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女子

                                                 文/时有女子
   
   在爱情里，他们一直在生病。比如说，周蕾蕾的执着病；比如说，李子默的逃避病。他们都没有在对的时间遇见彼此的解药，也许这就是命运，注定了他们的爱情难得圆满。

                                                           ——题记

一

   气温躲在零度以下偷偷张望，也许人们才会觉察出这一季的变化。虽然已近深夜，外面竞扬扬洒洒的飘起雪来。而此刻的周蕾蕾毫无睡意，呆望着窗外出神，昏黄的路灯下，只望见整条街的萧瑟与落寞。对面不远处，时而绽放然后寂灭的烟花在她的脸上投射出或明或暗的光影，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李子默苍白的手在脱离她衣袖时，那略显不舍的颤抖。那个手势，那般凄凉，让周蕾蕾的心爬过一丝酸酸的刺痛。

   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就这样来了，周蕾蕾早已从李子默话语中的纰漏以及眼神中的躲闪，觉察出他与另外一个女人的感情，她甚至在电脑中发现他和那个女人的聊天记录与合影。只是，她没有去揭露他。因为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他，依赖他，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现在，她又怎么舍得放弃？她开始尝试用自己的方式挽回，隐忍、坚持、等待......等他回头，等他对自己说抱歉。只是这过程太煎熬，每一步都无比挣扎，她就像一个机械的木偶，在痛苦中爬行。直到那一晚，周蕾蕾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她才终于发现，爱情破裂的趋势，任她怎样努力都于事无补。看着李子默从床上滚下来的狼狈样，周蕾蕾的心悲凉到极点，她觉得李子默就像个蹩脚的演员，滑稽可笑。只不过，她很想知道，李子默，你究竟在演谁？

   借口千篇一律，出轨状态各异。他们也终于落了俗套。

二

   那些日子，城市的夜晚总是有呼啸不停的风，凌厉地刮的人脸生疼。周蕾蕾常常陷入这样的夜色中，想起十九岁那年的李子默，憨厚腼腆，放学的时候在学校外等她，他们相爱七年。曾几何时，他们出双入对，一起在河滨大堤散步，一起去短途旅行。累了，他拉着她的手，她靠着他的肩，坐在草地上看满天繁星，深情缱绻，彼此间的幸福似乎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就在她几乎以为彼此都分不开的时候，他们的爱，却消失殆尽。

三

   知道有关李子默的消息，时断时续。他会发简讯来，偶尔也会打电话。只不过周蕾蕾从不回复，也不接听。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这些内容，然后删掉。从他的描述中，她知道他现在的城，依山傍水，四月的晴空，碧蓝如洗，有古老的青石房子，外墙爬满绿色植物的弄堂，三四月山茶烂漫，深红浅粉簇拥，像极了周蕾蕾甜醉或微醺的笑脸。他说，周蕾蕾，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想带着你去看山茶。她望着手机屏幕，心蒙然一片，瞬间又被揪起，眼泪滑过微颤的嘴角，啪嗒啪嗒掉落一地。相守时的视而不见，以及背弃后的依依不舍，她觉得这一切都很讽刺。

   周蕾蕾曾经以为他们会永远爱对方，永远不分离。可是生活的变故就像一只巨大的手，它大力地把他们拽开，然后拽着他一个人跑，她悲戚地看向他，就看见他的影子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掉。

   他把她弄丢了。

四

   “周蕾蕾，你说话呀！你说那个律师有什么不好？”坐在对面的柳清清有些气急败坏。类似这样的对话，最近常常上演，直听的她耳朵生茧。柳清清和周蕾蕾是多年的同学，又是无话不谈的闺蜜。知道她和李子默分开的消息，恰逢柳清清旅行在外，电话里只听见她兴致勃勃地讲着一路上的风土人情，见闻趣事。而周蕾蕾有一句没一搭的应着，心不在焉。末了，她装作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我和李子默分开了。没等柳清清作出反应，迅速挂断电话。她害怕柳清清多说一句，心上的疤就会揭开，灼烧般的疼痛就会重新来过。而令周蕾蕾没有想到的是，柳清清就在转一天的清晨，从天而降，大包小裹的站在周蕾蕾的家门口。看着柳清清眼睛里满满的关切与焦急，周蕾蕾压抑多日的委屈，终于找到宣泄，淋漓尽致的大哭一场。她明白，柳清清到底是懂她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懂。她真切地看见两个女子的友谊，花朵一样幽幽地开在时光里。这样想着的时候，心底涌现出无限温暖，泪水渐渐充盈，她望着柳清清说谢谢，声音哽咽。柳清清一边忙不迭地拿纸巾为她擦着眼泪，一边抽答着鼻子说：“周蕾蕾，你哭起来的样子真难看。”

   柳清清说，忘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爱上另外一个人。周蕾蕾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爱不起来了呢？她想，如果她一开始就预见并不是所有的结局都是完美的，如果她一开始就明白并不是她所爱的人就一定能陪她走到最后，那么，她现在的痛苦和纠结是不是就可以少一点？没有如果。所有的爱情到了最后，啜泣的一定是用情最深和最执着的那个人。

五

   再次见到李子默是一年后的春天，乍暖还寒的天气，风一过满身冰凉。依旧是熟悉的咖啡馆，依旧是靠窗的位子，唯一不同的是，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各怀心事。周蕾蕾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搅着面前的这杯咖啡，任谁都觉察不出她心底的波澜。一别数月，他们竟不懂如何再开口说话聊天，甚至连简单的寒暄都变得如此困难，大段大段的寂静出现在他们之间。隔了半晌，李子默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美丽的钻石闪着诱人的光泽，周蕾蕾一眼就认出那枚戒指是李子默当初向她求婚时的信物。他说，周蕾蕾，请你原谅我好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她张了张嘴，对着他粲然一笑，心却疼痛无比。李子默是真的不懂她，也不懂爱情。爱情是一种极易蒸发的感觉，剩下的，应该还要有恩慈、承担、照顾、安定，爱情不是单一的化学品。她清楚的意识到，生命中有些重要的东西永远都缺掉了。起身，告别。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必须要在心一点一点软下来之前，迅速逃离。她知道自己虽然没那么坚强，可至少她要留下一个坚强的背影。

   走在人潮拥挤的街头，任由人潮把她带到很远的地方。很多细碎的往事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向她袭来，将她淹没，又迅速流走，那是他们共同拥有的时光。曾经为他欢喜雀跃，曾经为他痛苦无助，但当她经历过这一切后，才发现，他们在一起的最好时机已经过去了。周蕾蕾拿出手机，艰难的输入几个字：这一次的勇敢，是决定放弃你。然后，颤抖着按下发送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