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故事5【你若懂我, 那么远,这么近】

个人日记

 《你若懂我,该有多好》序文
 
凡尘中,最奢侈的幸福莫过于遇见懂你的那个人吧。

只是,对的人,又对的时间,难有两全。俗世烟火里,这相遇,来得不是太早,就是太迟。

早的。锦年华衣,不懂得珍惜,总认为一切都来得及,都挥霍得起,那个人还会为你等在原地。多年之后,蓦然发现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哪个人,能像她那样,懂得你的悲喜。苍茫人海,她在哪里?你已无法回到过去。曾经的路口,一个轻巧的转身,注定今世,后会无期。

迟的,也教人惋惜。夕阳西下,他便站定在余晖里,带着温暖的笑意。而你已然失去了最初的勇气——为了早一刻与他相遇,你昼夜不得安息。弱水千条,关山万重,披星戴月,征尘满衣。如今年华老去,没有丰盈的青春奉献,没有蓬勃的爱情给予,你们都错失了那个最美好最圆满的自己。为什么会是现在?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时光流转,造化弄人,原来我们吃了一辈子的苦,就是为了到头来明白自己错得多么委屈。

早和迟,尽是缠绵忧怨的相思。如饮鸩止渴,食烟止痛,相思一动,便成灾,成瘾,成痴。

就算是太早和太迟,也仍旧是奢侈的幸福吧。想一想,如果一生都没能遇见懂你的那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1

    黄——梅——珍——

    这三个字映入他的眼帘,字字重如千钧,铿铿锵锵地砸在他的心上。风暴一样席卷而来的痛楚提醒着,他还是那一只断尾而逃的壁虎。他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痊愈了,完美了,进化了,哪来的断痕?而她呢,带着多少痛,又如何开始新的人生?

    在知青报到的第一天,他被分配到牲口棚里喂牛,吃住都在牛棚里。他当然不甘心,这份工作离他想象的英雄际会人定胜天相去甚远。他把塑料眼镜往上推了推,还不等滑下鼻梁来,就闷闷地说,我不去,我要和知青们一起战天斗地。然后蹲在生产队里说啥也不挪窝了。

    牛棚的师父劝不动他,只好把烟袋锅子掏出来不断地在烟荷包里搅着,抽了一锅又一锅。安安稳稳地坐在身边,看也不看他,足足半天两个人没说一句话。天黑透了,只见门帘一挑,闪身进来一个女子,圆圆的脸庞映在油灯微弱的光晕里,两只大眼睛漆黑透亮地闪着,嘴角带着大大方方的笑意,冲着板凳上的师父说,爹,牲口我都替你喂好了,快回家吃饭吧。不知为什么,他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对着师父说,我去,我跟着你。然后是他用目光把师父交还到那女子身边,目送他们回家去。

    他把腹外科主任叫来办公室,把手中的信笺递过去。那是一封写给院长请求减免手术费的信。说是请求,其实是在淡化贫穷带来的耻辱,一字一句无不充满了哀求的语气。他望着忧心忡忡的同事,安慰说,你去把病人的病历拿来,咱们共同研究研究,制定一下手术方案,看看总共需要多少钱,再确定减免多少。主任站起身来向门口走了两步,又返身回到他桌前,犹豫着说,她的病是肠癌转移,已没有手术的必要。我还是拿病历来看吧。说完急急地走了出去,像是怕他追问下去。

    他又坐回到桌案前,拾起信纸来从头至尾地看。黄梅珍,这会是她吗?那个一撩门帘闪进来的眼珠儿漆黑透亮的姑娘吗?那浅浅的一笑,勾走了他的魂儿啊。他费了多少心思才走进她的心里,可是当他想要把她搂紧在怀抱的时候,她就变成了那条欲望之蛇,吱溜吱溜在草丛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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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她赶到了牛棚里,叫上他同去割青草。他睡得懵懵懂懂地跟着她往田野里走。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味道,让他的体内生成出一种野性的分泌物,不能自控地就想着和大地亲近,和任何人亲近。多久没有这样的自由了,他不曾想到,只感到身体上每一块肌肉都想挣脱了他去,他愿意自己变成牛和羊,匍伏在大地最隐密的草地上,吃得饱饱的,不再有烦心事儿,一觉儿睡到天光大亮。

    他是和爹娘划清界限才得以上山下乡当知青的。这是他妈妈被红卫兵揪上游斗车时偷偷告诉他的。爹妈都被抓走了,他们最担心的还是他。同样在他的心里,他还是最惦记他们两个人,因为从小长这么大,他从未离开过父母半步啊。小学、中学都是城市里最好的,他的学习和表现也是班上最好的。父母是他的骄傲,他也是父母的骄傲。如果没有这样惊人的变故,他们就这样一直骄傲下去,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哪。自从父母被贴出第一张大字报,他就发现原来的自由没有了。他成了一只被关进笼子的小鸟儿,叫一声都要警惕有人听到的。他多想摆脱这样非人的遭遇啊!

