人连续讲这么久的话都会累得不行啊!”很显然,强子对我们流浪歌手的认识在某些方面也和其他人一样,这也很正常,一般人是难以体会这种艰辛的。

“所以说要有实力嘛!”我趁机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一番,因为这种谈话氛围让人忍不住变得兴奋起来。

“哈哈,是的,而且你们是站着,还要边唱边弹,甚至因为前面有观众听得十分专注入迷,然后你们都会不忍心停下来去喝口水润润嗓子。是吧?”强子这家伙也开始体谅我们的辛苦了。

“哈哈,是的啊,不过这还不算啦,曾经有流浪歌手因为空腹唱歌,差一点就当众晕倒在街头了。”我们聊天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不容易啊!”强子现在倒像是我专门请来喝彩的人一般。

“哈哈,是不容易啊 ”我们又会心地大笑起来。

显然,我们的谈话也引起了旁边旅客朋友的兴趣,很多旅客纷纷凑过来加入我们谈话的行列,借以打发这漫漫旅途的无聊时光。这时有人看到我身边的吉他,便试探着问能否听我弹唱一曲,并且附和的人越来越多。我见大家都那么有兴致,便打开琴包,取出吉他,稍微调了下弦,就放开喉咙唱了起来,这时整个车厢也随着我的歌声而渐渐沸腾起来。

每个夜晚来临的时候

孤独总在我左右

每个黄昏心跳的等候

是你无限的温柔

每次面对你的时候

不敢看你的双眸

在我温柔的笑容背后

有多少泪水哀愁

不管时空怎么转变

世界怎么改变

你的爱总在我心间

你是否明白

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

注定现在暂时漂泊

无法停止我内心的狂热

对未来的执著

列车载着大家的欢笑,载着我的琴声与歌声,默默地远离我的家乡,驶向流浪者的远方。在一段小小的停顿间隙中,我突然想起了陶渊明的诗句“归去来兮”,这多像老妈从心底里对儿子发出的呼喊啊,然而,在老妈充满慈爱的思念中,我依然还要踏上这条流浪歌手“复远行”的道路。或许,这才是属于流浪歌手生命的道路吧,我想。

文章评论

烟花

我最喜欢你回家的那段情景,祝福无论在哪里,都一切安好[em]e100[/em]

晨曦

亲,要不我弹着棉花,你弹着吉他,一起来个笑傲江湖一襟晚照?哈哈,在这个天气成疯,凄风又苦雨的午后,真是温暖的拜读啊,赞!

执笔写逝去的青春[空间封

苍茫的天空中,鹰是最美的风景广阔的旷野上,树是最美的风景辽阔的土地上,人是最美的风景朋友间的友谊,真诚是最美的风景。 无论天涯海角,隔屏的我真诚祝福朋友幸福快乐到永远.

橄榄树

大哥你的歌声很好听,喜欢那首《流浪歌手》很感动。加油,永远支持你,

时光 漫步 在路上…

爱许巍,爱辉哥,只想说我懂你…! (愿我们永保赤子的心,我们不能迷失在过程里。静静看着开始到结束,就像是经历一场生命洗礼…)[em]e179[/em][em]e157[/em][em]e157[/em][em]e157[/em]

雁南飞

以前觉得辉哥的生活一直过于虚幻,被巨大的光环掩盖了,到了这里才让我看到一个立体的你,这么真实可感。原来你并不是神一样存在,你也在现实中露骨。哈哈,辉哥,一直关注你呢!看完您这篇真得有点耐心喔。来,辉哥,咱干一杯[em]e157[/em],过完今天,明天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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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岁月不由己,只因胸中之梦想。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世界之繁华。 年少的心总是轻狂,如今四海为家 多年前心爱的姑娘,如今已悄然无踪影。 爱情总让人渴望有感到烦恼,如今已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