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江南花自开

青藤茶楼——纠缠        

                                                                                      文/零落江南花自开 

青峰卷翠点新芽

藤泻半窗雨后花

茶沁芳缘轻落笔

楼云浅卧醉天涯

    梧叶摇夏，摇落了夕阳，摇亮了路灯，摇散了星星。月儿笑了，撒一把清辉滴落山石，流淌一池清歌。沉淀下嘈杂的人声，噪夏的蝉鸣。清凉渐渐蔓延。

    馨儿走出影院，那电影不是什么大片，也并不怎么煽情，不知怎么就是想去看。也许是想重温那年的相遇！只是看，只是坐在影院，直至散场也不知演的是什么。老公每天回来得很晚，她已经习惯了，累了，不再纠缠了！

    那年，也是这样的夏，也是这家影院，当她快乐地走出影院，哼着歌，回忆影片中的精彩片段，忍不住笑了。

    “桢，是你吗？我终于找到你了！”突然，迎面，一个男人醉醺醺地走过来，古铜色的脸上露着惊喜，嘴角微微地抖动着，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

    他说：“你终于回来了，快跟我回家吧！”

    她吓坏了：“对不起，你认错人了。”边说边加快了脚步。

    你不想原谅我是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啊！”他眼中充血，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乞求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原谅我好吗？”

    这眼神，让她畏惧，还有少许隐隐的疼，她拼命一甩，抽出胳膊，撒腿就跑，前面不远处有一座茶楼，她慌慌张张地随着进进出出的客人走了进去。惊魂未定的，再回头看时，那人正无奈地四周寻找着她，继而又失望地，双手抱头蹲了下来，手指插入发根使劲地拽着......

    几个月后，她应聘来到这家茶楼工作，《青藤茶楼》，——很雅，很悠闲的名字。

    一天，下晚班时，门外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在那儿久久地站立着，是他——那个认错人的家伙。时间很长了，那晚的事她也早已淡忘了。同事们都说：这人挺怪的，不喝茶，也不进门，风雨无阻每晚都来，好像等什么人。

    她从他身边走过时，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她，似乎很激动，声音却很低，生怕吓着她：“终于见到你了，还记得我吗？那天心情不好喝了酒，认错人了，吓着你了吧？真的很抱歉！”他搓着手，不知所措。“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话，就想请你原谅，可见了你却不知说什么了。”

    “没关系，我从来不觉得你会是坏人。”

    “谢谢！”

    她走出很远时，一回头，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那天后，他成了茶楼里的常客，他为茶楼题了副对联：诗吐豪情半点墨语赏慧心，茶蒸雅趣一盏清茗聚贤朋。每天都来得很早，坐在角落里一个固定的位子上，听着幽幽的音乐，静静地坐着，慢慢品着茶，耐心等她下班。她下班了，他就远远地跟在她身后，把她送到家门口，道一声：晚安！听到她带门时发出的很大的声音，才转身回家。

    雨，濛濛下着，好几天了，他都没有来。她有点失落，工作时心不在焉地总是出错。

    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又喝酒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这样担心。

    当他再次出现时，整个人好像轻松了很多，原来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阳光男孩呢。她放心了，抑制不住的兴奋，眼里笼了一层薄薄的雾。当他邀请她出去走走时，她没有拒绝，一边和他保持着距离，一边听他讲着自己的故事。

    “......我很爱她，大学毕业后我们就幸福地走在了一起。和很多大学生一样，我的工作成了问题，我们要生活，我要给她幸福，就趟进了商海。起初还好，我们有了小小的积蓄，我没有听她的劝阻，继续投资扩大，终因经验太少，轻信了合作伙伴，我不但把所有的家底都赔上了还把房子做了抵押。那段时间，我们每天都在吵闹声中度过，后来，她走了，我很绝望，每天只用酒来麻醉自己......”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那天是她的生日，我喝了很多酒，醉的很厉害......醒来后，恍惚记得我可能吓着了你，你那清澈惊恐的眼神怎么也抹不去。我不期望有奇迹发生，只想再次相遇，只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她抱着胳膊，静静地听着，继而又拧起眉头：“这几天怎么没来？”“她回来了，拿走了属于她的东西，也许她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我没有拦她，我希望她幸福！我也找到了一份工作，我会努力做好！”

    “嗯，相信你，度过苦难，你就是成功者，回头看那些苦难你一定会觉得很温暖！”

    “你知道吗？青年是一杯早茶，你有大把时间去品味，不论做错什么你还有的是机会；中年是一杯下午茶，做与说必须认真正确对待，把握每次机会，一旦错过就没有时间改正了。”说到这儿他自嘲地笑了：“大概我的心态已经接近中年了吧！其实，我每天来这里，只是为了等你！”

    她低下头，眼睛有些潮湿了。

     ......

