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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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一生

冬天加上一点风，是格外的冷。
二零一五年的元旦，我选择还是蜗居家里，偌大的北京也没有个好的去处，回趟老家吧，短短的几天假日，全部用在路上，真不划算，还不如省点钱多打给父母比较实惠。
吃过比平时晚点的早饭，已经十点，帮妻子做点家务吧，她又不让，总是说着，歇着吧，老公，不够我一个人干。
没事，到网上溜上一圈，刚要打开电脑，美妙的音乐铃声响了起来，又来电话了，习惯性地看过来电，是朋友张宁。
“喂!老同，忙什么呢？”对面的张宁似乎很开心，反倒使我不安起来。
“没……事，没事，在什么地方，我正寻思到你那儿去呢，好久不见了，刚好今天休假。”结巴了一个字，幸好我脑子反应快。
“还能在哪儿，和谐吧。”他停了停，“能不能过来一趟，想和你唠叨唠叨。”
“一定，一定，我不是正说着呢。”我爽快地答应着，还好他看不到我的表情。
“好了，你一个人来，不要带东西，这边吃不了，多的是，挂了。”
放下电话，我蒙了，作为最好的朋友，真的有点懊悔自己。
张宁说的和谐，说白了就是协和医院。他患胃癌一年多了，开始我有空常去看他，最近没见到他已经有一月了吧，是我不敢见他。
其实我给他妻子润亚也打过几次电话，问了他的情况，润亚一接电话，就能听到她抽泣的声音，说检查报告张宁的病已经扩散，可能时间不会太长。只能勉强安慰她几句，不知说什么好，因为我现在都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好好的一个人，房车女儿都有，还有一个很不错的店面，恩爱美好的一家人，朋友们都羡慕他们，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一见面，我不知道和他说什么，看着朋友每天就这样一天天向死亡靠近，心里面不是滋味。我们每个人都向死亡走近，但都没有他那个样子看起来直接。
坚强乐观，一定会好的，安慰的话说过多少遍，听着那些客套话，总觉着自己虚假。但真的对于我来说，除过这些虚假也没有好的办法，再就是说说我们的过去的记忆，让他缓解一下难过的心情。我知道，我走后，他又回到难过。
才开始的时候，朋友想不通，象他那么好心肠的人，老天这样对他，心里觉着不公平，不是好人一生平安吗，怎么这样惩罚他。他检讨自己的过去，基本上没有大的错误。他想到小时候是不是踩的那条蛇，当时蛇跑了吓坏了自己，他也没有打它呀。他甚至连自己和一个无赖吵架把不对归结到自己身上，那天警察来了，所有围观的人帮着他说话，能怪他……他的情绪一天比一天不好。
现实就是这样，偏偏他得了胃癌，而且到了晚期。
我和妻子打了招呼，她也要去，我说你改天吧，张宁让我一个人去。她让我等等，进了房间又出来，“把这一千块钱拿着，不用买东西了,他自己想吃什么就让润亚买吧。”我看着妻子，搂到我的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好歇歇，别累着。走了，宝贝。”她笑着帮我开了房门，目送着我下了楼梯。
预报真准，说好的风刮个不停，节日的街头比平时人还要少，路边的自行车东倒西歪。
这会儿冷对我没有什么影响，只是想着我的朋友张宁，他叫我会有事吗，一个人什么意思，还笑着，是不是病好了……带着许多疑问，我要做好应答他的准备，尽量不要是自己到时候感到尴尬。
出租车我不知怎么挡的，也不知怎样到的医院。
张宁住的是一个双人房间，隔壁的那个床位空着，说是病人昨天下午出的院，现在是挂床，我也不知道挂床什么意思，可能是给别人留着吧。
润亚见我来了，招呼着忙着倒水。张宁坐了起来，笑着说，这么多时间了，忙吧，知道你休假，想和老同学唠两句。
“你别起，张宁，今天没挂吊瓶？”我上前忙按住他，他的脸瘦了很多，多次的化疗头发已经脱完，连眉毛也找不到了，样子和以前帅气的他判若两人。
“不用，明天出院，医生说观察一天。”润亚说着拿了把方凳让我坐在她老公身边，把茶水递给我，然后走到床头摇了摇，把床升起，让张宁坐好。又到柜子里取出药和水瓶送到张宁手里。
“润亚，你回去吧，看看孩子，把家收拾一下，我和老同学唠唠。”
“那你们哥倆聊，我走了。”润亚说着，从柜子里又取出水果瓜子，我说不用，推挡中看着润亚，她憔悴了许多，再不象以前那个活力四射的润亚。
润亚走了，我的拳头在张宁的胸脯轻轻打了一下，他起身回敬了我一下，我的泪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搁在以前，我们长时间不见，见面第一声问候，便是你一拳我一拳，然后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