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心彝意

漂泊的诗者
——沙玛中华的诗作赏析
王晓霞
他是一个打工者，常年的漂泊，让他有了绵绵的乡愁和诉不尽的惆怅，但无论生活给他什么？挫折、艰难、失败甚至困窘，都不能把诗歌创作的激情，从他的生活中夺走，他就是彝族诗人沙玛中华。
最近在一个名为山风文学交流队的群里偶然读到了沙玛中华的近作《诗者》，那淳朴的语言里，不仅仅有对生活的激情，也透射出作者作为一个出行者，心中那份浓的怎么也化不开的乡愁。“我在一首诗里读你/目光所及这段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你的瘦影”只因 “距离太远”故他“只能看到你的瘦影”这里的“瘦影”并不是说故乡的贫瘠，而是作者离故乡太远，只能在诗里感受和遥望可爱的故乡，一种对故乡炽烈的爱，便在这句朴实无华的句子里凸显出来。虽说挚爱故乡，但沙玛却无法让自己留在故乡，为故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背起行囊，远走他乡，这是多么无奈的选择呀！作者并没有就此收笔，他进一步写道“漂泊的诗者/那万沟深壑有你的足迹/美丽的佳支依达是故乡”同样质朴的语言里，隐藏着彝乡独特的民俗和 “佳支依达” 美丽的风景，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进而便产生想去“佳支依达”感受和探寻的好奇心。但作者并没有沉浸在对故乡美景的遐想中，他笔锋一转，写出了自己的现状“身影投在西北的土地上/寄居栖身的场所/诗歌在酒杯里荡漾”。告诉读者，一个打工者在外乡，他们与城市的关系永远是一个“在场”与“漠视”的关系，打工者在这样的环境里，永远无法诗意地活着。虽说“初秋的风/吹来了凉意/漂泊的足迹还在行走”，让读者多少感受到几分悲凉的气息，但还在行走的漂泊者，心里依旧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盼。正如诗友兰朵的和诗里所说“……一个足印/就是一行文字/一行文字/就是半杯孤独的唱吟/生活，故乡/纠缠了，一个个/无可奈何的忙碌身影”无论是作者在故乡的影子里，还是故乡在作者的影子里，只“一束月光”便“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从而使游子们产生心灵上的共鸣。可见，兰朵，道出了打工者的心声，对朋友沙玛的诗的理解可谓透彻。纵观沙玛中华的诗歌创作，我们不难发现，他的诗语言质朴简洁，有一种温暖向上的韧劲，而我感受最多的则是他诗歌中始终洋溢着浓浓的乡愁味道。当他离开世代耕种的家园，投身到充斥着现代文明所营造出貌似温情的城市里，在钢筋混凝土的丛林里，感受到人们因追逐金钱、名利的不安与浮燥、城乡对立以及个人疏离等所带来的冷漠时，他是那么的孤独，唯有无数个夜晚醉倒在酒里，浸泡在诗里，他才能感受到故乡那如母爱般湿润的爱，寻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能够安睡的温暖港湾。诗歌《今夜》则以文字和酒的形式，“今夜/我再次把思念/折叠成孤枕让泪浸湿/任异乡的寒风吹袭/醉意赶不走落寂”再次诠释了打工者心灵深处那种孤独感、无依感和挥之不去的对故乡的思念之情。从这首诗里，我们看到一个游子对故乡的那种难舍之情和一种莫名的焦虑感。这种焦虑源自生活在城市与乡村的夹缝里，枯燥与忙碌的生活，让许多来自农村的打工者迷失了自己，身份的不确定性带来的焦虑，始终萦绕在他们心里。
而在沙玛的诗《秋天的风》里，他首先写了打工地青海干燥、荒凉以及缺水的严酷生存环境，即便这样，作者仍没有丢弃诗歌创作“坡上不知名的草叶/倔犟地生存着/仿佛，证明生命的存在”这不正是如作者般的打工者们顽强拼搏精神的真实写照吗？为解思乡之渴，作者专门“设一首母语为手机铃声……为自己解馋”这还不够，作者还以酒来迷醉自己，以期在朦胧中，将故乡拥入怀中。回忆着当初离开家乡时，汽笛声中离别站台时，那“空气中仅留下一身汗味”，也许正是作者最想留给故乡的气味，这气味里不仅有浓浓的乡愁，些许离别的惆怅，更多的则是那份对故乡的爱恋和不舍。当车子离开故乡的土地时，“车内车外，诗稿以及琴弦/一并失语”只留下一眼的朦胧和满腔的眷恋……
海德格尔曾说：“诗人的天职是怀乡”，乡愁、诗人、诗歌似乎有一种冥冥注定紧密相连的关系。诗人的乡愁凝结为故乡情结，这种情结可以说是人类普遍意识和情感指向，沙玛中华在打工生涯中，挫折与磨难、无奈与无助交织的现实，让他倍感故乡的亲切，也促成了他以乡愁、乡恋为主题，创作出一批怀乡，恋乡的诗歌。并以此为切入点，从故乡情结的地理、心理、文化、历史、精神等深层次原因，升华为诗中无限的感动和愉悦，从而为自己营造一个可以寄托的精神家园。在打工者这个群体里，成年累月的劳累和无休止的奔忙，足以击垮一个人的梦想。尤其是当下城乡对立、个体疏离、文学凋敝、精神虚空等严酷现状，让诗人逃遁、诗歌沦落。故乡再也不是以往那般明媚，怀乡诗带给人们的更多的是失落与沉重。沙玛把自己漂泊打工所积累的人生体验，升华成诗歌的语言，让人与自然重新和解，文学再度回归，来呼唤文学精神，呼吁重建人类的精神生态。
“鹰滴血的疼痛/央古书布的毕摩经书/把我催生成为一个漂人/随风雨走南闯北……”这是沙玛在诗歌《自画像》里对自己的描写，他把自己比喻成一只滴血的鹰，对故乡着一份与生俱来的爱恋与不舍造成的疼痛，时常折磨着他，只有在寂静的夜里，他才能“给灵魂一个放纵的理由……”他在潜意识里拒绝着物欲的诱惑，这也许是他并未意识到的。另一方面，他仍在坚守着真诚和纯净的精神世界。游离在城市与乡村的诗人，内心充满了矛盾，也充满了孤寂，幸而有诗相伴，有故乡的温暖如影随形，他才用手中的笔，让他心中的理想开花，让他的生活变得诗意。相信读者通过沙玛的诗，在默默潜行的时间隧道里，能够从他质朴的语言，感受迥然不同的生命形态，感悟到生命的本真，珍惜生命中所邂逅的那些人，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