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幸福

      我叫大芳，出生在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家庭。妈妈是个文盲，没有念一天书，爸爸也只认识自己的名字。四十多年前我和双胞胎的妹妹二芳同一天来到了这个世上，爸渴望家里添个带把的，可偏偏赶上了那全国上下的“计划生育”政策，就这样我和妹妹在爸的唉声叹气中长到了上学的年纪。也许是受爸妈的遗传，我和妹妹都学习不好，很简单的数学题我俩也搞不明白，爸说，一个姑娘家认识几个字也就行了，没念完四年级，我和妹妹就辍学了，倒不是因为家里供不起，主要我俩真的念够了，一看见书本，我俩就头疼。
      下学后，我就跟着爸妈干点轻快活，爸那时候在村里的山上打石头，虽然这是个力气活，可那时候很挣钱，爸身强力壮，一直干了很多年。别人家都有男娃，要盖房子娶媳妇，过的都很累，我家就我姐妹俩，爸打石头又攒下了一些钱，那时候没觉得像别人说的日子那么苦。
      十六岁那年，县城的一个远方亲戚生小孩了，因为要夫妻都要上班，没人照看孩子，我就这样来到了城里，成了一个小保姆。妹妹呢，从小就被爸妈宠着，好看的衣服先是妹妹穿，好吃的也是先给妹妹吃，妈总是说，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每次回家，妈总是安排我做饭、洗衣服，收拾家，而妹妹呢，说她小，长大了再说，我就不明白了，我只不过比妹妹早出来半小时，咋就差别那么大呢？有时候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爸妈亲生的。可我和妹妹到现在别人都分不出的面貌，又让我没有理由去猜测这板上钉钉的事实。
       由于家里没有男孩，爸妈一直希望我们姐妹俩能有一个招个养老女婿，一来爸妈岁数大了，家里没个男劳力许多农活干不了，二呢，老了也有个养老送终的不是。二十岁多一点，妈就开始给我物色人选了，城里的亲戚就忙着给我介绍对象，那时候岁数小，心气也高，总想找个高大帅气的，我是女孩子，我也想有自己的所爱的白马王子。可命运总是和我作对，原意入赘的，不是模样难入我的眼，就是个子太矮，自己看上的又没有原意倒插门的。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我就到了25岁，在农村这个年龄也是老姑娘了，爸妈着急了，把我从县城拽回了家。
       妹妹呢，真不愧是双胞胎，和我一样，也是一直坚守到25，还竟然堂而皇之地说，姐姐大，要姐姐嫁了她才能嫁。看到同村年龄相仿的都做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爸妈也坐不住了。
村里每逢农历的四、九赶集，爸喜欢吃猪头肉，而且是越肥越好，邻村一个卖烧肉的王姨心直口快，知道爸好这口，每逢看见老爸，准会说几句爸喜欢听的，那些没人愿吃的肥猪脸总回被爸心甘情愿地称几斤拿回家。这不看见爸来了，老远的就开始打招呼：“老寿星（爸常年在山上打石头，风吹日晒的显得老），怎么才来呀，我这给你留着呢！”
       "上集买的冰箱里还有呢，买那么多干嘛？”爸笑呵呵的回应着。
       “两个千金，也不用盖房，不吃点喝点，你想带进棺材里呀！”
        王姨和爸开惯了玩笑，说话也不那么讲究了。
        一说起两个千金，爸就叹气了，这两个“一吨”的老姑娘，真把他愁死了。看到王姨，爸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她王姨，你看你这老是给我留着我喜欢的这口，我总是觉得不过意，今天也快响了，中午，就别走了，到我家，让你嫂子做点现成的，你也顺便认认你老哥的门。”那常年做买卖的王姨什么人没打过交道，一听这话就知道爸一定是有求于自己。心里明白，可嘴上说的好，“大哥，那怎么好意思，你照顾我的买卖，我该请你才是。”
        “等到你村里，你再请我，今晌午就在我家，我先回去告诉你嫂子一声，散集了，我帮你收摊，就这么说定了哈！”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姨心里明白爸一定是有事求她，就装着半推半就得答应了！
家里离集上不远，不一会老爸就回家了。看见妈在家洗衣服，拽着妈那满是肥皂泡的手就往屋里奔。“什么事这么急山急火的？”妈被把拽了个踉跄！
