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第十四章)

个人日记

    坐回童大力的轿车上,燕子在后座,沉默着不想说话。如果方天卓仅仅是酒后胡闹吞吃安眠药,这让所有的人都会怀疑她的智商问题。可是,方天卓天资聪明,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不可思议的事情?燕子不说,就等着童大力自己说。轿车里空调的温度很高,燕子的额头和鼻尖已经出了细微的汗。童大力通过前面的反光镜看到燕子那一张沉郁的脸,在心爱的女人那里,童大力不攻自破,娓娓道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每年一次的各乡镇企业在滨海市委一楼会议室举办的招商引资会议如期举行,童大力接到消息后,站起身就往办公室外走,正好方天卓提留着一个红色的暖瓶进来了,“我去参加市委招商引资会,天卓,你在办公室照看点。”“我也去,等等。你的药片别忘了带。”方天卓平时看似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很细心。童大力不得不承认这个妹子除了大胆泼辣还有心思也很细腻。这几天,童大力的胃肠不好,拉肚子,吃不下饭。正愁着今天中午要是有人劝酒,能不接招吗?方天卓可是个海量。在大学的时候,方天卓是个清高的女孩,一般的男生她看不上,所以,当女生寝室里最丑的女生都被男生牵手出去玩时,她就一个人唱独角戏,在大学校园附近的超市买来一瓶二两半装的凤阳老白干,一开始就着鸭头和花生米喝,一小瓶下来没咋的,第二次,参加一个女生的生日晚会,方天卓在酒会上一口气喝了三大杯,一大杯约莫三两酒,虽然醉得不省人事,但是,从那时候起,孤家寡人的方天卓孤独了,一个人喝酒。一来二去就练下了海量。
  童大力诡秘的一笑:“嘻嘻,方天卓,我正琢磨着,中午这顿酒,我还有招架之功吗?你就来了,你是我的贵人哈。走吧!”童大力用右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方天卓娇嗔地剜了他一眼:“切,你是得便宜卖乖,记住了哈,这次招商引资,假设我帮你拉到了客户,你一定要奖励我。”
  童大力笑着:“那当然,走喽,上车吧,公主!”
  阳光格外的灿烂,冬天的柳树沟还是有些冷寂,山峦起伏,只有松树还浮着深青色,其余的枯黄一片,好在有几只鸟随着童大力的轿车在空中飞了会儿,心情好看什么都是美丽的,这至少对方天卓来说,童大力对自己有了一定的赏识。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气氛也很热烈。但是,来自东港的果木苗圃繁殖基地的黄老板,五十多岁,大光头,还有瓦房店的红薯粉丝大王于老板成了与会者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同时盯上这两个客商的还有步云乡的姜澜书记。这个狡猾的男人,在和柳树沟乡签订蓝莓生产协议后,在去大连购买加工机器时,打了折扣。一方面新引进的生产设备需要技术人员调试。姜澜一看这情形就打了退堂鼓,迟迟没有拿下确实可行的方案,一直就这么不死不活的拖着,加上李光和燕子结婚后,心情也不好,李光还在为自己的无能赶到无地自容,死的心都有了。姜澜那边不打鸣不下蛋,李光也就不了了之,而今天的形式是,姜澜也想拿下这两个大客户。据说,黄老板固定资产好几百万,那个于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灯。
  童大力看中的肥肉,恰巧姜澜也瞄上了。这节骨眼上,还是女人好使,红颜一笑百媚生,童大力向方天卓一使眼色,方天卓心领神会,就在与会人员在滨海市最大的酒店天鹅湖酒店三楼一个容纳二十几人的包间里,当姜澜一屁股坐在黄老板和于老板中间时,方天卓走了上去,在黄老板身边坐下,主动拿起五粮液酒,给黄老板和于老板还有姜澜斟满酒,自己也斟上。黄老板一开始的时候,就被这位美女弄得神思恍惚,这下子美女亲自敬酒简直是受宠若惊。赶紧站起身:“今天真是幸会,遇到你这么一位漂亮女子,来,干杯,”黄老板端起酒杯,方天卓将酒杯向在座的都一一碰了。一仰脖子一饮而尽。“哈哈哈……方小姐海量啊!我说,童书记啊,你老弟真是有艳福啊,身边有这么靓的妹子陪着,啧啧,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呵呵,黄老板啊,您要是看得起我方天卓,以后我跟着你干呗?”方天卓故意媚眼朦胧地看着黄老板,这眼神具有很大的杀伤力,黄老板整个人都飘飘然了,只见他又一次起身,给方天卓倒酒,也不在意其他的人了。这样的结果不是方天卓想要的,她想一箭双雕,于是,方天卓起身去了于老板的跟前,斟酒,碰杯。两个男人的注意力都在方天卓这里,姜澜书记气得嘴都歪了,中途出去了。方天卓对黄老板说:“我方天卓今天对你们二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来来来,我再开一瓶。”其他几位只当看客,各自心怀别的事儿在吃着喝着。方天卓的醉翁之意,谁都不是傻子,钱权面前,红颜知己美貌真的是个通行证。
