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游记事之七 遍 地 野 花 ___ 孔 林
个人日记
遍 地 野 花
______ 孔 林
孔林,是世上最大的家族墓,凡孔子的后裔,生前无恶行者,死后都可以葬在这里。历代沿袭,不知有多少子子孙孙陪侍在孔子周围寻求荫庇。
进入墓地,除了通道,茂盛的林木之间到处是密密麻麻的墓冢,墓碑高高低低,遍地林立;封土大大小小,纵横交错。埋葬并无遴选,乱蓬蓬的,像大沙盘里贴着标签的一群丘陵。多数坟墓简碑小冢,只有那些身份显赫者,才有高大的封土,并配以牌坊雕兽,镂碑铭文,气象非凡。
在碑遮树罩之间,暮春的阳光透过婆婆娑娑的树叶,洒在陵园里,形成斑斑驳驳的光点,感觉恍惚间,有游离于阴阳两界的迷幻。遍地的白色野花儿,似乎释放着悲哀和凄怆,素洁淡雅中又不失丧葬的阴森鬼气,沉沉静穆的气氛笼罩着陵园,或许是昔日他们先祖照耀下的辉煌荣耀尚未散尽,或许是今日落寞于一抔黄土的哀怨苍凉在徘徊萦绕。那种感觉游人是说不清楚的,任凭悠悠岁月去苦吟“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驾车游览,好长时间才能到孔子墓前。沿途要经过雕刻精美的“万古长椿坊”和古朴简洁的洙水桥两座石牌坊,然后穿过堂皇严正的二林门,跨进单檐明柱三进间的墓门,就会看到默默坐落在古柏环抱中的思堂和享殿。这里,庄严肃穆,是圣人歆享祭祀和后人寄托哀思的地方。乾隆皇帝亲祭时,曾手书的“教泽垂千古,泰山终未颓”,算是对孔夫子当年面对人生末路勘选自己的墓地时,发出“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哀叹的慰藉。在终年绵延的香火中,皇家有多少圣恩眷顾,孔氏后人留下了多少无尽的追思,历史漫漫,岁月沧桑,只有那披星戴月,终年矗立在甬道两旁的望柱、文豹、甪端、翁仲它们见证得一清二楚。
孔子墓周围环砌着青砖,中间是高大的封土。墓碑上用鎏金篆文雕着“大成至圣文宣王墓”八个大字。碑身断为多截,粘接的缝隙清晰可见,它是文化大革命为历史留下的永久伤痛,那次洪水猛兽般的运动,巨大的摧毁力差点儿颠覆了整个中国,演绎历代皇恩的这里岂能幸免?不但砸毁了孔子的墓碑,也掘开了孔墓,不知是圣人化尸仙游了,还是压根儿就是一座空冢,总而言之,空空如也的墓穴不仅使他们毁棺暴尸的图谋落空了,也为历史留下了千古之谜。想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消亡儒术的时候,也只不过在墓前挑了一条泗水河去破坏风水,然而跨越两千年,人类进入文明社会后,却出现了掘墓的行径,真让人汗颜啊!这种掘坟盗墓为世人所不齿的卑鄙行为,即便孔氏后人不耿耿于怀,也会遭全民永久的唾骂。
孔墓西侧有三间砖屋,是子贡庐墓处,据记载,孔子的得意弟子子贡在老师病危时未能赶回,这位曾任鲁、卫两国之相,又是弟子中的首富觉得对不起老师,于是在此为夫子筑庐守心丧六年。几千年后的今日,那低矮的砖屋关门闭户,似乎在低调简朴中蕴藏着千古不变的忠义孝悌,或许在默默地注视着后人对一代圣人朴素的凭吊,或许在横眉冷对一些官僚们的飞扬跋扈和为富不仁。
在圣人墓前,同游者怂恿我虔诚跪拜,可早在洋人随意进出国门的时候,就已经废除了跪拜礼制,我心想,老夫子啊,时代变了,恕我不行你的那个“礼”,你委屈点儿吧,我只能给您恭恭敬敬地鞠个躬,看在我旅途劳顿,千里迢迢来朝圣不容易;看在我酸楚了一生,仅好子曰诗云;看在我步你老人家开创的行业,授徒三十多年;看在你传下来只有一束脩的酬薪,我没有暴发,也没有饿斃;看在....... 怀着难以说清楚的心思,我在孔子墓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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