         进了屋，爸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妈。王姨做了二十多年的买卖，认识的人多，人又会说，看能否给咱大芳二芳找个好人家，没有合适入赘的，先嫁出去一个也好呀！一席话把妈也说的动心了，两个大姑娘老在家待着也不是个事呀！老两口一合计，就这么着了，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把家里那个留着过年的大公鸡也杀了，爸又上集上买了点海货（知道人家卖猪下货，不稀罕肉），就急急忙忙上王姨那等着收摊了。
       12点多，王姨才开着她的三轮摩托来到家门口。
        “大妹子，你可一点不实诚，咱这也不是认识一年半年了，以后赶上刮风下雨的，你就上嫂子这，别的嫂子没有，热汤热水的总还有吧？大妹子难道还嫌乎？”妈边说着边笑着就迎了出去。
       “好好好，那我就不装外人了，以后你和大哥到我们村就上我家坐坐，也别不好意思。”王姨倒真的来实诚了。
        爸把家里最好的铁观音泡上，把王姨请上炕，天南海北的就聊上了。接着妈就陆续把一个个菜端上了桌。一条大鲤鱼，一盘子对虾，一盘子酱牛肉，一个小鸡炖蘑菇，还做了一个羊肉汤。爸早就听说王姨能喝点白酒，拿来一瓶上好的白酒，一人倒上三两，王姨倒没推辞，看样子是真的有点量。
        爸心里有心思，酒过三巡，就直奔主题了。
        “大妹子，你看我家大芳、二芳，这都二十好几了，还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没找个合适的婆家，你也知道你老哥家都是些实诚人，没个合适的介绍人俺两口子也不放心，这不你嫂子让我把你找来，你见多识广，人脉也多，主要是你办事俺放心呀！”
爹滋滋的喝了两口酒，满脸堆笑着说着。
        王姨此刻也有了些醉意，一脸的神气。“大哥，你还别说，你真找对人了，你大妹子别的不敢说，这做媒呀，还真不是吹，我这卖的猪头肉，有一半是我做媒成了，男方谢媒人送的呢！（我们当地有个风俗，做成了媒，要送媒人一个囫囵猪头）”
       “那我这两姑娘的事就劳大妹子费心了！”爸一边陪着笑脸，一边给我妈递着眼色。
        一会妈从里屋拿出一条没拆封的新红毛毯，递给王姨，“大妹子，这是我秦皇岛的妹子去年回家时，捎给我的，我也用不上，我寻思着大妹子儿子定亲的时候，送给你媳妇正合适，嫂子就送你了。”王姨满眼都是惊喜，用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这条绣着富贵牡丹图案的红毛毯。
        “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尽管放心，你这两宝贝就包在我身上了，你老两口就等着听信吧！王姨拍着胸脯说。
         送走了酒足饭饱的王姨，我爸妈就盼星星盼月亮的数着日子，每逢村子赶集就要到烧肉摊上问问王姨，有合适的没有。过了大概一个月，王姨骑着她的三轮摩托来家里了，我知道这回是有眉目了。果不然，王姨说她邻村的一个小伙子，小时候就没妈，就有一个出了嫁住在城里的姐姐，小伙子和他父亲一起过日子，而且还是国营企业的合同制工人，老了还可以享受退休呢！可人家小伙子可不说了不做上门女婿的。
         一听不能入赘，我爸妈不愿意了，可经不住王姨的一番劝说，说先看看人，看好了，再商量入赘也不迟呀！我爸妈一想也是，这八字还没一撇，咋就急上了？王姨说，人家小伙子明天回家休年假，要是愿意能否明天先让两个看看人，毕竟是小人们的事，她们愿意才是最重要的。爸妈想想也在理，就先答应了下来。王姨最后说了句，我跟人家说的你家大芳哈，可别弄混了，爸笑着说，谁家不是先大的先嫁呀，这还用说。这样这事就算说好了，地点就定在村东头的河坝上。
         一晚上我也没睡踏实，二妹倒是睡得像小猪一样死沉。早早起床洗涑完毕，穿上我那件蕾丝袖口的粉色连衣裙，紫色的高跟皮凉鞋，站在衣镜前一打量，蛮不错的大姑娘吗？正臭美着，二妹在身后笑开了。“姐，咋还没看见人就心动了呀！”“去！去！叫王姨给你也介绍个你也心动心动！”我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朵跟。