    他先是大步流星地走着,继而在草地上飞奔起来,身后的草袋子兜满了凉爽的风,像是一只小小的来自天空的降落伞。她咯咯地笑着,那么放肆,无拘无束,简直是原野里跑着的一只小马驹子。他被她的笑声感染了,回过头来盯着她飘在绿色海洋里的身影,由迷入痴。

    那个时候学校都停课了,她也回到村里做社员。本来她的成绩挺好的,现在也只能在大干快上的社会实践中磨炼自己,把身板练壮,把手指练粗,等待公社里的推荐。是她主动帮着爹爹去喂牲口的,爹爹在娘离世之后辛辛苦苦地把她拉扯大,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爹又当娘,供她吃穿供她上学,从没让她受过半点儿委屈。原来她总是想着把学上好,等长了出息再孝敬爹,可现在时局一变,她既然已经回到了村里来,当然她要为日渐衰老的爹爹多承担重体力劳动啦。

    那一天她听说村里来了城里的学生,她的第一个念想是,她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学习文化了。她自然高兴爹爹的牛棚里专门留了一个人,那不是专门为她一个人设了个先生嘛。她兴高采烈地跑到牛棚里去,那里却空无一人。她耐下心来等着,直到天都擦黑了,还不见爹爹回来。她把草拌好料,将牲口一一喂好,这才到生产队上去找爹。

    在那间黑黢黢的小屋里,她先是看见了他两只光闪闪的镜片,那就是代表着高深的学问吧。于是她的满心里,都不由地透出了异样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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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他的草袋子打开,像是领导对下属的工作进行检查。然后他看到,在他打包的青草中,她一绺一绺地抽出来好几把翠绿的大叶草。正当他疑问的时候,她抬起汗水沾湿的脸庞,郑重其事地对他说,看见了吗?你要认清,牲口吃了会死的,这是断肠草。

    他着实吃了一惊,赶紧蹲下身去细看。有这种事?他不相信,这么一个阳光洒满、和风吹拂的早晨,会出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他拿一把草在手里仔细端详比对,并没有发现异样啊。他摘下一片叶子来,纳罕着正想往嘴里塞,她慌着一把抢下来。他盯着她的眼睛问,真有牲畜因为吃了这种草而死吗?

    怎么没有?老人们多少年多少代都是这么传下来的,谁会去破了这个规矩?去年还说前村里有个女人嚼断肠草死了呢。她态度极为认真,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啊,为什么寻死啊?他的关注点又从断肠草到了寻死的女人身上。

    她迟疑了半天,不想说出来。他偏要追问,仿佛这个故事是她为了骗他相信断肠草编出来哄他的。最后逼得没办法了,她才说,你们知青说话不算数,那女人丈夫返城时说得好好的,等安顿好了来接她进城。她等啊等啊,等得她成了全家人的羞耻,等得她成全村人的笑柄。她开始变得神志不清,见了人就傻笑着问,看见谁谁谁了吗?没有人理她,有的人更是绝情地骂她,她在一天夜里,为自己梳洗打扮好,出门来到地里吃了断肠草……

    他看见了她挂在脸上的泪珠儿,他相信了那个故事,相信了断肠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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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他喜欢她是从那挑开门帘的嫣然一笑开始的,那么他爱上她的那一刻,正是在她讲述断肠草时那挂在脸上的泪珠落下时。在阳光下,在晨风中,那样的楚楚可怜,那样的令人心动。他在想,若那个女子是她,那个男人是他,他怎会舍得离开她,更怎么舍得欺骗她呀。

    然而最先迎接不幸的却是他。当他怀揣着电报回到空旷的都市里来,当他踌躇着走进自家荒芜的院落,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张骨灰领取通知单。他的爸爸妈妈都离去了,没有人告诉他,他们离去时的前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哪怕是一个细节,哪怕只有一个字。他哭坐在父母的骨灰旁,一天一夜,眼泪流干,他感到这个世界已无他的容身之地。他成了孤儿,一个流浪的无家可归的野仔。他慢慢踱到厨房里,伸手去拧灶间的煤气。就在他的手指触到阀门的瞬间,他分明是看到了她挂在脸上的泪珠儿,看到她在暗夜里正向自己走过来,听到了她临行时送别他的话,不管你家发生了什么事,请你记着,这里也是你的家。

