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记忆
个人日记
——献给我的爷爷奶奶们
惊闻我的五奶奶重病住院，心里沉甸甸的。这天，哥哥嫂子带着侄女、侄子，我带着儿子回家了。
凌晨4点多，我们赶到火车站，几小时的路程不算长，但足以让人驶向温馨的童年：我的老太太一生养育了五男一女，另加一个养女（自己的侄女，无母，据说太太怕她受庶母脸色而接过来住的）。我的爷爷是长子，五爷爷最小，跟我姑妈同年同月生，自幼羸弱，他是喝大嫂（我的奶奶）的奶长大的，并无子嗣，故视侄儿们如同己出。记忆中除了二爷爷二奶奶在外地，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大院落中。太太高寿，据妈妈说，那时只要一听到我的哭声，太太有时连裹脚布都来不及裹，慌忙拄着拐棍迈着小脚，踉踉跄跄挪到院中，叱问是哪房的孙子弄哭了我，大家不吱声，叔叔们都钻进自家的屋里不再露面，最后总是以一个奶奶训斥自己的一个儿子作尾声，儿时的我很是阳光。
白驹过隙，太阳的车辇不会因为谁的眷念而放缓脚步，如歌的生命总也抵不过急景流年，光阴的故事总也匆匆。
我们下了火车，直奔医院，推开病房的门，我的五奶奶静静地躺着，身上插满了管子，瘦了，憔了！
记忆中五奶奶是世上第一胖奶奶，面若银盆，声如洪钟，心慈面善，身强体健。那时的她常常给哥哥做做陀螺、弹弓……，带我逛逛集市买买衣饰，尤其是给个2分钱、5分钱什么的，让我去买买烧饼之类的，那些欢愉的时光，总有一群小伙伴跟着我，但好像并不分享……
眼前五奶奶只静静地躺着，任由各种液体徐徐流进身体，我轻轻走近问候，她并不抬眼看我，亦如五年前春节的一次回家，我问候坐在轮椅上的外公，他还看了我一眼，但也是如此这般的没有表情，那时的外公全然忘记了我是谁，忘记了他曾经的慈怜，曾经的感叹，岁月带走了他所有的记忆，正如他曾经说的那样，已经——日薄西山。
但五奶奶只是生病而非失忆，很久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看我，动了动嘴唇：“家来了——”两行浊泪缓缓地淌……我无语凝噎，只轻轻地捋顺她额前略略凌乱的短发，久久地握着她粗暖的大手，这分分秒秒的凝望都是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欢情过往，可是指尖流年，谁又能握得住地久天长？只为前世的因缘我们才轮回有今生的邂逅，但来日的别离才是山川大地的恒久约定！
我们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全国处处大兴土木，我的家乡也不例外，所经之处，每户都建着几百平米的二楼，三楼等待拆迁。过眼的景致都是建设中的基地。
司机问：“你还认识你家吗？”
“不认识了。”我只剩怅然。
“喏，前面那铁艺鎏金的院落，贴着漂亮瓷砖的三层楼就是你家。”说话间，车开进了院子。
眷恋源于记忆，眼前的一切如此陌生，除了这些洒下大片绿荫的银杏树之外，让人无法找寻旧时的踪影。再过几天，或是几个月，目前的一切也将不复存在。曾经的碧水緑田， 青砖黛瓦，慢慢消失在视野里，渐渐消融在记忆中……记得宫崎骏的《幽灵公主》中曾有言：“到不了的地方叫做远方，回不去的世界叫做家乡，我一直向往的却是比远方更远的地方。” 无论你愿意与否，人生本就在路上！
我们下了火车，直奔医院，推开病房的门，我的五奶奶静静地躺着，身上插满了管子，瘦了，憔了！
记忆中五奶奶是世上第一胖奶奶，面若银盆，声如洪钟，心慈面善，身强体健。那时的她常常给哥哥做做陀螺、弹弓……，带我逛逛集市买买衣饰，尤其是给个2分钱、5分钱什么的，让我去买买烧饼之类的，那些欢愉的时光，总有一群小伙伴跟着我，但好像并不分享……
眼前五奶奶只静静地躺着，任由各种液体徐徐流进身体，我轻轻走近问候，她并不抬眼看我，亦如五年前春节的一次回家，我问候坐在轮椅上的外公，他还看了我一眼，但也是如此这般的没有表情，那时的外公全然忘记了我是谁，忘记了他曾经的慈怜，曾经的感叹，岁月带走了他所有的记忆，正如他曾经说的那样，已经——日薄西山。
