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眉

       “静秋，你发现没有？这几天上语文课，老师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呢？”静秋抬头看了看正在凝神望着窗外的老师，吃吃的笑了，趴在王燕耳边，“悄悄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老师的女朋友这个星期日来……”“嘿嘿嘿……”王燕瞪着大眼睛，她俩笑出声来。“咳——”老师转过头，用力咳了一声，静秋和王燕赶紧低下头，翻译起文言文之乎者也的句子。
        静秋一如既往地去送作业，老师抬起头微笑着问:“今天课堂，你们俩个嘀咕我啥来？”
       “没、没有！真的没有！”静秋连忙遮掩着。
       “说了也无妨！”老师顿了顿，若有所思。
       “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老师突然两道目光射向静秋的眼睛。
       “无由会晤，不甚区区向往之至！”静秋沉思片刻，猛然想到今天学习的文言文，王安石的《答司马谏议书》中的最后的一句。
       “哈哈哈……鬼精灵！知我者，静秋也！”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老师仰着头，好像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静秋觉得，友情不在乎男女，地位高低，年龄差距，相互之间要得只是一份懂得，一份理解，一份珍惜！友谊的花香是淡淡的，却又是明亮美丽的，即使有时也有青涩的味道，但是也会由可爱转变到成熟的灿烂。静秋的清纯点亮了老师脸上的微笑。
       跑回教室，静秋迅速地准备好数学课本，把桌子上的东西一并收起，铃声刚刚响起，数学老师就迈着遒劲的步伐登上了讲台。“起立！”一声洪亮的男高音，这是班长“玉”！“坐、坐下！”肃静的教室增添了几声微微的笑声。静秋和王燕使劲咬着嘴唇，相对一视，心照不宣，忍着没出声。“这节、节、节课，我们讲、讲、讲……”不知是哪个捣蛋鬼接了一句，“涵、涵、涵数！”本来就激流暗涌的教室，立刻一片哗然，哄堂大笑！数学老师的脸急得通红，像猪肝，青筋暴跳，“不、不、不许笑！肃、肃、肃静！”同学们更加忍不住了，教室人声鼎沸，一派欢腾的景象。班长急了，站起来，怒喝:“肃静！”教室一下子静下来，再也没有了嘈杂的声音。“请老师继续上课！”颇有领导的风度，看着鸦雀无声的教室，特别得意地扫了扫四周，还绅士地冲着老师一鞠躬。捣蛋鬼看不惯他那得得瑟瑟的模样，悄悄地撤了他的凳子，他傲慢地一坐，“啪”的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头磕在后面的桌子腿上，同学们再也忍无可忍，也无需再忍，放肆地大笑狂笑。教室成了尽情挥洒的自由乐园，打口哨的，拍桌子的，站起来拍手的，乱成一团。数学老师的声音全部被淹没了，没人听他讲“涵、涵、函数”了，气得他跺着脚恼羞成怒地冲出了教室。
       不一会，班主任阴着脸跨进教室，同学们立刻鸦雀无声，装模作样地低下头，“谁带头闹事？给我站起来！”教室里死一片寂静，“快点！别等我发火！”那个捣蛋鬼乖乖地哆嗦着站了起来。“同学们，你们来学校是为了学习知识，将来考上大学，做一个有用之才，不是来凑热闹瞎胡闹的！”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像小锤子击打着同学们。“请这个捣蛋的同学来我办公室一趟！”“班长、数学课代表，你们去把数学老师请回来，全班同学一起道歉！”
       有班主任给他撑腰，从此数学课再也没人敢造次，都认真听他讲“涵、涵、涵数！”日子开始恢复太平。一天学校领导和任课老师来听数学课，这位“大神”，紧张得翻着白眼，瞪了半节课的房顶，这个“涵、涵、函数”，也没涵出来，老师领导们都满面春风地逃离了教室，他羞怒愤懑地在黑板写下:“同学们，千万记住，在今后选择专业一定要慎重，一定要适合自己！切记不要像我一样，茶壶煮饺子，最后落得光屁股推碾子，转圈丢人！”把粉笔一扔，扬长而去！静秋看见了他脸上滑下了两道泪痕。以后的数学课，再也没有看见这位老师，他辞职回家学开车去了，自己经营一辆大货车，很有经济头脑，而且还娶了个漂亮贤淑的媳妇，过着潇洒快乐的日子，他不是没有知识，也不是没有胆量，只是他选错了站立的位置。他的一段经历，给同学们留下一生难以忘怀的记忆，但他也做到了英雄无悔！
每天下午的自习课，班主任都像旋风似地来刮一次，你看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就知道又有大事发生。
       “同学们，公布一个好消息，学校响应上级指示，举行了一次大型征文比赛，写好了，交给静秋，统一送我办公室去！”同学们一下子都精神了许多。
       “希望所有同学都踊跃报名参加，有现金奖励，还有丰厚的物质奖励，层层筛选，特别公正公平！”同学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对于写作，静秋那是手到擒来，用王燕的话说:“她的词语就像装在口袋里，随便一掏，就能凑成一篇脍炙人口的精美文章。”静秋仅用一个自习的时间，就挥就了两篇满意的文章，同学们也都在认真构思，专注地写作，高兴地交到静秋手中。
