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之舞

父亲健在的时候
总是说清明要明
偏偏这个日子
总是有太多的愁绪
在天地间弥漫
很多的时候
恼人的细雨纷沓而来
如雾如丝  纠缠不休
父亲总是站在刚刚返青的草色间
朝一个方向眺望
他的目光
几乎能穿透过往烟云
从我记事时起  就知道
山上埋着白骨
山下住着人家
每年的清明
父亲都会领着我
在一冢一冢的坟丘前祭奠
父亲的脸上写满虔诚
父亲的眼里充盈着泪花
在我不留神的时候
溢出几串
父亲会指着一抔一抔隆起的坟堆
教我认识远去的祖辈
在我的记忆里
祖父或者祖父的祖父
都已是一丘一丘的黄土
连同一块一块冰凉的石碑
和那上面刻写的已经僵硬的名字
春天早已来临的气息
并没有把这个日子
照例打扮得活力凸现
相反  那些柳绿花红
更映衬出黄土的冷硬  石墓的悲凉
那些丝丝缕缕的云或者烟
在世人心里
涂抹些浓得化不开的凄迷
顺着父亲的手指
我把目光
投向过往的岁月
一幕一幕人情
一张一张面孔
逐渐活泛在心里
再怎么努力
就是改不了两世相隔的感伤  孤寂
生命的进程
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接力
代代相传
才书写出光阴的磅礴曼妙
望望身后的脚印
父亲也是一路奔跑
我只能在远远的地方
望着他的身影发呆
用不着说斗换星移
用不着讲日月如梭
生命这本书
终究会翻到结尾
人生这首歌
终究是曲终人散
带着我的孩子
像小时候父亲带着我一样
在这样的日子里
穿梭于青草碑林
用父亲一模一样的口吻
叙说一段又一段往事
如同父亲一样虔诚
听灵魂与灵魂  在耳边
轻轻对话
置于韶光的苍莽
人生只是一个片段
经受岁月变迁
清明只不过一个瞬间
正是有这样的片段
才会有灵魂的安静和坦然
正是有这个瞬间的爆发
才能感知生命的循环往复  代代无穷
无论这一天  是阳光闪闪
还是细雨霏霏
                                   
                                                                                                                                                 写在2012清明前夕