         吃完早饭，我和妈还有自家的一个婶子，一个大妈就准备去村头的河坝去相亲了。二妹在旁边说上了，“我也帮着姐姐给带个眼。”看样子这丫头也要去瞧瞧。“”你去干什么，人家男方到底去看哪个？”妈一个劲的嚷嚷着。“反正我和姐姐一个模样，看好了姐姐也就看好了我，看好了我也就看好了姐姐。”二妈笑着说：“就让二芳去吧，哪有姐姐看人，妹妹不带眼的，再说人家二芳说的也在理呀，反正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好好好，小祖宗，咱可说在前面，你可不许乱说话。”妈用手指点了一下二妹的脑门。
         河坝离家很近，不到五分钟我们就到了，老远就看见对面一大帮人，大约七八个，看样子男方早就过来了。看见我们这边来人了，王姨三步并作两步就奔了过来。告诉我们男方没有母亲，姐姐又离得远，所以亲戚来的就多，奶奶、姑姑、婶子、大妈来个五六个。让我们双方都往前凑一凑，互相可以看的仔细点。随着距离的拉近，对面的小伙子便呈现在眼前了。小伙子个子不高，最多也就一米七的个子，皮肤白皙，带着眼镜，穿了一套深色的西装，雪白的衬衫配上天蓝色的领带，满书生气的一个人，一点看不出是个农村里长大的。可以说除了个子矮点，给我的第一影响还是挺好的。
       王姨在一旁说话了，“怎么样大姑娘，人怎么样？”还没等我说话，妈就言语了。“就是个子太矮了呀，还没有俺家你大哥高。”
        “邓小平个子矮，谁能赶上人家那能耐。这年月，能挣着钱，对老婆孩子好，不就得了。”王姨喷着吐沫星子大声说着。二妈、婶子也在一旁随付着说。“可别没个数了，人家是国营厂子的，有文化，要不是没好命，妈死的早，还能轮上我给做媒。”王姨有点不高兴了。
“你们先商量一下，我过去看看人家那边咋说的，那边要是愿意，你们就在一起谈谈话哈？”王姨急忙急火得又过去了。
         不一会王姨就和小伙子一起过来了，看样子那面是有些意思了。小伙子在王姨的介绍下一一问了好，我大人家一岁，小伙子称呼了一声大姐，倒把我妈给叫笑了，妈嘀咕着：“到底是在城里工作的，一点也不怯场，还挺大方的，听这话我妈对小伙子也有些好感了。”我和他边说着河堤边走边聊，小伙子叫晓峰，上中学的时候母亲因病去世了。高中毕业后晓峰通过考试进来一家国营企业当了一名技术员。因为父亲一个人把他们姐俩拉扯大，小伙子为了照顾父亲，没有选择留在城里，而是要和父亲一起生活在农村，可城里上班的女家女有几个愿意再回到农村呀，再加上家里的房子是十几年前盖的房子，还要必须和父亲生活在一起，所以小伙子的婚事就一直拖到现在。从谈话中，我感觉到晓峰是一个特有孝心的人，一个人能够知恩图报，处处想着别人，这是很不容易的，老实说，我发现了晓峰身上很多的优点。我们就这样边走边聊，竟忘记了还有双方等着我们的人！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溜达了一个多小时。再次回来，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王姨相互问了一下双方，就说试着开始交往了。回家路上，我注意到一贯叽叽喳喳的二妹不知怎么不说话了，问她也不搭理，这丫头时常让人琢磨不透，一会晴天一会下雨的。
         相亲后的这两天感觉爸妈、二妹都神神秘秘的，看见本来相互说着话，可一看见我就都不做声了。二妹也是每天吃饭的时候就在屋里躺着，任凭妈怎么喊也不出来吃饭。
          第三天妈满脸阴云地把我叫进里屋，让我坐在炕沿上，妈吞吞吐吐好像有话要说。
          “大芳，妈知道你打小就听话、懂事，没让爸妈操心，不像你二妹干啥总爱把个尖。小时候好用的，好吃的都尽着你二妹，妈也知道对你亏。”说着妈的泪就流了出来。
         “妈，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也流泪了。
         “晓峰这个孩子的确不错，妈也看出来了你喜欢他，可人家晓峰跟王姨说好了结婚不上我们家的，而且还要和他老爹在一起过。你知道的我和你爸不能指着你二妹，她知道啥叫过日子呀，招个养老女婿还不全得听人家的。我和你爸寻思着，让你二妹和晓峰处一处，我再让你王姨再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听着妈的话，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怪不得这几天她们一直神神秘秘的，我一下子明白了，从小到大，二妹看上的东西，我都要让你她，可！可！难道终身大事也要让给妹妹。原来这几天二妹这几天不吃不喝就是为了这个呀！不争气的泪水又一次流满了我的脸颊，不，我绝不，我推开门，哭着跑了出去......
