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三）个人日记

归宿（三）

个人日记

沉浸在睡梦中的曼云，
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哦该起床了。她推开房门,只见日本婆婆站在门前，她向婆婆道了声早安。只见婆婆手里拿着一双水鞋，农具、一个大围兜，并对曼云说：吃过早饭一起下地干活去，曼云说：我从小是在城里长大的不会种地。婆婆说：不会种就得学着种，来到这家就要种地经营这农庄，不种地你干什么，还能在家吃闲饭啊？又加上一句，以后要早起的，天不亮桥本就去超市，菜场送菜了。她说的话曼云虽然听不全懂，但大体意思是知道的。曼云心里有些不爽，心想真没有人情味儿，第一天就叫我下地干活。

曼云跟着公婆朝地里走去，
心里窝着火，那个不痛快，强忍着自己的火爆脾气。她也不换干活的鞋，就穿着高跟儿鞋。婆婆做了示范对曼云说：没什么难的，学着干吧。曼云本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用农具，她用高跟鞋的根儿戳一个窝撒一把种子，戳一个窝再撒一把种子，发泄着心里的怨气。干着干着被婆婆看见了，气汹汹，怒颜厉色地过来推了漫云一把呵斥道：你在干什么，哎哟哟，你这不是在败家吗？并让她把多撒的种子捡起来，她自己也帮着一粒一粒地捡起。曼云委屈。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心想我真是自找的，凭着城里不住，漂洋过海跑到国外来种地。我要抗争我不是来种地的。

曼云说：在这个家里，公公是温和的，桥本憨厚老实，寡言少语，不善言谈。也许比曼云年长很多，也许是从心里挺喜欢曼云的，凡事都依着让着顺着她。只有婆婆厉害说话有点尖刻。后来的日子曼云跟着下地干活，故意出错，惹的婆婆生气发火，免不了一场冲突争吵。曼云对婆婆说：从明天起农活我不干了，我要出去打工，赚了钱交生活费。晚上她对桥本说：我要出去打工，桥本说在这个家里母亲说了算，她不会同意的。曼云说那我不管，我应该有我的自由，我就要出去打工，要不这样吧，早晨我去超市，菜场送菜，送水果，我的车技很好的，高中毕业我就在开车，开过公交，后来自己开出租。送完货我就去打工，你跟父母说一声，他们就是不同意，我也要出去打工。

也许桥本的母亲不愿再生气争吵了，就同意了。因为是城郊嘛，来回进城是要开车出行的，桥本的母亲说：除了送货外，她用车上下班是要交油钱的。桥本转告了曼云，曼云说：行，油钱我交。心想只要能出去打工就行，从此曼云就开始了打工。开了工资后，给家里买些吃的用的，给公婆买点他们喜欢的东西，一点点打动了老人，也就不要她出油钱了。

后来曼云说：那些日子自己确实做的有点过了。还没有从心里把这个家当成自己的家，城里生城里长，不懂得土地的重要，种子的金贵，任着自己的性子和怨气胡作非为，现在想起，还真有点对不住他们。曼云说：自己的心情好了，用心看看这个异国的小农庄，还真有一番田园之美，日式的小院落，别有风格，被婆婆收拾打理的干净利落井井有条，一旁的车棚，轿车，货车、各式农用车排列整齐。这一切也都是公公婆婆辛勤打拼一辈子而得来的。举目眺望片片田野春绿秋黄景致悠心。当自己走进公公和桥本打理的蔬菜水果大棚时，感觉走进一座美丽的植物园，舒心悠心境。从心里意识到自己也应该珍惜这一切。慢慢地，曼云融入了这个家庭，有时间也帮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

曼云有一手好厨艺，
有时间就下厨做中国式的菜肴给他们吃。公公和桥本吃的津津有味，边吃边夸。婆婆也许带点不服气或是不愿掉自身辈分的尊严，不吃也不夸。等入夜了他叫老伴儿去厨房拿过来偷偷地在自己屋里吃。世间的婆媳关系都是同样的一个关键词汇，针尖对麦芒。但也不是绝对的，也有相处融洽，和睦的，那是极少数的。婆婆总是会责备她这不好，那不对的。曼云说:后来我想通了原因就是一个，我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妈，她也没有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更不能像自己的母亲宠着惯着自己，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想通了，一些家庭琐碎事情也就简单了，毕竟他们是长辈，有些事让一让也就过去了。

