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度詩落。

  十月底，松江的天空飘荡着懒散的雪。游荡在天地间，无拘无束。看着窗外美不胜收的景色，总能几个恍惚间勾起张伟的回忆。当年，在一个轻狂的年纪，张伟从河北拖着行李箱来到了上海，同样那天也是，雪花漫天的飞舞，无羁不绊，纷飞飘洒。然而张伟的心里却异常孤寂无倚，黯然落寞。
  “张伟，徐经理让你来一下”女孩拍着张伟肩膀道；
  “哦～知道了，冰心姐”张伟楞过神来；

   经理的办公室，早已站着一排人。经理悠闲的坐在那里耷拉着二郎腿，叼着香烟。
  “徐经理，你找我？”张伟不解这什么阵仗；
  “你们几个进入房地产行业快一年了，可是业绩却总是不达标，一塌糊涂！唉～你们有什么感想？”经理饶有深意；
  “我特别感谢您这期间的照顾！可是……今年市场看跌，老百姓都一直在观望中，所以我们业绩不达标也正常啊，希望您能理解～”周兵紧张不  安，周兵去年一起跟张伟、刘蓉蓉进的公司，而今又一起面临被辞退的危险，不知是种缘分还是嘲讽……
  “是啊老徐，我们起早贪黑，任劳任怨的尽力了，这可不能怪我们！”刘蓉蓉一头乌黑的长发齐肩，精致的五官略似angelababy，傲人的36C挺起身来辩解着；
  “徐经理，我师傅老季也说了，这行业没个两三年都算新人，你老人家得体谅我们啊！”张伟抢着说道；
  “别说了！你们也知道，我们公司不同其他公司。我们的底薪比别的公司高出一半以上！不可能总养着你们这些拿钱不出业绩的，所以上面决定了，你们几位下个月再不达标就拜拜吧～”
…………

  松江七宝镇的老街，小河流水，石桥雕栏。张伟总是喜欢晚上和同事在周围的小馆吃饭，一边看着窗外熙攘拥挤的游人，感受这份异在他乡的滋味。
  “张伟，实在不行的话，就跟我去广东吧”
周兵劝着；进公司一年里，周兵与张伟的业绩是一直垫底，两人的关系也有一股同病相怜的味道。
  “兵哥，我还没考虑离开这里，黑哥不是早就想离开了吗？你俩一起呗！”张伟口中的`黑哥`乐观开朗，因为有一副黝黑的面孔，所以董歌变成了“黑哥”。
  “我联系了九亭的朋友，可能会去奥园附近找份新工作。蓉蓉你呢？”董歌问道；
  “这破地方真不好玩！转眼我们就各奔东西了。可惜本姑娘还要在上海考研呢，所以离开了房产公司却不得不继续留在这个城市打拼了”
  “可惜……” 周兵神情恍惚；
  “可惜什么？”刘蓉蓉问道；
  “没，我……我说可乐鸡翅要不要来一份？”
  “唉，有花堪折直需折啊……”董歌趁机调侃；
  “折你妹呀！”周兵怒骂道；
  “蓉蓉妹妹！”董歌转身；
  “滚粗……”刘蓉蓉无语；
   回家的路不远，只是一个人走。酒精迫使张伟晃晃悠悠的走着，脑子却被风吹的特别清醒。他想不起来为什么来到上海，那算一时冲动还是为了证明什么。回到了那三百块钱一个月的铁皮屋，非常不隔音。另外一床，一桌，一柜子。
  “呀……灭……蝶……”隔壁传来不适宜的声音；
  “马勒隔壁的……天天没完没了！”张伟无奈；
  “叮～”老式的诺基亚突然响起；
  “蓉蓉，怎么了？”
  “睡不着，看你安全到家没”
  “不刚吃完饭吗？”
  “你在干嘛呢？怎么那么吵？”
  “哦……哦，隔壁在打架呢”
  “那你早点睡，晚安”
  “哦，晚安”
张伟纳闷儿，这妹纸怎么了，神经兮兮的～他知道刘蓉蓉对他有好感，只是相对于目前岌岌可危的工作，他根本没心思顾及个人感情。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铁屋的缝隙照进房间。被子上纵然一股子霉味儿，也挡不住张伟每天的悠悠美梦。
  “啊～早起的虫儿有鸟吃，起床喽！”
  张伟伸伸胳膊腿儿，揉揉惺忪醉眼，发现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是徐经理打来的，赶忙拨过去！

“徐经理，什么事啊？我今儿不休息吗？”
“你小子走狗屎运了，有位客户指定找你谈两套房子～快点来公司吧！”
“我去！不是吧？！”张伟手忙脚乱的穿衣打扮一番，领带都不顾细整飞奔出门。对于很少能签到单子的张伟来说，客户竟然指定找他，这简直是中大奖！