    他在心中暗暗发过誓,他是不会离开她的。他缩回手来,狠狠地捂在脸上,将泪水和哽咽从指缝里挤压出来。

    回来牛棚里,他自愿当起了她的文化教师。当然这是他追求她的一个方式。

    只有她的父亲没有站出来反对,但是她父亲心里也在为她惋惜。因为邻村里支书的儿子相中她,已叫人偷偷到家里来提亲。父亲看她星星月亮地喜欢他,便没作主没应承。而她全不听村里人们的劝阻,拿出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头,一脑袋扎进了他的圈套里。白天他跟着她到田地里割牧草,晚上她跟着他在油灯下学知识。没过多久,她已沉浸在他的唐诗宋词里,听不到满街的流言蜚语。而他也依赖在她的心里取暖,度过了失去双亲后最艰难的日子。

    躺在青青的草地上,两个人一同望向天上的流云,心也相随着缓缓地向南方去了。她说,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他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她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翻身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问,你甘心我们分离啊?她认真地说,你敢走?你要走,我就吃断肠草!说完,她一把推翻他。两个人倒在一起,把手举起来,围成一颗心,让干净和暖的阳光照射进来。

    他们常常是一天天躺在草地上,说着别人不懂的情话,沐浴着和风丽日,憧憬着童话一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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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恢复了——

    蓦然之间,命运又为他在冰冷的墙壁上凿开了一丝缝隙。是她将这个消息带回来的,她的怀中还抱着厚厚的一摞教科书。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深情地对他说,你是一条龙,早晚要游回大海里去。他狐疑地望着她,咱们不一起报考吗?她看出来他的疑问,傻傻地笑着说,我底子薄,多学一年,明年再考。他不晓得,为了供他上得起大学,她已经托人联系好翻砂厂的工作,体力虽说负担重可是挣得要比别人多。

    为了让他安心备考,在最后冲刺阶段她撵他回到了城市里。她嘱咐说,你只管好好看书复习,生活费我会定期寄过去,每天吃一个鸡蛋,别亏待了自己,这可是个大事,等你考上大学,毕业有了工作,我就跟你到城里享福去,让他们村里人没眼光,干生气羡慕死。说完,她笑他也笑。他心里想,这是多么神圣的使命啊。他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在耳边细细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在他简单的行李里,有她用卖血的钱换来的参考书,有她蒸的馍、烙的饼、腌的咸菜,有她缝的衣、做的鞋、补的袜子。在村头的大埝上,他看着她被拖拉机卷起的风尘吞没了,就像一枚秋天里干枯的落叶。

    这个画面定格在他的脑海里,永难磨灭。此时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到眼前来。会是她吗?黄梅珍,这些年她究竟为了什么从我的生命里消失?在病历的首页上,他一眼看到了患者的住址。那个大学四年为他汇款的地址,那个他一辈子刻骨铭心的地址。

    他扒开腹外科主任,一个箭步冲出了办公室,不顾别人狐疑的目光,向着病房大楼呼啸冲去。

    她在昏睡中醒来了,她仿佛是感应到了有两只脚踏在她的心壁上,从记忆的蛮荒里,咕咚咕咚地一路奔向床前来。她使出全身气力向门口偏过头,便看到他正从房门里闪身进来。太长太长的梦啊,梦醒了,我也该告别了。可我是多么舍不得他啊!她向着那个洁白的影子伸出手去,她本以为等待她的只有寒凉的空气。可这一次她死死攥住的却是一只柔软温暖的手。

    梅珍,真的是你啊,这些年你走到哪里去了?他一头扑倒在她的身上,她枯干的手背上滴上了他的热泪。

    她怯怯地伸出另一只手,犹豫着放在他的头上,一股巨大的疼痛没顶而来。她将牙齿紧紧咬住,将冲天的哭声死死地抵在舌尖上,在小小的口腔里细细地咀嚼含化,分割成无数粒滚烫的火球儿,然后一粒一粒吞咽下去。

    最后,待他隔着泪眼看她时,她只轻轻地劝慰说,你哭什么?我们这不是又见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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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轻如羽毛的一句话后面,在她的记忆里沸腾而出的是那一次痛彻心扉的谈话。他不知道,只有她被邀请到了那一间宽大的办公室。桌案后的那个人是谁已经不再重要,只是那几句掷地有声地提问,让她退缩了一辈子。

    她哪里晓得那个人是从汇款单上找到了她的地址,并从女儿口中知晓了她们相爱的故事。作为这座都市里的医学权威,他爱才惜才,更愿意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去捍卫女儿的爱情。于是这一场对话就不可避免了。

    你能给他留在城市的机会吗?你能给他的医术最大的发挥空间吗?你能给他一生一世的幸福吗?你能逾越你们思想上天壤之别的鸿沟吗?你能忍心将他拖回到贫穷落后的生活中去吗?你能只顾自己的私情而毁了他的美好前程吗?如果你真的爱他你知道你最好的选择是离开吗?