  当方天卓和黄老板还有于老板将第二瓶五粮液也喝得底朝天时,黄老板与于老板都答应了要去柳树沟参观考察的要求。酒席散场时,黄老板要方天卓到他下榻的桦林宾馆坐坐,方天卓故意搂了下黄老板的肩膀,一阵呕吐,遭了黄老板一身,黄老板只得扫兴地说:“哎呀呀!妹妹真是喝大了,那,这是我名片,以后记得联系我,另外,我到柳树沟考察一定要有你作陪哈。”
  方天卓伏在酒店大厅的柱子上说:“黄老板啊,不不不,你是我哥,哥来了,我做妹妹的能不陪同吗?您就放心吧,还有于老板,咱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于老板皮笑肉不笑的:“那当然,那当然。等我电话吧。”
  “那可不行,于大哥,我要你亲口对我说,明天就去,黄大哥你也是……”方天卓真的喝多了,站起身时,一下子栽倒在地,童大力急忙扶起方天卓,向几位连连道歉说:“对不起了,黄老板于老板,方天卓醉了,我得送她回家了,咱们合作的事儿,我和天卓等你们消息。”
  当童大力将方天卓扶到自己的车里,在副驾驶坐好,方天卓却一头扑进了童大力的怀里,童大力不好拒绝,只能一只手开着车,一只手揽着方天卓的腰,开车把天卓送回了她在水仙小区的三楼自己楼里。钥匙在方天卓的裙子兜里,方天卓身子软得像面条,童大力只好自己掏,打开门,房间里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扑来,童大力就看到阳台上养着两盆茉莉花,这个季节茉莉花开得正旺,香气四溢,洁白无瑕。童大力将方天卓放到她的紫罗兰床垫上,脱了高跟白皮靴,将一床蚕丝被盖在方天卓身上,此刻这个女孩的鼻息轻轻的,美丽的面庞像个沉睡的公主。童大力突然发现这个女孩其实很美,只是自己内心忽略了她。
  童大力找来毛巾,用温热水拧了一下,敷在方天卓额头上,又冲了一杯碧螺春茶叶,放在她的床头柜上,并把她伸在外面的手搁在了被窝里,这时候,方天卓猛地搂住了童大力:“不不不,大力,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留下来陪我,我好孤独。”那一双手臂就像蛇一样环住了童大力,一种女孩身体的香气窜进了童大力的鼻子里,童大力有那么一刻眩晕,不知所云。
  对于方天卓像一条鳗鱼一样润滑的胳膊和薄荷般的体香,童大力简直无法控制自己,尤其是生理反应。那家什像水泡的豆子膨胀起来后,就要找自己的突破口,童大力在方天卓递来的舌尖纠缠下,也迎合着吸了上去。但是,一只雀子,不,是一只被城里人叫做相思鸟的鸟儿,它突然就飞落在窗前的阳台上,它那美丽的红嘴巴还有黄褐色的羽毛,在下午温和的阳光底花一样像童大力打开。童大力猛的就发现了那只鸟竟是燕子的一张脸,以及燕子一双幽怨的眼神。
  童大力推开了方天卓,然后说了几声对不起,方天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他急忙朝外走,他唯恐自己不坚定的意志被天卓的柔情坍塌。
  方天卓喊了一声: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方天卓真的就不如你心目中的燕子吗?你应该清楚,她是别人的老婆了,她如果爱你,就不会选择他!童大力,你醒醒吧。燕子是李光的女人!
  童大力走到了门口,痛楚地闭了下眼,有那么一瞬,他真的心如刀绞。燕子的确是李光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可是,她已经走进了心里,是走不出去的。
  身后,方天卓咕咚摔在地板上,这个时候童大力要是过去扶她,故事就会有戏剧性的情节。但是,童大力没有按照俗套的路子出牌,他明白方天卓摔倒是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力,以此留住童大力。只是,当方天卓满心期望童大力那一深情拥抱时,只听到房门嘭的被关上。一切变的死一般沉寂。
  走在楼梯口就听到方天卓竭斯底里的哭喊:童大力,你会后悔的!
  童大力还是没有回头钻进车里启动,然后飞也似的逃出了水仙小区。
  晚上,童大力的母亲给儿子送来两只猪蹄,是村子里先杀的猪,母亲知道儿子最稀罕这个,就坐车送过来的,也没告诉童大力。要是知道母亲来,开车去接她。
  我就是不想让你工作分心吗,再说咱家距离这城里也不远。半小时就到了,咱村子自己都有客车,方便的很。母亲说着话,就把热乎乎的猪蹄拿到厨房里,要切一下让儿子吃。
  童大力的眼睛就有些湿了,已经快三十二岁的人了,还要母亲操心。就跟着母亲进了厨房,用胳膊搂了一下母亲日渐佝偻的后背:妈,以后别这么里外跑了,有啥事给我打个电话,我回家好嘛?
