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老照片
个人日记
前两天,有同事说,今天要降温,果不其然,昨夜,刚过子时,便电闪雷鸣,风呼雨号,好大的阵势。看来,天气预报,大抵还是比较准确的。
十来天前,年逾古稀的大姑在表姐们的陪伴下回老家住了两天,记忆中身材高大的大姑矮小了许多,精神倒还爽朗矍铄,三十多年不见,面容依稀声音未变,一个人的乡音,至死难改。
回去后,姐弟(大姑与父亲)通话时,年近古稀的父亲得知大姑处还存有一张四十多年前咱七人之家的全家福(咱家的黑白老照片因保管不善全坏了),大喜之余,不断催促大姑和表姐通过网络将照片传过来,为此,家父一天数次往返于家与镇甸之间。急切之情难以言表。
此等大事,父亲自然是要电话告知的,毕竟俺在兄弟中排行老大。在给家父传送后,也请表姐传了张给我。睹照思人,四十几年了,当时的我,不过五、六岁,最小的三弟尚在襁褓,爷爷、奶奶的音容本就不是太清晰,加之年代太久,印象就更模糊了。
这么多年来,只从家父津津乐道的闲言碎语里和严肃庄重的祭祀活动中知道些祖辈们的大概,爷爷系国民党黄埔军校第11期学员,就读于铜梁虎峰分校(抗战时迁来),作为国民党军队的优秀军官由当时的国民党将军李放六保送。毕业后便一直跟随李,辗转酉阳、达县、涪陵、广元、成都等地,大多在各行政公署及地方部队供职;祖母祖籍广元杨木坝,小姐出身,读过书,是祖父的智囊;曾祖解放前就离世了,在家父脑海里都没啥记忆,曾祖母人高马大,家法森严,非常厉害,六二年去世;三爷爷一家也在乡下老家,跟咱比邻而居,三婆婆去世才不过十来年;幺公刚成年就病逝了,年仅十五岁;姑婆排行老大,受旧式传统婚姻的约束,新式自由恋爱未得家长首肯,未婚生育一女后(即曾在北京见过一面的姑姑)嫁佃农之弟,是传统婚姻的牺牲品,一气之下,至死也再未回过生养她的家乡。
祖父,一九一二年生,解放时尚不到四十,正当壮年,眼见国民党大势已去,不等解放便挂印离职。解放后,国穷家窘,加上文化大革命政治漩涡的裹卷,缺吃不说,还要每天站高板凳受批挨斗。在我模糊的记忆里,爷爷为了吃上一角二分钱一碗的小面,不得不从家里偷偷用方手绢包米去换,也就二两吧!在那吃糠咽菜、小孩子都得从红苕稀粥锅里粜饭的年代,政治歧视又异常严重,父亲时常为此暴跳如雷,也是有它客观原因的。看看现在的孩子们,吃饭似撒种,一碗剩一半。
“文化大革命”,对于成分不好的家庭来说,见人矮一头,它给人的印记实在是太深了,尤其是当事者以及“有幸”遭逢此劫的他们的后人。
祖父解放前的那半段历史,父亲也只知道个一鳞半爪,它们有的是大姑、二姑的片段回忆,有的是与祖父共过事的老一辈人的零星记叙。可惜二姑、姑父过世太早,否则,俺也可以从他们嘴里了解一些,大姑在她们姐弟中虽然年龄最长,解放时也不过十一二岁,加之忙于读书学习,据她老人家说,当时的学校跟现在一样,有早、晚自习,早出晚归,许多事她也不是很清楚。但爷爷当年曾解救过几位进步学生——中共地下党的事,却是家父和大姑异口同声一致确认的史实。大姑记得最清楚,她说:当时国民党74师住达县(达县当时驻扎了许多国民党军队),其中两个地下党学生,一个姓柏,另一位不知是姓周还是姓什么,记不清了,军长和师长严令抓捕的,爷爷想尽办法从监狱里把他们提出来,藏到了他管辖的部队里。其中一位还教过大姑的数学呐。
黄埔军校学员的“御赐中正剑”,解放后被父亲打成了柴刀,祖父的人字呢、毛哔叽军大衣和美式军服,减租退押时被大姑、二姑她们烧来煮了猪红苕,烧了整整一下午。
祖父的那段历史,随着老人们的相继离去,绝大多数都已湮没于历史的长河里,不为人知。再说,知又如何,不知又怎样?
历史,终归是历史,大人物有,名人有,普通百姓也有,只不过,有些记得的人多,比较久远,有的记得的人少,时间不长,如此而已!
——逍遥居士2015年五、一于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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