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草木——走过油菜花个人日记

人间草木——走过油菜花

个人日记

太阳很暖和，天很蓝，踏青去。
无须走远，就到二丫家，随时随地都有野花野草开在热烈的眼眸。

沿着油菜花铺开的小路，转一个弯还是油菜花铺开的小路，就到了二丫家。
隔着油菜花影子向青砖红瓦楼房的小院望去，一株桃树朱朱粉粉婀娜在油菜花金黄里，斜着细腰歪在大门一侧。暖暖的四月阳光，透过桃树的花枝洒在白发老人身上。那是二丫的婆婆，她正在很认真的择捡一捆带着根的油菜花。她把老叶子和根仔细的掐掉，留着一朵朵金黄的花朵和嫩嫩的叶子。有风吹来，朵朵桃花纷纷落在地上，落在老人的身上，落在油菜花丛。身边，花，开着，落着，老人捡着菜花，一切都安详的无声无息，原来时光可以这样过。老人对我点头微笑，把捡择好的花枝，轻轻洒在小雏鸡唧唧叫的箩筐里。那些小可爱，毛茸茸的，欢天喜地啄着黄花，老人看着一箩筐的快乐，眯着眼笑。我也笑了，多好的光阴啊，在四月天，安坐在花海，捡花，喂雏鸡。

走吧，走吧，离开村庄远点，走了一条开满油菜花的路，又走一条开满了油菜花的路！
看看，那一片油菜花，沉淀着太阳的金黄，在柔柔的风中漾起金色波浪。
就沿着油菜花掩映的田垄，踩着软软的泥土和香喷喷的野花，向金色的花海里走去，走进更浓烈的春。
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香，油菜花的味道，丝丝缕缕滴落在心里，走着，走着，思绪飞扬了。
每一朵灿烂的油菜花，都有着灰暗苦难的昨天，她是农人辛苦播种的希望。
儿时的深秋，稻子收了，小麦种了，母亲开始栽油菜了。
苏北的深秋，萧瑟而寒冷，秋风带着冬的寒冷不停的吹。
深秋的早晨，薄霜轻染。母亲从村子前面一块小田地，拔一些油菜苗装在平板车，推到村子后大田地里栽。因为一棵棵栽下的油菜苗长得壮收成高。
一望无边的田地，萧条苍凉，母亲开垦掘好的油菜垄，弥漫着泥土的气息，温暖着深秋的凉意。
母亲栽苗，施肥，浇水。
等我放学回家烧好饭去叫母亲，已经是暮色将尽。
一株株瘦小的油菜苗，蔫蔫的，瘦兮兮的，一点点绿色，执着的把希望扎在田野的泥土里。
母亲在水桶里洗着手，准备收工。我注意到，母亲的手都是一道道血口，沾到水疼的她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她沿着渠埂走，丈量着她已经栽完的地。很舒心的笑着说：“明天就能栽完了！”
是啊，明天就有十亩油菜花做着春天的梦，把故乡泥土的爱经历过冬天生命的孕育，经历春天热烈的绽放，凝炼成美味的菜籽油。
年复一年，一季又一季。母亲对土地的深情，对我们的爱，都凝聚在一桶桶邮寄或捎带过来的菜籽油里。
在这个油菜花热烈绽放的四月，玉兰，海棠，樱花······都要落尽了，它们没有花朵的枝叶，和平常的树木没有什么不一样了。
而油菜花落尽了，会有青青的菜籽荚匍匐整个田野。

走着，再走，走过大遍的油菜花田，隔着一道水渠，还是油菜花田，水渠岸上开着野油菜花。
那些野油菜花，稀朗清瘦，在一地碧绿的草丛摇曳绰约。
如是布衣女子，简约含蓄，透着清凉的风情。风微微一动，她就细枝瘦花微颤，像是受了所爱人的委屈，独自轻声抽泣，爱人突然出现，赶紧掩面轻拭泪痕轻轻一笑，不愿意解释也不愿意他看见忧伤。
我发呆了，对着点点乱乱的细黄发一会儿呆。透过细碎的枝枝朵朵，看见那边还是一条野油菜花绰约的小路，弯弯向更深的油菜花田；路边一只小黄狗在好奇得看着对面的春天，绿芽萌动的树椏一群黑色鸟在歌唱。

江南的春天，不管走到哪里，都有油菜花的陪伴。
早上开门有油菜花问早。从油菜花包围的院子出来，走上油菜花掩映的小路去上班。
夜晚，我走在路上，油菜花安静的身影从身旁闪过再闪过，油菜花带着泥土气息的芬芳弥漫，连月光也染着油菜花好闻的气息，在夜晚的皮肤上浮动。
我故意放慢脚步，慢点，再慢点······
前面小土坡下，一个矮矮的小房子，从窗口透出明亮的灯光，暖融融的洒在窗外油菜花上，窗里有温暖的说话声传播出来。突然很羡慕小屋里的人，小窗花影，灯下夜谈，自有光景。

我不急着赶路，在流淌的月色里，看油菜花安睡时朦胧的花影，我想着一些遥远的故事。
那年，油菜花开得多艳啊，青春多烦恼啊。
常常的，常常的和姐姐在夜晚，走出村庄，坐在油菜花田头的青草地，聊女孩子的秘密。
月色如水，如女孩子心事朦胧清纯，油菜花香呀香呀，那是干净的香，如最初的爱情。
再后来陪伴姐姐坐在油菜花田头说话的人不是我了，可那纯真的爱情终究在世俗里血肉模糊。
姐姐没有得到最初的爱情，是一生的伤痛和遗憾，我得到了最初想要的爱情，又怎样呢？
坚持了二十多年，一直努力着走下去，真难。

一路走来，我没有采一朵油菜花，兰袖染香回到家，打开家的窗，也打开心的窗，月光浮着油菜花的香，洒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