    她眼含热泪,默默无语。她根本没动摊在桌上的一沓钱币,孤独地转身离去。因为她没觉得谁亏欠自己什么,为了他都是她甘心情愿,她不需要任何补偿。爱他是自己的选择,离开他同样是自己的选择,离开他正是最好地去爱。

    她返回县城的翻砂厂,给他寄去了最后一次生活费,然后相亲,然后远嫁到偏僻的村庄。她真的应了村里人恶毒的诅咒,成了一枚可有可无的断尾,一位遗失了过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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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年后,当她离婚回到村里,除了身边的孩子,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她长久地伫立在倾颓的牛棚前,忽然就想起了有他的那些鲜活如昨的日子。她撇下孩子,疯了一般狂奔到田野里去,泪水被风吹到耳朵里,她听到自己湿重的哭泣。她想起她的誓言,抓住几棵断肠草拼命塞进嘴巴里,和着泪,和着血,狂野地嚼着,咽着,恨不能肝肠寸断,死上个百次千回。

    她早已明了,自己是一颗流星,十二年前就已经飞出了他的星系。她离他越来越远,终将在无数个光年之外陨落。只是当她在星空下苏醒过来,她才知道那断肠草是一个多么虚妄的传说,她又记起了他的疑问,此时此刻她无法判定心中希望哪个是真。她活了,她还要他在心中活着。她决计去有他的都市,远远地,不打扰他,只嗅着他的气息,到老,到死。

    她真的在街道上谋到了清洁工的差事,为了能天天看到他,她专门求人换到了医院的街区。二十二年,她躲在树荫下看着他早来晚归,看着他出国留学,看着他夫妻恩爱,看着他生儿育女,看着他志得意满,看着他一步步攀升到院长的位置。她为他高兴,每有他的好消息,她都会彻夜不眠。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当年她的付出多么英明,她的离开有着多么伟大的意义。暗夜里,她的笑容就像是露水中一枝安静的百合。

    而她的生命,正一寸一寸无可挽回地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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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终于又把自己的眼睛映在了他的眼睛里,看那枯槁如灰的一张脸,她后悔莫及,狠狠地扭过头去。她知道自己真的要走了,为何不能留给他青春的美丽?

    她无情地说,是我远离了你,抛下你一个穷学生。我是罪有应得,我不值得你可怜。你走吧,就当我们从不认识。而在她的心里,血正一滴一滴穿透薄薄的心壁。她感知他颤抖的手,就像是临近赶考那年,他在草丛中狂热地揽住了她的腰,接下来的深情之吻令她窒息。在痴迷中他们撕扯着,恨不能将对方吮吸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在即将爆发的时刻,她清醒过来,羞赧地说,我迟早是你的人啊,等你考上了大学,我要你吹着喇叭八抬大轿来迎娶。

    他才不会相信,她曾经付出摒弃整个村子的勇气,怎么会随便贪图那些她早就厌恶的东西。他俯在她的身前哭诉,你哪里知道,我多少次到村里找你,那些寄出的信,那些留下的字条,一片片被风雨剥离,没有你的音讯,我的整个人都被掏空了,那吃人的空虚我负担不起,梅珍啊,梅珍,你好狠心,丢下我一个人,走得干干净净,连告别的话都没有一句。你哪里知道,我有多么痛恨自己,因为我弄丢了你,再也找不回你——

    她哭了,不再说话。老天真是可怜我,这一次相见,只是为了向他作一个永久的告别吧。最后她还想告诉他断肠草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他她真的吃了断肠草,尽管没有即时死去,可是当她思念他的时候,她的肠子就会一寸一寸地纠结,仿佛有一把剪刀没日没夜地绞来,那疼,真的让人生不如死。

    他何曾会忘了断肠草的事。在医学典集里他查到它还有另外两个名字:相思草和不归草。他懂得,这是她的名字,也是爱的名字。



                                            作者   贾九峰      编辑   蓝梦芳菲 

文章评论

丝语&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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