但五奶奶只是生病而非失忆，很久她慢慢睁开眼睛看看我，动了动嘴唇：“家来了——”两行浊泪缓缓地淌……我无语凝噎，只轻轻地捋顺她额前略略凌乱的短发，久久地握着她粗暖的大手，这分分秒秒的凝望都是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欢情过往，可是指尖流年，谁又能握得住地久天长？只为前世的因缘我们才轮回有今生的邂逅，但来日的别离才是山川大地的恒久约定！
我们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全国处处大兴土木，我的家乡也不例外，所经之处，每户都建着几百平米的二楼，三楼等待拆迁。过眼的景致都是建设中的基地。
司机问：“你还认识你家吗？”
“不认识了。”我只剩怅然。
“喏，前面那铁艺鎏金的院落，贴着漂亮瓷砖的三层楼就是你家。”说话间，车开进了院子。
眷恋源于记忆，眼前的一切如此陌生，除了这些洒下大片绿荫的银杏树之外，让人无法找寻旧时的踪影。再过几天，或是几个月，目前的一切也将不复存在。曾经的碧水緑田， 青砖黛瓦，慢慢消失在视野里，渐渐消融在记忆中……记得宫崎骏的《幽灵公主》中曾有言：“到不了的地方叫做远方，回不去的世界叫做家乡，我一直向往的却是比远方更远的地方。” 无论你愿意与否，人生本就在路上！
午后，一位安祥、温谧的老奶奶拄着拐棍从巷子深处走来，妈妈请她进院坐坐，她很是开心地说，不用坐，听说我回来了，来看看我。回来的人多，只见老奶奶靠稳拐棍，一把握住她身旁的，我那上中学的侄儿的手，激动地喊着我的小名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好多年没见到了，手还是嫩嫩的，日子过得好哇……以后也难见啦……”都说人生无彩排，全是直播，果然：我的侄子也认真配合，一不解释，二不挣脱，只点头微笑，任由其摩挲。她老人家早已经老眼昏花，分不清男女，分不清老少，紧握着的手还愣是不放，这亲昵的神态，错乱的举止，忧幽的话语，氤氲着周围每一个人。
儿子说：“家乡就是好，邻居似亲人。”严重同意，虽然我委实记不清楚她是谁家的奶奶了。但这场景我们将铭记。
夕阳西下，我们去看望五爷爷。五爷爷年纪并不很大，但由于常年生病，早已清瘦如柴，平日里都需要五奶奶擦身换衣，端茶递水，但是五奶奶住进了医院，五爷爷反倒精神矍铄起来，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五奶奶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五爷爷很快就会相随而去。不久前就有这样的例子：
桃花开时，三爷爷病重，二爷爷回家，从上海到泰州那并不遥远的距离，对于九十多岁的爷爷们来说却是生与死的距离。二爷爷被众人搀扶着拉着我父亲的手，无限感慨：“我走时，你一定要来送送我！”
梅子黄时，二爷爷的愿望实现了，他和二奶奶相继辞世，父亲完成了二爷爷的嘱咐，但“我走时，你一定要来送送我。”这句话大家将铭记。
看着眼前兴致很高的五爷爷，我拉过儿子：“快叫‘五太爷’！”儿子从没看过这般瘦弱的老人，吃惊的表情无法掩饰，本能地退缩到了门口。五太爷虽然重病在身，但是智慧犹存：面带慈祥的微笑，手捧大大的红包，亲缘加银元，无往而不胜，儿子接近了……
接着我们来到前面四奶奶家，远远就看到桌旁端坐着一位腰板挺直，面泛红光的老者，那就是我一贯强健的四爷爷，我趋前向他问好，四爷爷仔细端详半晌，弄清楚我是谁后，开心地笑着点头连连称：“好，好，好多年没见到喽……”
我问候：“您吃饭了吗？”
四爷爷愣愣神,茫茫然道：“你说什么——？”
“您——吃饭了吗？”我大声重复了一遍。
四爷爷沉思片刻，张开拇指和食指，响亮且笃定地回答：“我今年——八十八——了。”
大家笑了，我也笑了。四爷爷仍不停地点头称好，好……突然从他嘴里掉出一块东西，恍惚间很是骇人，说时迟，那时快，他以少有的神速又把它塞回嘴里，原来是排假牙，屋里的笑声更大了……
四奶奶闻声扶着门框迈出卧室，第一眼我简直无法面对：瘦小得皮包骨头，背快驼到90度了，只有满头的银发仍旧一丝不苟。她一手拄着拐棍，一手拎着一串葡萄，弓着腰颤颤巍巍向我挪来，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这形容枯槁的老人就是记忆中那精明、干练的四奶奶？我愣在那儿，久久无语……曾几何时，妈妈每每揶揄我愚痴之时总要举例说明，例子总是那个：早产的我生下来三天都不吃奶，全靠精通中医的四奶奶每天熬什么水喂 喂 喂……