          妈喊着我的名字，跟着追了出来。跑到村头的那片杨树林，我把头枕在胳膊上压在一棵杨树上，呜呜大哭起来。妈气喘吁吁地跟来，哭着对我说：“大芳，妈知道委屈你，可妈也实在是没法子呀！你二妹成天闹，说你嫁出去了，她也不跟家，找个远的嫁出去，一辈子也不回来了，你二妹那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我猛地一下不哭了，静静地对妈说：“好，只要你们能把晓峰说通了，我就答应你们。”
          “好，妈就知道大芳最懂事了。我这就和你爸去找你王姨合计合计。”
            晚上，王姨骑着她的三轮摩托来了，爸妈陪着笑脸迎了出去，妈把我和二妹撵到另一间屋子，就和王姨说上了。大约过了半小时，又把我和二妹叫进来。王姨说一定给我介绍个更好的，也别提你们相亲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王姨说的我和二妹都云里雾里的，没个头绪。王姨走了以后，妈才告诉自己事情的经过。王姨告诉晓峰，说那天看人的是二妹，自己根本没看上晓峰，因为当时不好意思了说透，而正好二妹也看好了晓峰，就撮合了二妹和晓峰。我的天，电影戏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竟然在现实中出现了，而那个主角，就是我大芳！我笑了，一步一晃地走进我和二妹的房间......
          二妹就这样和晓峰好上了，晓峰真的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叫我姐，看不出半点不情愿。二妹也像变了个人似的，晓峰来了的时候，抢着干家里的活，洗衣服，收拾家，穿衣打扮也不像以前那么随便啦！爱情的力量真的是伟大的！
大约一个月后，王姨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大军，老家是东北的，姥姥是我们当地的，家里兄弟三个，他是老大，一米八的大个子，典型的东北汉子。爸妈一听可以入赘，心里就有了个八九不离十。第一次见面就感觉没什么说的，说不上几句我们就都沉默不语了，我扳我的手指头，他抽他的香烟。
          晓峰有工作，只有节假日的时候才能来我家，大军住在邻村他姥爷家，在集市上卖一些小孩衣服。平时农忙都是大军来家里帮着干，大军身大力不亏，干农活这方面爸妈都很满意，有了大军，爸就买了辆新的三轮车好拉个苞米花生啥的。
于此同时，二妹和晓峰的感情也在加温着。重阳节是我们姐妹的生日，看到晓峰送给二妹的那个在心形舞台跳着芭蕾舞的音乐盒，我的心一阵阵隐痛，女孩子都喜欢这些看似零碎的幸福，晓峰恰巧懂得这些，他心细得如同女孩子。而这些在大军那里你是享受不到的。看到二妹那满脸的幸福，说实在的，我嫉妒了！
        也不知爸妈怎么想的，竟然把我们姐妹的婚事定在了同一天，冬腊月一般是农村嫁娶比较多的月份，一是地里都收拾完了，再呢气温低办婚事的食物也容易存放。我们的婚事选在冬月，头天夜里还零星下了点小雪，可早上天就放晴了。我和二妹穿着一样的婚纱，坐着一样红色的迎亲车，不同的是二妹嫁到晓峰家，我把大军娶回家。看着那个西装革履，手捧鲜花，一脸幸福的晓峰，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和晓峰一起拜天地、喝交杯酒、互换戒指的不是二妹，而是自己......