  母亲把撕扒好的猪蹄块儿塞给童大力:“吃吧,你就说彪话,你有空吗?一年到头,你在家的日子清的可数,咱村里的那些老少爷们,看见你都认不得了,你倒是在别的乡做书记哩。唉!妈也不想跑,你麻溜的找个闺女娶回来,有人照顾你,妈和你爹也就放心喽。”
  童大力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母亲,至少目前自己还不想找,在等待什么呢?其实,燕子已经结婚了,他也该死心了。但是,就是不想找。童大力不否认方天卓的优秀,怎么说呢,也对。如果不是燕子在,他童大力会选择方天卓。
  吃了母亲买回来的猪蹄,怎么吃也吃不出小时候自己家杀年猪那个味道。母亲吃完饭到房间里休息了,这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幸亏母亲常来打扫,不然不定造成啥样。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因为白天应酬这些事儿,童大力歪在床上也感觉疲惫不堪,要睡了。一看手机屏幕那串数字是,就按了拒绝。可是,对方仍然执着的不肯停歇。童大力有些心烦就接了,“大力哥哥,你来吧,来陪我,你要是不来见我,就永远也看不到了。”电话那端,方天卓声音嘶哑的说。显然很疲乏,很无聊。
  童大力安慰道:“深更半夜的,早点睡吧,今天你也累了。好好歇着。”
  “不,童大力,你听好了。我之前睡不着觉,一直失眠,就一点一点积攒了快一百片的安眠药,童大力,我明白你爱燕子,我得不到你的心,但是,我是爱你的。今晚,你就来陪我一晚吧,我好难受啊!”
  童大力只是安慰了几句,认为方天卓是跟自己开玩笑的。这个女孩平时如此阳光灿烂,怎么可能有心理问题或者想到自杀?童大力放下电话就关机了。第二天早晨起床时,都六点了。童大力起床后,开机。就看到一串陌生的号码,都是同一个人,一查还是本市的,就拨了过去,没想到是方天卓的母亲,电话里,方天卓母亲带着哭腔说,方天卓吞吃了安眠药,却不知道吃了多少。正在医院抢救,电话那边说,叫童大力过去,因为方天卓在吞吃安眠药前,留了一封信。方天卓清楚母亲不会上电脑,只好留了一封信,信上提到了童大力,说自己对不起父母,没有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等到来世再报答,母亲知道方天卓喜欢她的领导童大力,这次吃安眠药就是因为他!老太太一生气加着急差点没晕过去,方天卓也不该死,那晚,母亲左眼皮老跳,给方天卓打电话也没人接,就觉得情况不妙,都晚上八点了,方天卓的母亲让老头子陪着,一起打了出租车去了女儿自己的楼里,打开门,就发现地摊上一只药瓶子,还有几粒安眠药,方天卓侧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方天卓的父亲当即就打了120救护车,老两口把宝贝女儿送到医院进了急救室,一小时后,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说:“再晚五分钟人就没了。”老两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将推出急救室的方天卓送进了普通病房,需要休息。
  童大力接到这个电话犹豫了很久,该不该告诉燕子,可是不告诉她纸里包不住火,就这样两个人借口去开会为名,到医院探望方天卓。醒来的方天卓却异常的冷静。爱情是一种奢侈的东西,方天卓从这次与死神的交集中,发现自己很傻,何苦强求呢?所以,她决定放手,给对方一个蔚蓝的天空,也给自己一种快乐和自由。
  “燕子,经过就是这样,我没有对方天卓做任何事情。”童大力手握着方向盘,认真地说。
  “好了,好了,童大力,你无须向我解释什么,你有权利去爱和被爱,主要是,你不要辜负了方天卓的心。看得出来她深爱很爱你。”轿车停在柳树沟酒厂外,燕子要求下车,童大力执意要送她进院子。
  车子刚停下,酒厂办公室里,李光的一双鹰眼就看到了童大力的车,车上下来的燕子,还和童大力挥挥手,这一幕让李光的血液往上冲,李光的心里就像被打翻的五味瓶,酸甜苦辣都出来了。脑海里闪现着母亲的叮嘱,赶紧让燕子怀孕吧,我知道燕子没怀孕呢,李光,你的地不种,可有人惦记着呢。
  李光想起这些话,就感到一股恨意涌上胸口,凭什么他童大力不忌讳燕子是有夫之妇,还要动不动就开车拉着她?门被燕子推开的那一瞬,李光腾地站起身,将脚边一块还没填进炉子里的柴禾踢得飞了很高,正好朝燕子的身上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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