我们临行，四爷爷很认真很喜悦地向众人宣布他的最新发现：“我家ZF越长越漂亮，越长越漂亮！”大家一致称是。雾里看花总有无法言明的美。其实不论我长得沉鱼落雁，还是嫫母在世，这都会是他们——我风烛残年的爷爷奶奶们唯一的发现！
四爷爷愣愣神,茫茫然道：“你说什么——？”
“您——吃饭了吗？”我大声重复了一遍。
四爷爷沉思片刻，张开拇指和食指，响亮且笃定地回答：“我今年——八十八——了。”
大家笑了，我也笑了。四爷爷仍不停地点头称好，好……突然从他嘴里掉出一块东西，恍惚间很是骇人，说时迟，那时快，他以少有的神速又把它塞回嘴里，原来是排假牙，屋里的笑声更大了……
四奶奶闻声扶着门框迈出卧室，第一眼我简直无法面对：瘦小得皮包骨头，背快驼到90度了，只有满头的银发仍旧一丝不苟。她一手拄着拐棍，一手拎着一串葡萄，弓着腰颤颤巍巍向我挪来，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这形容枯槁的老人就是记忆中那精明、干练的四奶奶？我愣在那儿，久久无语……曾几何时，妈妈每每揶揄我愚痴之时总要举例说明，例子总是那个：早产的我生下来三天都不吃奶，全靠精通中医的四奶奶每天熬什么水喂 喂 喂……
我们临行，四爷爷很认真很喜悦地向众人宣布他的最新发现：“我家ZF越长越漂亮，越长越漂亮！”大家一致称是。雾里看花总有无法言明的美。其实不论我长得沉鱼落雁，还是嫫母在世，这都会是他们——我风烛残年的爷爷奶奶们唯一的发现！
眼前的一切犹如季节轮回里的一片叶，摇曳在风中终将不复再。
文章评论
上善若水（高中数学）
祝福老人们都能健康长寿
闲者（老三届）
好文笔！煽情的文字，动情的直白，抒情的白描。[em]e179[/em]
土豆
昔日的大家庭仿佛是历史的缩影，随着主角们的一一谢幕而退出舞台，曾经的温暖亦如电影的画面永久的存留在心海里……
Romulus
看了，流泪了，羡慕你的儿时，是用什么也买不来的回忆，我也喜欢农村，看惯了城里人的自以为是，可是很多生活是一去不复返了。
不和陌生人说话
儿时岁月总是人一生最喜欢反复咀嚼回味的珍藏，随着岁月的流逝，循环播放的次数剧增，记忆也就愈发清晰深刻起来。
书玉
拾起回忆，回味情感，记忆至深，感情动容。
毕传玲
你的童年生活很幸福，才造就了今天的你丰盈的内心。斯逝如水，有时我们回忆过去，只有童年的记忆最纯真、美好。很羡慕你如今依然有那么多年迈的长辈疼爱你，让你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如花儿般美好无邪。
东张西望
[em]e183[/em] 写成剧本给张艺谋吧，客串当一回明星，赚了大钱孝敬可亲可爱的爷爷奶奶、太奶奶、叔叔、、、姑姑、、们。
东张西望
谨以此文祝福我们大家的爷爷奶奶们健康长寿！
云
[em]e179[/em]写得好！写得妙！写得真实感人！昔日的大家庭、还有什么“五奶奶”、“六爷爷”的这些称呼，往后的孩子们只能在电影里看到小说里读到了。
心想事成
文笔流畅，扬扬洒洒，情真真，意切切，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希望你尽快发表让更多的人分享你的你的温暖.快乐！[em]e163[/em]
云卷云舒
往事封沉、流年知多少！ 只是、当过往的所有都化为无形、淡了回忆、痛最真实。 而那些随年华一道被淡化于无形岁月深处的或喜或悲、往往最美，也最难割舍！
冷月若雪
字字珠玑，句句绝伦，段段深情，章章出色!
雅盈
留存记忆的不仅是故乡碧水緑田，青瓦红砖，挥之不去的更是亲人们那一串串无尽的爱伴随着自己不断成长的童年，字里行间散发出来的情真意切足以动人，是啊！岁月的云烟永远也模糊不了遥远的故乡给我们留下的鲜活的记忆·····[em]e163[/em] [em]e163[/em] [em]e163[/em]
麟儿响叮当
ZF的文章真真的感人，煽情，让我的思绪回到了久远以前，记忆中的三婆婆，四婆婆，五婆婆，那时很健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