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冰儿

【一】

    时针和秒针交叉的双手，它还有多少奇迹的用途？

    窗外的城市，已经被雪和寒冷涂刷了几遍，一些在习惯里生活的朋友和亲戚，有的死去，有的冷漠，有的依然如故。他们在时间里，占据着床，道路，和废墟。

    他们从走过的一年里清洗双手，把身体四周的世界清扫一遍，他们呼出一口气，多亏自己还在，虽然以往拟定的提纲里，有很多偏颇的填写和遗漏，但好在在社会的某个底层角落，有一个回家的门还开着，这不能不说是遗憾中最后的美丽。

   上帝啊！就是把我关在一个胡桃壳里，我也会把自己当作有无限空间的君王。这是《哈莫雷特》里的一句台词。可是，这样的超脱是需要时间验证的，一年，或者一生，理想和现实之间，到底哪一个是他们的奇迹？

【二】

    我在钟表店遇到他，但我已经认不出他。

    他曾经是我诗歌里的白马王子，时尚，热情，有太阳一样的笑容。他在青春的花丛里走遍世界，带着神圣的自由和浪漫。

    他被“巨大的成就”包围，他的钟表在路途上磨损得火花四溅，他的皮肤乱了，脚趾乱了，模具里的梦，最终失去蜕变的激情。他在安谧和静止中，获得苍老“豁免权”。

    过往的生命漏洞可以修复吗？你能回去吗？当然不能。

    当我在钟表点拿回修好的闹钟，那段丢失的时间已经不认得我了，我荒废的青春，留在一首飘忽的诗句里。他或许和我一样，可能会读出眼泪或淡漠，但那已经成了另一只钟表的影子，不是原来的那个。

【三】

    打开一本书，时间在读你，季节用轮回的悄然，修整了你的细微，那是一只不易擦觉的手，在你和影像之间，翻看一片叶子的戏剧，那是没有解说词的鸿篇。

    时间不会在原地等到腐朽，当你带着花种走进昨夜开垦的田亩，他就是给生命方位的一个姿势，就是泥土撒欢的喜悦叫声。

    时间在每一个点上画了你的灵和肉，或明亮，或暗淡，或有型，或虚幻，你可以评点自己的小草和大树，可以刻意于你在时间里的过程，但你无法改变时间对你的鄙视和宠，因为你是他永远的尘子，哪怕已经苍老成石头。

    在此刻，你推开冬天最后几天的门，你看见途经的钟表里嘀嗒的人群，其中的一个你，几乎忘记了总结，只是忙于把阳光的暖，涂在脸上，忙于写一本新书，扉页上伸出一只红杏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