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月

六三年年末那次辞旧迎新晚会，还有一个节目令我至今未忘。

那是一个诗朗诵，表演者是中文系的年轻教师佟金海。

我现在还记得他的样子：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儿，脸瘦瘦的，鼻子有点翘起，让我想起戴高乐。他是六三年东北师大中文系的毕业生，应当是五九年高中毕业，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

他朗诵的是贺敬之的长篇抒情诗《雷锋之歌》的第四部分：

…仿佛已经

十分遥远，

十分遥远了，

——那些过去了的

过去了的

许多场景……

…那些没有光亮的

晚上……

那些没有笑意

面容……

那些没有明月的

中秋……

那些没有人影的

茅棚……

…在哪里呵

爸爸要饭的

饭碗？……

在哪里呵，

妈妈上吊的

麻绳？……

在哪里呵，

云周西村的

铡刀？……

在哪里呵

渣滓洞的

深坑……

他的朗诵征服了全校师生。中文系的吴素主任是诗歌朗诵的高手，五十年代曾摘取过全国诗歌朗诵一等奖，她朗诵的短诗《他有手，他的手在朝鲜》深深地打动了我们年轻的心。假如说吴素是同学们心目中的一轮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那么佟金海无疑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为广大学生所热爱、所景仰。

我们班的诗歌朗诵爱好者柳永就成了他的弟子。柳永这个人，俄语成绩平平，文学水平不高，一次在班级联欢会上的诗歌朗诵却令我们刮目相看。经过佟老师的点拨，他登上了全校联欢晚会的舞台，并且也博得了掌声。

我对佟老师也是崇拜的，却没有跟他学习诗歌朗诵的想法，一口让同学们觉得好笑的通化方音让我望而却步。

不久就听说了佟老师的身世。佟老师毕业于吉林一中，高中时就曾经到吉林人民广播电台上朗诵诗歌、小说，要不是出身不好，家庭历史有点问题，说不定大学毕业后会到广播电台去当播音员。

六十年代初，人们还没接触到电视，收听广播是人们最大的精神享受。那时能在广播电台表演节目，包括唱歌、朗诵诗歌的人，在我的心目中，不亚于现在的明星。

六四年七月，师专毕业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聆听佟金海老师的诗歌朗诵。

九四年，我所在的那所师院领导班子调整，几位领导都是从外校调来的，据说主管教学的副院长是佟金海，未过多久，又听说他不愿意来，我失去了一次与他共事的机会。

九六年一次到省里开会，在师大校园里意外地见到了他，他到师大文学院担任了院长。他胖了些，但模样没有变，在在场的几个人中，他是最活跃的。

退休以后，他不会甘于寂寞吧？也许在QQ、博客中会有他的身影，可惜的是我不知道他的QQ号码，也不知道他在博客中会使用一个什么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