       一两天过去了，同学们的热情渐渐冷却，不再想作文比赛了，又迎接来一个星期日，这是同学们最快乐的时刻，这个星期天很特别，也是班主任盼望已久的一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一早上，王燕就起床了，装作跑步出去转了一圈，一会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给静秋报告:“快起来！班主任的女朋友来了！”一手把被子掀开，把静秋从床上拉了起来。“来就来吧，你激动什么？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看把你高兴地，好像来你似地！”静秋懒洋洋地洗脸刷牙去，没吃饭就被王燕拉着，去老师宿舍的墙角偷偷侦探。化学老师哼着小曲出来了，“你俩在这干嘛？进去吧，是不是找你们班主任？”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不！不！我们上班去！”她俩慌忙撒腿就跑。后面听见化学老师和历史老师的谈话，“宿舍没地了，咱们也不能在那当电灯泡吧，知趣一点，可是这一大早，我们去哪呢？”
       她俩刚跑进教室，屁股还没坐稳，化学老师和历史老师就姗姗而至，还带着棋盘，坐在那杀起象棋来了，真是棋逢对手，杀得难解难分，看得静秋王燕她俩目不暇接，只觉得像真的战场上一样激烈，处处暗藏杀机，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秋季的阳光，依然很热烈，送来滚滚热浪，班主任和华终于忍不住了，也来到教室参观，华，高高的个子，扎着一个马尾辫，白里透红的脸上，点缀着一两颗小星星，一笑起来，眼睛迷得像个半月，两个大酒窝里装满了甜甜蜜蜜。“这是我两个最得意的学生！”班主任自豪地介绍着，“你好！你好！”静秋和王燕调皮地问候着，教室里只有“咔咔”地象棋声。
       “这天啊，才几点，就这般热了。”班主任深情地看了一眼华。
       “你的热，是激动地！我们这两个光棍可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呀！”两个老师摇头晃脑地数落着班主任。
       “你这是羡慕嫉妒恨！有你俩大显身手的时候！”华发出清脆的笑声，打个圆场，风趣的话语，一点也不扭捏。
       “这不，有帮手了！我们可说不过这伶牙俐齿的大人物！”历史老师故作深沉。
       “都这么干巴巴地呆着，多没意思，要不咱们去爬山吧！”班主任提了个建议。
       “恕不奉陪，去了也没啥好处，看你们打情骂俏去？再者说了，才到半山腰就该往回返吃午饭了。”化学老师无精打采地来了一句。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请客，咱们去山顶野餐！”班主任摸了摸兜，掏出了一把钞票，在两位老师眼前晃了晃。
       “好！”历史老师一把掀翻象棋盘，站起身来，往日的斯文全然不见了。
       “走啊！你俩别愣着，跟着去拎东西去。”班主任命令到。
       静秋和王燕只好又像傀儡似地跟了出去。班主任大方极了，买了两大包吃的，还给她俩买了许多棉花糖，果冻，奶片等，又额外带上几瓶啤酒。一切就绪，斗志昂扬地出发了。才走几步，静秋和王燕就被剥夺了拎东西的权利。
       “还真以为让你们来拎东西的？”班主任笑着，把袋子拿到他的手里。
       “你们俩个是来活跃气氛的，来保护华的，要不这两个光棍虎视眈眈地，我自己好虎难架群狼，可不放心！”
       “哈哈哈……”路上洒满了欢快的笑声，像珍珠一样在路上跳跃着，而且不断发酵、弥漫。
       枫叶成熟了，每片叶子都有着自己不同的风韵，有的火红娇艳，有的略显青涩，有的微风起舞，有的秘密私语，有的窃窃偷笑……红得烂漫，红得透彻，红透了整个山峰！班主任变戏法似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相机，是华带来的，立刻，这个礼物让所有人都振奋不已。化学老师灵敏地攀上树，两脚踩着树干，摆了一个得意的pose，拍下了一张满意的图片。历史老师文质彬彬，扶着眼镜，一手扶着枫树，一派书生气。聚光灯不断闪烁着，两位老师恶作剧，非让班主任和华拍一张“结婚照”，硬生生地把他俩拉到一起，还得按要求摆出一些搞笑的动作姿势，华的脸，羞得像头顶上红红的枫叶。在静秋和王燕戏耍打闹时，班主任给她俩偷偷地拍了许多镜头。有几张她俩笑得特别夸张，手里拿着一片枫叶，像得到什么宝贝一样，开怀大笑，笑得眼睛都没了，整个镜头就剩一张咧开的大嘴，老师们看了都笑得流出了眼泪。还有静秋一张，刚好抬脚一跃，腾空去摘枫叶的镜头，姿势特别优美，这捕捉到的镜头，成了静秋一辈子最得意的留念。还有一张更是让人忍俊不住，在华和班主任一起拍照时，历史老师搞破坏，把化学老师推在他俩中间，两手挥舞，一副黑色墨镜，细长的脖子，不伦不类地在那张着大嘴，做着怪相，静秋说他是河姆渡遗址的古代类人猿。这个离奇的比喻，让所有人都笑坐在地上。
       拍够了，笑够了，开始野餐，坐在山顶上，欣赏着枫叶，任思绪慢慢游走，任时光静静流淌……送走华，班主任热情高涨地情绪，瞬间消失殆尽。脸上写满了幽幽地不舍，表情透出的一缕缕都是忧伤，好像流动的血管里都盛满了痛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