       婚后一年，我生了个女孩，二妹呢添了个男孩。婚后的晓峰真的像妈妈在邻村姑姑那打听的一样，勤快、心细，会心疼人。二妹在家习惯了我和妈做饭，早上总是起不来，尽管妈在家一直叮嘱到了婆家，要怎样怎样，可二妹还是难以改变习惯，可命运真的很神奇，二妹偏偏摊上个乐于做饭，脾气好的晓峰，洗衣做饭，照顾孩子，二妹几乎不用操什么心。坐月子时，晓峰专门请假照顾二妹，那细致入微的照顾我是看在眼里的。月子里晓峰愣是没让二妹沾一滴凉水，那个没心没肺的二妹每次说起坐月子总是泪眼朦胧的，看得出晓峰那个月的付出，真的感动我这个粗枝大叶的妹妹。
       我的大军呢！结婚后好了半年，不！确切的说是装了半年，就慢慢露出来原来的嘴脸。大军是地地道道的大男子主义，洗衣、做饭、做家务别想指望他一点，他酗酒、好赌的本性慢慢地不再隐藏，麻将桌上经常可以看到他通宵达旦的身影，在外面喝的醉醺醺回家，稍微哪点做的不顺他的心，家里的茶杯，碗碟就会被摔得粉碎。刚开始爸妈来说过几次还有所收敛，可慢慢得就无所顾及了。我不敢和他吵，只能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劝劝他，因为他一米八的大个子稍微“照顾”一下我，我就要趴在炕上躺上几天。我也想过离婚，可看到我可爱乖巧的女儿我又不忍了，女儿太小，她不能没有爸爸。
         不知什么时候二妹说漏了嘴，晓峰知道了原来相亲时的人是我，曾经试探着问我是否是真的，我不是头摇的像拨楞鼓，就是用话叉开了，那些事早就烂在肚子里了，不再会对第二个人讲起。
        妈总是劝我，说一个人的命运是早就注定的，无法更改的，想想可也是，上天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晓峰，可自己不懂得珍惜，这又能怨谁呢？可我不能这样子破罐子破摔，我的女儿需要一个温暖的家。我始终相信针尖对麦芒的争吵是唤醒不了一个迷路男人的心，唯有用妻子、女人的爱感化他，用整个家庭的责任与义务去激发这个东北汉子骨子里的血性和善良。
       女儿甜甜，不到三周岁，就被我送到了幼儿园，我在镇上的冷藏厂找个份工作，一边上班补贴家用，一边还要看管着我的五六亩庄稼。大军则继续和他的牌友、酒友成天待在一起，高兴了，帮你干点地里的活，不高兴了就摔盘子摔碗砸东西。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天的继续着，转眼女儿甜甜已经七岁上一年级了。秋后的一个午后，大军出去喝酒还没有回来，我在玉米地里掰玉米，同村常和大军一起喝酒的大勇慌慌张张地跑来了。
       “嫂子，嫂子，大军出事了。”
       “怎么了，喝酒喝死了，还是没钱付账了？”这小子一到喝酒没钱付账的时候，大军就打发他来我这里骗钱。
        “嫂子，这回真的不骗你，大军出车祸了，让车撞了，送市医院了，你赶紧收拾收拾上医院吧。”看大勇这样子，这回是真的出事了。扔掉手里的篮子，我从玉米地里就钻了出来。
        大军常年不干活，还骗吃骗喝的，家里就剩下几百元了。上邻居家借了2000块钱，打着车我就上了市医院。原来大军和他的那些酒友喝完酒，骑摩托车回家被车撞倒了，双腿多处骨折，要马上手术。几万元的手术费我上哪去借呀？此刻我真是跳楼的心都有了。这时候，爸和晓峰也来了，看见家里人，我再也忍不住了，号啕大哭起来。经过一家人的东凑西借，总算凑够了十三万的手术费。
手术进行了12个小时，医生说挺成功的，就是大军一年不能下地活动，要慢慢康复。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还处在麻醉状态的他，我的心里像打倒了五味瓶，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我的心里一片茫然。
         由于大军是酒后驾驶，再加上没有驾驶证，付事故的全部责任，这十三万的手术费要完全自己支付。大军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回家修养了，这一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过来了。自己辞掉了冷藏厂的工作，拿了一些刺绣的手工活，这样我既可以照顾大军，又可以挣点零花钱。
        不能像以前那样成天到外面混日子，每天看到的都是忙的不可开交的我，满满的大军有些改变了，会给我倒杯水凉好了，招呼我喝口水歇会，从一开始我不稀搭理他，到后来我习惯了他的凉开水。有时候我给他接屎端尿的时候，我看到这个从来不落泪的男人眼角有了那晶莹的液体，我知道我善良真诚的种子终于在他那冷漠的心里发芽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大军和我说的话也越来越多，也会帮着我干点力所能及的活了，不能下地，他就让我把菜拿给他，帮着我择菜，帮着拣花生种，会给我讲他们东北老家原始森林里的野蘑菇，狍子，讲家乡的冻土豆，冻豆角，讲他最爱吃的酸菜饺子。我仿佛又找到刚结婚时的那种感觉。
         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大军终于康复了。康复后的大军完全变了个人，他找了份装卸工的活，一个月能挣六千多，我呢，又回到了冷藏厂，我们一起上山下地，大军戒了烟酒，离开了他那些狐朋狗友，一门心思就知道挣钱，我们辛苦干了两年，还清了做手术欠下的所有钱。
         想想现在这个脱胎换骨的大军，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以前那个好吃懒做，成天喝酒赌钱的男人。
         “大芳，我回来了！”下班回家的大军打断了我的思绪，看着眼前这个知道回家交工资，知道买米、买面，心疼老婆孩子的男人，我还有什么渴求呢？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大军，爱上你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