“哎哟…徐经理，徐哥哥！我客户呢？！”张伟气喘吁吁的跑进经理室；
“哦，你记下他电话，150✘✘✘88888，刘先生”
“不…不是吧？！这号码逆天了！尤其是在这寸土寸金的大上海！”
“别废话了，刘先生约你下午去附近的体育公园”

  闵行体育公园，小山依偎着湖水，曲曲弯弯，好不惬意。张伟一直幻想着哪天带个妹纸能在这里散散心。
一辆车子走下一人。来者，四十多岁，看上去蛮干练的身板，一身休闲装，笑意盈盈来到了约定地点。
  “你好，您是刘先生吗？我是张伟。”张伟忙迎了上去；
  “小张，你好！听说你们公司最近代理了城南别墅区的`皇家国际`？”
  “啊？刘先生您是想了解`皇家国际`的情况？”
  “不是了解，我是想买两套独栋别墅！”
  “真的？！你可别忽悠我啊！”张伟异常紧张，上海的房子本身就贵的跟金子似得，皇家国际属于上海高端奢侈房源，只有仅仅一千套，五百套  独栋别墅，五百套连排别墅。即使是独栋别墅的最小户型，地上一二层加地下一层面积也至少在五百平，所以那价位…那简直更是没法说了！张伟想着一栋大概能提个二十几万，两套搞不好能赚五十多万！发财了！！
  “呵呵，我这边看房满意后，可以马上签合同！”
  “好好好好！那这样明天，明天我就带您去怎么样？”
  “没问题！”

  城南的皇家国际之内，草木林立，雀鸟啁啾，一条天然河贯穿小区南北。老总BOSS什么的，怪不得喜欢住这里。一辆黑色商务车驶了过来，正是张刘二人。

  “刘先生，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您为什么指定找我买房子呢？”
  “小张啊，这什么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各取所需，你说呢～”
  “哦…呵呵，是是～”张伟嘴上应着，心里却更疑惑；
  “那个，小张啊，房子我就不看了～”
  “您…您怎么了，是对这里不满意吗？咱们还没进去呢啊～或者我再给您介绍别处的，比如佘山别墅什么的…”
  “是这样，我今天还有个美国的客户要见，房子我就不看了，你随便帮我选两套，你抽个时间把合同给我送过去我直接签了～”
  “好好好好！我一定给您选两套位置最好的！”看着远去的车子，张伟琢磨着，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土豪？或者暴发户？……

  七莘路，处于七宝镇最繁华的一条路，尤其房产中介，楼盘销售处等等数不胜数。这一天对于张伟来说意义非常，一次签下两套价值上千万的独栋别墅，哪怕一些从事房产业十多年的人来说，或许都是从未有过的业绩。所以张伟店里的同事都沸腾了，纷纷要求要宰张伟一次，狠狠吃一顿。

  “张伟，你小子厚积薄发，一鸣惊人啊！”师傅老季道；
  “对啊伟`哥，你这次提成的钱够娶俩媳妇儿了，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啊～”周兵打趣着；
  “唉，前天晚上我们喝酒时你丫的还唉声叹气，愁眉不展呢，今儿个一下野鸡变凤凰了～”董歌忿忿不平；
  “啊，哈～那个大家放心，我特别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栽培和爱护，所以等工资下来我打算请各位集体去旅游`上海一日游`怎么样？”
  “是不是真的啊？！哪里啊？！”
  “外滩！举头可看东方明珠，低头可见黄浦江！”
  “咦……”集体默契的竖起了中指；

   马上有钱了，终于能体验一把当暴发户的感觉。张伟寻思着先换个好点的房子，免得夜夜听到隔壁小两口`打架`的声音。
  “阿姨～这房间多少钱”
  “九百，侬晓得吧，有窗子很便宜得啦！”
  “这么贵，才这么小一间！屋子这么潮湿，而且风水也不好，你看屋顶还有蜘蛛网呢！…”
  “侬到底要不要？不要我给别人得啦～”
   张伟走近窗户，发现对面有妹纸光着身子洗澡；
  “要！这房子我要定了！！”


  七宝老街，兰州拉面馆。
  “不是吧？！大哥！你好歹身价五十万的土豪了！请我们来这里啊～”董歌哭笑不得；
  “土豪，鄙视你！！”冰心怒道；
  “大哥大姐！你们知道客户为什么指定找我买房吗？！没错！就因为我身上有一种朴实无华，低调而饱有内涵的优秀品质。所以你们懂的，想签大单，请向我看齐！”
  “你要不装13，我们还是好朋友！”
  “对了，蓉蓉呢？怎么一天没见她？”张伟猛然想起；
  “哦，听说她姐姐做手术呢，最近没心思上班”董歌道；
  “蓉蓉妹纸好可怜，她家里情况本来就不好现在又遇到这种事，唉～”冰心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
  “算了，不提了，喝酒！”
  “我们举杯！庆祝铁公鸡的五十万！”