婆婆无论吃什么，用什么，总会问曼云，这个你们中国有吗,那个你们中国有吗？曼云听了总觉得有些鄙视的意思，心里很不舒服，很想顶撞她，忍着自己的脾气，压住自己的火气，她是老人不跟她一般见识。一次婆婆在吃栗子时顺口就问曼云，这个你们中国有嘛，曼云一听，已经压住的一下火就蹿上来了，由不得自己想忍耐了，劈头盖脸的对婆婆说：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说，我告诉你，我们中国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在日本有好多吃的用的都是从我们中国进口的，这个栗子，在我们中国满大街都是，我们都不稀罕吃。你不信，我带你去中国看看。婆婆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从此再也没有这样问过。一次曼云下班顺便带了好吃的回来，送给婆婆吃，只见她吃的那个香，曼云便问道，好吃吗，婆婆边点头边说，真好吃。这是我们中国制作的，日本进口我们中国的。弄得婆婆很不自在。曼云说当时我的心里像报了仇似得那么痛快。后来仔细想想，这样对待婆婆还是欠妥的，毕竟她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时光匆匆，在日本的曼云已经生活一年多了，没有怀孕的迹象，天下的老人都是一个心情，很想抱上孙子，就问儿子，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个怀孕动静。桥本说我也不知道。晚上曼云下班回来，吃过晚饭，婆婆问曼云，这么长时间你们也没有一点动静，就都到医院去做个检查吧。其实曼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怀孕，后来桥本做了检查，一切正常。曼云说自己不能在日本做检查，日本的医药费很贵很贵的，婆婆是不会给的，我要自己出钱。于是她回国看望父母顺便在国内做了检查，结果是不能怀孕的。她不相信又辗转了两家医院，都是同样的答案。曼云问大夫,自己曾发生过一场严重车祸，是不是因为这引起的，大夫说也不能排除。曼云得知了结果，沉闷了好几天。后来心想不能生就不生吧，还调侃的说，若能生，又多了一个小日本。回到了日本，曼云把检验报告给了桥本，并说是我的原因不能生，你考虑考虑不行咱们就离婚吧，我走人。桥本看罢，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走出了房门。又过了几天，曼云心里着急，也不知道桥本是怎样想的，就试探着问他，你想好了没有，怎样的决定我都接受。桥本说：从今天起你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权当就没有这回事。也许她不舍得曼云走，也许觉得自己的年岁越来越大了，不想再折腾了。

岁月按着规律轮换着，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往往在平静的生活中，波澜起一支小插曲，或平静而过，或涟漪波澜。曼云有时候为了多赚点钱连打几份工，有一份工是在中国老板的店里做。异国遇乡音，觉得亲切温暖。这老板年纪四十开外，西装革履，适中的身材潇洒气度不凡，而且说话温文尔雅。有着四十岁男人特有的魅力。她的爱人几年前因病过世。因都是中国人在异国相遇，彼此由熟悉到相识。自从到日本来，自己烦心郁闷的时候没有倾诉的地方，相处的时间长了，曼云把他当成自己的一哥们儿无话不谈。觉得自己的心情轻松快乐多了。一天老板对漫云说我们都是中国老乡，我请你吃饭，曼云说，我回家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赶回去。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老板说不就是吃个饭吗，用不了多长时间，曼云觉得也不好再拒绝，只好客随主便了。吃着说着，老板流露出他喜欢曼云的意思，敏感的话题曼云一下就听得出来，便说道：我可是把你当哥们儿看啊，这样，我们可连哥们没得做了。起身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谢谢您的款待。老板说别急着走，我买了个小礼物送给你，曼云说：带含义的礼物我是不能要的。老板说，没别的意思，纯哥们儿意思。

在回家的途中，曼云的内心很不平静，缕缕往事起伏着心绪。令她难以忘却与肖潇的恋情又一次浮现在眼前。那场美好刻骨铭心的恋爱，后来被一场无情的车祸荒芜在了真爱的废墟上。自己为自己选择了归宿嫁给了没有爱情的桥本。细想起来这么多年来，桥本虽然没有浪漫，更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对自己还是蛮好的。总是用一种默默的方式关心着自己。无论四季，无论风霜雪雨，每天在晨曦还没出来的时候，把车子装好货物开到院门口，看着曼云启动车子，嘱咐道慢点开，注意安全。每天晚上总是静静的默默地站在院门外等着曼云回来，道声辛苦了。在漫云的感觉中每天就像父亲等着心爱的女儿回来，在曼云的心里有一种父爱的温暖，兄长式的护爱。曼云安慰着自己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也挺好。

什么事总会有个偶然出现，一天无意间曼云看到了中国老板搂着一个女人亲热的在街上走着，令她猛然醒悟，心想原来他是这样一个人。于是她毫不犹豫的辞了工。曼云想，桥本虽然有些呆板，但老实忠厚对但自己顺着依着，比那些甜言蜜语过的日子安逸踏实得多。

尾声
在日本曼云肯吃苦，有了自己的积蓄，回国给父母买了宽大舒适新房，自己买了一辆从学会开车那天起就喜欢想拥有的车，让哥姐使用保管，回国探亲时她就开着。又是几年过去了，公婆已过世。曼云成了庄园的女主人。桥本年岁也大了，干起活来也力不从心了。她说服了桥本雇了工人打理庄园，闲暇时两个人经常出国游玩一番。

曼云的父亲也因病去世了，回国安葬了父亲。说服母亲跟她到日本住一段时间，一是让她出来散散心，二是让母亲慢慢适应在日本的生活，想让母亲留下住在日本，好好尽孝，照顾孝敬母亲。可是母亲住了一星期就住不下去了，说你们都有事要忙，自己在日本就像一个傻子，什么也听不懂，更像一个哑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连解闷儿的电视也看不懂。执意要回家，曼云怕母亲着急上火，只好又把她送回了国。她把小外甥女带回了日本，让她在日本留学深造，一来身边有个亲人，二来相互有个照顾。曼云说落叶总要归根的，我最终是要回国的，因为那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永远是我心中的一方热土！

文字.编辑制作.碧荷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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