    没有浪漫的婚礼，也没有像样的聘礼，他们虔诚地走进憧憬已久的幸福小天地。她努力工作着，精心照顾着他，照顾着这个家。

    早上他们一起出门，她说：“老公，下班别忘了买蒜头。”他就答应着：“知道了。”晚上回家后她开始做饭，听到门外熟悉的脚步声渐近，就忙着去开门。“老婆我回来了，给。”他递过一个砖头，“这是干什么？”“你不是说要我买砖头吗？”

    她气急而笑。“我是说让你买蒜头，笨笨。”他转身就走，“哎，你干嘛？”他又转身回来：“我买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大蒜......他经常制造出这样的小插曲，给平静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她对他更多了依赖。每天出门前一个吻，回家后一个拥抱，成了他们的必修课，日子过的清苦却也甜蜜。

    爱是生命的动力，有了家就有了温暖，工作有了热情也有了成绩，他升职了，应酬也多了。

    她每天担心着，怕他喝醉酒，每次电话里都会问他是跟谁在一起，几点回家？一开始，他耐心解释着，偶尔回家晚一点她就总是唠叨个没完。朋友们善意的开他玩笑，说他怕老婆，让他感觉很没面子，慢慢地就由解释变成应付。越是这样，她盯得越紧。

    他厌倦了这种束缚，甚至感觉那是感情疲劳。长时间的纠缠使他生出一种逆反心理，应酬的时间更频繁了。不管多晚，她总是等他回来后才睡。那天他又玩到很晚，而且没有接她的电话，回到家还借着酒劲儿对她大吼：“你为什么干涉我？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你没有权利！”没等她说话，他冲进客厅，使劲关上门。

    她哭了，就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他不知道随之关上的还有她的心门。她累了，不想再纠缠了，决定放手还他自由。起初，她还是习惯地每晚等他回家，后来她不再等了，再后来他彻底获得了自由，哪怕一夜不归也不会有心里负担。

    生活，顺其自然地过着，没有了争吵，没有了等待！

    那天，他又跟朋友狂欢，直到很晚，朋友电话响了，然后小心地解释着说一会儿回家。接着，又一个朋友也被家人催了，惊慌地陪着笑走了。只剩下他自己，他突然很渴望有一个未接电话或一条短信息，掏出手机却是失望。原来，她好久没过问他的回家时间了，是感情中断了吗？他悻悻地，不觉有了种怅然的感觉。

    回到家，她已经睡着了，他推了推她：“我回来了。”“嗯。”“今天回来晚了。”“嗯。”

    —— 这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他心里涌上了一股酸涩，竟有些怀念那些被她纠缠的日子了。

    ......

   夏，总是在不经意间又来了。茶楼的生意还是那么火，快到下班时间了，茶楼里，一个男孩突然惊喜地喊着：“这是什么？”一只红色的心形气球从窗口飞进了茶楼，惹得那帮服务生欢呼着追赶着争抢着。她羡慕地笑了，轻轻地叹了口气。年轻真好！

    “啪！”地一声，气球碎了，从里面掉出一张纸。

    “这是什么？还有字呢！”“馨儿姐，是你的。哇！真浪漫啊！”她有点不相信，怎么会有人给她写什么？她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一副画，一串青藤浓浓密密地垂着，中间是两颗重叠的心，每颗心上有两个字：纠缠。下面另有几行小字：馨儿，我们是普通的夫妻，平凡的婚姻是不能缺少瓜葛的，就像这丛青藤，它们紧紧地抱着，互相纠缠着才更有生机。我们的生活不是长篇名著，我们的日子就是些琐碎的事堆积的甜蜜，纠缠是一种力量，只有纠缠着才能感知彼此的存在，从现在开始，我要用我的爱把你纠缠，用我的呼吸为爱伴奏，一直到老。

    “这是谁的恶作剧？”馨儿笑着说。转过身，擦掉幸福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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