  张伟心事重重的走出了饭馆，一手搀着不胜酒力的冰心。董歌在路中间耍着酒疯嘶吼着。
  “谁敢打我？！谁TM敢打我？！”
  “谁TM敢打我？！谁TM敢打我？！”
  “我敢打你！”路边一壮汉终于忍无可忍；
  “那谁……谁TM敢打咱俩！！”董歌吼叫着；

  张伟没心情看他们打闹，终于按耐不住电话打给了刘蓉蓉。
  “蓉蓉，听说你姐住院了，没事吧？！”
  “大夫说了，她是神经萎缩，整个手术加治疗得五十多万……”刘蓉蓉言语中带着哽咽；
  “我艹！不是吧？！”张伟几乎差点没骂出来，心里嘀咕着，这TM怎么跟写小说似得这么巧也是五十万！
  “从小到大，姐姐一直对我很照顾，什么都让着我，忍着我。可现在她这样子，我却无能为力，我真想去死！”
  “别别别！这样……这样好不好，我这里签了个大单，刚好有五十万，你先用着～”话一张口，张伟心里咯噔一下，MD，借出去容易，看刘蓉蓉这情况，这钱还回来就难了。
  “我知道不合适，可我没别的办法了，甚至也可能还不了你这钱了。总之，谢谢你，张伟！”
  “好吧，我那五十万到月底公司才能提出来，你先想想办法撑一段时间”
  “没事，手术也安排在了月底”
  “这……”张伟疑虑重重；

  盛世茗城小区，高楼耸立。来往车子无一不价值上百万。

  “姐，我饿了，给我做粉蒸肉吧，好久没吃了呢！”刘蓉蓉道；
  “别光知道吃！蓉蓉，你先告诉我，你这种方法考验张伟真的好吗？即便是真正的感情也是有底线的，更何况你俩只是关系好点的朋友关系”刘瑶瑶内心一直不安着；
  “我知道有点过分，也知道我俩只是朋友。只是为了我的将来，如果张伟能过了这一关，那我就一定争取把他从朋友变为男朋友”
  “你总这么任性，那你每次的考验能不能换个方式啊？！每次都是让二叔去买两套房子，然后你姐我病了做手术。你知不知道，二叔为了你都买了十几套房子了”
  “姐，这有什么啊～我是为了让他们选择是我重要还是钱重要。再说了房产升值啊，而且二叔又不差那点钱，嘻嘻～”
  “那你感觉这个张伟能过关吗？我可不想再`做手术`了”
  “他呀～保密！”

  30天能改变人多少。张伟这整整一个月里经历了大起大落，整日里备受煎熬，心里时常挂念这五十万，后悔又马上要转送他人。

  “蓉蓉啊，你姐病好点没？手术有风险，开刀需谨慎啊！”张伟手提着沉甸甸的保险箱似好心道；
  “张伟，现在就差你手里这五十万了！”刘蓉蓉面带悲色，模样楚楚可人。
  “你没跟医生好好说说吗，便宜点呗！做个手术而已嘛，没什么成本的，赚个手工费就够了～”张伟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大哥！医院可不是菜市场！”
  “好吧好吧～给你了”张伟再三挣扎，做出了异常艰难的决定；
  “你真好～”刘蓉蓉上前趁机吻了张伟的脸颊；
  “你……”张伟没回过神来；
  “呆瓜，木头！嘻嘻～”刘蓉蓉破涕为笑；
  “蓉蓉，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啊，你姐，病好了？”
  “唉！我还是告诉你好了。”
  “什……什么”MD，终于揭开谜底了，张伟暗道；
  “那个买别墅的刘先生是我叔叔，我姐也没有生病没有要做手术。这是为了考验你，我特地千方百计想出来的方法！”
  “为什么考验我～”
  “目的是看你选择是我重要还是钱重要，看你是否具备做一个……好男友的品质”刘蓉蓉羞涩的低下头，玉颈微红。
  “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做梦吧”
  “嘿嘿～你不是做梦，你通过了考验，高兴吧～？”
  “我是感觉你有点奇怪！”
  “怎么了？！”刘蓉蓉美目一瞪；
  “你把那五十万还给我吧！我选择钱！”
  “为什么？你明知道选择我，足足抵得上几百个五十万！”
  “你有你的考验，我有我的执念”
  “什么执念”
  “什么执念先不说，首先我还不想吃软饭！”
  “你吃什么饭什么菜由你选择啊！我还不是一样在外面辛苦打拼！”
  “总之，我还没想好，你把钱给我吧，那是我劳动所得～”
  “偏不给！”
  “唉～”
   张伟一时没了主意，心想，这13装的够大了，再装搞不好就弄砸了。有个富家千金做女友也不错，就这样先凑合着吧。
  “我们别吵了，作者码字够累的了。走吧，去公园逛逛～”张伟用平静得语调掩盖着内心的小激动；
  “嘻嘻～”刘蓉蓉顺势拉上张伟的手，悠悠踱步～

  “那个，蓉蓉……”
  “嗯，怎么了”
  “你那个刘叔叔还需要别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