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 (雪小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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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 (雪小禅)
 


 
  有时候会喜欢一些极端的字或者词,比如,私。 

  极端,独自,一个,是私。毒,不与他人分享,是私。 

  仅仅为自己所有,仅仅霸占着这独自的空间,是私。 

  私,是一种极毒的状态,不允许被染指,一丝也不行。 

  没有尺度,没有分寸,没有边界,也没有自由,自己包围着自己。 

  那心底里秀骨清像,让人凛凛,那清凉神情,似风幽幽。 

  落寞而妙然,绝世而独立。紧紧的,密不透风的心事,私自独吞。
  饶有味道……那私自的味道真玄妙,有些可耻,有些寡味,有些秘而不宣。
  可是,真是好。因为私,因为只有自己贴近了那些秘密的水面。
 


  绝非工整秀丽,而是绵密湿润。那些私自的话,说给一个人听,那个人是自己。 

  那些最甜密的喜悦,最疼痛的悲哀,都一一珍藏在心灵的地窖中。
  不,不要让它们见日光,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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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面的隧道,幽深而绵长。
小窗幽记锁春光,脉络是模糊的,纹路是粗糙的,质地是细腻的。
私里,有阴,有阳,有凸有凹,有向背的风……
画法中有一种叫没骨画法,真好听。
私是没骨画鸟,是画法中的最高境界,却衬托出凛凛白骨。
 


那繁花似锦陌上绿,那翠岫葱茏,碧波荡漾……也是私里的一片。
更多的时候,私是小窗里独自的风景。
站在窗边发呆,心情有蔬,有密,有紧,有松。
 


亦是浮夸的风,吹得私心荡漾。 

终于按捺不住了,是春天了,是撩拨起那最小私的心情的时候了……
粉面好像被敷染,懒散无聊颓灿……
你懂得我吗?你知道我吗?狐独直逼气质,个性直逼端丽。


不许你老,也不许你不美,心里这样命令自己,有着仓皇的心理。
其实心里早就一片狼藉,伤口到处都是,偶尔戳一下,
疼,微微的疼,大片的疼。仍旧沉默,不说,
一句也不说了,就这样沉默的微笑着,把一切征服了。
 


多美的私,多孤绝的私。 

它是有些孤芳自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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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是这私自的孤芳自赏,成就了她的孤傲,恰是这些特立独行,让她遗世而独立。 

可真好,私,内心的,顽强的,无疑的,绝不精于设色,但浓艳如生。
奔驰在心中的,是一列开向梦里的火车,一站站停下来,全是独自的风景。
 


需要陪伴吗?不! 

需要精神的支撑吗?有当然好,没有也就没有了。私,从来独自如风。 

它吹来,又吹去。 

它非野逸之风,却也能裹挟于风雨中,一片瘦硬颤掣,如一茎芦苇,
任由这风吹来雨打去,仍然笑,多美呀!
在深秋的下午,一个人在窗边,写下这些私自的文字。
 


陪伴我的,有淡淡的灯光,有死了一半的仙人掌,有打开的半本国画书。 

还有王佩瑜唱的十八拍半,胡弦,三弦儿,大小饶钹,
鼓……最简明扼要的京剧配器,唱出最绝烈的声音。
 


有这些,已经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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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是书法里的瘦金体,瘦硬金骨,支出一副硬骨,瘦金二字,用作一形容词,是绝配。
那宋朝的宋徽宗,虽不谙朝政,却私出一个瘦金体,一代清秀画风
 


私,还是京剧中的言派,落寞而独自,唱给沧桑听。 

私,是歌剧中的孤魂,在阳台上,如一只沾了凉露的黄鹂,只在午夜唱给自己听。 

烟波浩渺自己知道,那风光明媚也自己知道。 

粉弹小洒,轻盈飞舞,所谓神品,是自己知道所绘的心图哪幅最妙。

烟岚气象,笔墨私韵——相隔千里,一眼嗅出的,是私自的味道,那只属于一个人的味道。

私是石上青苔,可能有些许形式美,最美丽的东西也恰恰是最恐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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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美妙的下午,一直在享受私自的力量。
挂上那盛开的玉兰画,写了几个“银碗里盛雪”的小楷……
一个下午的时光,既是快的,也是慢的;既是饱满的,也是瘦硬的。
 

私还是,想念着一个人。 

只有自己知道多想他。 
他不知道。 

那想念是被复制得一片又一片的了,都有些羞惭了,这样的告诉是羞涩的。
是的,亲爱的想念,也是这样私自的,
带着爱情的小甜蜜,舌尖上小小剂量的毒,你来我去的。
 

“你是我心里的十万玫瑰。”这样的话很私自,说出来,就突然变成了一朵。 

还是愿意傻傻地站成自己的风景,在窗前,独自想念。
这种时候,很私自,这种时候,心里的玫瑰何止十万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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